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棕
“只是有一些想法。”她并没有打包票，她也没有做过调研，空口白话这种事她从来都是不敢保证的。
“能有想法就是好事。”钱局听到这话却是一脸高兴，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一个打开思路的办法，而且有了明确的方向，到时候也能稳定一下军心。
他一脸信任地说道：“你整理一下你的想法，等到时候政策下来了，咱们全局开个会，到时候你给大家讲一下，最好再整理一份书面报告上来，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可以直接作为接下来的发展方向讨论一下。”
“好的，那我这两天整理一下。”陆瑾想了想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她下午不忙的时候就请了假去各个营业门店考察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各地的情况，然后又去街上逛了逛，看了看居民们的用电情况，一连走了好几天，腿都要走酸了，才回单位写了一份报告。
之后没多久，政企改革的通知就正式下来了，单位前面的公告栏里一大早就贴上了，果然引起了轰动。
一开始很多人还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堆的政策一条条的，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陆瑾因为得了钱局的吩咐要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所以一大早就守在公告栏那边了，听见大家的议论，便站出来给大家解释了一下。
解释完，骚乱吵闹的人就更多了，其他的他们根本没注意，只听到一点，从此以后他们就不是完全的国家单位了，变成半企业制了，那他们的铁饭碗是不是就没有了？这一瞬间，他们的脑子里只冒出了这个念头。
想到这里，众人顿时都慌乱了起来，他们原本就是冲着铁饭碗来的，一直以自己的铁饭碗而自豪，这段时间，很多国营厂都不行了，他们也有很多亲戚工作的厂濒临倒闭，那时候他们还在庆幸自己没去厂里工作，而是在供电局上班，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跟他们一样。
要是铁饭碗真的没有了，以后他们该怎么办？这什么独立经营，是不是就是把他们单位变成企业的意思？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见现场一片慌乱，陆瑾在旁边大声喊道。
涉及自身利益，这时候他们哪里安静的下来？根本听不见她的身音，她又在旁边喊了好几声，其他人这才慢慢的安静下来，转头看向她。
“这个政策对大家的工作并没有任何改变，单位还是那个单位，目前也不会因为改革的事开除任何一个人，所以大家不用太担心，当然，既然是改革，那自然也是要有所变化的，其中最主要的是我们单位从此以后就要独立经营了，一切要以经济效益为先，所以就算要开除也只会开除那些偷懒的，不好好工作的人，只要认真工作，大家就可以放心，而且这个改革也是有好处的，以前大家拿的都是死工资，但以后单位独立经营，经济效益提上去之后，大家的工资可能也会涨呢！”
众人刚刚慌乱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丢工作，一听陆瑾这么说，心里慢慢的安定了下来，想了想自己以前的工作状况，一直都很勤劳的几个人顿时安心了，而以前偷懒过的一些人立马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后来又听到她说有可能会涨工资，众人的工作热情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要知道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涨过工资了！要是真的能涨工资的话，那这个改革听上去好像还不错？
看到大家慢慢的散了，陆瑾这才回去，钱局这时候正好要出门去开会，看见她这么快就回来，问道：“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没有，大家现在工作热情都十分高涨，而且都觉得这个改革很好。”陆瑾回道。
什么？钱局愣了一下，这怎么会？他原本的想象中，大家应该会吵上很久的，这么快就接受了吗？她是怎么办到的？
“其实对他们来说，很少有人会关心什么改革，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工作还有收入，所以我就说如果以后单位好了，就会给他们涨工资。”陆瑾说道，“不过这还得您答应。”
钱局立马就明白了，怪不得他们这么快就接受了，她这是直接抓住了大家的命脉，他点点头说道：“行，以后要是真的经济效益能提上去，我肯定给大家涨工资。”
“那我就先谢谢您了。”陆瑾说道。
“你谢我干什么？”
“怎么？您不打算给我也涨涨工资吗？”陆瑾反问道。
钱局失笑：“那肯定得涨。”
“对了，关于提高局里经济效益的报告，我已经写完了，我这就拿给您。”她突然想起来说道。
