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 第20章

作者:勾陈九 标签: 种田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于是又煎了一碗药来,伺.候她喝下。孟妈妈却被吓到了,晚上一定要守着才安心。

  就睡在外间的炕上,隔着一道帘子和屏风,孟玉拆等到外头安静下来,翻了个身叹口气。

  夤夜沉寂,窗外呼呼的风打在树上,哗啦啦的响,屋里却是宁静温暖的。只闻外间孟妈妈浅浅的呼吸声,随即一阵轻响,连呼吸都更沉了些。

  也不知那道莫名的声响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孟玉拆有些警醒了,拥被坐起来,轻声唤,“妈妈?”

  话音刚落,屏风后头闪进来一道高瘦的身影。她瞪大眼睛,猛然间被人扑进床里,唔了一声,挣扎起来。

  那人捉住她的双手,强健的臂膀圈住她,小声道:“不要怕,是我。”

  两人在床上僵持了一阵,她渐渐停止了动作,任由他揽着。赵楚铮察觉她乖顺了,松开她的嘴,在漆黑的夜里即使看不见也盯着她。

  呼吸相闻,她的细微带一股甘甜,他的有些喘急滚烫,声音是少年的哑,“不怕了?”

  “更怕了!”她气呼呼的,偏开头,躲开喷在脸上的滚烫气息。

  “为什么?我又不会害你。”他郁闷极了。

  “人家至少不会半夜闯我屋子,吓的我半死——你起来。”她只穿了一层薄薄的中衣,跟他滚作一团,实在难为情。

  他当没听见,调整了姿势,让她更舒服些。孟玉拆抿住嘴唇不说话,他却兴高采烈的,刻意压低的声音都透着雀跃,“我出门了一个月,你想我吗?”

  “不想。”她闷闷的。

  他哼哼了两声,明显不满,心说他在外头想她想的睡不好吃不好,这小没良心的倒逍遥。孟玉拆被他压着头发,轻叹,“你怎么进来了?沈清兰找你呢,快些回去罢。”

  赵楚铮不在意道:“找呗,关我啥事。我只关心你。”

  虽不知真情假意,他倒是说的诚恳,家里血浓于水的亲人只会猜忌伤害人,他一个几面之缘的外人倒将她放在心上。有些想笑,却是哭了出来。

  听见小声的啜泣声,赵楚铮愣了,摩挲着抚上她的脸,“怎么了?是谁给你委屈受了是不是。”这话说的肯定。

  她想说没有,又哭的有些噎住。手上的触感湿湿热热的,赵楚铮心里戾气一起,咬牙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沈清芸骗你去见沈珲,那软蛋跟你说些有的没的,他娘找你麻烦了?我这就是跟他算账!”

  说着就要爬起来,那形状仿佛要去杀人,孟玉拆一惊,连忙抱住他手臂,“你干什么去?不要命了。”

  在国公府杀人,怎么摘的干净?一见她护着,他更气了,后牙槽紧咬。

  孟玉拆只能抱住他的腰,赵楚铮急道:“你就护着他,为什么?难不成你真想嫁他?”说着还有些委屈。

  作者:  这就憋屈了?一帆风顺平平淡淡的文,要我写,我jio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也给卡文卡到死。

第31章 遇强则强

  “我没想到嫁他, 我也没想嫁别人,你不要去。”她是把他的话当了真, 吓的不敢放手。

  赵楚铮哦了一声, 从善如流的坐回去,屋里黑漆漆的自然看不见彼此, 她却总觉得他的视线绞在她脸上。

  拥着被子往后坐,听见他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这么久了孟妈妈怎么还睡的那样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天知道在外头风餐露宿跑了个把月,专门守着她的暗卫朝他递的几封信, 看完就想回来。

  今儿晌午又是一封, 说明了沈珲干的好事, 当时他就想飞奔回来扭断他脑袋, 堪堪忍住。快马加鞭进京,顾不上其他的,听说她病了, 赶忙过来。

  “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去睡吧。”面对他,总也不知以何身份说什么话。

  赵楚铮恨声道:“为了快些回来,险些跑死一匹马, 你就知道赶我走。”

