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 第12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她敲响门,门内无人回应。推开门扉,屋子里空荡荡的,床上空无一人,她转过眼,在窗边发现一声不吭的少年。

  他浑身肌肉紧绷,本已不再流血的右手紧握在身旁,鲜血又一次打湿纱布。

  “怎么片刻不见,你就又让自己受伤了?”

  “……”

  “你这样,让阿姊如何放心?”

  她走上前,为他整好松松垮垮的衣裳,将散落的腰带重新打了个结。

  他的身体在她伸手触碰时有刹那颤抖,是长久以来遭受伤害的条件反射,颤抖转瞬又平息,是她正在培养的条件反射。

  他会逐渐发现,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带给他疼痛,唯有她这个阿姊不会。

  “若不想别人近身,就要学会自己做这些事。”她牵起少年的手,说:“……走吧。”

  少年消极地跟在她的身后,既不反抗,也看不出高兴,黝黑眼眸在黯淡的室内光线里隐去了异色,只剩下晶石般的冷淡光泽。

  这抹光泽,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回到梧桐宫正殿,偏房的罗汉床已经收拾出,秦秾华在床上坐下,拆开他右手的纱布,重新为他换药。

  秦秾华挖出一点药膏,轻轻点按在少年被匕首贯穿的右手,他颤了一下,但没有逃走。

  “这里就是你今后住的地方,阿姊在隔壁寝殿,若有事情,可随时来寻我。”

  昏黄的烛光照着少女柔美的侧脸,殿内静谧安宁,她的声音仿佛挟带春意,让殿内的空气也如四月春回。

  秦秾华用干净纱布缠好少年右手,起身说道:

  “若要如厕,或是有别的需要,就告诉守夜的宫人。阿姊走了,你好生歇息罢。”

  带着药香的手指扶过少年面颊,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回到一厅之隔的主殿后,秦秾华坐回炕桌边,不知何时回到梧桐宫的醴泉默默向她行礼。

  秦秾华拿起桌上新出现的账本翻阅,醴泉低声开口:

  “西郊的荒地已经开始改建,预计一年半即可完工。从各地收购的米粮也备妥,商队已出发向北齐。北地富商李氏进献一座紫水晶树……”

  结绿悄悄送上茶水,清澈芬芳的小种花香茶随鲜艳的枸杞,在玛瑙茶盏中一起浮沉。

  熬夜和枸杞总是特别般配。

  一盏茶喝完,秦秾华终于合上账本。

  “给常管事递个话,来年蜀地的丝绸贱价,不足平日三分之一,可大量买入。”

  “喏。”

  醴泉不需要问结论的推理依据何在,事实证明,公主总是对的。

  “……去罢。”

  像来时一样,醴泉悄然无息地离开了。

  “明日不用早起问安,公主总算可以睡个懒觉了。”结绿露出喜色。

  秦秾华望着窗外漫漫夜色,笑了笑。

  “……明日,才是硬仗呢。”

第9章

  大年初一,遵循往年的传统,六宫都免了一日的晨昏定省。

  阖宫都在甜睡时,梧桐宫已经开始忙碌。

  端水送衣的宫人陆续出入正殿寝宫,秦秾华从碧琳端的头饰盘里取了一支串珠花枝簪斜插入发髻。

  结绿忍不住说:“今日是新年第一天,公主不如选些华丽贵气的头面,免得被四公主她们小看,又说些难听话!”

  “不必了。她们要说便说吧,碍不着我。”

  秦秾华不以为意,理了理大袖纱罗衫上的石榴红霞帔:

  “皇子起了么?”

  “还睡着呢,看来是累着了。”

  “……还睡着?”秦秾华看了结绿一眼:“你去看看。”

  结绿“喏”了一声,退出寝殿,没过一会,光是听见门外慌里慌张的脚步声,秦秾华就知道出事了。

  “乌宝,你带一队人立即去找,不要惊动他人。”

  “喏。”

  乌宝匆匆离去,和神色焦急的结绿擦肩而过。

  “公主……公主不好了!皇子他不见了!”

  “知道了。”秦秾华转身走向殿外。

  “公主不去向太后请安了吗?”结绿紧跟在后。

  “去。”

  “可皇子……”

  “乌宝已带人去寻,想必不久就会有消息。要是他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自己的选择,自己要承担结果。”

  结绿看着公主决绝的背影,只能咽下剩余的担忧。

  公主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听话的人,皇子夜半偷溜,公主虽面上不说,但心中已有不悦。

  要是皇子被怜贵妃的人捉住……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天色微明,夜露还未来得及消失,秦秾华一行人是高高宫墙下唯一的人气。

  她没有乘轿,一路走到舒太后所住的寿康宫。

  守门的太监见了她,神色惊讶,忙趋步而来:“奴婢见过玉京公主,不知这是……”

  结绿说:“公主是来向太后问安的,太后可起了?”

