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吃糖 第112章

作者:骈屿 标签: 情有独钟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明明是皇子,做错了事情却吓得浑身发抖,一张秀气的小脸吓得青白,实在是可笑。

  王逍君记得那时候就是荀歧州替他出头的。

  不过是个窝囊废,如今又有何能力站在自己头上?当日王家扶他当皇上的时候当真是瞎了眼,荀翊也是个不识抬举的。

  王逍君眼看着那黛蓝色的旗未出片刻便被雨水打了个尽湿,不由得笑出声来——如今荀翊的模样,应该也和这般差不了多少吧。

  王家一家的仇怨,就由自己来报。

  他从一旁的近卫手里抽了一杆银枪,喝马向前奔去。

  “都说了让你不要拿旗了!”戴庸混在兵卒里喊道。

  介凉手上持着那柄高高的皇旗,抬手一转,格住三个士卒的弯刀,他啐了一口,骂道:“不拿旗怎么能分出谁是正谁是邪?去他大爷的,这些人拿的是弯刀!”

  前面的兵卒武功了得,弯刀被格之后反应极快,一起猛地向后一拉,试图夺过介凉手中的旗杆。

  介凉往后一拉,那三人也跟着向后使劲儿,形成僵持之局。

  介凉嘴角一勾,作势要后拉,那三人眼看着便愈发用力。介凉却突然往前一松手,哗啦一下,那旗杆被三人猛地向后带去。

  三人一起用力,如今却失去平衡,纷纷向后跌去。

  介凉往前一探身,又将那旗杆抓在手中,趁着那三人没站稳,旗杆一荡,一连三下打在那三人的脸上。

  旗杆尾巴一收,再向前用力一推,狠狠地贯在了第一个人的胸口,将他向后猛地拍去。

  第二个人一看事情不好,迅速欺身向前,举刀便向介凉手腕砍去。

  “咣”的一声,那刀猛地被挡开,荀翊站在一侧沉声说道:“别玩。”

  介凉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道:“这不是好久没打架了吗,活动活动筋骨。”

  戴庸在后面喊道:“你就差把自己的手腕给活动没了!还活动活动!”

  “左手活动完了。”介凉瞥了他一眼,右手却不知道何时抬起,上面是他不常用的一把半长不短匕首,将一旁挥刀而来的人挡住,反手一抖那匕首,直接抹掉了身旁攻来之人的脖子。“现在是右手。”

  “啧啧。”戴庸双手持着一把精钢剑,快缩成了一个团,但还是有空和介凉唇枪舌战:“花架子。”

  “花架子也比你管用。”介凉左手又是一荡,旗杆所到之处划下一片士卒。“他们用的都是弯刀,这不是我们的士卒。”

  “早就知道了!”戴庸回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南边那么容易败,他们又哪里来的五万兵卒藏在京城?”

  “你的意思是……”介凉心里一惊,再看荀翊,却见荀翊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想来皇上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甚至连这件事情也是在他的计算之内。

  南部久战不止,贼寇使用百姓血肉作为城墙抵挡晋国公所率士卒。

  想想也是,即便是再势大的贼寇,又怎么能和晋国公麾下相比,以百姓血肉之躯作为盾牌确实能延缓颓势,但也只是守而非攻。最不济就是那些将领俱都不敢担责,这才慢慢拖着。

  可晋国公哪里敢拖着?拖着如何与皇上交代?

  但他却就是拖了。

  再仔细想想,那些百姓被撸到了贼寇那儿,难道能不吃不喝?可这些贼寇却偏偏将这些百姓养着,先不管吃的好坏,反正没让他们死,每次打仗的时候就拖出来用一遍。

  如今看着眼前的弯刀,介凉是想明白了,那些贼寇就是如今的逆贼,他们用挟持来的百姓充人数,要打仗了也不着急,就拖着,一边造势声讨皇上宁妃,一边借着兵荒马乱的态势将那些兵卒想方设法的移动到京城来。

  先不管京兆衙门有没有和他们沆瀣一气,也不管他们怎么将这些士卒送来的,但如今他们有如此之多在京城,那南部的压力定然少了很多。

  如此一来,晋国公便可率众袭击。

  而对于这些逆贼们而言,京城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南部可放,于是他们行此招数。

  但对于皇上来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逆贼在远处不好解决,不如引到自己的地盘上,且还给南部减缓了压力,对那些被俘的百姓也能更为轻易的解救。

  介凉甚至想到,说不定就是因为今年藻灾,所以皇上让这些人帮他养百姓也说不准呢。

  宁姝突然停住,她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想要再确定什么似的。

  过了须臾,她对一旁的近卫说道:“良嫔出来了,她好像是要去……牵禾门附近。”

  按理来说,良嫔如今已经被禁足,只等着个日子去往寺庙,可她如今无缘无故亦在无人管束的时候出了自己所在的宫宇,这并不寻常。

  如今外面一片混乱,想来良嫔下面的宫人也应当知道,她怎得还会向外去?

