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界经营面包店 第54章

　　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两个人来到了卡琳的家门前。

　　茜拉有点心理阴影，看到眼前的房子停住了脚步，奥瑟看了她一眼，她才紧随着他的步伐跟上。

　　此时卡琳的大门敞开，一楼没有人，想到凌晨卡琳是被所在她的床边，两人倒也不意外，踩着楼梯往二楼走去。

　　卡琳的卧室很大，二楼除了一个小杂物间就是她的卧室。此时正是大中午，阳光从开着的窗户外洒了进来，整个房间十分明亮。茜拉一走进去，才注意到卡琳的卧室装饰得比客厅还要华丽，软踏踏的大床，下面铺满红色的地毯，她的衣柜非常的长，而靠近窗户的旁边还放着木桌子和一个两人座的高级沙发。

　　沙发正对着房门，此时尤斯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书，看到来人斯文的笑了一下，打了声招呼。

　　麦特尔看到茜拉的到来毫不意外，但他昨天晚上还没怎么仔细看奥瑟，今天才看见这个在魔法街有点小名气的少年。

　　是的，奥瑟在魔法街，特别是冒险者眼中，是个有名的人物，小小年纪就拿到三星佣兵的徽章，而且厉害的是奥瑟向来只与莫尔合作组团，若是莫尔没空，再难的任务他也是一个人接下。

　　听说曾经有一个五人团的冒险者都埋葬了的任务，奥瑟他一个人将其完成了。回来时，他身上都是魔兽的血，就连头发上，都带着魔兽的血腥味，手上则拖着一只高级魔兽，直接拖到魔法塔的交任务前台。那场面实在壮观，让不少魔法师印象深刻，口口相传。要知道高级魔兽的厉害那便是大魔法师都尽量避其锋芒，也不知道现在看上去只有中级顶了天也就是高级魔法师水平的奥瑟是如何完成的。

　　麦特尔忍不住地打量了这个听说很可怕的男孩，但奥瑟此时站在茜拉的身后，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和冷情，反而透着点淡淡的温和。

　　和传言不一样啊……麦特尔刚这么想，就收到了奥瑟冰冷的回瞥，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冷傲少年，眼神里夹杂着这个年纪达到这样的成就后特有的自信和……轻蔑。

　　上了年纪的麦特尔慢吞吞地挪开目光，心里偷偷摸摸地想着，那个被夸大到天才般的少年，明明看着就是挺幼稚的啊。

　　麦特尔轻咳一声错开奥瑟的目光，道，“你们来得挺早，卡琳从昨天昏迷到现在，昨晚找了个治疗师帮她治疗，情况不是很好。”

　　茜拉不知道他们间的暗涌，走上前，皱眉道，“她怎么了？”

　　麦特尔没有卖关子，事实上他也觉得颇为奇怪，便道，“治疗师来检查说卡琳中了严重的尸毒和重金属药剂，以至于她现在身体的浮肿都是因此引起的，治疗师说她明明是个活人，又不是在墓地的尸体换血，不应该中这么强的尸毒才对。”

　　茜拉想起“卡琳”之前挖出来的腐烂眼球，那上面可是长满了蛆。茜拉一阵鸡皮疙瘩，却直觉卡琳的尸毒便是由此而来。

　　她看向卡琳的右眼，那里即便贴了纱布，也凹了进去，她问道，“她的眼睛怎么样？”

　　“眼睛没事，就是以后只剩下独眼，不过她之前本来就是用一只眼睛，应该关系不大吧。”麦特尔不确定道。

　　茜拉却是不这么想，她曾经见过卡琳附魔，用得可是她眼罩下的眼睛。茜拉已经可以推断出，卡琳被播下魔种后的执念，大概就是因为她的眼球彻底坏了用不了了，才想要抓了她来进行换手。