  “太后昨日睡得迟,现下还未起,是否要奴婢……”

  “不必。”秦秾华说:“不是急事,公公不必通传。”

  “喏。”太监一鞠躬,道:“如此便请公主随奴婢至偏殿等候。”

  “多谢公公。”秦秾华笑道。

  “公主折煞奴婢了,这边请。”

  ……

  元旦,原本该是百官大朝,群臣向皇帝道喜祝贺的日子,今年的大朝却充满硝烟味。

  官员们彼此针锋相对,泾渭分明。

  无一例外,为的全是昨夜宫宴上发生的摘星宫惨案一事。

  “皇宫之中竟然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此时再来追究昨日的守备安排又有何用?失职的金吾卫当然要追究,但当务之急,还是找出摘星宫一案的真凶才是!”

  “陛下,微臣听说宫中一夜之间多出一名皇子,事关皇室血脉,怎可如此轻率?”

  “是啊,陛下!此事重大,皇室血脉若遭混淆,动摇的是国之根基,朔之命脉啊!”

  “臣听说那少年还未入牒,此时将其交于大理寺还来得及,摘星宫仅有此子生还,嫌疑最重……”

  “辉嫔是乌孙王最宠爱的妹妹,如若得知辉嫔暴毙,乌孙岂会善罢甘休?届时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以微臣之见,还是应当封锁消息……”

  “荒谬!一个大活人死了,你要如何封锁消息?乌孙王朝觐时,我们上哪儿去找个辉嫔交差?”

  “先瞒上一年半载,再说她病逝不就好了?天命无常,难道辉嫔病死了,那乌孙王也要找大朔讨个说法?”

  “你去说去!到时候穿帮,你就是大朔的千古罪人!”

  “那你去告诉乌孙王他妹妹烧成焦炭了罢!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成为大朔的千古罪人!”

  “你……陛下,您怎么看?!”

  打着瞌睡的天寿帝猛地惊醒,条件反射道:“……内阁决定吧。”

  殿内渐渐安静下来,首辅穆世章上前一步,行礼道:

  “陛下,此事关乎两国国运,乌孙王目光短浅,独断专行,如果叫他知道辉嫔在大朔皇宫内惨死,难保他不会一怒起兵。大朔建国不到百年,冥顽不灵的狐胡余孽和虎视眈眈的塞外诸国都在伺机而动,此时实在不宜掀起战事。所以,老臣以为此事应秘而不发。”

  穆世章说完,朝中立即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不妥。”次辅裴回开口:“即便秘而不发,乌孙王朝觐时要见辉嫔,我们又该如何交代?辉嫔之子,又该如何自处?”

  “一个附庸王,原本就不该靠近后宫!”

  穆世章之子,工部侍郎穆得和出列,义正辞严道:

  “之前是陛下宽宏大量,体谅他们兄妹情深,现在陛下一视同仁,我们凭什么给他交代?更何况,就像张大人说的一样,天命无常,每年冬天因病去世的人不计其数,辉嫔因病去世,又有何不妥?至于辉嫔之子,既然要隐瞒此事,当然是一并隐瞒了……虽然委屈了些,但大朔疆域辽阔,难道还找不到他的一席之地吗?”

  “穆侍郎是把国家大事当儿戏了吗?那乌孙王岂会有这么好哄?”兵部尚书李舜年道:“陛下,臣听说辉嫔之子一直遭受苛待,若是因此杀人泄愤,也可解释昨日种种疑点。如果辉嫔是自食恶果,乌孙王又有何颜面质问大朔?”

  “如果他就是质问了呢?!”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按朔律追究辉嫔之子,也按朔律追究辉嫔戕害皇嗣的罪过!”

  “人都死了,你鞭尸又有什么用?”

  眼见朝堂上又要吵了起来,天寿帝头疼地按住太阳穴,对一旁的高大全低声说:“朕饿了,你那里有吃的吗?”

  “陛下……再忍忍吧。”

  “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反正朕的话也做不了主,为何要叫朕坐在这里看他们一个个地浪费时间吵架?还不如你在这里坐着,让朕先去用个早膳!”

  “哎哟,陛下,可别这么说……”

  殿后忽然匆匆走出一名内侍,高大全听他耳语几句,变了脸色。急忙来到天寿帝耳旁复述。

  天寿帝听完,重重咳了几声。

  针锋相对的朝臣没人鸟他。

  天寿帝喊了几声“安静”,朝堂上的噪音一点没小,一怒道:“穆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