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 第60章

作者:吴漾 标签: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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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上一世的这时候,姜初照也在北疆,而我也是惦记着他,并想过给他写信的,只是那时候更加不确定,他收到我的信是否会开心,于是到了也没有落笔。

  况且,那时候的我们,还在冷战呢。

  因为八月生辰,我自作主张地逃走,他亲率羽林卫把我追了回来。他说后悔年少时遇见我,我哭得眼睛都肿了。

  纵然他没追究我私自逃离的罪过,但自此,他对我就不怎么笑了。

  看不到他的笑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后来,我就找到了别的乐趣,比如——爬到丹栖宫殿顶,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霞彩,看日暮余晖。

  其实,世间万物,有太多太多都比姜初照的笑容好看。

  可不晓得为什么,我依然会在某些时刻觉得,星星不如他眼睛璀璨,月光不如他肌肤皎洁,霞彩抵不过他眼底常见的桃花色,余晖也比不上他面颊偶现的温融光。

  但姜初照眼中的我,与世间物相比,应当是处处不如的。

  于是每次看到我这样,他就纵身跃上来,裹住我的腰强行把我带下去。落地后就开始训斥我,是那种很严酷,很冷肃的训斥,比乔正堂还要厉害的那种。

  “皇后做这副样子到底给谁看?”他以为我是在耍脾气呢,“朕只是不让你不打招呼就走,没有把你关起来的意思,你为何还要一天天地爬到上面?到底对外面有多向往,一定要坐在这么高这么料峭的地方?”

  我抬手,指了指远处草地上练箭的丽妃,不解地询问:“就在前日,她也爬过殿顶,还在上面射大雁呢,你为何不训斥她?”

  “你同她不一样,”姜初照冷漠看我,“她身手好,不会让自己掉下来。她脑子正常,不会自寻短见。”

  “我没有要寻短见的意思,也不会让自己掉下来,我明明坐得稳稳当当的,”说到这里都有些着急,“可你每次都强行把我拎下来,虽然这是你的皇宫,但丹栖宫却是我的地方啊,我爬高一点看看风景都不行吗?”

  “不行,”他面无表情,话里却淬着狠厉,盯着我的那双眼里,也露着刀剑才有的凛冽的寒光,再不见星星温柔璀璨的光芒,“若再让朕看到你爬上去,朕就直接把你关起来。”

  “行吧,”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让他发现不了涌上我眼眶的潮雾,“你是皇上,你说了算。”

  自此,我就再没爬过殿顶。

  但每天清晨,我会裹上最厚的衣裳,走出丹栖宫,走到后花园,找个丽妃发现不了的地方,静悄悄地看她练箭。

  上一世的娴妃,就有点瞧不上丽妃。

  她曾特意来丹栖宫告诉我,陛下要去北疆巡查,慰问驻守边塞的卫大将军,顺便带丽妃去北疆狩猎。丽妃要在陛下面前大展身手,借此俘获君心,不然她不会如此刻苦,天不亮就起床练箭呢。

  我点头:“听说你也可以去?”

  娴妃转怒为笑:“是呢,我不怕冷,所以可以去。”

  “容妃呢?”

  “容妃好像也挺有火力的,她说担忧陛下没人照顾,所以提出一路同行侍奉陛下。陛下同意了。”

  我再次点头:“好哦,本宫知道了。”

  大概是越缺什么,就越想拥有什么。那时候在厚重棉衣下瑟瑟发抖的我,非常艳羡衣着单薄却大汗淋漓的丽妃。

  我很希望自己的身子骨也能强壮起来,或者不用如此强壮也行,只像娴妃、容妃一样单纯地不怕冷也好。

  这样,去北疆的嫔妃里,是不是也能有我啦?