  那近卫一拱手,说道:“属下这就去看看。”

  宁姝略一沉吟,说道:“一个人去兴许有危险,多带几个。”

  “姝姝应当没事儿吧。”烁望宫内多宝阁上,几个瓷器议论纷纷。

  方才有个宫人想趁机进来摸些东西,被及时拦住,但瓷器们却是听闻到了不少内容,尤其是外面的瓷器似乎不停地在喊些什么,他们听的模模糊糊,但联系在一起便也能将现今发生的事情串个七七八八。

  汝奉小声说道:“想来没事的,皇上定然将姝姝护的好好的呢。”

  “只怕宁姝如今还有别的用处。”灵云好似刚睡醒,声音还有些飘,“你听外面的瓷器好似在传讯息,大多说的是一些各宫境况。这消息传给谁呢?瓷器们自己传着玩?想来不是,儿时要说给某人听。那这宫中除了宁姝,还有谁能听见瓷器说话呢?”

  “这倒是个妙用。如此一来宫中的戒防压力确实小了很多。”青叔说道:“姝姝如今应该是在调教后宫,这般战事往往是后宫先乱,但凡有人敢开宫门,即便是个小小角门,那也会引来无数逆贼,到时候就后患无穷了。”

  元青在旁慢悠悠地说道:“不论如何,后宫但凡干政,总会引起后患,只是轻一时重一时罢了。”

  “等等等等!”小白突然大声喊道:“那这意思就是皇上知道姝姝能和瓷器说话的事儿了?”

  秘葵应道:“想来应当是知道了。倘若事态到了这样的程度,依照姝姝的脾气,她略一纠结就会将自己能听见瓷器说话一事说给皇上听。”

  “那……”小白磕磕巴巴:“那皇上知道了之后,不会觉得姝姝是妖邪吗?!姝姝可怎么办啊!这才刚刚过上好日子没多久,怎得又起了波折?”

  渣斗显然是今晚最兴奋的那个瓷,他声音有些亢奋,为这到来的大乱而激动,“这就是女人!她以为皇上喜欢她,定然会放她一条生路,却不知道原来天下最无情的就是皇上!说不准这一会儿利用完她,下一刻就要治她的罪了!”

  “你胡说!”汝奉“哼”了一声,说道:“最讨厌渣斗啦!”

  元青立刻跟上附和道:“君王之情以天下为重,并非无情!渣斗此话乃是胡言乱语!有损皇威!”

  “元青说的也不对!”汝奉仍是不高兴,“皇上也有情,还特别喜欢我们姝姝!”

  渣斗不以为然:“这里面最了解帝王的莫过于朗唫和青叔,你们不如问问他们两个,皇上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众瓷的目光看向朗唫和青叔,朗唫清了清嗓子,说道:“依我看,皇上早就知道宁姝能听见瓷器说话,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把瓷器放在外面,也不会将烁望宫单独弄出一个多宝阁来盛放我们。”

  青叔赞同道:“这个之前我也想过,皇上心思深沉,如今这局势便是他一手引出。方才听外面瓷器传讯,外面的逆贼用的是弯刀,那弯刀是南部贼寇使用。也就是说皇上故意拖到了他们来京城,以自己为饵缓解南方压力。而他这个饵恰好是这些人最想要的,便不顾一切的策划着攻上了宫来。因我不在外面,信息有限,但这些也足以证明皇上是一个沉得住气,且十分擅长使计攻心的人。当日他春猎,他将我放到右相那处时我就隐隐有了这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阿古问道。

  “阿古你也应当明白的,为何皇上和介贵妃的宫内都没有瓷器?原本我们以为介贵妃是为了讨皇上喜欢,如今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这投其所好显然已经不能当做理由了。那便是皇上那时候就知道瓷器能说话了,他担忧还有旁人能听见瓷器会说话,所以这才不将瓷器放在自己身旁。”青叔说道。

  “啊!原来如此!”阿古惊叹道:“我倒是当真没有想到这一点!”

