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 第60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但我不该任性,我原该听你的。”谢玉璋闷闷地说,“这些都是……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生的。”

  林斐懂了。

  她知道在谢玉璋的“梦”里是马建业出卖了他们给夏尔丹之后,便想叫王忠等人杀了马建业。是谢玉璋想手刃此贼,故而才拖到今天。才叫马建业在这段时间里,又作下这些恶行。

  强夺的财物可以返还给事主,那受辱的女子又怎么才能抵消这经历?

  谢玉璋恼恨极了。

  林斐覆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又不能预知。”

  想想,谢玉璋还真能预知。又改口:“便在梦里,也不是事事都能知道不是?”

  她早听出来了,谢玉璋的那个梦,全然是第一视角。谢玉璋在梦里便做的是她自己,她也只能看到她看到的、听到的、亲身经历的。若在梦里就不知道的事,现实中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了。

  谢玉璋深深反省。

  “不能任性。”她自责,“我担着这许多人的责任在身上,稍一任性,便出这种纰漏。于那些遭受的人,便是苦痛。”

  今日之事警醒了她。现在受苦的是几个平民、匠人,他日,就有可能是林斐。

  她一时的任性,便遭受这种反噬。可知任性一事,于上位者万万要不得。

  “阿斐,以后我再有不理智、任性的时候,你一定要劝阻我。”她严肃地说。

  “好。”林斐也认真地说,“那我便做你的言官。”

  谢玉璋点头:“以后,该杀之人,当即便杀。该做之事,当即便做。我们决不因为任何个人情绪犹豫、拖拉,横生事端。”

  林斐注视着她。

  谢玉璋问:“怎了?”

  林斐道:“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吗?是成大事者的素质啊。”

  谢玉璋沉默半晌,道:“不,我只是一小小女子。”

  我从未想成什么大事,我只想你和我,以及追随我的人们,都平平安安,我们大家一起……回去云京。

  天下将乱,马上就是战火纷乱、风起云涌的岁月了。在这样的时代,平安,便是最大的大事了。

  马建业的头用石灰处理了,用木棍插在赵人生活营区的入口出。人们进进出出,全都能看得到。

  开始还有些怕,多看几次就不怕了。只觉得大快人心。

  袁聿追查马建业的恶行,桩桩落到实处了,才公布出来。便有小孩子拿着石头远远地扔那死人头颅,路过的大人们则朝那里吐口水。

  马建业的几个“亲兵”谁还敢露头,此时个个做起了缩头乌龟。

  袁聿抄了马建业的帐子,先将几个苦主的财物归还。多出来的原该充公,谢玉璋哪看得上这点财物,令袁聿悄悄给了有妇女受其侵害的人家做补偿。

  营地、卫队的气氛为之一变,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许多。

  查处中发现那几个“亲兵”中有两个格外可恶,也做下许多令人气愤之事。这等人骨子里便有坏水在流,谢玉璋经历了两世,心肠不是普通的少女可比,没有半分容情。

  那两人被剥了军袄,行了军仗,然后卖作了奴隶。

  袁聿与王忠喝酒,道:“殿下年少,戾气略重。”

  王忠摆手道:“我不管!殿下叫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袁聿一笑,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只马建业帐中却抄出一包东西,看起来像药材,不知到底是何物。袁聿叫人拿去给包重锦鉴别,不多时包重锦便捧着那东西来寻他,求证:“马建业那里抄出来的?”

  袁聿问:“可有不妥?”

  “这有毒。”包重锦道,“碾成粉末放进茶水里,人吃了上吐下泻,要得命的。”

  此时的茶与后来大穆朝的煎茶、点茶都还不同。

  草原的茶是加奶加盐巴,中原赵国的茶则是加葱、姜、枣、橘皮、薄荷等煮沸。两者味道都颇重,加入些许异物,不容易被发现。

  袁聿觉得这事很不对,拉着包重锦去禀报了谢玉璋。

  “不知道想害谁。”他说,“查问过了,最近没有人有事,应该还没动手。这人真是命大。”

  谢玉璋却怔怔地重复:“症状是上吐下泻?”

  包重锦道:“是,看起来与痢疾等症都差不多,可若不解毒,以痢疾治,是治不好的。”

  待他们离去,林斐抚着心口,后怕:“所以,他想害的人是……”

  “袁令已经在查他了,他可能是发觉了。”谢玉璋说,“现在已经是三月了,袁令该是下个月……”

  林斐道:“我们且盯着,到了四月看看就知道了。”

  只谢玉璋杀了马建业这事阿史那也听说了,问谢玉璋:“怎么把你的卫队首领杀了?”

  谢玉璋妙目圆瞪:“他欺我年纪小,又离家远,不听话,我便杀了他。”

  “杀得好!”阿史那赞道,“我们漠北的女人,就该有这样的魄力!谁不听话,杀了便是!”

