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 第155章

作者:沉筱之 标签: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笑得明媚,活得恣意,她的坚韧与悲欢全都在眼底,而她的眸子干干净净,什么都能看得分明。

  所以她不必佩环钗,着裙裳,单是一身朱色劲衣,就能这么好看。

  方芙兰想,她真是羡慕这个小姑娘啊,能这么干干净净,爱憎分明地活着。

  所以,她眼下投入这湖中,这个小姑娘会不会救她呢。

  一念善恶,凡心最终入了魔。

  方芙兰看着云浠走近,闭了眼,俯身投入湖中。

  沁凉的,冰冷的湖水漫过鼻眼,吸入肺腑。

  肺疼得像要炸开。

  可没过多久,一双温热,小巧却有力的手便从水底探过来,慢慢将她拖出水面,像要带着她,离开这深渊炼狱。

  方芙兰知道,是那个唤作云浠的小姑娘,她没有看错人。

  她把她带回忠勇侯府,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鸣翠支来照顾她。

  她对她说:“我用不惯婢子,从前我住在塞北,草原上没这么多讲究。”

  她说她的父亲与哥哥常年征战在外,她跟着一只叫阿柴的狗一起长大,后来阿柴老了,没了,她很是伤心了一阵,不过眼下她已从这伤心中走出来了,若有机会,她要再养一只柴狗。

  方芙兰听她说着,满心满眼想的全是活下取,为父亲平冤昭雪,活下去,一定要为父亲平冤昭雪。

  所以她在卧榻上躺了三日,对云浠说的第一句话是:“太脏了,我想沐浴。”

  她至今都记得云浠听到这句话时惊喜的样子,记得她着急忙慌地吩咐鸣翠去烧水。

  方芙兰那时想,这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能够因为别人好,自己也开心起来。

  所以那时她心中即便恨成那个样子,对云浠也恨不起来,她很喜欢她,甚至羡慕她,在后来经年累月的苦日里,是真的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眼下回过头来想,她这一生啊,在方府那些日子,被方释方釉的自私自利糟蹋得一文不值,与父亲的父女之情,却因方远山临终一句话而错渡今生,与陵王私定终生,可她最难的那几日,沦落无间地狱的那几日,陵王呢?

  原来在忠勇侯府的那几年,与云浠同甘共苦的那几年,竟是唯一可回味的了。

  她想起云浠在京兆府找到差事,兴致勃勃地回来与她说:“阿嫂,我能做捕快了!日后我就有银钱为您与白叔白婶看病了。”

  她想起云浠每回领了俸禄回来,总是一股脑儿将荷包的银钱倒在桌上,说哪些是她的药钱,哪些是白叔的药钱。

  方芙兰每回都问:“你把俸禄都给了我,自己够不够?”

  云浠便要从腰囊里摘出一串铜钱上下抛一抛,说:“够了,再说衙门还供饭菜呢!”

  那时她还是京兆府里的捕快,穿着衙门明快的朱色劲衣,一头茂密的乌发在脑后束成马尾,鬓发不服管,编成小辫一并扎进马尾里,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与云洛生得像,眉峰利落,双眼明媚,眸子干干净净,仿佛随意一盏灯火映在里头都能照彻天地。

  方芙兰甚至想起了她的新婚夜,云洛看着浑身发抖的她,温声说:“你害怕成这样,我便先不碰你。”

  他还说:“你家人遭此大难,你一时无法从阴霾里走出来,我能理解,我会等你好起来。”

  可是她呢?她对他们做了什么。

  方芙兰想起那个春寒侵人的清晨,云浠对她说:“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忠勇侯府的人。”

  语气决绝,没有丝毫顾念旧情。

  也是,阿汀一直是这样爱憎分明的人。

  而云氏兄妹这样好,她的确不配为忠勇侯府的人,不配为云氏一门的人。

  方芙兰原本只是走在小池塘边的,不过是朝池水看了一眼,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一下栽入湖中。

  像一根枯萎的柳条,在初夏的静夜里被风一吹,脱落高枝,沉入水底。

  沁凉的水漫过眼耳,吸入肺中。

  肺疼得像要炸开。

  可是这一回,已没有一双温热的,小巧有力的手会将她托出水面,带离深渊炼狱了。

  耳畔浮响起程昶的声音。

  “且看看你这半生,究竟是怎样一场荒唐的笑话。”

  原来,真的只是一场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还有七八万字就大结局了。

  最后这几波情节起伏较大,转折较多,作者写起来比较困难,但还是希望精益求精地写好,绝不敷衍,所以经常会有更两三天就停一天的情况,耐不住等的小可爱们可以一个礼拜来看一次,每天的更新时间都会在文案上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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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夏日的天亮得很早, 寅正时分,天际已然浮白。

