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侍虎 第6章

作者:漫步长安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常家在常芳菲祖父手上时也是书香门第,要不是常家父子滥赌,也不至落败到卖女儿的地步。她与梅青晔约在一家小茶楼,见到梅青晓时,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有些微僵,那弱小无依寻求倚靠的模样瞬间生硬无比。

  “梅…梅大姑娘。”

  梅青晓在麓京是数得上的贵女,她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她此时才会自惭形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转念一想未必不是坏事,女子总容易心软。若能得梅大姑娘美言几句,说不定事情还好办一些。

  遂又露出凄苦无依的样子,“求大姑娘救我!”

  “常姑娘,有话慢慢说。”

  常芳菲低泣着,将自己要被父兄卖给他人做妾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再三言明自己的心志,绝不与他人为妾。

  梅青晔纠结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梅青晓沉吟一会儿,道:“这事我已听我兄长提过,你约我兄长见面委实不太合适。我兄长赤子丹心最见不惯不平之事,他一腔磊落却思虑不同。为免姑娘清誉有损,我便跟着前来。若我梅家能帮的,自会酌情相助,不知常姑娘想让我们为你做些什么?”

  常芳菲眼神凄怨,落在梅青晔的身上。她久闻梅家大公子之名,那日她是故意摔倒在他面前的。他果然如自己想的一般单纯热血,很容易就被她迷住。

  她总不能说,她想做梅家的大少夫人,将来成为梅家的主母。

  “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大姑娘,您帮帮我…”

  “我要如何帮你?你父兄执意将你卖与他人为妾,必是收了别人的银子。他们一心为财,不顾父女兄妹之情。我若横插一杠,只能出高价将你买走为奴,你可愿意?”

  为奴二字,令常芳菲面色煞白。

  梅青晔觉得妹妹的话太过直白犀利,很是于心不忍,“阿瑾,常姑娘怎能为奴?”

  梅青晓淡淡看向自己的兄长,眼神平静得吓人。兄长为常姑娘所迷,压根看不出对方眼里的野心和市侩。

  “那依兄长所言,我们买她回去做什么?”

  既是买,那便如同货物,这个道理世人都懂。

  “我们可以给他们家一笔银子,免得他父兄卖她…”梅青晔嚅嚅着,声音有些发虚。

  “然后呢?她父兄把银子花完后,又该当如何?”

  银子总会花完,花完后常家父子定会再起心卖女儿。他们梅家再是富庶,也不能去填这个无底洞。

  梅青晔被问住,很是羞愧。

  常芳菲暗恨,深觉屈辱,“大公子,大姑娘,我…我不想做妾,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唯有一死以保清白…”

  坚贞的姑娘,总是令人心生悯惜,也更能激起热血少年的保护之欲。她深知这点,常以知礼坚忍之态示人。

  梅青晔心疼不已,双手紧紧攥成拳,“常姑娘,你别做傻事。说不定侯府买你回去并不是让你做妾的。”

  他差点把忠勤侯府欲将她送进宫的事情说出来,在对上妹妹不赞同的目光后深觉愧疚。

  “不是做妾,还能是做什么?”常芳菲反问,目光满是失望。亏得她费尽心思,没想到事到紧要关头,梅大公子居然没有半分想娶她为妻的意思。

  梅青晔不敢看她,眼神飘忽。

  梅青晓道:“常姑娘如果真不想做妾,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我父亲有不少门生,其中不泛许多与常姑娘门当户对之人。姑娘若想一劳永逸,或许我们梅家可以出面替姑娘说个亲事。”

  与常家门当户对之人,定然是寒门学子。

  常芳菲自知自己长得好,一门心思想攀个好人家,怎愿嫁进寒门?她心中顿生恼怒,心道梅大公子带上自己的妹妹,难道是来羞辱她的?她原以为他会助自己脱离苦海,没想到他如此靠不住。

  事已至此,她去忠勤侯府便是。不论是侯爷还是世子,她这样识文断字的清白女子,总逃不过一个良妾。她就不信,没有梅家,她就出不了头。

  “大姑娘别为我费心,我父兄不会同意我嫁人的…我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梅青晔目光沉痛,心生无力。

  突然门外传来静心等人惊呼声,雅间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老一少两个痞里流气的男人进来,嘴里嚷嚷着要找人拼命。

  “哪里来的小子,竟然勾搭我常家的姑娘!芳儿,你告诉爹,是不是这小子想欺负你。你别怕,爹会替你做主!”