  小白在旁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就说了吧,从我第一次看见他我就说了吧,他好像能听见我们说话,总是抬头看我们。”

  “之前放烟花的时候,他也是看了我们一遍。”秘葵说道。

  众瓷此刻都沉默了,开始回想起自己究竟有没有在荀翊面前说过不该说的话。

  “不过……”朗唫又说:“皇上兴许是不能听见瓷器说话的,不然就你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秘葵长时间跟着宁姝在外面,皇上定然也听到了不少,你们还能好端端的待着,想来他是听不见的,也可能只是见过有人能听见而已。”

  “按照年龄算,那时候皇上还不认识姝姝,就已经让人将瓷器都挪出去了。”富贵儿突然开口道:“唉,我可以确定皇上肯定听不见瓷器说话。”

  “如何确定?”小花问道。

  “因为太后娘娘那里的瓷器们有些爱闹,有的喜欢唱山歌,有的喜欢唱黄梅戏,还有一个喜欢上了一只猫。皇上要是能听见,每次去太后娘娘那儿还能面不改色?”富贵儿说道:“还有,我要是皇上,我就受不了你们天天在他面前说他不行。”

  一众瓷器又沉默了,因为经由富贵儿提起,他们猛然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皇上不行,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

  “先假设皇上听不见瓷器说话,但他知道这世上有人能听见瓷器说话,且许久之前就知道宁姝可以与瓷器对话,那我们倒可以说他是当真喜欢宁姝的。”灵云突然开口道。

  “为何?”

  “既然知道宁姝能听见瓷器说话,这么好用的探子为何不用?”灵云反问道。

  秘葵恍然大悟道:“因为舍不得!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掺杂到这些朝廷谋略当中!”

  “呀!好浪漫!”汝奉听了这话之后欢欣鼓舞起来。

  唯有渣斗,这时候还在孜孜不倦的说着旁的不中听的:“兴许就是不想让后宫干政,不然又是个弄权的。”

  汝奉和秘葵异口同声道:“关你什么事儿?闭嘴!脑子不甜就不要说话!”

第138章

  宫墙为何而红?

  兴许只是为了遮掩亡魂猩红的色泽。

  荀翊甲胄之中的黛蓝愈发沉了,不知道是雨还是血,只觉得是一双双沉重的手将他向下拉拽。

  在这分不清天色月色的夜,时间都没了踪影,一刻也那么长,一个时辰却那么短。

  手中的剑挥了太多太多次,手腕都被震麻了,更不知道剑刃上磕打钝了没有。

  如果手中的剑也会说话,不知道它此刻是在呐喊厮杀,为饮足鲜血而感到酣畅淋漓,亦或是为自己的苦楚而痛苦万分。

  荀翊也不知道。

  人类的爱恨情仇对他来说曾经都是疑问,那些藏在狭小身躯里的感情却能如此充沛,那些留存于历史上的思绪能如此美妙,还有那些工艺、那些文字、那些故事、那些数不清甚至不为人自己所知的传承。

  你爱惜珍重之物,在他人眼中却视如敝履;诚恳慈善之人或许不如贪婪狠辣之人富有;孤苦者无依,却又有非亲非故之人施以援手;小小的执念却能划破时光……

  这些他都不能理解,瓷器的世界非黑即白,色彩不过是谄媚的用途。

  他不能理解,但如今他似乎也理解了。

  喘息声呼出唇边,霎时便会被雨水冲刷而尽,和那些鲜血、残肢、哀鸣混合在一起,铺在地上,流往不知何处岁月。

  他还记得那日,也是这样的雨,敲的外面的玻璃窗发出残裂的声响。

  他只是一抹附在碎瓷上的孤魂,他的栖身之处,又或者说是他的身躯已经碎裂。像是一杯放在阳光之下的水,总有一日会蒸发的消失殆尽。

  这或许是每一个瓷器会经历的故事,他们经历了太多,看到了太多,听说了太多。

  他们自己只以为那是沾染了主人的生魂,实则不是的,他知道,因为经历了一样的经历,看到了一样的人间,听到了一样的诉说,所以才像。

  因为经历的不足,永远不是人类那样自由的行走在天地之间,所以才只有一部分相似。

  他那么期望可以活下去,那么期望可以用肢体感受人类所说的——温度?甜酸苦辣?春风夏日秋雨与冬雪?

  鸟的喙碰触碰在脸上是什么感觉呢?花瓣真的与看上去那般柔嫩吗?制造出他们的泥土又是怎样的感觉呢?是冷的?还是热的?冷热又是什么呢?

  像是感觉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开始走马灯似的回忆曾经的故事。

  但那些都是他旁观而已,他旁观了这么多,回忆起来自己参与的却又寥寥无几,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那么,他存在意义是什么呢?

  为什么要拥有意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