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第132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结果才进垂花门没走两步,君臣俩就愣住了。

  甬道旁嘉木掩映,绿意深浓,揉碎的树影下站着两个人——少年身姿挺拔如玉树,姿貌昳丽远超同侪,少女则华服美饰,裙角摇漾。两人站得很近,一眼便能瞧出来的暧昧亲近,身后两位公主贴身使唤的侍女侧身而立,各自垂首。

  阳光稀疏,树影摇动,盛夏天光里的两人如珠玉相映。

  永穆帝认出了周骊音,却不认识那少年,侧头道:“那是?”

  “是舍弟盛明修。”

  盛煜瞥向那边,神情有点复杂——千算万算,避开了满府女眷,却没想到竟会撞见这对冤家。周骊音便罢,魏鸾生了孩子,她听说后定是要火急火燎来看的。盛明修是闹哪样?他在曲园里一向如此肆无忌惮吗?

  皱眉未已,那边两人听见动静,齐齐望过来。

  盛明修不认得那穿着暗纹锦衣的男人,只觉他身姿威仪,气度不凡,料想定是哪位朝堂重臣,忙拱手作揖。周骊音认出父皇,惊愕慌乱之余,忙抬步要过去行礼,被永穆帝轻轻摆手阻止。

  “我来看看孩子。”永穆帝缓步过去,目光在盛明修身上来回打量几遍,朝盛煜道:“令弟姿容出众,倒有几分时相那孙儿的风骨。”

  说着,拍了拍周骊音的肩,径直擦肩而过。

  剩下周骊音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满脸诧异。

  ……

  同样诧异的还有魏鸾。

  听见染冬说永穆帝要微服亲临曲园,看望刚出生的孩子时,她着实吃惊不小。毕竟,她从前做公主伴读时,虽没少跟周骊音一道在御前晃悠,但那都是因章皇后的干系。如今章皇后倒台,永穆帝揣着旧年的仇恨,对她定不会如从前般和善。

  之所以来,自是因盛煜之故。

  亦可见,她从前关于盛煜身世的猜测并无差错。

  惊愕过后,又忙着收拾屋舍,预备接驾。

  等永穆帝在盛煜的陪同下抵达,北朱阁里已是院落整洁,桌椅俨然。进了院,仆妇侍女齐齐行礼,留在曲园照顾女儿的魏夫人也没想到皇帝竟会驾临,既得了风声,便在厢房外的甬道旁恭敬施礼。

  永穆帝瞧见她,倒是一怔,“你也在?”

  “鸾鸾头回生育,我过来帮着照看。”魏夫人既知他是微服出行,便未行叩首重礼,端庄屈膝时,姿态仍旧恭敬。

  永穆帝颔首,瞥了眼盛煜。

  他确实没想到魏夫人竟会在北朱阁,毕竟以盛煜对章皇后的仇恨,瞧见周骊音时都冷冷淡淡的,对着章皇后的亲妹妹,想必也有点芥蒂。却没想到,他竟会让魏夫人来曲园居住,尽释前嫌。

  还真是难得。

  永穆帝微笑了笑,问道:“魏鸾和孩子呢?”

  魏夫人遂引他入内,看望母女俩。

  永穆帝既是微服来访,也没摆架子,且他身为人父,知道初生育的女子吃过何等苦头,也不让魏鸾行礼,摆摆手免了,而后亲自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绸缎做成的襁褓触手极软,比之更软的是里面的孩子。

  才生出来半天,她这会儿睡得正香。

  那样小巧而柔软,仿佛稍稍用力都会令她不舒服似的。

  永穆帝脸上忍不住泛起笑意。

  周骊音出生时,他曾这样抱过,只是彼时帝后貌合神离,他即使爱护女儿,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而此刻,心里却都是欢喜——这是盛煜的骨肉,身上有他挚爱之人的血脉,二十余年阴阳相隔,还能留在身边的弥足可贵。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要不是众目睽睽,几乎想亲一口。

  盛煜站在旁边,神情亦柔和起来。

  从今往后,他奔波归来,会有母女俩在昏黄柔暖的灯火里等他,令人挂怀。而此刻,永穆帝难得的流露温和,显然也是念及旧事,心有所思。原以为时隔多年,永穆帝早已远离旧事,却原来仍有记挂,于是破天荒地微服来瞧初生的婴儿。

  遂试探道:“孩子尚未取名,可否请您赐名?”