  十一月初,姜初照带了丽妃、娴妃、容妃三人出发去北疆。

  京城大雪茫茫,我躺在床上,经历痛苦月事,没有起身送他。其实即便没来月事,我也不会去送他的。那场面单是想想,就叫我有点嫉妒呢。

  姜初照亦没有过来同我告别,在这件事上,我二人难得如此默契。

  但他却命陈太医过来了,且在他离开后的每一天,陈太医都听从圣意,过来为我诊脉、开药,虽然这药又酸又苦,但我心里却稍微回暖了些。只是后来跟陈太医交流了几句,听到他给陈太医下的命令是“若皇后死了你就跟着下地狱”,才重新觉得难过且愤慨。

  姜初照到底是有多怕我会死啊。

  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死啊。

  而且,我也因此发现我二人想法的不同。他这话的意思,好像只是要求我不死,即便是病得不能下床都行,而我却希望把身体养成十六岁以前那样,养到可以冬天去北疆,养到可以活蹦乱跳、汗如雨下。

  我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胃口也渐小了起来,陈太医吓坏了,连夜琢磨温和的健胃方子,于是次日我喝的那药就更酸更苦了一些。

  “皇后娘娘,您可不能瘦呀,”陈太医惶恐不安,一向只负责诊断开方的他,都在丹栖宫对着小炉子,摇着小蒲扇,亲自给我熬药了,“陛下回来要是发现您瘦了,非得骂死老臣不可。”

  我眼皮一跳,当即精神,欣喜问他:“所以,他除了不让我死以外,还说过不许我瘦吗?”

  陈太医疯狂点头:“对对对,陛下说您掉一两肉,他就让老臣掉十斤。”

  我开心到笑出声来:“这话比上次那话好听,至少让我晓得了,他对我还有别的要求的,不只是不能死这么简单。”

  于是,就这样找到了理由,开始光明正大地允许自己想念他。

  由此,想到了给他写信。

  只是我从十一月琢磨到十二月,都没有琢磨出该给他写点什么,后来干脆撂挑子了:还有三个妃子在他身旁日夜照顾着伺候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再者说,他跟其余三个妃子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若是收到了我的来信,很可能会当场扫兴,变得十分不快活呢。

  对了,他都没给我写信呢……还是等他先把信送来京城,我再提笔给他写回信吧,这样也知道该写点儿什么回应他。

  但上辈子,我始终没有收到北疆的来信,却在十二月初八这天,收到了京城的来信。打开一看,竟然是邱蝉的。

  ——

  “不厌表姐亲启。

  自五月宫城相聚,转眼半年过去,再未见姐姐第二面。

  惦念甚重,寤寐思服。

  踌躇日久,终究落笔。

  近日,才听闻八月时,陛下连夜南下,寻回姐姐。着实心痛难安,整夜梦魇,次日醒来,枕上屡屡湿了大片。

  姐姐未能南下一事,我既觉得难过,又觉得欢喜。难过的是姐姐无法如意,欢喜的是,姐姐在京城的话,我这辈子或许还能见到姐姐好几次。

  纵然也知道,姐姐不会想见我的。

  但也会去想,万一某一年,某一日,姐姐彻底消气了,或许会愿意看我一眼呢?

  对了,不晓得姐姐的寒症是否减轻了一些。最近月余,京城经常下雪,我每次看到雪花,都很想把王府的火炉聚一聚,连同炭火,全部送到丹栖宫去。

  后来就想到,姐姐是皇后,应当不会缺这些的。但姐姐也得注意着才行,让宫女们及时添炭,尤其是地火,得烧旺一些才行,这样踩在上面,脚都是暖的。

  最近翻看医书,发现一个法子,可把体内寒毒尤其是宫寒拔除。想先替姐姐试一试,若是真的可行,便教给姐姐。但是我这次已经错过了,不过不打紧,等明年或后年,我就又可以了。

  对啦,我最近长了好多肉,肚皮也圆滚滚的。

  姐姐若是想来摸一摸,就太好了。

  若是不想来,也没关系呢。小时候,姐姐总爱捏我腮边的肉,说是可爱,现在虽然捏不到了,但我每天都有替姐姐捏两下,肚皮也有替姐姐摸一摸。

  就写到此处吧。

  纸短情长,不尽依迟。唯盼珍重,勿劳赐复。

  邱蝉。”

