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福 第57章

作者:花日绯 标签: 穿越重生

  “怎么,输不起啊?”

  他们是在赌坊的大堂中赌的,周围有很多赌徒都看着,赌坊若是承认输不起,那今后还有谁会来他们这里赌钱?

  赌坊掌柜暗自捏拳,叫人从里间拿出了个小包袱,包袱里放着两根十两的金条和一些加起来百十两的碎银,加上唐安杰来救他们时,输的五百两银票也在里面。

  “这是那老头和你哥哥今儿在这里输的,我可以都给你!但我与你先前约定的赌债,你必须再跟我赌一把。”

  先前说好了下注多少要照价赔偿,赌坊掌柜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唐安芙他们。

  唐安芙看了一眼那包袱,让骆樊之拿过去给谭一舟确认,是不是输了这么多。

  谭一舟吸了吸鼻子,惊呆了般愣愣点了几下头,说明数额是对的。

  “别赌了。见好就收吧。咱不要他们钱了。”唐安杰对唐安芙劝道。

  谁料赌坊掌柜听见了,怒道:

  “说了赌就要赌,不赌不行!”

  唐安杰正要开怼,被唐安芙按下:“既然掌柜的没尽兴,那我就再与你赌一把,不过这回咱们立字据,下注多少,输了如何,赢了如何,白纸黑字得写下来才算数,要不然下回我若赢了,你再耍赖,我还要在你们这赌坊吃住下不成?”

  赌坊掌柜有点急了,先前那一把轻敌,不仅输了面子,还输了里子,他做的就是这买卖,断没有在自家地盘儿被赢个底儿掉的道理。

  “立就立!我陆某人师承骰师秦良,还怕了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娃娃?”赌坊掌柜如是说。

  他这么一自报家门,唐安芙就笑了。

  不为别的,因为无巧不巧的,她的摇骰子技术也是师承京城第一骰师秦良。只不过,她是在军中学的,那时候秦良因在京城犯了事,被流放充军,在军营里干起了老本行,被唐安芙抓了不下十回,最终秦良为了逃避军中赌博的罪行,将他毕生绝学全都教给了唐安芙。

  唐安芙学这些旁门左道有点天分,再加上秦良日日在旁指点,哪里是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学了一年半载就敢开山立派的莽汉所能及的?

  一杆白龙枪,一颗玲珑骰,横行西北十二营的裴夫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字据写好后,赌坊掌柜正要落款,唐安芙打断:“等等,我要你落天道赌坊的款,你们这里的管事,有一算一,都来画押按手印。”

  “臭小子,你别欺人太甚!”

  “不肯啊。那我不赌了。你们刚才输了我一万两千两,取钱吧。”唐安芙忽然变了脸色。

  “你要不赌,今日休想出这个门!”

  唐安杰见状,立刻夸张的叫唤起来:“哎呀看看看看,天道赌坊输了不认账啦!”

  周围群情激愤,都是些赌鬼,平日里在天道赌坊输的多了,此时巴不得多看他们一点笑话。

  赌坊的几个管事凑在一起商量过后,把心一横,签就签,不就是连本带利三万两嘛。先前是他们大意了,就不相信那臭小子能再摇出十个豹子来。

  赌坊的人签好后,把字据拿到唐安芙面前让她签,她看了一眼后,就把字据送到唐安杰面前:

  “签吧。”

  唐安杰:……

  硬着头皮签下了,暗自嘱咐唐安芙:“你要把我的娶妻钱输掉了,我跟你没完。”

  “怕什么?”唐安芙成竹在胸般,可接下来一句话让唐安杰更加气结:

  “蕊娘家那么有钱,三万两这种小钱她才不在乎。”

  唐安杰:……

  签字画押后,又来了一局,仍旧是摇骰子,十个筛盅。

  唐安芙依旧慢悠悠的一只一只慢慢摇。

  半柱香后,第二次开盖揭晓。

  赌坊掌柜连开八个六六六的豹子,赌坊那边士气大振,接着后面两个发挥失常,一个十七点,一个十六点。

  而到唐安芙这里是,仍旧十个六六六的豹子全开!

  唐安杰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妹子太争气了。

  唐安芙将那字据摊开:

  “拿钱吧。连本带利三万两。”

  赌坊那边脸色相当难看,别说三万两了,他们连三千两都拿不出来。这赌坊上头还有大老板,每日的盈余都要层层上交,三万两这么大的数目,抵得上他们赌坊一年的收益了,就是大老板出面,这钱也绝对不可能给的。

  “老大,怎么办?”赌坊管事问掌柜。

  掌柜的一记眼刀使过去,赌坊的打手们就开始赶人了。

  那帮围着看热闹的赌客们很快被清理出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赖账!

  唐安芙将字据收好,做好了干架的准备,谁知架还没开打,就听见从赌坊外头传来一道咋呼的声音:

  “干什么干什么?开封府抓人,谁人敢拦?都给我让开!”

