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恶妇当家 第5章

作者:老胡十八 标签: 年代文 种田 穿越重生

  “跟老娘装穷叫苦,怀里揣着钱却下馆子,东阳在天上看着你呢!”

  林凤音心头发紧,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钥匙。老两口一旦知道她有钱,不知道还要怎么逼问讨要,待向家不是长久之计,可娘家也没她的容身之所。

  她还能去哪儿呢?

  这个问题林凤音琢磨到大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上辈子虽然喜欢看书,但都是些文学小说,真正学历只是小学(初三没拿到毕业证),去城里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可在家的话,她的“家”又在哪儿?

  好不容易开始迷迷糊糊,院里公鸡却又开始打鸣,老太太扯着喉咙指桑骂槐,林凤音再也睡不着,靠在床头发呆。

  打开院门,村庄上空飘荡着袅袅炊烟,远山一片翠绿——她真的重生了。

  两个孩子迅速用冷水抹把脸,换上昨儿买的新衣服新鞋子,背上新书包,兴高采烈就要出门。林凤音一愣,“不吃早饭啦?”

  鸭蛋一愣,“吃啥早饭?”

  她刚想教育他们早饭的重要性,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王家,俩娃连午饭都吃不饱,哪来早饭?妞妞不喜欢喝牛奶,每次都要她劝着哄着才喝药似的喝半杯,剩下全倒水槽冲走。鸡蛋也只要蛋白,蛋黄要么她吃,要么扔垃圾桶。不时还要出门吃炸薯条汉堡包,吃不完都被服务员收走扔垃圾桶。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第一次感受到杜甫诗下的悲凉,可笑自己在王家跟着过了两天好日子,居然也开始飘了。

  “又怎么了?”

  “来,妈给你们煮鸡蛋。”

  老两口下地去了,林凤音轻车熟路来到他们藏鸡蛋的地方,从满满一大筐里摸出两个,一面用白水煮了,另一面又把昨晚剩下的两勺冷饭加水熬成稀饭,半小时早餐就上桌了。

  小红花目瞪狗呆。

  “鸡蛋我奶不许吃的,她要看见……”

  “唉!败家!”鸭蛋跺脚,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这位刚见面三天的“妈妈”撒谎,反正就是觉着,如果爷爷奶奶知道了,他可能就会失去妈妈。

  林凤音老怀甚慰,搂搂他们,鸡蛋给他们一人一个分了,自己只是跟着喝了小半碗稀饭,村里“当当当”的上课铃一响,姐弟俩撒丫子就往外冲。

  她把碗筷洗好,围着向家院子转了一圈。羊头村不算大村,拢共只有四十多户人家,大部分姓向,所以走出去基本都能遇到“亲戚”。向家正好在村子正中央,左右都是堂叔堂伯,院子不大,只有五六十平,院里也只有两棵石榴树,泥土地光秃秃的。

  房子是两层的土坯房,隔出大大小小六间屋,楼下是堂屋和她的房间,老两口和两个孩子住楼上,倒是落得清静。

  存米的地方她看过,只有十来斤成色很差的米,年代文里常出现的腊肉?没有。

  鸡蛋倒是有,可那是老太太准备拿去镇上卖,再换成盐巴味精酱油的硬通货。

  真的是一贫如洗,连猪也没有。

  老两口一年到头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卖粮食,羊头村因独特的气候条件,地底下是火山岩,种出的小珍珠米又香又糯,比其他村的米能卖上价。

  她记得,这种小珍珠米在十年后还上过央视“舌尖上的美味”节目,一时声名大噪。几乎是一夜之间,村里涌现很多外地人来承包良田,每亩大几千,鸭蛋名下有三十来亩,一下挣了好几万,可把他得意的。

  村长跟向老爷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年土地下放,手下划拉两下就把村里最好的田分给向东阳了。后来向东阳娶媳妇生孩子甚至捡红花回来,又按人头分到很多田,甚至向东阳都摔死了,他撑住全村人压力咬定“死不见尸不能算死”,没去派出所开死亡证明,硬把这些好田留住。

  所以,向家虽然只有老两口种地,田地却是整个羊头村最多的。

  三四十亩好田种出的小珍珠米,要全卖出去的话能挣两千多。可向冬梅说自家镇上种的米不好吃,三天两头回来拿,吴家人口又多,可以说,她公公婆婆一个大伯子两个小叔子都是向家的米在养。

  鸭蛋没少听村人闲话,所以打小讨厌吃里扒外的姑姑。

  自家只舍得买成色最差的米来吃,转手却把好米送闺女……老两口对向冬梅可真是掏心掏肺。

  林凤音冷笑一声,后来老太太摔死,吴家可屁都不放一个。

  “凤音笑什么?”

