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五小姐 第29章

作者:如小果 标签: 穿越重生

刚迈进这边院子的门槛,迎面靖南王就从屋子里出来。他回来便知道休竹的亲戚来了,如今见到李氏,自然也知道她就是休竹的亲戚,正欲作揖,那李氏猛然跻身到他跟前,先行了一个福礼,又拉着任休菊过来给靖南王行礼。

休竹在一边介绍:“这位是二叔家的婶子,这位是二叔家的妹妹。”

李氏笑眯眯地打量靖南王几眼,越看越满意,家世如此显赫,地位又高,却和明夫人一样,都是随和的人,不像那些下人,一个个的不将她放在眼里。更不像休竹,嘴里说的好听,心却硬的要命,以为嫁的好了,就不愿意人她这样的亲戚了。

哪里细想休竹对她分明就如长辈,并没有看轻她的意思,果真不认这样的亲戚,在明夫人那边又何必会叫她一声婶子?现在又何必要介绍给靖南王?

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好,靖南王朝休竹道:“婶子既然来了,你就好好陪陪婶子,我外面还有点儿事儿,午饭不用留了。”

休竹点点头,李氏听着,心里乐开了花,忙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一行人目送靖南王出去,直到看不见了,李氏才收回目光。碧翠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就生气,只暗暗忍着。

进了屋,碧翠下去张罗午饭,李氏就打量起休竹的屋子,只觉明晃晃的眼花,看什么什么都好。丫头呈上茶水,举了半日也不见她接。

任休菊实在看不下去了,帮她接着,又叫了她一声,她才回神。意犹未尽又羡慕的摸样让门口的丫头掩嘴发笑。

玉儿看了休竹一眼,就紧紧盯了那两丫头一眼,两人忙止住笑意。

休竹呷一口茶,看着任休菊坐在那里别扭的样子,便笑道:“不用拘束,这里没有外人。”

对任休菊休竹还是喜欢的,可李氏……哎!堪称极品的亲戚,也让她遇上了!

“二叔如今在做什么?”

李氏慢慢地喝着茶,隔了半晌才道:“你二叔能做什么?还不是在地里做农活!”

他无能与我有什么关系?休竹沉着脸,“如今有什么农活?”

“就因为没有农活,闲在家里,又到了年底,还不知如何过这个年呢!”

休竹出嫁前夕,李氏带了一车东西送到任家,说是今年丰收。丰收了如何没钱过年?关于任二叔一家,早年任老爷救济的时候,就给他买了田地,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一家子吃穿用度,经营得当日子也过得去,且地是属于他们的,不用上缴租子。这事儿,休竹听董氏提过。

但李氏说话戳戳逼人,好像休竹天经地义该给她一些什么。再好的修养也没得受这样的气,何况休竹自诩并非圣母。端着茶杯,态度也渐渐冷下来,再不问李氏任何话了。

玉儿瞧着,便悄悄儿退出去。李氏和任休菊的午饭就单独在隔壁抱夏中,让两个小丫头在里面服侍,休竹的就单独端来正屋。

给钱妈妈办的送别宴告一段落,众人离开时皆在门口给休竹行了礼问好。那边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张妈妈陪着钱妈妈说话,冬灵回来这边服侍休竹。

一时听玉儿和碧翠议论李氏母女,特别是听到李氏让任休菊给明夫人磕头的时候,冬灵实在忍不住,骂道:“好没脸的东西!明夫人到底是她女儿的婆婆还是祖宗?磕头,也亏她们做得出来!”

碧翠最气就是这一点,只是不如冬灵想骂就骂的出来。

银翘听着,脸色也十分难看,小心翼翼看了休竹一眼,见她没听见似地,禁不住一叹。

“这样的人,还留下吃饭,也是小姐脾气好,倘或是我,直接撵出去得了!”冬灵说着就往外走,银翘连忙拉住他。玉儿走过去劝道,“表小姐并没有磕头,如今人已经进来了,你这样闹别人瞧见了,会如何说咱们小姐呢?”

难道真的嫁的好了,就忘本不认亲戚了?

“就算没有磕头,有这个心都不能够!”