  “没有千两银子,这事没完!”

第7章 心疼

  老的那个看到梅青晔,浑黄眼睛一亮,像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这位公子穿得极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小的那个注意到梅青晓,眼睛都直了,心道哪里来的天仙美人。“爹…爹…还有一个姑娘…”

  “什么姑娘…什么?”老的那个看过来,眉头皱起。

  常芳菲面色惨白,之前她还只是想找地洞钻进去,拼命维护自己的自尊。眼下她只想消失不见,不想面对自己的父兄。

  她所有强撑出来的骄傲在这一刻,全部成了笑话。

  “父亲,兄长…”

  “芳儿啊,你快告诉爹。是不是这位公子想轻薄与你,你不要怕,有爹给你做主!”常父拍着胸脯,俨然护女的好父亲。

  “对,对。妹妹不要怕,他今天要是不赔个千两银子,休想走!”常公子也叫嚷着,好色的目光紧盯着梅青晓不放。

  梅青晓心生厌恶,语气平静,“这位伯伯想必就是常家姐姐的父亲,小女姓梅,与常姐姐有些交情。今日常姐姐邀我前来见面,我便让我家哥哥送我过来。伯伯说有人欺负常姐姐,不知那人是谁?”

  常父傻眼,不相信地看着他们兄妹,问自己的女儿,“芳儿,这是怎么回事?我听人说你被一个公子强行带走,有没有此事?”

  “爹!您是不是想逼我去死…”常芳菲掩面哭起来,已没有面目再看梅家兄妹,她生平最恨之事就是自己托生在常家。要不然以她的长相才情,不拘落在什么样的好人家,总不会比梅家大姑娘差。

  “这么说你不是和我家芳儿约好的?”常父不死心,瞪着眼问梅青晔。

  梅青晔艰难道:“我是送我妹妹来的。”

  “爹!女儿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怎么会和男子私下相约?”常芳菲低泣着,模样可怜。

  “喊什么喊?没用的东西,不是说自己有本事攀上比侯府还好的人家吗?白瞎了老子把你生得这么好看,你还有脸哭!”常父没有讹到人,满心的不痛快,怒火全撒在自己女儿身上。

  常芳菲脸色更白,紧紧咬着唇。她好恨哪,她为什么要有这样的亲生父亲和兄长?她是这样的难堪,简直无地自容。

  梅青晔心思虽粗,此时也是警醒过来,顿时脚底发寒。常姑娘原来真的一心想攀高枝,她是有意接近自己的。如果阿瑾没有陪自己前来,今日他就会被常家父子拿捏住。散些钱财是小,就怕以后被人要挟没完没了。

  一个不好,梅家都受他拖累。少年的热忱被风雪无情吹打,打得他意气全无。他不想再看常芳菲的脸色,心情很是沉重。

  常父泼皮,一见今日弄不到银子,心情很是烦躁,“哭哭哭,就知道哭。爹都是为你好,要不是爹替你着想,你能去侯府吃香喝辣。你天生就应该是金贵人,那侯府新贵定能供你吟诗作对风花雪月。”

  “爹!你别说了!我只恨身为常家女,我恨!”常芳菲欲夺门而出,却不想被人拉住。

  梅青晓怎能容她含糊过去,清冷的眼神看着她,“我兄长无辜,若有不明就里之人,或许会对今日之事颇多揣测。还望常姐姐和常伯父与他人解释一二,莫要把我兄长牵扯到你的家事中。”

  “梅大姑娘,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很简单,世人容易被蒙蔽。倘若日后有人提及此事,还道是我兄长纠缠常姐姐。所以我希望以后你们常家如何,不要扯上我梅家,更不要扯上我兄长。”

  常芳菲的脸色顿时大变,眼神变得十分怪异。

  梅青晓目光如常,半分不避她。

  她突然冷冷一笑,甩开梅青晓,掩着面狂奔出去。常父悻悻,狠狠瞪梅青晔一眼,算这小子走运。

  常芳菲的哥哥眼睛还直愣着盯着梅青晓看,梅青晔一个眼刀子过去,“看什么,再看把你这双招子挖下来!”