　　同为附魔师，茜拉对卡琳的情绪有些复杂，她看着为了能够附魔，卡琳中了尸毒和保鲜剂后浑身臃肿不堪的身体，好像又能够想象出她的坚定和执着。

　　茜拉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卡琳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右眼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慢慢回想起她现在的状态，她剩余的完好眼球微微的转动，看到了站在她床边的茜拉闪过惊讶，又很快地恢复冷漠。

　　她扯了扯手腕，果然被魔具锁住了。

　　站着的麦特尔已经察觉到卡琳起床，但看到卡琳平淡又极度冷漠的眼睛，魔法协会交代要问的话都有些开不了口。

　　茜拉更是如此，随着她这么一瞥，原本心里有些膈应的茜拉好像失去了生气的理由。说起来，卡琳之所以把她抓起来，不过是她被种下了魔种。而她现在却是急需魔种的消息。

　　麦特尔比茜拉先一步问道，“卡琳女士，你可还好？”

　　卡琳看向问她话的麦特尔，并没有回话，但是茜拉跟麦特尔道，“卡琳女士睡那么久怕是饿了，不如我们帮忙买个早餐给她。”

　　麦特尔看紧抿着干裂嘴唇的卡琳，点点头道，“不用买，这里有厨房，可以做碗糊糊给她。”说完他便看向走过来的尤斯，一本正经道，“你厨艺厉害，交给你了！”

　　尤斯无语地看了麦特尔一眼，倒是接下任务走下厨房。

　　卡琳没有理会任何人的问话，麦特尔见问了几句她都没有反应，便坐到沙发等着尤斯把早餐端过来。

　　倒是茜拉看着卡琳苍白的脸，走到木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而茜拉的后面，奥瑟不管她走到哪，他就跟在身后，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则面无表情的把眼睛瞥向另一个方向。

　　茜拉没理他，绕过他把水放在卡琳的床头柜。

　　卡琳真的渴了，她看着旁边的水没有看向茜拉，刚好拉着锁着她的魔具锁链坐了起身。眼见卡琳要去拿水，茜拉便先把水递到她跟前。

　　卡琳一顿，接过了茜拉的水杯。

　　不久，尤斯便端着一个餐盘过来，上面放着一碗大麦糊糊。

　　“吃吧，温度合适的。”尤斯将碗端给已经盯着他看的卡琳，卡琳确实饿极了，接过碗便自己吃起来。

　　等吃完，麦特尔便站起身道，“可以回答问题了吗？唔，我觉得你回答一下会比较好，毕竟若是积极配合，看在你当时失去意识的份上，不至于受到严重的惩罚。”

　　卡琳还在沉默，就在麦特尔准备继续催促，她缓慢地用手指指向茜拉，淡淡地开口道，“你们出去，我只想告诉她——一个人。”

　　卡琳冷漠的眼神扫了他们一圈，又看向有些诧异的茜拉。

　　奥瑟自然是不乐意的，他深深皱起眉头，正准备替茜拉拒绝，但茜拉先一步看着如同死死定在地板上的奥瑟说道，“奥瑟，我没事的，有事我便喊你进来。”

　　茜拉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奥瑟毫无反应，便将他使劲地推出房间，道，“你在外头等我就好了！”

　　奥瑟心里勉强是同意的，不然就不会让茜拉推进去，只是一道门的距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他现在对于茜拉这个家伙，总觉得离开一下视线就提心吊胆的。

　　随之出去的，还有跟在奥瑟身后的麦特尔，他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前死死地盯着房间门的奥瑟，搭讪道，“呃，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盯着，卡琳现在没什么问题，小姑娘不会有事的。”

　　回答他的，是来自奥瑟面无表情的一瞥，他冷漠道，“关你事？”

　　麦特尔讨了个没趣，转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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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头顶的蛛网

　　房间里茜拉坐到卡琳旁边的椅子上，平静地看向卡琳。

　　卡琳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 她看向茜拉道, “你怎么发现她不是我？”

　　茜拉微微笑了一下，道,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加糖加油的面包。”

