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第5章

作者:退戈 标签: 灵魂转换 打脸 爽文 穿越重生

  他架起腿,换了个新的姿势,慵懒地坐好,说道:“时辰还早,我等你打扫干净。”

  妙儿看着他,神色不明,最后咬了咬唇,屈辱道:“是!”

  纵然前两次打扫没有多用心,可还是废了不少力气的。妙儿之前就很受宠,不是干这些杂务的低等丫鬟。这将近一个时辰的粗活下来,手臂已是酸软。

  她端着盆再次出去。离开院子后,却没有去后边的水缸里打水,而是转道去了宋诗闻的院子。

  宋诗闻已经在房中准备休息了,暖色的灯光从窗户中透出,妙儿过去时,恰巧碰上了对方的婢女。

  那婢女同她一样,端着个小盆,正要为宋诗闻准备洗漱用的热水。

  妙儿在她面前经过,突地膝盖一软,摔到了地上。盆里的水泼出去,全倒在路边的泥土上。

  那婢女连忙伸手虚扶她,叫道:“呀!妙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妙儿眼眶湿润,忍不住哭诉道:“我怕是得罪了我们三姑娘。她叫我一遍又一遍地打扫屋子,我不知该如何才能叫她满意。”

  婢女听着不满,低声道:“那三姑娘糟践人的法子怎么那么多?这不是故意折磨你吗?”

  妙儿半坐在地上,擦着眼角嘤咛道:“真羡慕你可以伺候二姑娘。谁不晓得二姑娘最是仁善。我怕今后还有更多的事情要等着我。”

  “你先前也在姑娘身边待过,姑娘不会就这样不管你……”那婢女想了想,将她拉起来,说,“我替你去问问姑娘吧,若是她愿意为你说话,应该就没事了。”

  妙儿欣喜道:“谢谢妹妹,也替我谢谢二姑娘!”

  不久,宋诗闻披着外衣来了小院。

  她宽大的衣裙下摆在风中起伏,行走时脚步轻轻踩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黑暗里朦胧的身影,显得十分曼妙。

  顾风简见到三人,没有太多反应。他抬起手在山根处揉了揉,缓解疲惫的双眼。等了片刻,见人还堵在门口不动作,不耐道:“把门关上。”

  宋诗闻是在等他主动搭话,没想到他冒出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当下尴尬中又有些怨愤,暗暗骂了句“粗鄙之人”,主动走进来。

  “三妹,妙儿是做错了什么吗?”

  宋诗闻停在屋中,与他保持了距离,并不想表现得太过亲昵。但她说话低声婉转,又好像和对面的人十分要好。

  “我不过是叫她打扫了一遍屋子。怎么你也要管吗?”对比之下,顾风简的声调语气,变得更加冷淡。虽然好听,却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与威严。

  他没有指明,下一句直接问了妙儿:“你是去二姑娘的院里打的水吗?”

  妙儿缩着脖子,将自己藏到宋诗闻的身后。

  宋诗闻款款上前一步说:“三妹,妙儿曾是我的婢女,与我也算有一段主仆情谊。她手拙嘴笨的,偶尔会犯错,其实没什么坏心。若是又说错了话,望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能原谅她一次。”

  “你的意思是,往后这宋府的婢女,都不能去差使做事了?”顾风简,“她是府中仆役,她不做,莫非你做?”

  宋诗闻身边的婢女急道:“我们二姑娘身份尊贵,岂可相提并论?”

  顾风简:“你们二姑娘身份尊贵,所以容得你们随意插嘴?未见过那户尊贵的大户人家,御下如此宽纵。”

  婢女默了下,见宋诗闻面色紧绷,没有阻止她,又继续道:“我们姑娘,是心怀慈悲。”

  顾风简好笑:“宋府的下人真是奇怪。不听话,不做事,嘴碎,怠惰,还喜欢指手画脚。宋府如何纵容下人,与我无关。可这人,既然是我的贴身婢女,我便有权管教。”

  宋诗闻唇色发白,依旧温婉道:“听说三妹已经叫她打扫了两遍屋子了。”

  顾风简点头:“打扫了两遍都没打扫干净,看来宋府的奴仆平日的确不常做事。我身边不养废人,你若是舍不得,可以将她带回去。”

  宋诗闻勉强笑道:“我瞧着,已经打扫得挺干净了。”

  “我眼里容不得脏。”顾风简眼睛在屋内几个角落转了一圈,“有没有用心打扫,还有哪里没有清理干净,她自己心里清楚。”

  屋里又安静下来。

  妙儿见宋诗闻竟然说不过三姑娘,心下也有些急了。手心变得湿润,端着的盆也变得沉重。

  宋诗闻干巴巴道:“妹妹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手段?”

  “不从哪里。”顾风简笑得十分坦诚,“会见顾家五公子的时候,见他身边的奴仆十分听话,好奇他顾府如何家规森严,于是聊了两句。”

  宋诗闻听见这话果然激动,脸上满是不赞同道:“你怎可与顾五郎私下会面?你该与他敬而远之才是!”

  顾风简:“我想见谁便见谁。想和谁说什么话,就和谁说什么话。反正往后我和他,会是一家人。下次见面,我还想问问他,对待府中下人,究竟该慈悲,还是该约束。”

  “你怎……”宋诗闻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口气闷闷地憋在胸腔。

  别说,她觉得这人还真敢。

  宋初昭就是个野蛮的疯子啊!