“行，我先看一看，可以的话，等我回来就开个会讨论一下。”
等陆瑾把报告拿过来，钱局往腋下一夹，就带着它一起去出差开会了，等待开会的间隙还不忘拿出来翻一翻。
这次来开会的都是各个省市的供电局局长，有很多跟他都是老战友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一次改革的事，只有他在那认真的翻着一份报告，这让其他人非常好奇，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看的这么起劲。
“老钱，你在看什么呢？”几个人凑上来问道。
“是我们单位的一个年轻的副局长写的关于如何提高经济效益的报告。”钱局抬起头来回道。
“啊？你们单位这么快就连工作计划都做好了？”他们刚刚才消化这次改革的事，谁知道人家走得这么快！
“主要是我们单位那个副局长脑子灵活，正好她又在深造经济这一块，对这方面还算有些想法。”
“你们单位那个副局长是不是就是那个年纪很小的那个，当初听说你们单位提拔了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副局长，可让我们惊讶了好久。”这种领导阶层的调动都是要经过上面允许的，所以当初陆瑾来就职的事其他单位也都知道。
“对，就是他别看她年纪小，工作能力可强了，就连老首长都很欣赏她。”钱局说道，这时候他也差不多看完报告了，越看脸上就越轻松，他听说为了这份报告，陆瑾出去调研了好几天，也真是难为她了，不过写的真是不错，很符合他们省目前的发展情况，等他回去了，一定得再好好研究一下这份报告。
“看来你们这位年轻的副局长报告写得不错，你看你脸上都要笑开花了。”看钱局这样，旁边人边说边有些心痒的问道，“能不能借给我看看？让我也学习一下。”
钱局倒也不小气，十分大方的地递了过去，其实他也存了一点炫耀的心思，他知道其他单位的人此时也正处于一种摸不到方向的状态，可他们已经迅速的找到了发展方向，比别人都领先一步，这让他有些得意。
别说，陆瑾的这份报告还真让他们有了些思路的启发，虽然她这份报告是基于他们省的基本情况写的，但里面有些举措是适用于所有省市的，他们看了之后默默的掏出了纸笔记了下来。
看其他人都拿出纸笔开始抄写了，钱局有些着急的说道：“哎，你们可不能这样，怎么就抄上了？”
“你这人不要这么狭隘，好方法当然要全面推行开，这样才能造福大众造福整个社会，敝帚自珍可不是个好做法。”
钱局：这可真是倒打一耙！
然而最后这些人抄了报告还不算，还跟他说：“老钱你回去问问你们那个副局长，她有没有打算跳槽的，要是有这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的，你告诉她，我那十分欢迎她。”
钱局：当着他的面挖人，这就过分了！
开完会后，生怕其他人再挖人，钱局连招呼都没跟他们打，撒腿子就跑了，回去后的第二天，他就开了个会，将这次改革的具体内容向大家介绍了一遍，同时让陆瑾上台解释了一下她这份报告书上所写的他们单位未来的一些发展计划等。
陆瑾这份报告书小到市里居民个人和家庭，大到各个单位企业，具体的用电计划做了分类，因为用电量的巨大差异，她认为在发展初期，可以分类制定收费标准，而等刺激了用电量之后，到时候可以再调整收费标准。
这个方法其实她在县城的时候有用过，最后的效果还不错，所以她认为可以试一试，当然上述只是其一，接下来还有关于增加用电单位，确保发电需求等等一系列的报告。
但是同事们却是第一次听说她讲的这些，除了钱局因为提前看过，回来后又第一时间询问过了她，所以现在很淡定，其他人却忍不住在她说的时候举手提问了好多次，因为之前没有听说过，实在是有很多地方他们没理解。
陆瑾十分耐心地给大家一一解答了，等大家没有问题了才继续往下讲，在这份报告的最后，她还列举了一下假如这份报告成功之后他们单位产生的效益。
最后得出的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惊讶了，有人忍不住高声问道：“真的能提高这么多吗？”
当初钱局也问过这个问题，实在是这个数字有些惊人，就连他都不敢相信。
陆瑾却是十分自信的向他保证，这是她经过严密计算的，为此她还调查了他们省所有的家庭数量还有各个单位的数量和用电量。
所以这会儿，听到下面人的提问，她十分肯定的说道：“可以，我们行业在未来是十分有发展前景的一个行业，可以说各行各业都离不开我们的工作，别看现在大家可能因为一点电费而舍不得用电，但在未来，随着经济的发展，这种情况将不复存在，而且未来的用电量会越来越大，所以只要我们把握好自己的工作，以后我们的效益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大家的工资也会越涨越多，所以说这次改革是符合时代趋势的，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一次机遇，希望我们能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一起把握住它！”
这番话说的所有人是热血沸腾，加上陆瑾描绘的美好情景，让他们对未来也充满了期待，一时间，整个单位工作热情都上升了不少。
而陆瑾也陷入了繁忙的工作当中，这份发展计划本来就是她提出来的，所以钱局便让她主持了这个工作，加上她下了班还要去学校跟着孟老学习，所以一时间真的是忙翻了。