  孟玉拆呐呐, 不自觉的低头,方发觉下午得知三夫人撕了她费心费力画好的画,所生的那口恶气已经消散了。对着他不免柔声道:“我是怕你太累。”

  黑暗的对面响起一声轻笑, 随即被子陷下去,“是啊,好累,几天没休息过。我睡一会儿。”

  孟玉拆吓的魂不附体,怎么能叫他睡这里,跪上去要拉他起来,“你回去睡,我妈妈还睡在外面呢,叫她知道了,我也不用活了。”

  他顺手抓住她胳膊,手心里绵软润滑的肌肤,鼻尖满是属于她的气息,嘟囔道:“真的好累,她不会发现的,点了睡穴,保管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固执的要拖他起来,语调着急,“那你也不能睡在我这里,都成什么了?”

  他们现在什么关系,比陌生人稍微强点。看她确实着急,他顺势起来,不情不愿的坐着,“行罢,我走了,好好休息。”

  果然,干净利落的转出屏风。孟玉拆偏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真的走了。

  人虽走了,她却在床上辗转了半夜方才囫囵睡去,早上比孟妈妈醒的还早些。白露带人送水进来梳洗,疑惑道:“以往妈妈是最不懒床的,今儿奇了,这个时辰还没醒。”

  孟玉拆心虚,但见孟妈妈睡的两腮微红,笑道:“许是这两日照料我累着了,妈妈年纪大了,撑不住也是有的。”

  谷雨捂嘴偷笑,摇醒了孟妈妈,起身一瞧外头天光刺眼,忙翻身下榻,自己还奇怪睡的这般死。

  孟玉拆病了几日,今儿总算松快了些,叫白露给打扮的精神些,去老夫人院子请安。进门的时候瞧见三夫人带沈清芸过来,双方一打照面还有些别扭。

  孟玉拆依着礼节蹲身行了一礼,沈清芸面色尴尬,想打招呼,三夫人拽着人先进门去了。谷雨轻轻哼了一声,扶着孟玉拆进门。

  大夫人与沈清兰已经坐在屋里,正跟老夫人说话。行过礼依着位次坐了沈清兰下首,小丫头沏了清茶上来,芙蕖忙亲自俸给沈清兰。

  沈清兰面色不虞,眉目沉沉,端起喝了一口,随即便吐出来。拿帕子掩住嘴,显是烫着了,含着隐怒,“一大早的不叫人舒心,这么烫的茶水也端上来,几年大丫头白当了。”

  老夫人房里的茶水就是这样的,夏季的茶,给主子奉上之前已经晾过许久,并不如何烫。芙蕖吃了一通挂落,心里委屈,却赔笑道:“姑娘勿怪,是我疏忽了。”

  沈清兰转过身去不说话,大丫头都是主子屋里的脸面,一般不会当众给难堪,沈清兰失态了。沈清柔瞧见,噗呲笑了一声,“哟,一大早的,大姐姐火气真大。”

  沈清兰淡淡的笑着,帕子按在嘴角,“哪有妹妹脾气大,听说昨儿还砸了一只景德汝窑的青花瓷瓶呢。我不似妹妹,有什么就当面说出来,过去便过去了,再不理会的。”

  这是暗指沈清柔两面三刀,得罪了她当面不说什么,背过身去便不是那话。以往沈清兰都不大理会沈清柔的挑衅,今儿却是回敬了回去。

  沈清芸瞧的热闹,凑过来想跟孟玉拆说悄悄话,忽想起什么,有些讪讪的缩回去了。孟玉拆只当没瞧见,转身吩咐谷雨出去了。

  请安出来,孟玉拆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谷雨从后面赶上来,悄悄道:“说是大姑娘这几日找楚铮,急的很,今儿早上有人回话说是回来了,大姑娘便叫去见,那头不知回了什么话,人影都没露。大姑娘这才生气芙蕖办不好差事。”

  结合这几月发生的事情,她也猜到,想必是沈清兰在打赵楚铮的什么主意。可惜那头半点不配合,这才惹恼了沈清兰。

  “玉丫头,你等等!”