  草原的生存条件远较中原恶劣,从来都信奉弱肉强食的原则。阿史那越看谢玉璋越觉得她天生便像是草原女儿,叫人喜欢。

  赵公主人美性子强,便成了大家的共识。

第54章

  草原的新年很快到来了。

  在那之前,阿史那对谢玉璋说:“听说你很会跳舞,在庆典上为我跳一支吧。”

  谢玉璋却说:“除了皇帝和天可汗,没人配看我的舞。等可汗真正成了我的丈夫,我跳给你一个人看。”

  她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理所当然。让阿史那想起来,她是一位真正的中原公主,还是最尊贵的皇后嫡出。也只有真正尊贵的公主说话才会这样骄傲。

  草原这几百年来,也娶过数位“公主”,可草原人其实都明白,那些不过都是宗室女而已。

  阿史那想到这么多位可汗,只有自己才娶到了真正的公主,便打内心里感到骄傲自豪。对谢玉璋的骄矜,格外的宽容。

  “好。”他笑呵呵地,摸着她乌黑的头发期盼地说,“那你快点长大。”

  草原的新年庆典连办了五日,祭火五日未熄。

  但实际上,除了第一日的仪式之外,余下的几日是草原一年两次的盛大集市。

  一次在新年,一次在六月夏日祭。因为天气的缘故,夏日祭的那一次,将比新年这一次更热闹,来的人更多。

  这几个月,天可汗阿史那氏娶了中原王朝的公主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草原。人们还知道,公主从中原带来了很多的好东西。

  各个部落的大小可汗们都在新年里赶来围观中原公主,他们带了礼物也带了货物。

  先惊艳赞叹公主的美貌,献上礼物,再派精明的管家跟公主的家令去谈,看用什么能换到公主手里的好物。

  谢玉璋跟袁聿说:“不用心疼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只不过锦上添花,我们需要的是能让我们安心在这里生存的东西。”

  袁聿笑道:“殿下说的是。更何况我们还有工匠。”

  制糖的事还需要时间,需要原料和作坊,要慢慢来。但养蜂人已经开始着手养蜂的事了。各行匠人,是比器物更宝贵的财产。

  谢玉璋借着这庆典,放出手里的奢侈品,大量收进牛羊、马匹和奴隶。在草原上,成为了一个富有的女人。

  她是天可汗阿史那氏的妻子,再富有也不会成为被劫掠的对象。但谢玉璋从未放松过对卫队的训练。

  “你觉得现在如何了?”谢玉璋问王忠。

  王忠有些羞惭,道:“没法和将军的人比。”

  “将军”是李将军,未来的雄主。“将军的人”,是威震大江南北的飞虎军。

  “谁让你跟他比了!”谢玉璋扶额,“在草原上能自保吗?”

  王忠其实不太理解谢玉璋。他们所在的之地,是草原共主天可汗阿史那氏的王帐,再安全不过了。谢玉璋却对卫队要求如此之高。

  王忠挠挠头,还是老实说:“比以前强不少,可是没跟别人真刀真枪地干过,不知道。”

  说的十分有道理。纸上谈兵是要不得的,李固也说,要真刀真枪流着血地去磨炼。

  “会有机会的。”谢玉璋说。

  时间转眼到了四月,草原上终于不用穿厚袄了。

  谢玉璋和林斐一直盯着袁聿,整个四月过去了,袁聿别说上吐下泻,连个喷嚏都没打过——他原本就是个身体颇为健康的男人,年轻的时候也曾走南闯北,跟着商队趟过大漠,趟过草原呢。

  谢玉璋和林斐终于确认,前世袁聿不到半年便暴亡,非是天意,绝对是马建业一手造成的人祸。

  马建业,死得一点都不冤。

  谢玉璋后悔只暴尸三日,实在是该将此人活剐了。

  他将谢玉璋卖给了夏尔丹,自己却带着人投靠了乌维。既甩脱了她这原主人,又攀附上了最大一股势力。更不要说在这个事件中,谢尔丹必对他酬以重金。

  谢玉璋此时怀疑起来,将她献给好色的蒋敬业这主意,会不会也是马建业想出来的?

  这主意怎么看,都对她有着极大的恶意。

  可马建业不过一个小小的宣节校尉而已。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小人物在她的人生中坏过多少事,多少次把她推向过更低的低谷?

  不可思议。

  五月底,阿史那征伐某部落,谢玉璋请战。王忠率一百新练骑兵跟随阿史那出战,半月后随大部返回。

  一百骑兵折损十七人,是这次随阿史那出战的部队中折损率最高的,着实令人心痛。

  但,活着回来的人,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些汉子们经历了血火的洗礼,见识了草原的生存法则,开始了从农民向战士的蜕变。

  即便不能从羊变成狼,但也不能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最起码也得是长着坚硬犄角有反抗之力的野羊。

  谢玉璋原也没指望他们能成为什么雄兵,练兵这种事,哪有这么简单的,否则大赵中枢也不至于软弱至此。区区五百人的乌合之众,能拉练出二三百合格的骑兵已经是神佛眷顾她了。

  “合格”与“精锐”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未来席卷天下的动乱中,根本不够看。

  谢玉璋想要的,是在老阿史那死后,草原四分五裂,蒋敬业打得乌维狼狈逃窜的那段时间里,这些男人能够护住随她和亲而来的所有人。

  她把他们从云京带到这里,便想将他们也带回云京去。

  大家一起。

  这一战之后,阿史那宣布了举部迁回祖地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