休竹慢慢咽下嘴里的饭菜,大概也正是因为任休菊的反抗触动了休竹,所以休竹即便气李氏的作为,却到底恨不起来。任休菊她并没有被李氏带坏,她摊上这样的母亲也很可怜。李氏没有刘姥姥的见识,更没有刘姥姥的能耐,实则一个可悲的人。

下午,休竹借身体不适,简单和李氏辞别,送上了二十两银子。玉儿瞧着任休菊一身衣裳,偷偷回去将自己的袄子包了一件送给她。任休菊很是感激,又代表李氏要玉儿向休竹表达歉意,说以后再不会这样冒冒失失地来了。

这话说的很坚决,玉儿忙点头。

那边明夫人派妈妈送了见面礼过来,大概也是瞧着任休菊的衣裳,故而送了四五匹缎面,另有一些小饰物。李氏要过去道谢,那妈妈回说夫人午睡不便相见。

送走李氏,冬灵的气还没消,只咬牙坐在门口的回廊上生闷气。其他三人瞧见,也只有叹气的份儿。然后,休竹也忍不住叹口气,回门那天老太太劝休竹的那一番话,让休竹知道其实老太太对任二叔一家已经放下了不少恨意,何况,任二叔有个儿子,按理也该叫老太太一声奶奶。

老太太也希望有个孙子,所以当初任休桃提出要任休菊来陪她的时候,休竹觉得只要话说的适当,时机对了也未必不能办到。然而现在,休竹已经没有那个努力的心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怕任休菊来了,李氏更是会隔三差五地来。这样的人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没得给自己找气受。无缘无故让老太太不喜,得罪董氏和任老爷,以后就彻底无人帮衬他们一家。

好半晌,休竹也觉得气顺了,正巧钱妈妈进来辞行,休竹打起精神,说了一些要她没空的时候过来逛逛的话,就将靖南王吩咐准备的东西送出去。

碧翠也趁着这一个月给钱妈妈做了两双鞋子,冬灵拿出四个荷包,四张娟子送给钱妈妈。玉儿和银翘分别也准备了几副包头,张妈妈送了两匹缎面。

钱妈妈给休竹磕头,休竹忙扶起她,十分不舍地叮嘱:“得了闲一定要进来逛逛。”

钱妈妈眼眶也湿润了,低头抹着泪,连连点头。又与众人依依惜别,申时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小丫头们直送她到后门口,目送她乘坐的马车离去。

当下,休竹把张妈妈,碧翠、冬灵、银翘、玉儿都叫到屋子里,让张妈妈将院子里散漫的丫头婆子重新划分,以后各司专职,屋子里的事儿就交给碧翠,主管进进出出收礼送礼银钱等琐事,由玉儿协助。衣裳、首饰、小物件由冬灵监管,银翘协助,另外又从外面选了三个伶俐聪慧的小丫头端茶倒水打扫屋子。

做完这些事已是掌灯时分,靖南王按时回来了,众人默默见礼就悄悄退出去安顿晚饭。

休竹将他递过来的大氅放好,转身就发现桌上放着一个布袋,这个休竹认识,以前在家任老爷领的俸禄就是用这样的布袋装着的,不过颜色上有区分。

休竹很想去看看到底有多少,想了想还是算了,可靖南王看出了她的心思,正儿八经地道:“月俸一百五十两,另有一百贯钱,夫人可检查是否够数。”

呃,这个不是该交给账房吗?

“这是给夫人打赏下人所用。”

休竹吐口气,她还以为靖南王的意思是要她主持中馈,不过瞧明夫人的意思,似乎并不希望休竹插手过多。甚至于王府里的一切运作,都不让休竹了解。而靖南王对此好像也没有意见。

休竹很不客气走过去,打开往里面瞧了瞧,又摸了摸,果然是银子呀!按照王府定制,休竹每月有四十两银子的月例,与在家时每月二两银子的零花钱相比较,四十两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不过,休竹也很快就适应了,因为身份不同,打赏也不同了。四十两看着多,可也不经用啊。

靖南王看着某人笑得开花的脸,不禁弯起嘴角,“夫人很喜欢银子?”

“银子谁不喜欢?俗话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说完,抬头一副生怕靖南王反悔的摸样道,“我可收起来了?要不要去账房入账?”

