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记 第256章

作者:熙禾 标签: 种田 穿越重生

花二娘半真半假冲她鼓了鼓眼睛:“猴年马月的事,你还记得?用不着你操那个心,此番我俩指定把那墙垒得结结实实,塌不了!那装潢的事你也莫管了,回头我自去问春喜就是,你有那功夫,不若好好歇着,将肚子里那个照应周全,往后生下来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才是正理!”

姐儿俩说笑一回,便在城中穿梭一阵,因街上人多,花二娘少不得将花小麦护在头里,买了些家里用得着的小物件,瞧瞧天还早,就在街边寻了个茶寮小坐,要三两样点心,只算是把午饭对付过去。

这茶寮并不大,偏有一样银丝卷卖得极好,临近午时,城中有不少老百姓专门跑来买。花小麦与花二娘坐在临窗的位置,就见源源不断的人往铺子里涌,看得好奇,也要了几个,吃着味道确实不错,就打算带些回去给孟老娘和孟郁槐尝尝。正要抬手叫伙计时,眼梢里带到外头有个胖墩墩的身影慢悠悠晃过去,她便唇角一扬,叫了声“赵老爷”。

那人正是春风楼的东家,听见呼唤,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瞧见花小麦,也笑了起来。

“是小麦丫头啊!”他眯眼将花小麦打量一遍,乐呵呵地道,“今儿怎地有空进城来?你那饭馆儿的生意不用你盯着?”

这样在窗户里头和人说话未免不大礼貌,花小麦便起身走了出来,抿唇道:“多请了两位大厨,有他们帮着忙活灶上的事,我就正好出来偷个懒儿——您这一向生意好?”

“也就那么回事吧!”赵老爷晃了晃脑袋,“新请了个厨子在我那春风楼里掌勺,约莫有两三个月了。有一句说一句,他那人倒是老实本分的,不折腾,省心,只是一手厨艺却当真赶不上那魏胖子。如今我那酒楼,生意也是没法儿跟从前相比了,嗐,混口饭吃呗!”

“您这话说得太谦虚。”花小麦冲他一扬唇角,“说起芙泽县的饮食行当,哪个不晓得春风楼的大名?这么多年,人人都认这块招牌,就算生意不如从前,也只是暂时罢了,依我说,您实在不必为此发愁。”

同行么,凑在一块儿,难免要说两句客套话,互相捧一捧,何况那春风楼,也的确能称得上是芙泽县酒楼食肆中的翘楚了。

“借你吉言。”赵老爷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哼笑道,“由不得我不发愁哇,你那稻香园,如今扩建得那样气派,地方也格外大,我虽没亲眼瞧见,却也听不少人提起。前两日去瞧老柯,他还跟我絮叨了两句呐!五月里那名士宴,你已是在陶知县面前出了风头的,如今又这样来势汹汹,我怎能不当心点儿?”

花小麦闻言,心头便是一跳。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酸溜溜的,不是味儿啊!

“您这是笑话我呢!”她不动声色地笑着摇摇头,“我那稻香园的生意,如今也不过就是那样,还……”

“早两日,本有一场寿宴找到了我那春风楼,本都要定下了,转过背却没了音信,你说这买卖难不难做?”

不等她说完,那赵老爷便又紧接着道,说罢,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莫不是……乔雄那老丈人的寿宴,原本就是打算在春风楼里办的,却最终改到了她的稻香园?

所以,这赵老爷眼下,是在隐晦地埋怨她了?他的确是没有直接说出来,可也不差那一句了吧?

花小麦心下又是一凛,正要开口,却听得那茶寮中,小伙计高声唤她。

“小夫人,您的银丝卷给您包好了!”