  妙儿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还是得接着打扫,手指紧紧抠住水盆的边缘,跪下道:“是奴婢不懂事了,这就去打水,今日一定将姑娘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宋诗闻深吸两口气,也不走了,说要看看妙儿是如何打扫,在一旁选了张椅子坐下。

  顾风简不理会,只道:“二姑娘坐着的地方,也别忘了擦。”

  宋诗闻表情一黑,差点气得要走。人站起来了,最后还是不甘,又坐了下去。

  又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妙儿将屋中所有角落都擦拭了一遍。这次不敢敷衍,做得极其仔细。连许多陈年的污垢,也被她抠了下来。

  她一双手被水泡得发白,腿脚和腰背因为需要不停弯曲下蹲,已被磨得酸软不堪。到后面的时候,脚步沉重拖行。磨蹭着才把事情做完。

  此时已是夜深了。

  宋诗闻也早在冷硬的木凳上坐得酸疼,不时小心挪动位置以作缓解。抬眼看见顾风简姿势懒散地坐在那里看书,更觉得时间难熬。早早后悔,只是苦撑着面子不肯离去。

  妙儿再次站到顾风简目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姑娘,您看这次打扫干净了吗?”

  顾风简上挑着眼看她,直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语气勉强道:“今日晚了,先这样吧。”

  宋诗闻马上站起来,面上快要崩不住,朝他点了下头,大步离去。

  妙儿也要跟着出去,结果顾风简叫住了她。

  “去哪里?你是我的婢女,我让你走了吗?”

  屋门外不远处的宋诗闻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迟疑片刻,还是停了下来。

  顾风简说:“在屋外候着,等我吩咐。什么时候我要睡了,准备端热水进来。安静些,不要出声。”

  妙儿听见他的声音险些崩溃。

  如此这般,宋诗闻是不会再等了,她知道自己在顾风简这里讨不到好处,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再慢慢找茬。半点不带犹豫的,转身离去。

  纵然是初秋,雨后的天气还是很凉的,尤其是夜间。

  那带着湿润的轻风从走廊里穿过来,不停钻入人的皮肤,然后敲击更深处的骸骨,将寒意留在里面。

  妙儿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蹲在外面。

  原本她还存着心思,想宋初昭肯定是要休息的,总不可能为了为难一个奴婢,自己也跟着熬夜。不想她等了又等,身体快冷得麻木了,里面也没有半点声响。

  若非那孤高的身影始终映在窗格上,她都要怀疑宋三是不是背着她先睡了。

  顾风简显然是个喜欢熬夜的人。

  他有个习惯,那便是一本书没看完,就抓心挠肺地睡不着。不管是什么书,都是如此。

  怕是得过了两个多时辰,每每妙儿要靠在门上睡着了,下一刻就会被叫醒。要么让她端壶茶进来,要么让她去拿点水果。做完小事,再将她支使到外面吹风去。

  估计再过不久,天都得亮了。

  妙儿彻底放弃了希望。这时顾风简突然叫她进去。

  妙儿已经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锐气。她踩着虚浮的脚步进来,站在门边上,裹着寒气,朝顾风简问好。整个人同霜打过的矮草一样低迷,终于乖巧了。

  这一夜的冷风,叫她清醒了不少。

  纵然宋初昭在宋府不受宠爱,她也是个主子。往后她还要嫁去国公府。只要她有心思,有的是办法拿捏自己。

  无论是宋二,还是老夫人,不管背地里多么厌恶宋初昭,面上都要挂着一层光鲜的皮。她们拿宋初昭没有办法,也不会因为自己替她们做了多少为难三姑娘的事就帮助她。

  若是三姑娘好欺负,真同老夫人说的一样翻不起风浪,只能事事委曲求全,那自己确实可以从中拿点漏出来的好处。

  显然她不是的。她甚至比宋府任何人都沉得住气,直到今天才发难。但她一旦生气了,谁也阻不了她。

  实际上,连二姑娘也是怕她的。

  妙儿抬起头,对面前的人生出些惧意。

  顾风简:“知道哪里叫我不高兴了吗?”

  妙儿将嘴里的唾沫用力吞下去,张开嘴说:“奴婢错了。”

  “我最讨厌的几种人,一是踰矩的人,二是自作聪明的人,三是欺善怕恶的人。”顾风简勾起唇角,“我不想和你计较,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可我若想和你计较,你能算什么东西?”

  妙儿浑身起了层冷汗,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两股战战,身形极其萧瑟。看着叫人生怜。

  她跪下道:“奴婢知错了。”

  顾风简:“想叫别人看得起你,那就做些叫人看得起的事。奴颜媚骨、搬弄是非,一辈子也只能叫人当个奴才。”

  妙儿闭着眼睛说:“姑娘说的是。”

  过了片刻,顾风简带着倦意道:“打盆热水,我要歇息了。”

  妙儿眼泪险些呛出来,忙道:“是!”

第5章 潇洒

  宋初昭回到顾府的时候,纵然很小心,还是叫人给撞见了。

  且十分不幸的是,撞见她的,就是一直在附近等着她的顾夫人。

  这与技术无关,纯粹是运气不好。

  宋初昭心中叫苦,理了下衣摆,带着大义凛然的觉悟,继续抬头挺胸地朝前走去。准备好迎接一顿家庭教育。

  就是不知道他们顾家的家法,是棍是鞭,是长是短,是狂风暴雨式的还是源远流长式的。

  她……还行,不是非常挑。

  那边顾夫人见到她,快步迎了过来,面上急切。等看清她的样子,更加慌张了,连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宋初昭觉得自己还是挺整洁的,这不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也没缺条袖子少双鞋的。

  顾夫人一双美目含着担忧:“我儿,你为何不说话?”

  宋初昭想顾风简不苟言笑,便也努力板起脸,回说:“不慎摔了一跤而已。”

  她可以假装严肃,却少了分顾风简骨子里的那种冷意,顾夫人观她强撑的表情,经过情绪的修饰与母爱的升华,从中读出了委屈的味道。

  顾风简何时委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