菟丝花上位记 第104章

作者:者家 标签: 爽文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这么可笑的一句无稽之言,竟还有人能那么傻傻地一直坚信不疑……我连反讽都不能反讽一下了吗?”

“你当年如果没有死,那叔母这些年……”宣宗皇帝觉得后背隐隐发寒,目光凉凉地望着郇渏初,寒声道,“她可也是您的女儿……”

“别乱给我加子嗣,我这辈子可只与格日乐生了一个儿子,”郇渏初摇头哼笑道,“我倒是想再有个女儿,可那也得格日乐能给我生啊……你说的是雎姐儿吧,那是我侄女,可怜她从小没了爹娘养在膝下罢了。”

“唉,不然我怎么说你蠢得不比你父皇强上多少呢,你当真以为,我当年既逃走了,后来会不给她留丝毫讯息?”

“你还真以为,当年若是没有我的从旁指点,”郇渏初惋惜地摇了摇头,一副看着朽木的模样望着宣宗皇帝,“就雎姐儿那个资质,我也不是说她有多不行,她至少要比你那对糟心的爹娘强上一点……但就单她一个女人家,朝野内外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们,就都那么吃她一个‘郇相府后人’的名号吗?我当年本人在时,可都还没有这份脸面呢!”

宣宗皇帝听得不由怔住了,倘若燕平王妃早便知道郇相当年没死,又怎么会一直对自己说那些话……

“蠢东西,我不是打击你,也无心想去挑拨你们什么,”郇渏初站起身来,拍了拍宣宗皇帝的肩膀,微微冷笑着道,“不过你稍微动动脑子想一想,无论我当年死没死,郇相府昔日尊荣一朝尽毁,你真觉得雎姐儿对你能有多大的‘母爱’么?”

“你应该知道那句可笑的陵山之谜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既然如此,你不妨再动动脑子想上一想,你是什么时候、从谁那里知道的呢?”

宣宗皇帝僵立当场,眼神一时都有些空了。

“唉,你爹是个蠢货,你娘也没有好上多少,”郇渏初摇了摇头,颇觉无趣地又重新坐下了,直言不讳道,“我前半生还真没有见过有人能为了那等情情爱爱之事疯魔至此,在你娘那儿跌了个坑,也算是给我长了个见识,让我之后能吃一堑长一智了。”

“可惜你娘真的很蠢,她单知道你爹是个容不得弟弟比自己优秀的自私鬼,也知道当时燕平王要娶雎姐儿,便苦心造了那么一句‘混裴傅郇三氏血脉,可开陵山之谜’来,却完全不知道,她自己当年压根就是个被抱过来的,傅?傅他个大头鬼!”

“不过你娘也算是求仁得仁,求疯得疯,她最后落到那个下场,我只能说一句罪有应得……不过你这个做儿子的,知道了这些本不必知道的旧事,怕是心里也不会有多好受吧?而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总不会以为,是大头和羲悦示意人透露的吧?”

“你们一家三口,被雎姐儿一个人玩的团团转……还算不错吧,这个徒弟也勉强算是入了我的门了。”

“既然你们早便知道那是一句谎话,”宣宗皇帝的话音都有些打颤了,“为何不解释?!”

“我还能怎么解释!”郇渏初也陡然怒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尽都说了无数遍了,可谁能拦得住蠢人犯蠢!你那蠢爹眼见着已经深信了,难道我要再去告诉他,你娘不是亲生的,再把大头和羲悦的亲女儿拉下水么?!”

“陛下最后那几年旧疾复发,缠绵病榻,仍还要强撑着起来处理政务,可是你爹当时在做什么,他一个太子,整日里不事生产、不分政务,反而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一个街头巷尾的无稽之言,他是在等着陛下赶紧死么?他既都深信不疑不愿意听我们一句解释了,我还能多说什么?”

“是,我是没有做臣子的本分!可他有为人子的本分吗?!”

“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不是没有拦住当年的流言蜚语,是我没有死在陛下前头,是我活的太长了!”

“我若是早死了,哪还有后来那么些破事!你爹那个蠢货就教了我知了一句话:老而不死是为贼!”