  作者有话要说:

  ——

  这段情节还没写完,所以番外章往后推,

  不过大家可以留言想看谁的番外啦,会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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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不骗

  实不相瞒,上辈子我看到这封信,整颗心都软了。

  邱蝉,好像还是那个时时处处哄着我,想到我会难受,她就比我更难受的邱蝉,从小到大,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至于她在信中提到的拔除寒症的方子,是我上辈子未曾放在心上的。那时我的想法很简单,陈太医医术高明,只要我认真吃他的药,那我这病应该就能慢慢好起来。

  后来,我无比遗憾自己的大意,遗憾自己未曾早些领悟邱蝉信中的意思,以至于让她、也让我自己经历了肝肠寸断的苦痛。

  “本宫想缝两个平安福袋,你去帮我把针线布料备齐,对了,本宫嫁妆里那些珍珠宝石你也都拿出来,我想把它们缝在福袋上。”我吩咐宫女道。

  一个福袋给邱蝉,另一个给她肚子里的小孩儿。我这样打算着。

  越过年去,我就是当姨母的人了,想来竟也有些羞赧,还有些雀跃。

  针线活不是我擅长的,那福袋我缝了扔,扔了缝,手指扎成了筛子,最后勉强缝出两个长得圆润漂亮的,但这水平与大嫂比起来,叫人几乎以为是拿脚缝的。但问题不大,因为我在上面缝了好些宝石和珍珠,亮亮闪闪,金贵璀璨,也挺能唬人的。

  缝完那天,恰好是腊月二十九。

  近两个月不见的姜初照,猝不及防地回京了。

  他穿着绛朱色龙纹棉袍,顶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扛着一片宽大的白色皮毛,在丹栖宫主殿的窗子外出现的时候,我正用扎满针眼的爪子举着两只福袋,在窗前满意欣赏,兀自陶醉。

  他出现后,我俩就隔着琉璃窗格,互相瞪眼。

  半晌,姜初照扯着唇角,在悠悠转转的细雪中,飒然一笑。

  我缩回爪子,舔了舔下唇,把两只福袋悄悄藏进了袖子里。

  他绕过殿墙,推开殿门,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在门前抖落一身雪,把棉袍解了递给宫女,然后抱着那整皮的毛料走到我面前。

  我面前明明有椅子的,他却没坐,反而坐到我旁边的软塌上,轻咳了两声,以一种分外镇定的语气问我:“皇后方才藏的是什么?”

  这叫我觉得有些奇怪:他明明都看到了,为何还要问?

  我垂下眸子,在宽大的衣袖里反复捏着那两只荷包,同他一起装模作样:“没什么呀,你看错了吧?”

  他便又笑了,这笑声分外轻快又无比柔软,如轻风带着棉絮逃离绽开的棉壳,在木植馨香中悠悠辗转,又如雨丝携上花瓣潜入平静的湖面,与水草虫鱼缠绵嬉戏。

  “行吧,朕就当做没看见,”他笑意未减,握住我的肩头带我站起来,抖开那皮毛在我身前比量,用超级欣喜、无比得意的语气说,“你看,这白狐的皮毛就是这么大,从你肩头到你脚面,正好能包裹住整个你呢。”

  心头就这样溢出明显的悸动。

  脑海中的山水相向退却,只留少年笑容清甜,他捏着我的袄袖,欢快得与今日一般:“我最近箭法越来越好了,等到了北疆,我就去给你猎白狐,剥了整皮的毛让人给你做毛氅,穿着轻快暖和又漂亮,比棉衣好多了。”

  “白狐有这么大吗?那皮毛能包裹住我吗?”

  “我在北疆的时候见过,超大一只。”

  差不多六年过去。

  他真的带着超大的白狐皮毛回来了,而且忘掉了前几个月的冷战,主动对我笑了,笑得很温柔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