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 第113章

作者:吴漾 标签: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她眼泪当场塞住,扶正毡帽看菩萨一样看了我会儿。

  但我才不渡她呢。

  见她没动作,季向星“嗖”的一下拔出剑来,装模作样地吹了吹灰,她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油乎乎的金元宝。但她目光敏锐,立刻就发现我缩了缩手,于是知晓了我骇脏,赶紧把元宝往灰棉袄前抹了抹,沾上一些孜然粒。

  眼里明明已经露出得逞后的小欣喜,却还是故意哭丧着脸道:“您收好。”

  我气到牙痒:“你演技不错。”

  她点头哈腰,眉眼弯弯:“确实还可以,经常被人雇去在丧礼上陪哭呢。”

  *

  后来,去城东转悠过好几次,始终没有遇见白小鱼提到的那个公子。

  我的毛氅,也因此了无音讯。怕帽子也被偷走,就小心翼翼地收进箱子,再不敢戴出去。

  为此郁闷了好长时间,到了腊月,感受到长安城中过年的热闹氛围,才渐渐好转。

  去万宝街采买年货,顺便观了一场当街展示的皮影戏。

  果儿怕我在外面站太久冻着,用兔毛围脖把我整张脸裹住,只露出眼睛来:“公子先在这边看着,我去那边买些羊骨羊肉,晚上咱们炖汤喝。”

  我点头说好,但她走后,我却偷偷地把围脖往下扒拉,因为觉得这样很不好看。后来一阵北风像刀子似的刮过脸蛋,我才龇牙咧嘴地主动裹紧。

  这次连眼睛也蒙住了一半,只留一个小缝看外面。

  皮影戏结束,果儿还没回来,我便往街深处走打算去找她。街边的年货中有不少西疆的玩意儿,纹饰繁复,做工精致,惹得我不住转头,又因为围脖裹脸看不清路,最后果不其然地撞了。

  撞到的是一个结实的胸膛。

  胸膛主人手中刚买的年画风筝被我撞得掉落。我懵了片刻,赶紧低头去捡,可已经来不及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风筝上落下无数个脚印,竹篾都被踩断好几根。

  身前的他隔着宽大的衣袖攥住我的手,带着力道将我整个人捞起来。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但我好似听到头顶传来一句浅浅的:“你小心。”

  *

  你说。

  我是不是疯了。

  只有三个字且不甚清晰的一句话,竟叫我听出了姜初照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0 23:53:28~2020-08-11 23:5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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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手嫩

  反抓住他的手,于千百行人中仓惶抬头。

  公子目光并未落在我身上,反而注视着脚下已经被踩得不像样子的风筝。

  我真的努力了。

  努力着想从他脸上辨认出跟姜初照哪怕一丁点儿的相似,可就是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平平无奇的一张脸,我看了好多遍,但低下头去的时候这模样仿佛瞬间从脑海里蒸发了一般,什么记忆点都没有留下来。

  不敢再去看,怕生出更大的失落,于是仓促又颓丧地抱拳,小声说了一句:“实在抱歉,我再买一个风筝赔给你。”

  说完就绕开他,走向他身后五步开外的风筝摊子。但就是很不如意,我挤在人群里把待售的风筝翻了好几遍,卖风筝的都开始凶我了,我却始终没找到跟那个一模一样的年画风筝。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都变得不好受,心里酸涩不已,之间还生出针扎一样的疼。恰遇又一阵朔风席地而来,寒风成刀刮过面颊,大部分风沙被围脖挡住了,但依旧有几粒不偏不倚地落进眼睛里。

