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 第24章

作者:吴漾 标签: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且不说韩婕妤和师美人一副三丈长的大祁山水刺绣亮瞎哀家双眼;常婕妤呈上水蓝绸袍、袍身通体莹润亮滑,熨帖哀家毛孔;卢美人放弃酸诗,与程嫔合作,现场表演一套了行酒令,其引经据典复杂多变,让哀家看得激动,以至于程嫔喝一口,我便跟着抿一口;高婕妤放弃作画,着一身白色长裙配合容妃的琴音打了一套仙风道骨的太极拳,长袖流风回雪让哀家如原地成仙,如徜徉云间。

  极巧兮心驰,绝妙兮神往。试问这世上,除了跟儿媳泡汤,还有比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更令人开心的吗?

  找不出哇,找不出。

  姜初照也上道了。

  这大概是这辈子,姜初照第一次表现出对女人的兴趣,不但挨个看了嫔妃的表演,全程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反而浑身散发着求知若渴的光芒,以一种追根究底的探索精神,时不时地就美人们的衣着、妆发、才艺、水准等方面同我进行探讨。

  比如——

  殿内丝竹袅袅,琴音漫漫,他捏着酒盏,看着殿中央在转圈的娴妃,认真问我:“母后,你猜娴妃转多久才晕?”

  我抿了一口桃子酒,笑回他:“哀家看过转得最久的,大概是半个时辰。”

  他撑着下巴颏,歪头望我:“在哪儿看的,谁给你表演的?”

  我做贼心虚,望梁上悬灯:“梦里。”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是醉花楼的阿香吧。”

  酒杯登时脱手,酒水全洒在我面前的糕点盒子里,我倒也顾不上了,赶紧问:“你怎么知道的?”

  姜初照半眯了眼睛,当真跟刚吃饱了饭窝在墙根儿打盹的街头傻狗一模一样:“就是用母后的方法而已,给她们更多的银子。于是,你在宫外那二十个小姑娘,这些天加班加点整理出来了十本册子。”

  这话叫人惊骇。

  我手指哆嗦:“什么册子?”

  他优哉游哉:“《醉花楼与姜公子不得不说的一百零八件事》,”恐是怕我哆嗦得不够厉害,他又晃着酒盏补了一句,“写得很详细,很具体,也很是新奇啊。”

  “你信了?”我已无瑕顾及浑身上下倒竖起来的寒毛,在脑海里急速搜索自己这两年同醉花楼美人们做过的事儿,然后不确定道,“应该也没有……一百零八件这么多吧?况且,好多姑娘不会写字啊,你怎么能确定这是真的呢?”

  “孙大姐认字也会写字啊,又不需要她写得像墨书巷一样,只要求她如实记录即可,”姜初照把胳膊垫在身侧靠枕上,以一种了悟了、参透了、下一秒就能升天做仙人了的姿态,同我道,“就这还是没全部记下来呢,孙大姐说了,如若乔公子日后再有需要,她还可以写出十本册子来。”

  我像是听错了,拧眉问他:“乔公子?”

  他粲然一笑如桃花于夜间绽放,如有星辉落于花瓣上:“自然不能丢我们皇家的脸,所以朕便说自己姓乔。”

  此话让我忍不住踹他一脚。

  京城姓乔的没几家,这不是一打听就打听到了,于是气极道:“好一个乔公子,你怎么不直接说你叫乔不厌呢!”

  “朕没说自己叫乔不厌,”他反驳得慢条斯理平心静气,却在下一秒给我猝不及防的当头一击,“朕说自己叫乔高山。”

  乔高山,乔深海,乔不厌。

  我娘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就生两个娃,从“山不厌高,海不厌深”这句诗里摘出两个词,让自己的娃一个叫高山,一个叫深海。

  可没想到又生了我,可诗里的意象也用完了,于是把剩下的“不厌”二字赏给了她唯一的女儿。

  那时二哥已经记事,所以后来他曾告诉我,娘亲确定名字的过程极其随意,不带半分犹疑,没有一丝愧疚,对乔正堂说:“乔不厌,怎么瞧都瞧不厌,乔乔,咱闺女这名儿是不是还挺好听的?”

  乔正堂就只会骂我,到我娘这里,就成了我娘说什么他就赞同什么,甚至还会猛夸:“好听,太好听了,如此聪慧的人竟然是我的娘子!娘子,咱们就叫她乔不厌吧!”