  主仆俩才走到西院门口,沈清芸从后头赶上来,神色焦急,“我在老祖宗门前等你许久,哪想你走的这般快。”细细看了看孟玉拆的脸色,踌躇道:“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弄坏你的画。”

  她淡淡的扶了扶袖子,早没了刚听见画被毁了的那种意难平,轻声道:“毁就毁了罢,玩物而已,物尽其用就是了。”

  沈清芸牵住她一只袖子,“对不起嘛,是我娘不小心撕坏了。你再画一幅给我罢,这一次我一定好好保存着,不给我娘瞧见。”

  “还是不了,不在画,在人。厌屋及乌,画再多也没有用。芸妹妹,我觉得咱们刚开始还处的挺好的,那一日你诓我去见表哥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事情叫人知晓,我便不用活人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不是对我的。三舅母是为你好,往后远着我罢。”

  这样的事情,便是她有理,却不能编排长辈什么。沈清芸一听便急了,“哪会有人瞧见,我亲自守着的,再说有什么干系,不过见一面罢了。家里兄弟姐妹这么多,晚了便不能见面了?”

  分明是强词夺理,孟玉拆知道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那副画我也是用心的,想着你会开心,到你手还没几天就撕成了一堆废纸,我真没心情再画一次,就这样罢。”

  竟然真的丢下她走了,沈清芸狠狠的跺脚,一时怨三夫人不通情达理,一时怨孟玉拆得理不饶人。小芳扶着她劝道,“表姑娘正在气头上,跟姑娘怄气呢,等她气消了,自然还跟姑娘好的。”

  院门口来来去去两拨人,顷刻间安静的仿佛无人来过。沈清兰从一条小道上走出来,朝孟玉拆与沈清芸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芙蕖小心道:“不想还有这样的事情,表姑娘跟六姑娘竟闹翻了。”

  沈清兰讥笑一声,“沈清芸是个蠢的,是我开始就不搭理她。”说了这么一句,也不再提了,半晌道:“楚铮还是不过来吗?”

  一提起那块硬骨头,芙蕖也是头疼,做什么一定要见一个下人,叫他们在里头左右为难。

  沈清兰冷笑道:“他不来,那我去!”

  曾经住在冷宫里连馊饭都吃过,将就未来的大将军,还是皇帝最有出息的儿子,这点委屈还受的住。至少再不用走前世老路,已经很好了。

  沈清兰做足了心里建设,抬步朝赵楚铮的小院子去。依旧破败的房屋,杂草丛生的小院子,赵楚铮吊儿郎当的翘着腿。

  “云生子要的东西已经给他送去,等有合适的时机,想必他会在陛下跟前提的。”他们这次出去,就是为了找一件对云生子至关重要的东西,以期能拉拢他。

  万不负所望,主子亲自出马,在南边淮阴县靠近沿海的地方,追回了差点被人带去海外的东西。赵楚铮哼道:“准备着罢,快了。跟他说,北方大旱的事情还没解决,南边抗倭一再战败,再有一件事就是最好的时机。”

  天命神授,神生气了,还不够惊慌颤抖的?检省自身,设坛酬天。计武皱眉道:“可是最后一件事,要大不能大,要小不能小,咱们如何等的到?”

  赵楚铮又笑了一声,“笨,他最在乎什么,自然就是最好的筹码。”

  计武眼前一亮,正准备说什么,忽听门外响起脚步声,对视一眼,旋身便躲了起来。芙蕖推开门,沈清兰皱着眉走进来。

  赵楚铮坐在桌前转杯子,不打算行礼,也没开口招呼她。沈清兰一阵气闷,好歹忍住了,“我有事找你。”

  他充耳不闻,沈清兰脸色一沉,怒气上涌,“这几天哪里去了?”