  心上眼上两下刺激,惹得我登时落泪,抬手想把沙子赶紧揉出来,但却越揉越觉得滚.胀,最后一着急,就这么没出息地站在摊位面前,哽着喉咙哭起来。

  很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尝试过赶紧调整过来,别让街上的人看笑话。但却失败了。

  我今天出来的时候,心情明明超级好,现在却郁闷到了极致。甚至觉得毛氅丢失的那天,都比不上今天遇到的委屈。

  该怎么形容这样的难过呢。

  像是等待了一整个冬日的春天没有来,种下好久的花没有开,夏季全是枯竭干涸等不来暴雨浸润,抬头想看看星星却发现苍穹都是乌云。

  就像此时此刻——抓住声音跟他一样的公子的手,却怅然发现,这不是姜初照。

  他好像没走,站在风筝掉落的地方呆了一会儿,又从拥挤的人群里找到我,站在我面前,低头盯着我的眼睛看。手指缓缓抬起来,似乎想拉开我脸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围脖,可应该很快意识到了不妥,所以手指就僵在半空,任寒风把它们吹得通红。

  全方位勘查过整个长安城后,季向星曾嘱咐我:“长安城里有太多人啦,比京城还要嘈杂混杂,有时候我可能会被人群冲散顾不上你,这时候若是有陌生人靠近,你要提防着才行。”

  按理说我应该离这个人远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没有听季向星的话,不但没躲开,甚至抹去眼泪,强行控制住被沙子刺激得不断扑簌的眼睑,主动开口:“你那个样式的风筝好像卖光了,我……我赔你银子行吗?”

  他并未接话,从袖袋里掏出干净的绢帕来,小声道:“过来。”

  我怔住:“你干嘛?”

  他声音更温柔了一些:“靠我近一些,我帮你把沙子吹出来。”

  恍惚了片刻,因为他的声音跟姜初照太像,所以我纠结一番后还是听话地靠近了一些。那人修长的手指隔着绢帕拨开我的眼睑,然后低头贴近。

  微热的气息低伏入眸,惹得我泪水又盛满了眼睛。

  最后沙子真的出来了。只是不晓得是我流太多眼泪把沙子冲出来了,还是他吹得管用。抬头道谢,发现他依旧盯着我露在外面的眼睛看。

  我有点害羞了,隔着兔毛捧住脸颊:“你看我做什么?”

  他扬起下颌,望着天笑了会儿,但表情依旧平淡,甚至有些严正、有些不自然,只有唇角向上勾着,叫人能瞧出他的愉悦:“看到你想到自己的夫人了,你和她超级像呀。”

  我心情有些复杂:“大哥,我这脸也没露出来啊,你怎么看出我同你夫人像的?”

  这厮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收住笑容摸了摸面皮,再低头看我时连声音都变得低沉了一些,音色已跟姜初照已大不同:“抱歉,在下方才高兴过头一时唐突。大概是思念夫人过度,我夫人她……她撇下我出去游玩,我已经找她许久了。”

  我有些同情他:“那找到了吗?”

  “嗯,我猜很快就会找到了。”他说。

  很快找到就是没找到啊,但他一点儿都不低落,反而很欣喜、很雀跃地冲我笑了笑。

  *

  如此便结识了到长安城以来第一个朋友。

  他捏着我的衣袖挡在我前头,带我挤出了熙熙攘攘的万宝街,恰好遇到果儿和季向星在街头找我,于是三人汇合,准备回家煮羊肉汤。

  天可作证,我真的是同他随口客气了一句:“我们住在城南云庆坊,改日公子得闲的话,可以去家中做客。”

  结果这有妇之夫就撸起袖子接过季向星手中的羊骨和羊肉,用低沉舒缓的音色不要脸地说了句:“在下刚刚失业,现在日日得闲,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你家中做客。”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下,就听他豪爽道:“就当是你赔我风筝了。”

  果儿是个看脸的人,若是一个模样好看的公子想去我们家中做客,她可能早就同意了,但看到这毫无特色的模样,她立刻警觉提防起来,掏出个二两的碎银子递给他,凶巴巴道:“这就当做是赔你风筝了,别再缠着我家公子。”

  那厮并不生气,依旧盯着我,只是变了模样,委屈开口,字字句句敲打着我脆弱的良心:“我那风筝是唯一一个年画风格的,被踩坏后就再也买不到了。”