  一听见这声音,唐安芙戒备的身形就松懈下来了。

  只见康王殿下威风八面,领着上百开封府的兵丁闯入了天道赌坊,把这里面团团围住。

  他们来了,唐安芙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之所以在这里跟他们费时间赌两把,完全就是为了等康王带援兵来。

  她跟着常随来赌坊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派人去康王府报了个信儿,说了唐安杰被困天道赌坊之事,康王和唐安杰交好,必然要来相救,可康王府没兵丁,像城中这种纠纷,要么是找五城,要么是找巡城,两处都找不到人对话,开封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康王齐昭的嫡亲兄长,寿王齐铭,如今就身兼开封府尹一职,康王去开封府,随便调百十来个兵来解燃眉之急还是能做到的。

  有了开封府的兵,天道赌坊的管事和掌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押入了开封府大牢。

  你问他们什么罪名。

  当然是欠钱不还的罪名了!三万两的欠条可还在唐安芙身上躺着呢。

  她当然知晓这些掌柜的和管事不过是帮人做事,真正收钱的另有其人,只要有这字据压在开封府,他们背后的大老板,无论如何也是要把这些人给弄出去的。

  唐安芙进来这赌坊的时候就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圈套。

  赌坊后头肯定有人,他们也定然知晓唐安杰和骆樊之的身份,明知他们的身份还敢动他们,若没有靠山,谁信?

  有这些人在,顺藤摸瓜的摸上去,不就能知道是谁在陷害唐安杰和骆樊之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图谋。

  **

  康王带领着开封府的兵丁抓人,忙的不亦乐乎,押走犯人的时候还特意跟他们招了招手。

  唐安芙一行站在街边,注意力放在谭一舟身上,说道:

  “这位先生有点面熟,可是姓谭?”

  “你认识家师?”

  骆樊之小声问了一句。

  他是个文弱书生,虽然是荣安郡王府的大公子,与唐家沾着亲,可骆樊之的气质外貌却与唐安芙他们完全不同。

  倒不是说他容貌生的不好,相反骆樊之的容貌很好,非常清秀,与唐家的孩子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惯于低着头,默不作声,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畏缩样子,实在跟唐家恣意飞扬的气质不同。

  “上个月我好像见过他。先生,您不是在古佛寺建那百米高塔吗?怎么会身陷赌坊?”唐安芙问。

  今日之事,说到底就是谭一舟输了钱,让人把骆樊之喊过来还钱,骆樊之恰巧跟唐安杰在一起,于是唐安杰也一起过来了,两人这才一同陷在这里。

  谭一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了指骆樊之抱在手里的小包袱,粗声粗气道:

  “把我银子还给我。”

  骆樊之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谭一舟不耐烦的将小包袱夺了就走,谁知动作大了,包袱里掉下一根金条,唐安芙眼疾手快将之捡起,放在手中看了几眼,疑惑的说:

  “咦,这是唐家的……”

  她话音落下,唐安杰也凑过来看,只见那金条的右下角确实打着‘唐’的印记,而另一面,则是个‘囍’的印记,还有唐家的家徽,错不了。

  这两个印记说明这金条是唐家办喜事的时候打造而成的,可怎么会在谭一舟手里。

  谭一舟没说话,抢了唐安芙手里的金条转身就走。

  他走之后,骆樊之才怯弱着声音告诉他们:

  “师父好酒、好赌,有点银子就输在赌坊里了。”

  唐安芙很是纳闷:“他不是江南最有名的工匠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师圣人,没想到竟是这般。”

  她直接怀疑,这样的人,能设计出古佛寺的百米高塔吗?

  骆樊之幽幽一叹。

  唐安杰见他失落,搂过他肩膀说道:“表兄,你别总叹气,人会倒霉的。我看你那师父根本不像好人,你自己本身处境就不好,今后就别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他越是这么说,骆樊之就越叹息的厉害。

  唐安芙看着这个上一世拢共也没见几面的表兄,别看他现在蔫头巴脑的,谁能想到,荣安郡王府的爵位,最终是落在他身上的。

  老荣安郡王两年前意外死了,骆樊之的父亲袭爵成了新的荣安郡王,然后同年便请封了继室所生次子为世子,弄得骆樊之这个大公子处境越发尴尬。

  可谁想到,荣安郡王和世子再过两年会双双遭遇山匪劫道,死于非命,一下子,郡王死了,世子死了,那荣安郡王府的爵位可不就落在大公子骆樊之身上了嘛。

  唐安芙记得,骆樊之跟唐安杰的关系倒是一直不错,她被裴景打断双腿送到庙里去后,裴家对唐家百般打压,唐安杰悄悄翻墙去庙里找唐安芙,被裴景的人打断了腿,行动都不便,只能在裴景手下苟延残喘,而那时候屡屡出手帮唐家的只有骆樊之。

  唐安芙记得他的这份恩情,因此连带看骆樊之都亲近了些。

  “表兄,我是阿芙,你还认识我吗?”唐安芙自报家门。

  骆樊之听她恢复女子的声音,讶然抬头看了看她:“阿芙?”

  唐安杰搂着骆樊之的脖子,亲热的说:“哎呀,就是我那个男人婆妹子。她如今可出息了,你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骆樊之反应过来:“约莫……是知道的。”

  “知道就知道,什么叫约莫呀!她嫁给安南王了,你要有什么事,完全可以找她,只要安南王一句话,天大的事儿都给你摆的平平的。”唐安杰从旁撺掇。

  唐安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骆樊之知道他是开玩笑的,罕见展露了一丝笑容,让他病弱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一些。

  “今日多谢你们,我虽人单力薄,但今后你们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使唤我,我定全力以赴。”

  骆樊之说,旁人只当他是说的客套话。但唐安芙却知道他不是说说,这表兄是个记恩之人,可惜生在荣安郡王府,大姑姑死的早,他孤苦无依一人长大,不为父所喜。

  只听说他喜欢做些木工,在江南住了几年,拜在谭一舟门下,成了师徒。后来回京,谭一舟便也跟他一同来了京城。

  目送骆樊之单薄的身影离开,唐安杰收起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一个人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