  林凤音回头,昨晚那女人正靠大门口看着她。

  她从鸭蛋嘴里套到话,这女人名叫张红萍,是村尾老向家小儿媳妇,也就是她隔了几房的堂弟媳妇,来自哪儿是禁忌,谁也不许提。

  为啥?

  只因她男人名叫向东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混混,几年前出门混的时候不知道惹了谁,半夜回来路上被人揍了一顿,把左腿给打折了。本就名声不好没闺女愿意嫁,现在又成了残废,愈发娶不到媳妇儿了。后来也不知老两口怎么搞的,一夜之间他们家就多了个儿子媳妇,听说还是张口闭口普通话的大姑娘。

  村里老人瞒得紧,孩子们不懂事,可林凤音却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盲山》吗?

  张红萍在生下儿子之前基本没出过门,最近几个月又怀上二胎,公婆才肯放她在门口站会儿,但远处是不许去的。难怪连续两次她都站大门口,穿着宽松的男人衣服。

  林凤音同情她,遂停下脚步,“没啥,几个月了?”

  张红萍摸了摸肚子,眼里却没什么温度。“哦,五六个月了吧,我也不知道,反正大了就生呗。”她看向林凤音白里透红的脸蛋,羡慕道:“城里日子很好过吧?”

  “也就那样,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呵……”

  林凤音见她的眼圈悄悄红了,也不知道怎么劝。拐卖妇女儿童什么的她是深恶痛绝的,人贩子恨不得抓一个杀一个,可她一不是警察,二自身难保,况且跟她关系也不咋地,人不主动开口,自己也不可能冲上去说“我帮你吧”?

  与其假惺惺劝人,不如聊点别的。“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你觉得可能吗?”张红萍红着眼圈反问。

  林凤音一顿,总觉着不大舒服,但还是感激她昨晚提醒自己,小声道:“你先等一下。”

  跑回家,找出一瓶跌打药,妞妞很贴心,给她备了很多常用药品带回来。刚才她注意到,张红萍的手臂上有几个青紫印子,新伤旧伤加一处,估计身上就没一块好皮。

  “来,你拿去用吧。”

  张红萍一愣,接过瓶子,一字一句的念:“圣方堂虎骨酒,专治风湿跌打损伤……洛河产的吧?”她小心翼翼摩挲着“产地”几个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林凤音叹口气,轻轻在她肩膀拍了两下,“好好保重身子,不管干啥,身体都是本钱。”

  对方不知道听没听懂她的暗示,只是抱紧药瓶子,边哭边说:“我知道你在城里上班,见过世面,也不知道村子外头是什么情形,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林凤音不忍拒绝,朝院里看了一眼,见她公婆没盯梢,才小声道:“到处是自行车,这几年还多了一种小汽车,跟拖拉机不一样,四个轮子,不会突突响,而且一点儿也不颠簸……”

  “还有方向盘,四个门,前后都有灯,我知道。”

  林凤音一愣,她来羊头村快十年了,小汽车是这两年才多起来的,1980年就见过甚至对小汽车很熟悉?这家境和见识肯定不简单。

  张红萍看向村口,“你哪天回去上班?”不待林凤音说话,她又自言自语:“走之前能不能来跟我说一声,我现在没什么准备,想麻烦你……哎哟!”

  话未说完,就被婆婆在屁股上掐了一把,“说啥呢这么开心,饭不做等着老娘伺候你?”顺便在林凤音身上白了一眼,“狗拿耗子!”

  林凤音这暴脾气,张口就想怼回去。可张红萍不住的朝她使眼色,她眼里的害怕和悲伤混成两股晶莹的泪水,把黄黑的脸蛋冲刷出两条小路。

  似乎是布满荆棘的,坎坷的出村小路,又似乎是汽车驶过留下的轮胎印。

第007章

  为吃不吃早饭,能不能拿鸡蛋当早饭的问题,第二天一大早,林凤音又跟公婆吵了一架。

  其实让老太太闭嘴很简单,只消一句话——“医生说了营养不良长不高,鸭蛋可是老向家唯一的独苗,你们把孩子养成小矮子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死去的东阳吗?”

  “再说了,吃不好大脑发育跟不上,老师讲的听不懂,以后还怎么上高中考大学?”

  老两口虽然不待见她,但也知道她说得有道理。这年代种地种不出金子,要真能出个大学生,可不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吗?到时候走出去,村里谁不高看两眼?

