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怕被发现是女扮男装 第65章

作者:幻燕 标签: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甜文 穿越重生

  郑惠帝生辰宴一过,便把清点三个诸侯国上贡的粮食、丝帛, 以及献上的贺礼、珍宝作为了头等大事。

  国库官员紧张地清点造册后, 才把三国的赋税单子送到了郑惠帝桌案上,以供他查阅。

  郑惠帝首先看完燕国少了两层税收的册子, 不由皱起眉头,问下方负责此事的萧敬。

  “萧卿, 今年燕国的税收为何会少了两层?”

  萧敬拱手,面色不变:“回陛下, 微臣早时发现卫国所上赋税同规制数量不符时, 便去询问过燕王, 王上说是燕国今年收成不佳,他实在是凑不齐税了, 故此少了两层。”

  “原来如此。”郑惠帝也无甚表示,他好脾气的低头继续去翻胞弟赵王上贡的数目。

  那数目不多不少, 只是明眼人都能对比出来, 质量不如以往了。

  郑惠帝依旧神色清淡地继续去翻卫国的册子, 半晌他抬头道:“卫国前几年似有大涝, 不久前赵国还在尧城郡同卫国交兵?”

  那时的卫恒还不是卫王,他只是随军出征, 作为鼓舞军心的吉祥物罢了。

  萧敬点头,他把下意识把自己去卫国视察时看到的情况只吐露了六、七分:“确实如此,几年前的涝灾让许多卫国百姓流离失所,战争又使卫国平添伤亡。微臣出使卫国之时,卫国已被王上治理了一番, 但依旧还存在着许多弊端,卫国现状虽好,但先天地质条件放在那里,依旧比不得赵国与燕国肥沃富饶。”

  萧敬说完便低下头,微微抿唇。

  其实弊端虽存,但在他看来卫国国力比起赵国、燕国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甚至它的情况已经比如今的帝都还好。

  因为卫国就像是夏日的柳枝,正卯着劲儿旺旺盛盛的生长,只待有一日它便能成就树冠如盖,叶如碧绦。而帝都这个延续了百年的庞然大物,已有许多大户安安逸逸的享用了它百年,它已经显得过于沉闷了。

  郑惠帝沉默半晌:“卫恒倒是个好的,朕瞧着他的眉眼,倒是有了几分故人神采……”声音渐渐低迷,似乎陷进了回忆中一般。

  记忆中的女子,眉目五官已经模糊了很多,但他似乎依然会时不时想起她温柔的笑颜。

  帝都世家老臣们都知道,郑惠帝原先对许家长女徐怀颇有好感,可惜徐怀琵琶另抱,嫁与了卫恒之父,后来传闻她因不堪病情折磨,便跳井而亡。

  只是她刚去了不久,其妹许姝便嫁予了卫恒之父,这其中有多少隐秘,却是不可言说的。

  萧敬亦知此事,所以他垂目安静而立,恍若未闻帝王泄露的只言片语。

  郑惠帝失神许久,才疲乏道:“朕有些乏了,爱卿退下吧。”

  “微臣告退。”萧敬行礼,后退三步,才转身离去。

  郑惠帝却攥紧了燕国和赵国的造册,他指尖都在泛白,似乎下一刻他就会立即把它们怒掷于地!

  只是他装久了那个世人口中“仁和德高”天子,面具带久了竟生生磨去了他年少时的锐气,如今竟连扔个册子都要顾忌身边有没有他国探子。

  殿中无人敢看,天子身后的赵公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那本来怒气冲天的郑惠帝突兀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语气却是微凉:“好得很,看来赵国和燕国国力已日渐强盛啊。”

  所以他们才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连每年的赋税都有些应付了起来。

  甚至,他的好胞弟,野心也越来越大了。之前还用莫须有的名头,直接打下了黎城郡城池,若非卫恒有些本事,只怕连卫国也守不住。

  若他胞弟拿下卫国,然后岂不是要发兵燕国,最后逼他让位了?

  郑惠帝摩挲着竹简,垂眸沉思。

  看来卫国国力兵力都应该再强一些,若是强到能同赵国、燕国势力相当,互相牵制那便最好了。

  殿外,萧敬慢慢迈步往宫门口走去,他步履平稳,脑子却是不停。

  他猜陛下需要三国相互牵制,所以卫国暂时是十分安定的。

  忽然想到林璇曾站在丰收的稻田中,伴着稻香,看着他笑问:“萧兄!你想去看看我们王上仁治之下的卫国吗?”