  “还没取啊。”永穆帝果真思索起来。

  盛煜在旁颔首。

  其实是想过名字的,在魏鸾生孩子之前,夫妻俩就商议过,若是男孩该如何取名,女儿又当如何,想了好几个,各个都觉甚好。不过,既是永穆帝亲自来探,由他赐名会更好。只不知魏鸾……

  盛煜瞧向自家娇妻。

  魏鸾坐在榻上,亦含笑道:“若能得长者赐名,是孩子求之不得的福气。”

  既是如此,永穆帝哪会客气。他望着襁褓里的孩子,目光柔和,片刻后开口,道:“姮。月宫皎洁,仙人所居。叫她阿姮,如何?”

  月色千古,照尽离人思念。

  于盛煜,于永穆帝,在那个女人悄然湮灭后,这个小姑娘显然寄托甚多。

  而月中仙娥,也是女儿家极好的名字。

  魏鸾同盛煜对视一眼,齐声含笑谢恩。

  永穆帝则抱着孩子仍不撒手,除了单独赏赐的锦缎金帛外,又将个贴身玉佩塞进襁褓里。那玉佩的成色质地不算绝品,却被皇帝多年来随身佩戴,绝非寻常物件能比。于孩子而言,这显然也是份殊荣。

  再想想外婆的心意、祖母的心意、周骊音的心意和盛家众人所赠,小阿姮今日当真收获极丰。

  种种慈爱,魏鸾深觉欣慰。

  

第140章 坚决

  襁褓里一团柔软的小阿姮令曲园暖意融融, 也让永穆帝感慨极多。回到宫廷后, 他在麟德殿里独自静坐,摩挲那枚老旧的镇纸。那是乔氏留给他的东西,自江南带回京城,从东宫到麟德殿,一直伴随左右。

  这么些年,永穆帝严令任何人不许轻碰。

  镇纸便摆在他手边, 不染纤尘。

  二十余年的手摸纸蹭, 镇纸的边缘早已磨得光滑圆润, 也格外显得陈旧。以如同那些久远的时光,在漫长岁月的冲荡下渐渐褪色, 却又觉珍贵无比。手指落在微凉的镇纸, 仿佛仍能触到旧日时光, 江南温软的水畔柳下,她裙裾淡雅,盈盈立于画舫,婉转轻扬。

  那时他还年轻,她亦是韶华妙龄。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她走进他的心里, 亦随他走进险恶的东宫。

  可惜,他终究没能护住她。

  彼时章家坐拥重兵,失地尚未收复,朝堂之上旧臣尚未归心,百姓亦未从战乱之苦里休养过来。他的母亲与妻子肆意行凶, 为朝堂天下计,帝王与东宫却不得不隐忍,甚至,他不得不走进那恶毒妇人的寝居,诞下皇嗣。

  如今,压在头顶的阴云终于散去。

  永穆帝起身,绕过高大的书架,目光落在那副挂在墙壁的宽大舆图。河山万里,四海太平,雄兵驻守的边境足以拒敌于外,保住那道狭长的行商通道,唯一碍眼的,就只有肃州的定国公。

  战事在所难免,纵会艰险,结局亦能窥见。

  而昔日作威作福的冷宫废后,也会亲眼看着她曾引以为傲的家族化为烟尘。

  算起来,他已有许久没见章氏了。

  不妨去看看。

  ……

  冷宫大多闲置,甚至生了荒草。

  永穆帝这些年励精图治,于女色上不甚贪恋,加之章氏姑侄跋扈嚣张,后宫里其实并无多少妃嫔。除了淑妃深得圣宠外,其余人多是为朝堂而添,清楚自身的分量,亦畏惧章氏的威仪,各自安守本分,便也极少甬道冷宫。