趁着她一回头的功夫,那赵老爷便嘿嘿一笑,丢下一句“你忙着”,抬脚走远了。

……

回火刀村的路上,花小麦仍把这事儿在心里反复琢磨,花二娘同她说话,也只是有一声没一声地答应。

这赵老爷纵然不懂为厨之事,却对这一行热情澎湃,委实往他那春风楼上头放了不少心思。

更重要的是,认识了快两年,在她眼中,此人性子向来很是和善,似今天这般阴阳怪气,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情绪,她还是头一遭碰上。

初时或许会让人觉得他今日的举动不可理喻,但细想一层,其实也没什么出奇。

说白了,从前她无论是在河边摆摊也好,抑或开了那小饭馆儿也罢,在赵老爷看来,多半只能算作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即使是名士宴的承办权落到她手中,对赵老爷而言,十有*,也只认为是那魏大厨折腾得太过,丢了机会,平白被她捡了便宜。

当花小麦还不是对手时,那赵老爷是很愿意与她和睦相处的,或许打心眼儿里就没拿她当盘菜;可现在,稻香园大喇喇地开了起来,占了三亩地,花大价钱造了那样的景,还直接抢走一笔买卖,情况自然立即完全不同。

直接竞争对手,无论在哪一行,都是要真刀真枪亮兵刃的呀!

若让花小麦自己来说,现下她的稻香园,还万万不到可以与春风楼对峙的地步,可旁人怎么想,她如何管得了?

早晓得就不与那赵老爷主动打招呼了,起码不会这样郁闷!

她在心中悻悻地想,进了村回到家中,待晚间孟郁槐归来,思前想后,实在憋不住,扯着他将事情说了一遍。

第二百八十话 可以躲懒了

这时候,孟老娘正在厨房里张罗晚饭,仿佛是煎了条鱼,焦香味自灶台边一直飘进院子里。

孟郁槐仔细听花小麦将今日与那赵老爷偶然遇上的情形说完,面色如常,搬了张小杌子坐在她身边,打开搁在桌上的纸包拈了个银丝卷,慢吞吞咬了一口。

花小麦心里揣着那档子事,正觉得不安稳,见他却是这等反应,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伸手推他一把:“就那么饿?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觉得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孟郁槐索性将银丝卷一口全塞进嘴里,拍去手上的细屑,偏过头去看她。

“了不得倒不至于,只是觉得膈应罢了。”

花小麦低了低头,牙齿轻轻叩住下唇,略微有些气闷地道:“若说 那赵老爷——不是我要攀交,只是想着这二年咱们偶尔与他有些往来,且他那春风楼里现下用的酱料,也都是从珍味园里买的,怎么说,跟咱们关系还算过得去。他又是柯叔的朋友,我就更愿意拿他当个长辈看待。你瞧他平常不管见了谁都是一脸的笑,我还以为他是个豁达的,谁想……”

说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咱家那稻香园,前边儿的饭馆生意向来不错,可后头的园子,如今才刚做了头一笔生意,也没挣两个钱,居然就被他给惦记上了。他都是这样,城中别的酒楼食肆,就更别提了呗!我是想不明白,何至于就到了这地步了?他那话说的。就好像我抢了他生意一样……”

孟郁槐眉头微微拧了一下,抬手将她的嘴唇从牙齿下脱离出来,低声道:“莫咬。”

“你……”花小麦抬手将他的手腕子一磕,啼笑皆非道。“别动手动脚的行不行啊,咱说正事呢!”

孟郁槐勾唇一笑,又拣个银丝卷缓缓地吃,一面垂眼道:“我是真不觉得这算是一件大事。而且,我猜逢你也并不曾真个为此发愁,至多不过是因为那赵老爷态度大变,让你心内有些不舒坦罢了。他那人,因与柯叔相熟,从前我与他时常都能见面,晓得他并不是那起爱使腌臜手段的人,嘴上酸你两句,有甚么紧要?人家觉得你成了气候。你该高兴才是。”

“关键是。我哪里就成了气候了?这才哪到哪儿啊!”

花小麦骨朵着嘴小声嘟囔。

“换了我。也会将你当个潜在的威胁。”孟郁槐摸了摸她的头,“同行相争,自古是没朋友可言的。这道理,你身在其中。应是比我更清楚。总之,你若实在不放心,最近就让伙计们把细点,倘觉得有不对劲之处,就赶紧告诉我,记住了?”

花小麦闷闷地点了点头。

她原不是那起爱往坏处琢磨的性子,且现下这时候,就算想得再多,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孟郁槐说得没错,或许她的确是不该将这事看得太严重,但无论如何,还是该与庆有、吉祥他们那一众伙计交代一声,汪展瑞和谭师傅面前也要打声招呼,谨慎小心,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两人坐在院中又说了一会子话,孟老娘的大嗓门便从厨房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