  “王上有帝王雷霆手段,亦有爱民之心,说不定他能创下一份伟业呢!”

  “今日虽立场不同,但说不得有一日,你我能共侍一主呢!”

  “……”

  这些胆大包天的话,那时听来只是好友之间的玩笑之语,到此时它却突然抽了芽,扰乱着他的心绪。

  明知他帝都萧家世代扎根于此,侍奉天子,但他想到卫国满脸喜悦,有着鲜活笑容的百姓,心里还是有些动容了。

  萧敬到了马车处,侍从便附道他耳边:“大人,府中有贵客亲临,国公命我快些带您回去,莫让贵客久候。”

  “贵客?”突然想到前两日收到林璇要来萧府拜访的帖子,萧敬突然笑了起来,他立即上了马车,语中含笑,“她确实是贵客,须得快些回家才好!”

  自从生辰宴那晚起,他就没有见到林璇了,也不知她好不好。

  萧敬心里雀跃不已,一下就冲淡了之前的沉重感。

  驭马的小厮挥了下鞭子,朝着萧府驶去。萧敬走进府中,被侍女带着往松涛林走去。

  萧家延续到现在,最有名的是萧敬和萧敬的祖父。

  萧敬的祖父萧国公萧子恪,一直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他崇尚儒学,故而一生都在履行“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理念。

  早年他随先帝治国,呕心沥血,晚年年岁大后,便上疏辞官后,一心教学,如今萧子恪桃李满天下,朝中许多官员,都为其弟子。

  萧子恪品行高洁,士子都称萧子恪一句“先生。”

  萧子恪喜青松挺拔,松香淡雅,便常常在松涛林接待贵客。

  松涛林四季常青,淡淡的松香与藏青柏树间,发须皆白的萧子恪坐在席上,姿态怡然的喝茶。

  萧敬一眼扫去,看到林璇身旁,着一身常服的卫恒后,他面上笑意淡了一些,向前走了进步,躬身道:“见过王上,见过祖父。”

  卫恒轻轻颔首:“孤心慕国公学识品行,今日特来拜访,萧仆射无须多礼。”

  “谢王上。”萧敬坐到了他长兄萧谦面前,抬眼朝林璇笑了笑。

  林璇轻轻点头,随即又看向了萧子恪。

  萧子恪已经年迈,眼神却很是通透,纵使他不说话,旁人也觉得他风骨铮铮。许是多年位高权重,让他神态平和时看上去也有些严厉,以致于萧家小辈,皆不敢在他面前有半分放肆。

  便是林璇在他面前,也有一种自己要被看透的感觉。但是那目光又十分和善无害,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安。

  萧子恪喝了一杯茶,才平淡的看向卫恒,突兀道:“老朽曾听闻过黎城之战。”

  卫恒淡笑:“此战卫国胜得艰辛。”

  萧子恪却摇了摇头:“此战卫国本该兵败,最后却是出现了变数。”沧桑又放佛洞察一切的目光缓缓划过林璇,最后停在了卫恒身上,似是要将他看清一般。

  卫恒依旧淡笑:“战场瞬息万变,谁胜谁负却是难说。”他眉眼间的坚毅与威仪,让人常常忽略了他的相貌与年龄,纵然未着君王冕服,但君王仪态却不少半分。

  萧子恪阖目小憩,似乎疲倦一般未曾言语。

  卫恒的话平淡无奇,可在场诸人都明白,那场战.役赢得可谓巧妙。无论是那杀伤力很大的毒.火.料、以赋税诱得兵卒相投,还是恰到好处的战术等等,都设置得十分精巧,所以最后才使卫国很不可思议的以少胜多,保住了卫国的门户黎城郡。

  并且,此战后,卫国君主的地位也几乎被卫恒纳入怀着了。

  萧子恪闭目半晌,才看向卫国的少年君王,以及他身边的辅佐之臣:“敢问王上治国,施以何法?”