这天她因为工作耽误了一会儿，所以到学校的时候就晚了一会儿，她刚想跟孟老道个歉，一到实验室就见孟老正跟一个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家闲谈，她刚刚开口的嘴立马就闭上了，走进去喊了一声：“老师。”
“你来了？”孟老朝着她招了招手，对着对面那个老人家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那个很有天分的学生，她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来的。”
“我知道，我认识。”那个老人家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了陆瑾一眼，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对孟老说道，“我可比你认识的早的多，早好几年我就知道她了。”
“你认识？你怎么会认识她的？她工作的时候你早就退休了啊！”孟老听见这话奇怪地问道。
陆瑾也是一脸疑惑，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老人，他就算是坐在那也是身板挺直的，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看着像是部队出身的样子，但是面上却并没有军人那种严肃刻板的神色，反而看着十分慈祥，特别是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家的小辈一样，她在脑子里搜寻了好久，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陆瑾：是谁呢？场外求助！
第83章
而在陆瑾打量那个老人家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她，虽然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甚至还看过她的资料,算是比较了解她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她,所以他也不由得观察了她许久,小姑娘眼神清澈坚定，最近可能是工作太忙了,眉眼间一股疲惫，眼下都有些青黑了，这孟老头，不知道人家孩子最近很忙吗？怎么也不知道给人放个假！
陆瑾不知道对面这个老人正在心疼她，她还在思考她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位老人家。
过了一会儿，就听这个老人家开口说道：“她刚工作那年我就认识她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呢，这些年我也算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不过你应该没听说过我，我原来也是电力系统出来的，你们钱局是我以前的学生，所以我听说过很多你的事，你写的新能源计划书,还有你调职去平远县,后来参加高考，升职的事，我都知道。”
一旁的孟老听见这话，立马就喊了起来：“什么东西？你竟然这么早就认识我学生了？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要是早点知道的话，兴许之前他就不会错过了,浪费了四年时间。
陆瑾是真不知道这事，这位老人家竟然是钱局的老师？这么想想，钱局好像的确有提起过，但她记不太清楚了，依稀好像记得他称呼他为……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老首长？”
老首长没有搭理孟老，听到她的声音，点点头很是慈爱地看着她应道：“看来你有听说过我？”
真的是那位老首长？见他点头，陆瑾很是惊喜地抬起头又叫了一声：“原来是您？多谢您之前帮我那么多次！”
猜到他的身份之后，陆瑾原本还有些糊涂的脑子立马就清晰了起来，从刚刚他说的话里，还有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里，她隐隐推测出来一些，但是又不是很确定，她抬头看着老首长的眼睛，从中看出了一丝了然，便知道他果然是什么都清楚，也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所以这会儿她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主要还是你自己争气，要是你自己不争气，别人想伸手都没处伸手。”老首长冲她招了招手，笑着说道，“其实我早就想亲自见一见你了，只是一直觉得有些唐突，没想到你竟然是老孟的学生，这可真是太巧了，之前听小钱说你去深造了，没想到是跟着老牧深造，这可真是缘分，我跟你老师是几十年的好友了。”
“以后您想见我，随时可以叫我过去。”陆瑾回道，“不过我也是没想到您跟老师竟然是朋友。”
“嗨，这也是巧合，当初我下放的时候，他正好在那地方当兵，后来就这么认识了。”孟老随口说了一句，好像不愿意详谈的意思。
老首长指着他嘲笑道：“可别听老师瞎说，明明是你那时候被人欺负了又不敢吭声，我顺路经过救了你这才认识的。”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被欺负了？”孟老不服气的说道。