靖南王琢磨着休竹说得俗语,不觉莞尔,“夫人这句俗语说得非常有道理,为夫受教。”

切,一说话就文邹邹的,古人真麻烦。休竹不理,将沉甸甸的袋子放进屉子里,拍拍手看一眼才回到炉子边,端起茶杯呷一口,然后惬意地靠着引枕。

夜里,躺在床上,正要入睡时,旁边的靖南王突然道:“你准备一下,下个月初一要进宫受封。”

“啊?”休竹的睡衣全跑了,翻过身盯着靖南王不可置信地问:“我要进宫受封?我……”

“受封王妃头衔。”靖南王说的很理所当然,实在不理解休竹为什么会惊讶。可下一秒却在休竹惊讶的眼睛里看到兴奋的光。

靖南王自然无法理解休竹的心情,传说中住着活生生皇帝的皇宫啊,那是男人向往的地方,同样是很多女人向往的地方,是尊贵和权力的最高象征。不过,休竹的向往也就是进去瞧瞧,真要住进去,那,还是免了吧。

这一夜休竹抱着感慨的心情入睡,突然觉得作为穿越女的自己活得还算不错。

第二天,休竹去往明夫人处请安,尚未出门,二门上的婆子领着董氏身边的妈妈进来,休竹大吃一惊,那妈妈立刻说明来意,是老太太病了,董氏让休竹回去瞧瞧。

休竹一刻不敢怠慢,忙过去告知明夫人,得到明夫人的许可就立刻收拾出门。坐在马车上,突然想起昨天李氏的话,心头一阵烦躁。一旁的碧翠和玉儿也是忧心忡忡的摸样。

大约两刻钟,马车停下,休竹刚走到垂花门前,一脸疲倦的董氏迎出来,休竹忙问:“现在如何了?”

董氏叹口气,边走边道:“是前天你二婶子来了一趟,把老太太给气着了,今天是好了些,所以叫你回来。”

这样说来,老太太是算准了李氏一定会上门去找自己,却不知李氏昨天已经去了。想到这里,休竹加快步子,一行人很快到了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床猩红毛毯,微微磕着眼,听见响动才睁开。休竹忙过去行礼,老太太便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朝徐妈妈打了眼色,徐妈妈把屋子里的下人都支退出去。

老太太这才握着休竹的手道:“今个儿特特叫你回来,是有一事要嘱托你。你这孩子虽是明白人,可有些时候却硬不下心。去婆家一个月,该了解的,该理解的你都明白,处境艰难,可别因为他人而自己吃了亏。今个儿就是要告诉你,咱们任家就只咱们这一房,其他的一概不认!”

休竹心头一惊,想了想如实道:“昨天婶子……昨天她来找过我。”

任家五小姐·正文 051:亲戚(2

老太太听了当即就板着脸看着董氏道:“你早就知道她有那个心,却不告诉我,现在如何呢?她去了,你当五丫头的婆婆会不认?”

董氏红了脸,休竹瞧着又道:“其实上次她来的时候,也找我说过,要休菊跟着我过去做我的丫头。”

老太太更气,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董氏和休竹,“果真你们是母女,都是个软心肠的,却不知道对有些人就是不能心软,你心软了她的心就硬了!你那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倘或心慈你又如何有机会嫁去那样的人家?”

休竹惭愧,到底没有老太太看的透彻。不敢直视老太太的目光,只得垂着头。

老太太瞧着母女两的摸样,喟然长叹,也不说话。

董氏不觉静下心琢磨着休竹的处境,自己的女儿确实不够漂亮,女婿如今对她好,也不知这个好能维持多久。两三年之后,屋子里必然有小妾姨娘,但若是旁人还好相处,倘或是亲戚,又是堂姐妹,休竹该如何处呢?

再有,任休菊如今还没有长开,模样却不差,性子虽然瞧着腼腆,倘或去了那样的环境。争宠必然会发生,作为堂姐,休竹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怕时间久了,心就慢慢地变的高了。而有几个男人禁得起枕边风吹?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休竹的婆婆,只怕她是巴不得休竹就在自己屋里忙的团团转转!董氏越想越后怕,抬头看着老太太,希望她能出个主意。

老太太冷冷道:“你们自己惹出的事儿,自己想办法去。我是个冷心肠的,跟你们不一样!”