  我实在心虚,沉默三秒后大手一挥做主了:“那来吧,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

  像是怕我们把他丢下一样,他一溜烟儿就蹿进了我们的豪华马车,转身把我拉上去后,用赞叹的语气说:“这马车很是炫目,很有特点,一路走来我曾看到过好几次……”

  越讲声音越小,嗓音里也渐渐浮出些遗憾和悔恨:“但从没想到过,这是你们的。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呢。

  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讲。

  *

  请神容易送神难。

  很快,我就深刻意识到,邀请他来家中吃饭就是错误。

  他拒绝了干羊肉沾孜然的吃法,往大碗的羊肉汤里加了少许醋和胡椒面儿,大口大口地吃下肚,然后腆着脸看我,扯开唇角:“这位姑娘,看你们后院还有一间厢房没人住,能否借在下暂住几天?”

  那一阵子熟悉劲儿过去,我已然知道这根本不是姜初照,于是最后的忍耐也没有了,手一抖、差点把碗里的羊汤呼他脸上:“你自己没住的地方吗,为何要住我家里?”

  他比那白小鱼还会演戏,一秒内变得凄凄惨惨几欲落泪,“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刚到长安城就不小心与老管家走散,钱财衣物都在他那里。现在外面的风吹得真响呀,姑娘若是赶我出去,明日就能见到一个冻干的在下,”像是掌握了技能,再次对我的良心发出攻击,“身上仅存的半吊钱买了风筝,却被踩坏了。”

  我舔了舔牙,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确实有愧,于是憋屈道:“那就先住一晚吧。明日让季向星架马车载着你去找你那管家。”

  明日,天降大雪。他以自己患过风湿、踩到雪就腿疼为由,要求再住几日,等化雪后再走。

  七日后,雪化天晴。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套路了林果儿和季向星,两个原本不待见他的人纷纷主动留他住下。

  尤其是果儿,一改初见时的提防排斥,拉着我的手激动道:“姜公子不是打算开春后启程去西疆吗?你、我连同季向星都没有去过西疆,而西疆又如此广袤,地形如此复杂,还有连片的沙漠进去后都走不出来的。而乌公子他曾经在西疆游走好多年,特别了解那边,极其适合做我们的向导。”

  事态走向完全背离了我的预想,我抬手指了指板板正正跪坐在我跟前,宛如一只乌龟的那厮,皱眉道:“他患了风湿,腿脚不好,不适合做向导。”

  这厮也不知怎么了,腾地一下站起来,给我耍了一段五禽戏。

  耍完还拍着膝盖骨,严肃认真地同我道:“自从果儿姑娘找郎中来给我看过后,已经痊愈了。感谢医术进步,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舔牙哂然:“好了你还不去找找你的老管家?”

  他无比放心:“老管家能吃能喝,还带着大把银钱,委屈不着的。嘻嘻。”

  *

  除夕夜,坊市灯火渐次起,长安城中白如昼。

  明明是很热闹的景象呢,但不知果儿怎么了,刚入夜就和季向星跑出去耍,说什么都不肯带我,还故意刺激我,说要是想出去玩就让乌公子带我去。

  我坐在前厅小板凳上,捏着头顶上姜初照送的那两只绒球,看着廊下的桃花灯笼,委屈到冒泡:“还没成亲呢,就把我撇下了。若是搁在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这大年下的,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寂寞,他们好狠的心呀。”

  身旁,正在给我剥葵花籽的乌某抖了抖,旋即磨牙声响起:“真行。就你一个人在家,合着你根本没拿在下当人看。”

  我猛然转头看他。

  方才这话太过耳熟,说话人连语气都几乎一样。于是,时隔多日,我再次生出只有对姜初照才有的熟悉感。

  ——

  “我一个人在宫里,又没有家里人陪我,天天孤单得不得了。”

  “真行。就你一个人在宫里,原来你根本不拿朕当人看。”

  ——

  他把盛满瓜子仁的小玉碗放在我掌心,又拿过我怀里揣着的手炉,替我换好炭后,拢好貂毛炉套,搁在自己脖子里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后才放进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