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 第170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他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当谢玉璋离开后,金吾卫还在,他依然静静观望。但是当金吾卫也被高氏的人引走后,这短暂的空档里,他知道此时此刻,一个以前不曾有过,以后也未必会有的机会终于送到了他的眼前。

  他给他的人下了命令,他的人潜入了进去。

  逍遥侯府这些年一直像个筛子,府中松散,还不如寻常富户人家。这是因于氏从未上心管过。她自己都如行尸走肉一般,只管着自己院中不缺衣少食即可,其他的,能过则过。

  这一晚,对逍遥侯府的人来说,实在令人惶恐不安。

  先是世子溺亡,然后几个去年新进府的人竟然将五郎制住,显然有内幕。这府里住的是前朝皇族,在场的仆人们都吓死了,生怕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最后连累他们没了命。

  凡是可以不露脸的仆人,都躲进屋子里,唯恐听到一点看到一点。

  那些必须露脸的仆人,只能忍着惶恐,在前侍奉。

  公主来了。五郎便成了一个死人。

  公主离开,这些人的腿都打软,心里觉得这一晚实在刺激,一死死了两个郎君。

  他们想不到这一夜的乱还没结束,公主走后,竟有人摸进了府里。刀光剑影地杀了起来,有人倒霉身首异处,有人直接吓昏了过去。

  好在有公主护卫,强人们见讨不到好,便杀逃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终于结束了”或者至少是“暂告一段落”的感觉,更甚者会觉得“现在安全了”。这一晚上几度被揪着捏着的心脏终于放下来了,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

  逍遥侯死了两个儿子,惶惶然写完谢罪表,又经历这么一通吓,有点受不了,决定吃几颗丹药压压惊。

  谢玉璋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都追杀高氏的人去了,此时他身边出现了一个空档。他吃了丹药,解开衣服发散,人躺下了。

  放火的人摸到了丹房,找到了硫磺。

  他盯了逍遥侯府已经很久,早把府里的布局摸得清楚。

  第一处火,便是末帝。

  第二处火,是前太子。这人并不知道前太子已死,此时院子里头只有于氏和几个孩子。他只当太子在里面,放了火。

  府里的人此时被第一处火和第二处火惊动了,纷纷去救火。他又去了另三个皇子的住处。

  三个皇子的院子挨着,五皇子的院子因里面的人都被谢玉璋的护卫带走了,敞着门黑着灯,一看就知道没人。这人便绕过去,烧了八皇子九皇子的院子。

  火起,府中乱作一团。隔壁府邸也派人来相助救火,附近百姓也都来了。放火人随便拿个空盆做做样子,便全身而退。

  放火人落脚的地点在侯府后面的民宅区里。他回到那里,向自己的主人复命。

  主人说:“明日一早,你回江东去,最近几年不要在云京露面了。”

  放火人叉手应喏,借着夜色离开。

  放火人的主人与他错开时间,也离开了那宅子。从明日起,这间宅子再无用处。

  男人牵着马,走出了巷子,天空已经烧成了橙红色。硫磺,实在是放火好物料。偏末帝的丹房里,有大量的硫磺。今晚几路人马都在,契机出现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短暂,偏被他抓住。

  一切,都是天在助他。

  他牵着马,施施然走上大道。有端着水盆赶去救火的人险些撞到他。他伸手扶住那人,道:“老丈,小心。”

  老者抬头,火光映耀下,看到一个琼花玉树般的郎君。如圭如璧,一看便知是世家贵人。

  老者慌忙赔罪。

  郎君问:“哪里走水了?”

  老者说:“逍遥侯府。嗐,就是前朝的皇帝,造孽啊!”

  郎君道:“老丈快去。”

  老者捧着水盆快步去了。

  郎君继续牵着马,他一路从逍遥侯府的后面,绕到了逍遥侯府正门前的大道上。

  火势烧得更猛了,因是硫磺引得火,不好扑灭,天空都烧成了橘红色。

  郎君生着一双清风朗月般的明眸,他若笑起来,那弯弯的眸子能让女郎们看得手中纨扇掉落都还不自知。

  此时那眸中映得都是火光,橘红火光映在眸中,都成了血色。

  灭门破家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可哪怕到现在,他也不能说皇帝是他的仇人。

  因这世界,是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三纲五常支撑着运转的。于当时,末帝还是君,他家还是臣。

  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君不是臣的仇人,顶多是冤了这臣。臣不能怨君,更不能说君是仇人,顶多只能向君伸冤。