这说的是气话了,休竹知道老太太是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便握住老太太的手,静静地垂着眼帘。

隔了半晌,老太太忽地叹口气道:“如今那丫头的年纪也不算小了,留心合适的,帮着寻一户人家,贴上一副嫁妆,远远地嫁了才省心!”

休竹闻言感激朝老太太笑了笑,因为老太太这个办法也只有老太太才好出面。你任二叔既然要任老太太这个嫡母,那任休菊就是老太太的孙女,祖母关心孙女的婚姻大事那是给面子,别给脸不要理,否则就翻脸不认人了!

要老太太放下身段,实属难得,休竹如何不感激?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休竹重新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讨好地送过来,就差没有尾巴可摇摇摆摆了。老太太瞧着忍俊不禁,“真是越长越回去了,以前没瞧出来,你这丫头也会撒娇。”

董氏见老太太心情好了,忙笑道:“五丫头最会撒娇了。”

“哦?如此说来,五丫头以前是怕我,所以不敢在我面前撒娇了?”

董氏讪讪地笑了笑,休竹垂着头低声道:“以前也撒娇,可老太太就是没瞧出来。”

老太太呵呵笑道:“倒是我的不对了?”

休竹傻笑两声,老太太这才仔仔细细看了看休竹的穿衣打扮,还算满意,只是瞧着孙女那张稚嫩的脸蛋,感触到:“这世上,没有安宁的地方,往后事事必要考虑周全,没有人能为你遮风挡雨一辈子,你的路还很长,千万别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儿。”

休竹轻轻点了点下巴,老太太便露出倦意,休竹和董氏告退。

从屋里出来,任休桃立刻迎上来,抓着休竹的手臂,一边抹泪又一边笑着问:“五姐会留下来吃午饭吧?”

一旁的卫姨娘朝休竹行了礼,笑着朝任休桃道:“五姑奶奶自然会留下用午饭。”

任休桃就抓着休竹不放手,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久违的温馨感觉包围着休竹。休竹看着天真纯真的她,心中一叹,最是无忧少年时!不觉又想起任休菊来,哎……罢了,自己就这么点儿能耐,老太太肯如此,也算是任休菊的造化。

到了董氏屋子里,董氏才想起询问女婿。

“……一早就去当差了,不知道我要回来。”

任休桃想起五姐夫那严肃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五姐,你怕不怕,嗯……怕不怕五姐夫?”

怕?休竹不甚明白。

“哎呀,看着五姐夫很凶的样子……”

靖南王什么时候凶了?休竹无比茫然,想了想道:“还好吧。”

任休桃不被理解,沮丧地长长叹口气。可董氏和卫姨娘却相视一笑,觉得任休桃这丫头,说话没有定数,却总是能在适当地时候,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现在,她问休竹怕不怕靖南王,休竹表现迷茫,那就是说休竹和靖南王一直相处的很好。如此,董氏就不必操心他们小夫妻相处的问题了。因为,在董氏和卫姨娘看来,靖南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虽然休竹回门那天,他态度谦和,一切都表现不错,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感觉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那些以前服侍休竹的小丫头得知休竹回来,都赶来在门口打望,董氏索性暂时让她们聚聚,就说去张罗午饭,便从屋子里出来。

董氏一走,任休桃就没了约束,抱着休竹道:“真怀念以前五姐在家的日子,一点儿也不希望五姐回去,要不今个儿就别回去了,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走。”

“我才不信呢,说不定吃了午饭五姐就要走了,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人。”说着低头一叹,压低声音道:“我也不知婶子那天来说了什么话把老太太给气的咳出血来,前天晚上,爹爹和母亲守了大半晚上,我真害怕出事。现在想来,婶子那边的那个姐姐是不能够来陪我了。”

休竹安慰道:“你屋子里那么丫头,家里还有老太太、母亲、卫姨娘,这么多人陪着呢!”

任休桃想想也对,五姐出嫁,去了婆家才真正是一个人,也不知以后自己嫁了会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