  没成想一朝,关进去的竟是皇后。

  想来真是讽刺。

  盛夏暑热,哪怕前晌有薄云遮日,地砖仍被晒得发烫,走上去热气腾腾的。宫人擎伞遮荫,永穆帝下了步辇,命把守宫门的侍卫开锁,将随从尽数留在朱漆斑驳的门外,孤身入内。里面殿宇空旷,门窗年久失修,唯有当庭的槐树稍有生机。

  站在甬道尽头,他一眼就看到了章氏。

  散发素衣,形单影只,坐在正殿门口的荫凉里,正呆愣愣地望着槐树。

  风吹过庭院,发丝有些凌乱。

  没有成群的侍女伺候起居,没有华服宫装和贵重脂粉装点门面,昔日雍容端贵的皇后威仪消失殆尽,只留下年近五十的枯萎老态。据侍卫说,她初到冷宫时,还会每日用心梳髻,不肯坠了昔日的端方威仪,而今看来,那点高傲的心气终被渐渐磨去。

  没有背后的煊赫势力,与寻常罪妇无异。

  永穆帝缓步上前,神情淡漠。

  章氏原以为是宫人照例来送吃食,也懒得多看,只管出神。等了半晌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便见阶前立了个男人的身影。暑热天气里,他穿得不算单薄,帝王的常服仍绣有华虫云纹,明黄的丝线在黑底上格外鲜明,而那双眼深如沉渊,冷肃而威仪。

  隔了大半年,这是夫妻头回见面。

  章氏瞧着他满身威仪,惊愕之余,下意识地挺直脊背,似要端起旧日的威仪。可惜囚困太久意志消磨,终究没能撑起曾经的中宫姿态,便站起身,也不行礼,只侧头冷淡道:“你来做什么?落井下石吗?”

  “周令渊走了。”永穆帝沉声。

  这样生疏的称呼让章氏微愣,“走了?”

  “章孝温不死心,暗里买通侍卫带他出宫。出了宫,他只有死路一条。而这执迷不悟的做派——”永穆帝看向章皇后,再无需虚与委蛇地强装帝后和睦,眼神嫌恶而冷淡,“都是因你而起。”

  冷淡而平静的语气,似已做好了失去儿子的准备。

  章氏心里却是狠狠一颤。

  大半年的囚禁羁押,她即使意志消磨,也还侥幸地抱着半丝希望——图穷匕见,生死相搏,永穆帝恨她入骨,却能留着她性命,定是因忌惮还握有重兵的定国公。先前周骊音来探时,虽然母女龃龉,她却也知道,永穆帝因太后的国丧,并未追究定国公府。

  章氏以为他是不敢赶尽杀绝,她母子二人便可静候转机。

  可听永穆帝这语气……

  她转过头,黯淡无神的双目看向永穆帝,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肃州是边防重地,战事一起,牵动的可是种种内忧外患。你就不怕边境防线敞开,敌国趁虚而入?”这般威胁,与定国公先前里通白兰的行径简直如出一辙。

  永穆帝冷嗤,“朕若害怕,就不会放他出宫。”

  章氏脸色骤变,“你是故意的?”

  明白这般纵容背后的打算,她强撑起的镇定霎时荡然无存。

  宫变事败后,他和周令渊算是皇帝用来牵制定国公的棋子,以求朝堂和肃州兵将相安无事。如今永穆帝既有意放周令渊出宫,显然是不惧战事,甚至有了胜算!就像宫变那夜的埋伏一样!

  如同溺水之人浮游强撑,却眼睁睁看着漂过来的浮木骤然被人抽走似的,章氏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永穆帝的衣袖,“你放他去送死!”

  “是你毁了他!”

  永穆帝声音陡厉,浑身气势亦随之骤寒,目光投过去时,如山岳般压向章氏,“朕原本苦心栽培,着意教导,若他能辨明是非,知道皇子职责所在,朕未必不会赏识器重。是你为章氏一己私利,蛊惑挑唆,推着他往绝路走!朕今日过来,便是要你知道,这个儿子是毁在你的手里!”

  极严厉的语气,令章氏一时哑然。

  明白周令渊出宫意味着什么后,恐惧亦迅速浮起,令她嘴唇都哆嗦起来。

  永穆帝再不逗留,拂袖而走。

  快到宫门时,他听见身后章氏有些沙哑的声音,“长宁呢?你会这样待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