第82章 谈心

两人话赶话地吵到这份上,郇渏初与宣宗皇帝皆是气得面色铁青、脖颈处青筋根根暴起。

屋内气氛一时僵持,钟意轻抚着宣宗皇帝的后背,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来圜转气氛时,一名看模样有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其头上梳着象征着柯尔腾王族身份的特殊发辫,衣衫上那耀眼的青、蓝、绿三色金丝,更是毫无保留地昭示了其柯尔腾摄政王的身份。

见到来人,郇渏初顿时更为火大了,怒火朝天地连连挥手赶人,破口大骂道:“滚、滚、滚!都给我滚。”

“父亲大人教训的是,不过儿子今日过来,也是受了母亲吩咐……”那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在郇渏初面前躬身行礼罢,回身朝宣宗皇帝与钟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两个先暂时退出去,这边由自己先劝着。

钟意拍了拍宣宗皇帝的胳膊,拉着浑身僵硬的宣宗皇帝退了出来。

宣宗皇帝背靠在廊柱上,呆呆地自言自语道:“叔母竟然知道……她竟然早都知道……这些年,朕一直让人苦心保守着那个秘密,生怕泄露了分毫,会让她知道后更加厌弃……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我是不是,”宣宗皇帝仰起脸,对着钟意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一直活得像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可这也不是陛下您的错啊!”钟意着急地与宣宗皇帝分辩道,“一码归一码,纵然先皇后是错了,可这错也不必全都归咎到陛下您身上啊……”

宣宗皇帝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反问钟意道:“你恨傅敛洢吗?”

钟意怔了怔,她对傅敛洢之间的情绪要远比明面上的这些纠葛复杂得多……可钟意却又偏偏不能与宣宗皇帝直说。

“朕之与叔母,便正如傅敛洢之于你,”宣宗皇帝闭了闭眼,平静地总结道,“只要活在这世上,就都是个错误。”

“叔母她心里有怨气,朕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宣宗皇帝抬手捂住了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艰涩道,“只是朕却也从没想过……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如果朕这些年的负疚感能让叔母略略感觉到些快意的话,这倒也没什么。朕这一生,本来就是错的。”

“不过朕现在,也是真的只有你和琼儿了。”

钟意望着宣宗皇帝心疼得不行。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在不远处突兀的响了起来。

钟意与宣宗皇帝闻声看去,却是方才进了屋的柯尔腾摄政王已退了出来。

两边彼此各行了一礼,那柯尔腾摄政王缓缓走了过来,主动代郇渏初向宣宗皇帝致歉道:“父亲大人近来胃口不好,脾气也就越发暴躁,乍然见了故人故事,更是难免一时意气上头,大动肝火……却也不是都针对您的,还望您多多包涵。”

“摄政王这倒也是不必,”宣宗皇帝面无表情地冷冷拒绝道,“朕今日来,本就是自取其辱了。”

那柯尔腾摄政王被噎得一窒,见宣宗皇帝这里说不通,只得转头朝着钟意笑了笑,和善道:“我其实还有个汉人名字,随父亲大人姓,单字一个‘恬’……你可以叫我一声‘恬哥儿’吗?”

钟意愣愣地看着对方,被对方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给弄呆了,只好下意识地顺着念道:“……恬哥儿?”

郇恬听了便不由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眼眶忍不住微微发红地追忆道:“我早年在永寿宫时,贞柔皇后他们便是这么唤我的……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故人们也都走了……父亲大人这些年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差,不过若是待会儿换了你一个人进去,他倒未必会对你发什么火。”

柯尔腾摄政王如此明显的暗示,钟意这时候若是再回不过味儿来,就有些太迟钝了。

——钟意也是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贞柔皇后钟氏是郇相的亲姑姑……怪不得方才一见面,对方便怔怔地盯着自己看了好半晌。

“那倒也是不必了,”宣宗皇帝牵住钟意的手,冷冷地对着柯尔腾摄政王道,“我们这就要打算走了,倒也不再去叨扰郇相他老人家了!”

“这……”郇恬微微一怔,开口想再劝上两句,对着走廊的一面窗户却突然被人从里面给推开了。

“有骨气,记住你这句话,”郇渏初嘲讽的声音自屋内遥遥传了出来,“可别到时候再弄得像你爹当初一样,放最狠的话、挨最痛的打!……由着他折腾,看着他折腾了一个烂摊子出来,再求爷爷、告奶奶地回来求我帮忙收拾!”

“郇相您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朕求谁都不会再来求您的!”宣宗皇帝听得大怒,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寒声道,“究竟是哪边要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呢!”

“嗬,你以为,就凭一个迈得木里棋?”郇渏初哈哈大笑,也毫不留情地嘲讽了回来,“敕勒川内一片狼子野心,你与虎谋皮,还真觉得自己最后能得了个什么好不成?……就算柯尔腾亡在了大庄前面,前事不鉴、后事之师,你且再睁大眼睛等着瞧,看看你这亲手养大的虎狼邻居,最后还会不会再饶了你的大庄去?”

郇恬尴尬的夹在两人中间,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提醒自己的父亲:您也是个大庄的子民;还是该先悉心安抚住另一边的这位汉人皇帝,与对方好说好话,能坐下来好好谈的,咱们就不要大动干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