  思绪再回到现在,我被姜初照气到磨牙,恨不得身旁有个大锤,抡起来锤他一顿:“你作何侮辱哀家的大哥?”

  “这怎么是侮辱?”姜初照故作疑惑,“你年少时不也经常说乔大哥恭谨严明,老气横秋,还因为他揭发你去过朱红馆而耿耿于怀,想打着他的名号做些坏事,来气他一气吗?”

  “那是小时候,哀家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况且,他现在可是你舅舅。”

  他饮下一口酒,轻笑出声:“朕当真了。你说的话,朕都很愿意当真。”

  这一回合,我反正是输了,重新给自己倒上酒,本想喝几口压压火气,却依旧觉得不那么甘心,甚至在满殿撩人的琴声里,回味着他提到的册子,逐渐生出一些等待墨巷文学时才有的心痒。

  于是转头,纠结着问他:“你那十本册子放哪儿了?”

  “成安殿。”

  我登时精神:“要不借哀家看看呗?”

  他却避过这个话题,随口说了句别的:“母后,朕想选个皇后。”

  “就知道你不肯借给哀家看,”我气到双颊鼓气,摸过酒盏灌下一口,“写的到底是哀家的事,哀家还不能自己过过目把把关吗,你……啥?你刚才说啥?哀家是不是听到了皇后?”

  他将目光放远,看着满殿嫔妃,像是在看大祁山水,以一种指点天下的语气说:“是啊,朕想选个皇后。今日在御园宴请百官的时候,好几位大臣给朕祝酒时,都提到了后宫诸事不能让太后一直操持,后宫诸妃也不能一直让太后操心,是时候选个皇后出来管管了。”

  虽然我不太确定,大臣们的意思到底是选个皇后出来管管诸位嫔妃,还是出来管管哀家,但是思忖片刻,还是觉得皇后可以有。

  再接着往下想,甚至有些抓耳挠腮,迫不及待,毕竟选后立后也是一场大戏,让哀家忍不住想早日一观,于是雀跃道:“陛下心里可有人选了?”

  他从方才就一直凝视着我的眸子,似乎想瞧出些什么来,看到我这般开心,他似乎有那么些不开心了:“你也这般支持朕立后?”

  我不假思索点头,“当然,这是大事呀,”说到这里忍不住发出幸福的喟叹,“哎——有了皇后,皇长孙还远吗?”

  他就又笑了,只是没了方才指点江山的劲头儿:“现在有四位妃子,母后觉得选谁合适?”

  我诚恳建议:“立后是大事,得公平一些。”

  姜初照歪着脑袋,看戏一样看着我:“怎么才能公平呢?”

  我瞬间精神,举起手掌,笑出牙齿:“不如在妃子中间搞个投票呢?”

  他把脑袋转回去,对着殿中央哂笑点头:“你这办法可真行。”

  “哀家还有更行的呢!”我摩拳擦掌,甚至很想现在就搞起来,“光让其他妃子投票可能存在拉票行为,而且难以避免跟谁关系好就投谁的问题,也无法避免朝堂上的权臣的口舌。不如——”

  我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他,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意识到了我的犹豫,于是嗤笑一声:“母后直说吧,反正是能气死朕的话,朕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得到他的鼓励,我便立刻道:“不如在整个大祁国搞一个投票呢!要是太麻烦,在京城搞一个也行,让百姓们做主呐!”

  作者有话要说:

  1.

  为了能按自己的构思写完整个故事,以后如无特殊情况,不再发作话,也不再回评。

  2.

  如果大家想看到情节解释,可自行搜笔名(因为不许留wb)。

  3.

  明天更新时间中午12:00。

  4.

  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奥利给!!

第30章 方案

  姜初照闻言浑身一凛。

  这次换他拿不稳酒盏了,酒水晃荡洒出半数。

  我二人相顾无言的半晌,他腮肉抽搐好几下,最后才把嗓音压低到极点,咬着唇内侧的肉,狠狠骂我:“立后大事用投票决定,你倒是真敢想!”