　　卡琳的表情微微松懈下来, 她大概在考虑着如何说起，而茜拉没有催促, 平静地等着她开口。

　　“你看过我附魔的眼睛, 是不是很可怕？”这是卡琳的开头，但她并不是在问茜拉，那只眼睛可不可怕她比谁都清楚, 不需要问她。

　　卡琳没有等茜拉的回答, 自嘲地继续说道, “即便它长得那么恶心, 但那也是我们沃利斯家族的传承，有它在，我们沃利斯才是附魔家族, 没有它, 我们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一文不值。”

　　“你知道那只眼睛植入过我们家族的多少代？从我的祖父的祖父, 一路传承到我这里来，没有人活过40岁，越晚后传承，这个眼球越是浑浊，我每天都会按一定的剂量食用保鲜剂, 只为了延缓它的腐烂。”

　　茜拉想起了那天那个长满蛆的眼球，不由自主的浮起一阵鸡皮。

　　“你知道我现在多少岁吗？”

　　卡琳的话让茜拉回过神，茜拉看了看卡琳因为尸毒的问题浮肿起来脸，依旧撑不开的鱼尾纹，这看上去已经是50来岁的模样，或者这么老的魔法师，可能实际上已经有200多岁。

　　但茜拉不敢这么回答，卡琳会这么问必定是她的实际年龄与外表不符。

　　见到茜拉犹豫，卡琳嘲讽的一笑，道，“我今年才28岁，比你的那个莫妮卡老师还年轻快十岁，你信吗？”

　　茜拉忍不住地震惊看向卡琳的脸，卡琳她可是魔法师，魔法师一般可以活300年左右，像莫妮卡那样40多岁的魔法师其实是非常年轻，她看起来也如同二十五六岁一般，有十多年没变化过了。就算不是魔法师，魔能白板也有延年益寿保持青春的魔药可卖，茜拉可不相信卡琳买不起，那她为什么会衰老成这样？

　　“那个眼球已经泡过了各种各样的药剂，为了保持它的性能，我的祖上用尽了方法，而安装在人身上的副作用必定是有的，像溺死鬼一般的浮肿、提早衰老，还有最重要的，每一代都会比前一代短命，我也要差不多了。”

　　听着卡琳潸然的话，茜拉忍不住问道，“就不能不用吗？”

　　卡琳看向茜拉依旧青春又天真的脸，上面细腻的质感如同她还没装上这只眼睛的模样，她嗤笑一声，“哪怕是魔法师，也比不上一个附魔师的作用，沃利斯家族传承了几百年，家族下养着一堆废物，怎么会让你说不用就不用？”

　　在茜拉看来，没什么东西比健康还要来的重要，她实在无法理解卡琳的牺牲，她愤怒道，“养着多少人关你什么事，若是你想做个健康的人，没有人可以剥夺你的权利啊！他们凭什么逼迫你？”

　　一个家族的荣耀要靠一个女孩来维系，简直太过可笑，就这么听卡琳一说，她已经厌恶起了那些贵族。

　　“是的，他们的恳求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卡琳一顿，又看向茜拉道，“你知道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为什么对你那么生气？”

　　茜拉一愣，想起了好久之前的事情，摇了摇头。

　　而卡琳却轻笑道，“因为我就是喜欢附魔所以才选择受这样的折磨，而当时，我以为我那么珍之重之的东西，却被你如同路边的小花小草般随意处置。”

　　茜拉紧抿着嘴唇看向卡琳，她看着她说起自己喜欢附魔时的叹声和不经意显露的喜悦，而现在，她失去了眼睛，怕是……再也不可能附魔了。

　　茜拉看着这样的卡琳，容易感同身受的她鼻子都微微的发酸，卡琳没有哭，但茜拉却掉下了眼泪。

　　她想把眼泪抹掉，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于是茜拉只能使劲地抹掉眼泪，狼狈的把原本心里难受的卡琳看笑了。

　　卡琳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被她活抓差点失去了双手，却还是会为她的事情伤心难过，这份善良让她一暖，她想起了好久之前莫妮卡发来的信息，还说让她帮忙照顾茜拉。可是她不仅办不好这件事，还是直接把茜拉拖入险境的罪魁祸首。