  东厢里充斥着浓郁的药味, 眼见着热水、参汤一样一样地送进去, 里面的人却始终不曾好转,连大夫都不曾出来。

  陵王等在檐下, 他一夜未睡,此刻眼底已泛起青晕。

  一旁武卫见状,提议道:“殿下不如先去歇着, 此处由属下守着就好。”

  陵王看他一眼,摆了摆手。

  不多时,薛大夫为方芙兰看完诊,终于出来了。

  陵王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薛大夫道:“回殿下,命算是保住了。”

  陵王松了一口气。

  然而薛大夫又道:“只是, 少夫人的身子本就孱弱, 凉夜溺水, 已然伤了根本。眼下思虑过重,引发急症,若不能好生将养, 只怕不剩几年寿数。”

  身后秦小娘恰出得屋来,听了这话, 连忙上前来福了福身:“敢问薛大夫, 芙兰这病该如何将养才是?您说个法子,妾身也好仔细照顾。”

  “不难,少夫人年纪尚轻, 只要每日将药汤按时吃了,少思少虑,如此数月,也就缓过来了。”薛大夫说着,补了一句,“关键是她自己要有生念。”

  陵王与秦小娘听到“生念”二字,俱是沉默下来。

  方芙兰独自往后院去的时候,陵王与秦小娘其实就跟在后头,知她伤心,怕惊扰了她,是以没有跟得太紧。

  方芙兰毫无防备地落水,陵王与赶来的侍卫立时便去救了,但因正值深夜,水下暗沉沉一片,且方芙兰弃绝了生念,只管往下沉,故而一时竟没找着人。

  所幸荷塘不算大,陵王很快寻到方芙兰,将她拖上岸边。

  薛大夫还要赶着去为方芙兰煎药,与陵王施了个礼,匆匆走了。

  秦小娘再次与陵王福了福身,说:“芙兰适才已醒了,正用参汤。”

  她问:“殿下要见芙兰么?”

  虽然知道方芙兰眼下未必愿意见陵王,但他们一家寄人篱下,命都攥在旁人手里,见或不见,岂是由他们说了算的?

  陵王微颔首,步入屋中,对榻前正在喂方芙兰参汤的侍婢道:“我来。”

  侍婢于是将参汤递到陵王手中,带着一屋子的婢子退下了。

  方芙兰是倚坐在引枕上的,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神情也是倦的,见陵王进屋了,并不看他,陵王舀了半勺姜汤要喂给她,她也只是别开脸去。

  陵于是将汤碗搁去一旁,说道:“芙兰,待时机成熟,我会为方府平冤的。”

  “不必了。”方芙兰道,她寥落地笑了一下,“哪里来的冤屈。”

  陵王见她这副样子,沉默片刻,又说:“芙兰,当年我……”

  “殿下不必解释。”方芙兰道,“我已想明白了,殿下实不必为当年弃我于危难而愧疚,若非我父亲教唆,殿下的生母也不至于从玉牒彤册上除名,你我这样,也算两清了。”

  陵王听方芙兰的语气隐约有悲怨之意。

  他不知她究竟是在怨他,还是在怨当初那些不平,原本想要再解释,忽然间却忆起薛大夫适才的话——“关键是她自己要有生念”。

  到了嘴边的言语便咽了回去,伸手为她掖了掖被衾,说道:“你若这么想,也好。”

  方芙兰的目光落在陵王的手,指节苍白发青,大概也陪着她受了一夜的寒。

  她的心上微微一疼,却很快麻木。

  她别开眼,说道:“殿下近日诸事繁忙,若无他事,便不必来看我了。”

  那头沉默了许久,好半晌,只闻陵王应了一声:“好。”

  随后他便站起身,推门出去了。

  候在屋外的武卫见陵王这么快出来,愣了愣,上前拱手:“殿下?”

  陵王没说什么,往前庭议事的地方步去,问:“派人去知会裴铭了吗?”

  “已派人去了。”武卫道,“裴大人说他卯正便到。”

  眼下离卯正还有一刻。

  陵王点了点头,问:“程明婴带走方释方釉二人,可有留话?”

  “留了,他说愿问殿下,您可了解这个刚回宫的五殿下?”

  “五殿下分明不想要皇位,他千辛万苦回到金陵究竟是为了什么?”

  “三公子说,过几日,五殿下认祖归宗,三公子他会在明隐寺等着殿下您。”

  陵王听了这话,沉默下来。

  田泽为何会回到金陵,旁人不知道,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想要为忠勇侯府平冤,想要将他的通敌罪责大白于天下。

  所以田泽要的,正是陵王的命。

  而这一二年来,程昶旁的没干,尽查陵王的把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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