  哀家觉得他这反应有点过头了,且不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什么问题,于是抬手,侧挡住嘴,打算跟他再详细解释一番。

  可没成想他像是遭了雷劈,突然一个哆嗦,决眦望我,眼神复杂似有想法隐匿其中,百转千回之后,眸中熊熊愤火在几秒间自行熄灭,进而整双桃花眼、整张小白脸都飘起暖煦荡漾的春风。

  “乔不厌,”他似是有些激动,直呼了哀家大名,随意撂下酒盏,两掌于胸前上下相击,用一种惊为天人、叹为观止的语气对我说,“你果然很行啊乔不厌。”

  恐是因为他这模样太过虔诚,言语太过直白。

  以至于哀家愣怔半晌,仍然不太确定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他又转身望向殿内的莺莺燕燕,好似从阴诡世界中挣脱,神魂腾升,登极乐净土,整个人都变得无比鲜活无比快乐。因离得近,我都能看到他白净面皮上尚未完全退却的细小绒毛,迎着彤彤灯火尽数抖擞开来。

  大概是真的在夸我,也好像是真的高兴着,于是听到了他无比深情地感喟:“果真是妙啊,朕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挠着发凉的后颈,生出一些他高兴过头当场驾崩的担忧。

  三秒过后。

  姜初照换了一副面皮,勾起唇角,压低声音,阴悚发笑,幽暗呢喃:“如此一来,什么杨丞相,什么卫将军,什么赵太傅,都闪一边去吧。

  “他们常常教育朕,嘴里一套又一套的,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什么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又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朕三岁起就开始听他们念叨,到二十岁了竟还是这几句。

  “既然天天把百姓挂在嘴边上,不如就真的遂了他们的愿,全听百姓的。这下朕都不用考虑该把皇后的位子给哪一家呢。他们若是有意见,朕就把他们教育朕的话一句一句送回去。妙啊,怎么会如此妙!”

  最后,挺直了身板腰杆,环视大殿四方,扬眉吐气道,“真解气呀!”然后迅速转头,目光炯炯,“太后觉得,什么时候做这件事呢?”

  我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励和支持,于是攥拳拍手:“不如今晚宴席结束后,哀家就同陛下,连同果儿和苏公公一起讨论讨论,大家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形成一个选后方案,明天复盘一下找找差池,增减添补形成最终方案,后天就可以搞起来!”

  姜初照的神色真是前所未有之洋溢,意气也是前所未有之风发:“就这么定了!”

  *

  我们果真讨论了一个晚上。

  虽然我跟姜初照年少时都看过花魁的选拔和表演,但选皇后毕竟不是选花魁,诸多事情需要商议。

  首先是投票范围的问题。

  让整个大祁国的百姓都参与显然是不可能的,距离限制导致的消息闭塞和票数操控都是隐患,于是我们敲定了京城这个范围——毕竟天子脚下,离得近,也管得住。

  京城有四市七十二坊,百姓大约三十万,考虑到这是大祁建/国以来第一次皇后大选,参与的百姓应该只多不少,为了让大家都乐呵乐呵,所以哀家建议每人一票。

  姜初照补充道:“每人一票的话,难免存在不好计数的问题。所以投票当天,现场领取一枚铜钱,投给自己想选的人,到时候称重即可。”

  我鼓掌赞同:“好主意,只是,让谁来准备这么多铜钱呢?”

  姜初照笑容莞莞:“自然是母后的父亲,朕的外祖父,大祁国的户部尚书乔正堂乔大人。”

  “……”我膝盖瞬间变软,强撑着沉默半晌,开口求他,“陛下千万别跟你外祖父说这是哀家的主意。”

  哀家怕自己永远失去这位老父亲。

  其次是选手曝光的问题。

  毕竟是皇帝的妃子呀,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且不说姜初照本人会非常介意,四位妃子的家里人怕也不会同意,尤其是有权有势的那三位。

  可没成想,姜初照却十分大方:“朕倒是觉得不必忸怩。听闻皇祖父在世时,曾携皇祖母去京郊的东山祭拜,为表虔诚,他二人未乘车马,一路相携步行至东山。百姓们夹道而观,无不惊叹皇祖母是万方仪态,真正国色。皇祖父很喜欢带皇祖母一起出现,说‘吾妻既担母仪天下之重任,就该让天下人看到吾妻’。”

  苏得意是见过姜初照他祖父的,大概想起了什么往事,竟动容到偷偷抹起泪珠子来,缓了会儿,才露出欣喜表情,赞同姜初照道:“陛下说的是呢。”

  哀家也觉得这样更好:“撇开这些方面不谈,哀家认为既然选一次,就要搞得尽兴,让大家都满意,若是遮遮挡挡,百姓们难免遗憾。况且,哀家的儿媳个个都生得好看,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看到,这样的美貌不能只困于宫墙。”

  再者是监票与暗箱的问题。

  这是大事啊,若大张旗鼓选一次,最后选出来的并不公平,莫说百姓不服气,哀家第一个就能在现场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