  大哥这么多年还能保住村长的位子,可不就全亏了他们家小三是师专生,在县里当老师嘛?有个端铁饭碗的,腰杆子就是硬。

  顺便煮的时候再给红花夹带一个,两老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待她好点儿,以后随随便便就让别人小恩小惠哄去,这不白养了吗?

  一句话,一切为了鸭蛋。

  当然,经过几天的教育,臭小子也不敢再打骂红花了,村小学有人欺负她,他也渐渐有种“这是我姐不能让外人欺负”的自觉。

  这些变化都是潜移默化的,等林凤音发现的时候,心里别提多舒坦,只觉着离“恶婆婆”人设越来越远了,连系统也不作妖了。

  星期三是大河乡的集日,天刚亮她就带上两只小箩筐,走路到镇上。这时候的大河乡是真穷,拢共只有两三家商店,都是卖盐巴味精啥的,服装店理发店饭店想都别想。青石板街上有许多卖农副产品的,青翠的小白菜,红彤彤的西红柿,黄橙橙的桔子……一路看,一路咽口水。

  终于走到街尾,一溜儿箩筐倒扣,底下是不甘寂寞的鸡鸭鹅,发出“嘎嘎嘎”“咕咕咕”的叫声,林凤音忽然眼前一亮!

  那是几只白毛带黑花的小猪仔,懒洋洋地趴在稻草堆上,有的哼唧两声,有的呼呼大睡。

  “小妹子要猪崽吗?满俩月能吃食啦。”

  小时候在林家天天喂猪,林凤音对养猪很熟练。她琢磨两天,进城pass,种地不是好手,羊头村是高寒山区,没啥珍惜动植物资源,想靠山吃山也不可能,思来想去,她决定——养猪。

  随着生活水平提高,肉价不断上涨,记忆中接下来几年都没有发生猪瘟,养猪这事稳赚不赔。就算卖不出去也能留着自个儿吃,俩孩子正在长身体呢。

  “叔卖多钱一斤?”

  “算你一块五吧,要不是家里养不下了,涨势这么好的崽我还舍不得卖呢!”

  小猪崽肉乎乎,粉嫩嫩,身上干干净净,可以看出来脚手非常长,骨头不错,应该是大肥猪的种。

  林凤音常年买菜,知道肉价都到一块四了,他的猪崽一块五确实不贵,也懒得砍价,直接五头全要了,三公两母刚好五十二斤。

  大叔一高兴,还以为要守到太阳落山都不一定卖出去呢,立马答应把箩筐送她,还顺路帮忙把猪崽送到家。

  一口气花出去78块,林凤音心疼坏了。可想想不能苦了孩子,上肉摊想买几根没啥肉的大骨头,谁知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便宜还补钙,早卖光了,只剩一整条龙骨。

  “大哥你这龙骨怎么卖的?”

  杀猪匠本来正在打瞌睡,忽然听见一把美妙动听的声音,抬头一看居然是个娇俏俏的大姑娘,不免多看了两眼,“小妹子外地的?”

  林凤音知道,她这副皮囊确实很赏心悦目,可被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盯着,还是不大自在。“没,我婆家是羊头村的。”

  男人似乎是可惜的叹口气,“一块。”

  一般龙骨就肉价的三分之二,他这价很公道,但不砍价的主妇都不是好主妇,“八毛怎么样?”

  “不行不行,我这毛猪都一块二呢。”

  “那九毛吧?我全要了,回家给孩子补身体,下星期还跟大哥买,怎么样?”她眉毛弯弯,眼睛不笑的时候是桃花眼,笑起来像两弯月牙,说不出的漂亮。

  况且今天穿的还是那衬衫,隐隐约约能看见里头翠绿,走街上男人们的眼睛都落她身上。

  卖肉的闪了眼,心道也不知是哪个男人这么好的福气,哪里还有不让的,五斤多全卖给她了。

  林凤音乐颠颠的砍价,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信用社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里有个男人旁观了全程,冷哼一声。

  “老板,我问过了,小珍珠米只在一个叫‘羊头村’的地方有,但车子进不了山,您看……”

  “巧言令色。”

  “嗯?老板说什么?”

  男人双腿交叠,把眼神从窗外收回,“先回去。”

  司机不解,这次不是要给省城领导送小珍珠吗,怎么好容易来了又打道回府?那这米到底还买不买?他老板做粮油生意,天南海北的跑,什么山沟沟没去过,还会怕区区一段山路?

  然而,有再多的疑惑他都不敢问。

  别看他老板是城里人看不起的“暴发户”,可他是这两年才发起来的,以前是老牌高中生,错过了七七年第一届高考,回家种地手里都离不了书,说起话来文绉绉——他听不懂。

  巧什么色来着?大概是不太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