  他这才转身看她,漫不经心,不过一月,眼里的光彩再没有唯唯诺诺,反而是锋芒毕露的尖锐,眼神嘲弄。沈清兰一阵僵硬,随即心里狂喜。

  这才是前世她听说的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将军啊,是能配得上她的赵楚铮。这样的赵楚铮,沈清兰遇强则强,将眼里的轻蔑尽数收起。

  坐到他对面,微微笑道:“我知道,这几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忙了对不对?我不怪你了,不过有些事情你也该说给我知晓。我总不会害你的。”

  她说着,眼里柔情更盛,仿佛顷刻间他的身份便从卑微的小厮变成了英明神武的人上人。却只让赵楚铮更加警惕。

  沈清兰却越看越满意,她前世太憋屈了,从国公府的大小姐一跃成为皇子妃,没有风光几年,一朝沦为阶下囚。重来一次,她太想翻身,太想报仇。

  激进让她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理智,重生的优越蒙蔽了她的警惕,还没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与府里因嫡长女身份恭维她的家下人不一样。

  沈清兰满意的离开了小院子,即使赵楚铮现在还不愿意事事跟她交代,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是他最忠实的盟友。国公府会成为他强有力的后盾与靠山。

  作者:  男女主之间不会虐不会渣不会狗血,只有甜,希望?

第32章 安抚

  孟玉拆轻易不再跟沈清芸来往, 对沈辉也是能避则避,这一下日子倒是清闲起来。暑天乏人, 都倦怠的慌, 这几日皆是在老夫人房里混着。

  专门收拾了西窗下的矮塌,给她供午觉, 下午起来发了一会儿怔。琥珀来传话,老夫人不叫多睡, 恐晚上走了觉。

  于是便到前厅去, 老夫人戴了西洋镜,正在看一本佛经, 便叫孟玉拆帮着念。祖孙俩安坐炕上, 院子里的玛瑙河吹过来阵阵凉风, 屋里又摆了冰盆, 并不如何热。

  树上的蝉音徐徐,孟玉拆声音清亮,字正腔圆, 娓娓道来。老夫人眯着眼睛,小丫头擎着懒人捶,一下一下的捶腿。

  白露端上来一碗果粉汤,一瞧温热的, 便不想用。白露瞧一眼老夫人, 低声道:“姑娘读了这会子书,喝口水润润喉咙,仔细嗓子。”

  老夫人睁开眼睛, 招手叫孟玉拆坐过去,笑道:“歇会儿。你这几天倒是往我这里跑的快,先前还跟芸丫头玩呢。”

  孟玉拆垂下眼睛,默了片刻,笑道:“天热,就不想走动,就是贪老夫人屋里凉快。”

  老夫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笑眯眯的打量她片刻。要说远近,姑娘们同住西园,她这东院走过来要一刻钟的功夫,熟远熟近。

  叹口气,摸摸她一头乌压压的头发,“瞧着你,倒像你母亲还在我身边似的。我跟她已是阴阳相隔,今生再见却是不能,就想你在我身边多待些日子,不为这个私愿,送你到你大伯父身边,不比顺天府差。”

  “也是外孙女想在外祖母身边,替母亲尽尽孝心。”孟玉拆回道。

  “这大院门里人多,一点小磕绊不可免,谁要惹你生气,只管跟外祖母说。那些个不尊重的丫头婆子,既给体面不要,咱们也不必纵着。”

  老夫人是怕孟玉拆住在这里,那些府里的老人儿拿‘长辈’的架子。虽不能真的怎么样,使上一点无伤大雅又膈应人的小手段,多的叫人厌烦。

  孟玉拆微笑道:“怎么也是府上的客人,我自己规规矩矩的,谁能找我麻烦来着,都是尊重的人。”

  老夫人笑了笑,没什么也罢了。一时门上的婆子来回说,大少爷带忠顺王世子来请安,问老夫人睡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