  若有朝一日这君肯为这臣平反,这臣还要叩谢君恩,还要歌颂这君圣明。

  可是仇恨不因不能宣之于口就不存在。郎君已恨了很多年,未曾想过会有能报仇的一日,只他耐心极好,从不曾放弃。终于老天今夜赐给他这样一个机会,被他果决抓住。

  疾烈的马蹄声响起。

  郎君看过去,于火光中看到那个素服披发的女郎。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从大门中喷出来的热气流吹得她长发飞舞,漫天的火光映得她身形单薄。

  她经历过那么苦的事,归来却依然生机勃勃,每次见到他都眼睛弯起来,未语先笑。

  那一声“三哥!”是多么清脆欢快。

  郎君垂在袖中的的手握紧了拳,指甲掐进了手心里。

  烧吧,谢家最好一个活口都不留。

  如此,她这样高贵美丽、水晶一样剔透的人,才能挣脱逍遥侯府这个泥潭,真正自由自在。

  而不是默默地、隐忍地,给皇帝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火光中,李固伸手去拉谢玉璋的手臂。

  谢玉璋昏倒在他怀中。

  林仲询悄悄后退,匿身在夜色里。

  这一晚,逍遥侯府大火,逍遥侯府诸主人,无一幸免。

第154章

  谢玉璋醒过来,看到的是自己熟悉的帐顶。这是她自己的寝室,她自己的床铺。

  她有种说不出的虚弱无力之感。自她九年多前重生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无力感了。

  仿佛前世,一切都不在掌握,所行所动,都是巨大的外力推动着、鞭笞着驱赶她。没有一件是她发内心期盼的。

  “醒了!”有人低声惊呼。

  立刻有人来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唤她:“珠珠?珠珠?”

  那人是林斐。

  侍女们端了水来,扶着谢玉璋坐起来,林斐亲手喂水给她喝,再放她躺下。

  许久,谢玉璋嘴唇动动:“阿斐……”

  她想问,又不敢问。

  林斐如何能不知道她未出口的话,她握着她的手,沉默了许久。

  谢玉璋的心脏因这沉默而被捏住,无法呼吸地难受。她的手用力,指甲甚至把林斐掐疼:“阿斐!”

  林斐终于低声告诉她:“无人幸还,都……”

  谢玉璋心在流血:“弈儿、峦儿他们……”她问的是前太子和于氏的孩子们。

  林斐沉默不语。

  谢玉璋又问:“嫂嫂她……”

  林斐依然沉默不语。

  谢玉璋放开了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林斐覆住她的手:“珠珠,哭出来,哭出来会好些。”

  但谢玉璋哭不出来。她的眼泪仿佛干涸了。

  她说:“让我静静……”

  林斐沉默起身,退了出去。

  谢玉璋一直躺着没有起身,只喝些水,饭一口吃不下。林斐喂也不肯张口。

  到了下午,有人把谢宝珠送了过来。

  林斐惊讶:“郡主!”

  谢宝珠道:“斐娘,许久不见。”

  这却不是契阔的时候,林斐道:“她不吃东西,也哭不出来。我没有办法了。”

  谢宝珠道:“知道了,我与她说几句话。”

  谢宝珠踏入了谢玉璋的寝室。

  她的堂妹躺在那里,双目无神。

  “珠珠。”谢宝珠唤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了谢玉璋的手。

  谢玉璋见到她,终于有了些反应,撑着身体起来:“姐姐!”

  “皇帝派人送我过来的。”谢宝珠道,“谢家村无事,你别担心。”

  她道:“李七正在彻查谢家村,你放心。守村的校尉是他的人,我早早就与李七谈好,谢家村任何事都要告诉我,这半年村中大事小事我都知道,断无人与南人勾连的。只要不株连,必无事。”

  谢玉璋终于找回了些力气,她掐着谢宝珠的手道:“他答应了我不株连。”

  皇帝派了李卫风来查谢家村,谢宝珠便已经大致猜到皇帝的态度了。她也已经从李卫风那里听说了昨晚发生的大概。

  对老百姓只说是走水,但靠近权力核心的人们都知道真相:江南边的高氏企图效仿卢氏立伪君,盯上了逍遥侯,被永宁公主及时发现,兵封逍遥侯府,高氏挟持不成,便放火烧了逍遥侯府。

  虽然最后放火之事令人有些想不通,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谢玉璋阻止了逍遥侯府的人南逃。

  今晨火灭,清点尸体,从末帝到前皇孙,无一幸免。

  以后再不用面对这个尴尬,云京旧党颇松了一口气。只逍遥侯死了全家,皇帝以后的名声怕是不大好听。又担心江南边的人拿这个事攻讦,以后有得打嘴架。

  但这都是朝臣们才需要操心的事,谢宝珠不操心。

  她只操心两个事,一是谢家村,一是谢玉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