  “孤蠢笨,幼年常不解各为大家崇尚的盛世前景,到底是何种模样。”卫恒并不直接回答此问,他也并不避开萧子恪的放佛能看穿人心底想法的目光,只是极为肯定的接着说。

  “只是孤心中亦有崇尚的盛世模样。”

  萧子恪正色道:“老朽愿洗耳恭听。”

  “不怕先生笑话,那个盛世若是形容起来,其实是很平淡的模样。”卫恒不着痕迹地看了林璇一眼后,弯了弯唇,连他眼下那颗淡红的小痣都放佛染上了少年意气。

  “孤只希望,孤治下的百姓人人都能吃饱穿好,而孤并不担心会有战事发生。”卫恒双目神采奕奕,其间蕴含着是务实又温暖的期盼,看上去格外美好动人。

  林璇竟不合时宜的想要抬手摸一摸。

  许多君王心中的盛世,不是坐拥江山万里,就是希望万国来贺。萧子恪听着这位帝王气象正盛的少年,说出过于淳朴的期待后,面上难得慈和不少。

  他认真的看着卫恒:“百姓食能饱,穿能暖,住能安,王上的盛世,亦是极好的模样。”

  “自然极好!”卫恒点头,眉目飞扬,“所以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孤并不局限于任何一家主流之法。”

  他顿了顿:“孤会用儒家仁政.治民,法家律.法.治国,道家无为安民,农家农学理田……天下万法,总不过殊途同归,孤皆取长补短,只要最后能达到目的便好。”

  卫恒说完,松涛林间寂寂,只有风声.荡..起起的松涛莽莽苍苍,声势浩大。

  萧子恪哑然失笑:“王上倒时有几分杂家的味道。”

  卫恒谦虚一笑:“孤学识不足,不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

  “王上过谦。”萧子恪看向一旁的林璇,嗓音竟有些温和,“早闻林郎之名,少年英才侍得少年明主,算得上一段佳话。”

  林璇脊背挺直,言语间有一丝骄傲:“遇得明主,自然值得一生相托。”

  卫恒压了压唇角,还是没忍住露出个十分欢喜的笑意。

  萧子恪似是倦怠极了,他重新阖上眼睛:“今日老朽累了,恕老朽不能再作陪,王上同林少府便由我家中子弟侍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不扰先生休息,孤便先行了。”卫恒爽快的和林璇起身,萧敬便带着他们走出了松涛林。

  萧家几代权贵,萧府却是风格却是十分清雅朴素,时间长了,每个景致或多或少都有一小段趣闻,萧敬边走边说,直到走到一处曲折的水榭,三人才进去休息。

  萧敬等林璇喝完水,才担忧的问:“那日陛下生辰宴未过,我却突然找不到你在哪,因心中担忧,我前日便去万宸殿拜访,想看看你好不好,只是没见着人。”

  “阿璇自然好得很。”卫恒看萧敬眼珠子都要黏到林璇身上,不由淡声道,“孤日日夜夜同阿璇在一处,她好不好,恐怕没有再人比孤更清楚了。”

  脚背微微一疼,卫恒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却看到林璇对他皱了皱眉。

  萧敬闻言却脸色一变,他突然有些愤怒的看着卫恒,一向春风拂面的笑容全然消失:“王上说自己日日夜夜都同阿璇在一处?”

  他不等卫恒回答,便愤怒的站了起来,看向林璇:“阿璇,他说得可是真的?”

  萧敬愤怒至极,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有些发颤。

  林璇心里一动,萧敬这么大的怒气,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看林璇不说话,萧敬以为自己猜中了,他不由看向一旁的卫恒,心中恨恨地骂了几句昏君。

  “王上,臣想与您单独谈谈,不知可否?”

  卫恒道:“可以。”谈就谈,难道他会怕?

  直到被林璇临走时瞪了一眼后,他浑身冷意搜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敬看在眼里,只要想一想卫恒对忠于自己的臣子抱有肮.脏的不伦之恋,便越发觉得他这般腻腻歪歪的作态碍眼。

  “萧仆射,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想说什么便同孤说。”林璇一走,卫恒记着她的眼神,到底不敢过度的欺负人。

  萧敬坐了回去,他紧紧地攥紧了眼前的茶杯,想了想还是直白问道:“敢问王上是用看肱骨之臣的眼神看林璇,还是用看看佞宠的眼神林璇?”

  “你胡说什么?佞宠?阿璇称你一句兄长,你就是这样侮辱阿璇的?!”卫恒惊诧的睁大了眼。

  “臣自知失言。”萧敬丢了君子温和端方的仪态,冷嘲道,“但王上敢承认自己对阿璇没抱什么肮脏的心思吗?温礼能发现的,别人亦能发现,到时候阿璇又该如何自处?!”

  “到时人人都会说林郎魅.惑君主!莫说阿璇,就是她父亲林大人,也接受不了吧……”

  “放肆!”卫恒目光似锐利的刀锋,冷冷的看着萧敬。

  林知非是接受不了,可是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卫恒瞧着同样喜欢上林璇却不自知的萧敬,心中只觉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