　　卡琳拿起旁边的纸巾递给茜拉，之前冷漠的神色已经消失，眼底带着淡淡的暖光，道，“把眼泪擦了，我本来就生来不会附魔的，得了这几年附魔的快乐与财富，付出这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茜拉一边擦了眼泪一边摇了摇头。

　　卡琳看着茜拉没有什么隐瞒的想法，她温声道，“不久之后霍华德会长应该会找你，我是没脸告诉他我的具体情况，你帮我和他说说好吗？”

　　茜拉把含着泪水的眼睛擦干，她知道卡琳现在才开始说最关键的消息。

　　果不其然，卡琳沉声道，“那个魔种很可怕，它可以不断地催生自己内心一闪而过的恶念，越是遏制它滋生，它便会反弹地越厉害，最后……你也知道的，怕是再继续堕落下去，就终会成为恶魔的爪牙。最糟糕的是我在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植入了魔种，要不是我怕眼睛疼痛很少出门，怕是推断不出被其植入的时间。”

　　茜拉眉头紧锁，哑着声音问道，“那是什么时候被植入？”

　　“五年前……在你们来魔法街不久之后，当时我才刚刚批判了你附魔魔法有问题的隔天。”卡琳又皱着眉头道，“我撞到了一个黑袍的魔法师，有一瞬间的感觉不对劲，但当时并没有在意，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做奇怪的梦，总会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安，说起来我让你不要再来找我，也是因为我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妙。我原本可以使用多10年的眼球又突然开始加速变质，前几个月我的附魔魔法彻底用不了，我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原本是想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但后来你知道的，我还没来得及执行我的想法，便在我夜里意识模糊地出门后看见了你……”

　　茜拉听到“五年前”这三个字心下一颤，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奥瑟变成反派再早也是这一年。要知道原主死的时候已经是15岁，明明那个时间点才是魔种爆发的时期，就算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他们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已经有了魔种的踪迹。

　　茜拉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卡琳在大陆那么有名，却在那本书里完全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难道是在原书里意志力顽强的她又没有遇上自己，于是便干脆找了个地方了结了生命？

　　茜拉可以确定，哪怕是她再怎么改变这里的人的某些轨迹，也不可能在那么早之前就能改变关于魔种事件的变化。

　　明明魔种那么早就有了，那么剧情怎么会说是后来才变成魔王的奥瑟在大陆上植下的？奥瑟他现在明明在她的身边，她完全可以保证这一事件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茜拉越想心越凉，她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奥瑟圈起来绑在身边，再好好检查他有没有被人下了暗算，但理智却又把她的情绪按压下来——冷静点，现在还什么都未开始。

　　“你想到了什么？”卡琳看着脸色不对的茜拉，敏感的觉得茜拉怕是在思考着另外更加深远的事。

　　茜拉回过神，她看向卡琳，勉强笑道，“没事，只是觉得魔种这东西，实在太可怕了，随便植入一个人身上，就可以引导一个人做出可怕的事情。”

　　卡琳点了点头，又道，“霍华德会长这方面也有所研究，他或者有防范的手段。”

　　“例如桑纳伯伯的那个瓶子？”

　　“那也是霍华德研究出来的产物，只不过鲜为人知。”

　　茜拉与卡琳又聊了一会，看到卡琳现在的脸色已经真正地平静下来，茜拉也总算是放了心，茜拉准备把奥瑟他们叫进来，但卡琳又叫住了茜拉。

　　“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茜拉停住脚步，看向欲言又止的卡琳，只见卡琳稍微有点尴尬，她道，“其实你最开始的时候说错了，我很喜欢你的面包，那个全麦面包味道并不怎么样。”既然那只坏眼失去了，也没什么计较的必要了，她现在就特别想吃的茜拉的面包。

　　茜拉握住了卡琳的手背，用着特别认真的语气道，“你等着我，我回去做一炉子面包给你，还给你做好运面包！”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卡琳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