“死鸭子嘴硬。”
……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就在她面前吵了起来，像两个小孩子一样。
陆瑾听了一下就知道，这应该是孟老在那段难熬的时光里发生的事，可看他们两人互相嘲讽时坦荡荡的模样，好像都不曾把那些事放在心上，这也是她最佩服孟老的一点，就算曾经经历过苦难，依旧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她看着他们两人忍不住笑了出声，听到她的笑声后，老首长和孟老两人才一脸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
“你看你，丢人了吧？”孟老最后还是不服气的说了一声。
“什么叫我丢人？”老首长下意识就怼了他一句，“我还想说你呢，没看见人家孩子这段时间太累了吗？你怎么下了班还把人叫过来干活，就不能让人休息休息？”
孟老当然也心疼她，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前几天他就跟她说过，累的话这几天就不用来了，只是这孩子一口就拒绝了，还是坚持每天都来实验室。
陆瑾只是不习惯当这个拖后腿的人，孟老的实验项目时间很紧，实验室里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在抓紧一切时间赶进度，她原本就不是经济系毕业的，虽说孟老一直说她在这方面有天赋，但在基础知识上她还是十分缺乏，这段时间她一边要赶项目进度，一边还要学习经济系的本科知识，每天几乎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所以才会这么累。
孟老看看她，突然冒出一句：“我看不如你从供电局辞职吧！”说完他越想这个办法越好，继续说道：“我说真的，你看你这么两头跑，我看的都心疼，反正你在那个供电局上班也是浪费你的天赋，还是直接辞了好，过两年等你毕业了，可以直接留校，你要是不愿意，我给你写封推荐信，你去任何一个单位也都行，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只不过现在还是……”
“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辞了好？我看小姑娘现在的工作也挺好的，也很有天赋，以后她的成就可不止于此，就算一心跟着你做研究，等以后毕业了还不是要从头干起，这不是浪费她大好的青春吗？”老首长不服道。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她在旁边都看呆了。
“没事的，我可以的，反正我们年轻人有的是体力，我不会耽误任何一边工作的。”陆瑾连忙说道。
看她有些被他们吓着的样子，两人连忙停了下来，摆摆手说道：“我们不是这意思，我们就是心疼你。”
“多谢老师，多谢老首长，我真的撑得住。”陆瑾强调了一句，生怕要是她说一句累，那两个人又要因为她吵起来。
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们两人也就不再继续抓在这事了，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老首长站起来准备回去了，想了想，非要带着陆瑾一起走：“以后我不管，不过今天不管你说什么，都别想再加班了，你瞧瞧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都憔悴了许多，今天晚上别跟着姓孟的老头子混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不需要你送，她就住在我家，我直接送她回去就行。”孟老说道，他倒是没有反对，反而很赞同的看了陆瑾一眼，严肃地说道：“这次他倒是难得说了句人话，今天晚上你回去后早点休息，好好把精神养回来，项目进度也不缺这一天的，以后也是，一定要记得，不管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身体重要。”
“我知道了。”陆瑾乖乖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我送你们俩回去，正好我开车来的。”老首长在一旁说道。
陆瑾又谢了一声，然后就跟孟老坐了老首长的车回去。
开车的是老首长的勤务兵，陆瑾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后座上的孟老和老首长聊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吵吵闹闹起来，忍不住笑了笑，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两位还有这样一面。
幸好他们很快就到地方了，不然她怕这两人能吵一个小时。
她回了屋之后，就早早洗漱上床了，休息充足后，第二天起来她的精神果然好多了，果然还是这段时间把自己逼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