  对方一吓,赶紧跑了。

  不用再多言,梅青晔只不是傻,以后再也不会去招惹常芳菲。他肩膀一垮,神情变得很是失落。

  “阿瑾,幸亏有你。”

  “兄长,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行事记得三思。”

  被妹妹教训,梅青晔倒是习以为常。就是这次太过丢脸,他气焰正盛的少年志气被深深打击到,很是觉得没面子。

  梅青晓淡淡道:“走吧。”

  “去哪儿?”

  “我与祖母说今日出门买些东西,你陪我逛一逛。”

  昨日她去库房找布料时,得知今日府上的管事要出门采买。梅家采买都有相熟的铺子,衣料铺子她是知道的。

  铺子里的掌柜认识他们,忙上前招呼着。

  得知管事已定好布匹,铺子里正准备装车送往梅府时,她表示正好自己打算回去,可以帮忙捎带一些。

  梅青晔大受感动,心道阿瑾是特意陪自己走一趟,什么逛街的话都是幌子。逛布料铺子也是做样子,要不然对祖母不好交待。

  铺子的掌柜感激不已,梅府这次要的料子不少。恰逢天气渐要暖和,府上主子和下人都要置办新衣。他方才正愁一趟板车送不完,两趟板车又费人手。

  梅家大姑娘真是心善,竟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铺子的板车跟在后面,然后在马车的车辕上绑了好些捆布料。

  梅青晓提议绕路,为免再遇到常家人。梅青晔正有此意,让车夫绕道。绕的道有些远,她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看,似乎很是好奇。

  “兄长,这是哪里?”

  “这里是落英巷,再往前就是香樟弄,叶訇就住在那里。”梅青晔说着,想到妹妹不喜叶訇,面上有些懊恼。

  梅青晓心跳得飞快,她当然知道这是哪里。

  旁边的巷子处,似乎有几个黑拖着什么人往里面去。后面跟着一位摇着扇子的白衣公子哥儿,那公子身形肥硕,着白衣如同裹着白布的木桶。

  她眼神微凝,认出他来。

  那几人拖着的也不知是什么人,那人在挣扎,脚胡乱地蹬着。突然她看到那人鞋子上的破洞,心没由来的一个猛缩。

  “停车!”

  梅青晔惊讶,“阿瑾,怎么了?”

  她指着外面,“兄长,那位可是忠勤侯府的宋世子?他是不是又在作恶?”

  梅青晔最是不喜宋世子,闻言掀帘跳下马车,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宋世子的脚正踩在那人的五根手指上,狞笑不已。闻言回头,见到是他,眼珠子乱转。摇着扇子挡住那些人,打着哈哈道:“原来是梅公子,本世子能做什么,不就是教训一个不长眼的下贱玩意儿。”

  被拖住的那人嘴被人捂住,身体被侯府的家丁们挡得严严实实。梅青晓已经过来,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面容冷若冰霜。

  “让开!”

  宋世子涎着一张脸,对着她那张冰清妍丽的脸极尽讨好,“梅大姑娘,这下贱玩意儿不懂规矩,居然敢冲撞本世子。本世子不过对他略施小惩,这些腌臜事大姑娘还是不看为好,免得脏了你的眼。”

  “我说让开!”她规矩学得好,说话从来都是不徐不缓,不会高声喝斥人,也不会低声下气。别说是宋世子,就是梅青晔也是第一次听到她的语气如此愤怒。

  宋世子挡着不让,“梅大姑娘,本世子行事,你们梅家无权过问。我给你面子,你可不要自讨没趣。”

  宋家是新贵,近几年随着梁帝越发的宠信通玄子,他们侯府的地位水涨船高。很多老世家不屑与之为伍,却也不想轻易得罪他们。

  是以,宋家人行事极为张狂,无人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