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乐思央
“他生出来的时候我就出来了。”
“啪”恶鬼委委屈屈,“你怎么打人。”
“说过了,我只听真话。”
技能在这里开着呢,就算是不用技能,她看着这恶鬼的眼睛,也知道他是谎话连篇。
“真是他出生的时候就有的,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吃人。我第一次吃人的时候,说起来,还是拖了那个家伙的福。”
这个世界上拥有双重人格的存在其实很多,后天形成的不值钱,元初这样的才能脱颖而出。
想到身体里的另外一个自己,恶鬼发出狂妄的咯吱小声:“这个家伙,平常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很善良,他又不是圣人,能力有限,帮人帮着不就把祸害带到家里去了。”
恶鬼吐出一口烟雾,那烟雾成形,便和动漫似的演起小人戏来。
镜头里出现的地方,并不是楚音所在的这座城池,而是一个略显贫穷的小村落。
书生一家就住在这里。
他,还有妹妹。
书生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早逝了,母亲为了一儿一女,硬是没有嫁人。
但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没有男人撑着,再加上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女人没能撑几年,就死了。
这年头读书贵的很,一家子勒紧裤腰带供个读书人都困难,更何况是这么一对未成年的兄妹。
书生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被那些贪婪的叔伯兄弟瓜分得干干净净。
还好当初孩子教的好,书生又是在山边上生活,偶尔去采点药草,进山里弄点山货,日子勉勉强强能过得下去。
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很差,问题的关键不是在想要念书考取功名的书生,还是在他的妹妹。
小妹妹出生的时候,是他亲爹死了没有多久,娘亲在怀孕的时候受了惊吓,吃了药物,再加上后面操劳,生下这个猫儿似的孩子,就很难养活。
在母亲撒手人寰之后,这个病罐子妹妹就成了书生的负担。
村里倒是有图书生清俊,人好又灵慧的,看着他执意要养的病罐子妹妹,也只能在背后摇摇头。
妹妹和十五长的有些相似,但是一看就知道容貌不一样。
元十五是个相当活泼健康的孩子,可画面里的这个小姑娘,却是吹不得风,受不的动,好不容易开心的玩两下,转头就因为劳累过度,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这种病在富贵人家精细的养着,倒没有什么问题,可谁让书生穷呢。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子,是书生他爹当年买的,屋子顶上的砖瓦破了,都没有钱补。
这年头青砖白瓦可是很贵的,随便到附近的河里捡个薄薄的石片盖上就差不多。
画面切到屋子内部,就是元初拿了个扇子,在那种乡下特地堆砌出来的土炉子上熬药。
陶罐里乌漆嘛黑的药汁咕噜噜的冒着泡,屋子里的小姑娘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尽管身体羸弱,她的眼神却很清澈,一看就是个聪明乖巧的好孩子。
书生一向与人为善,他长得好看,是有亲和力的那种好看,平常也懂事机灵,村子里的人对他多有照拂。
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太好,可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再坚持一下,等到他成年了,攒到钱去考试,一口气考完,有了功名,日子就能过得好起来。
尽管书生隐藏的另外一面,那个恶鬼因为一直都没有吃到人,处于虚弱状态,很苦逼的样子,但对这个小家庭来说,生活始终还是美好的。
但是这样美好的日子,被书生捡来的男人打破了。
都说了,书生是个很善良很好的人,平常别人占他点便宜,只要不得寸进尺,他都不会和那些人计较。
碰到山里一个受了伤的人的时候,他都没有多犹豫,就把这个人带回了家中、
甭管好人坏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他捡回来的这个人,从五官上来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
人是不坏,就是身份过于尊贵了一些。
那日书生进了山,想着把先前系了红绳的人参小心挖出来,结果路上遇到了一只吊睛猛虎。
书生以为自己马上要死在这猛兽的尖牙之下,结果醒过来的人时候,他还活着。
恶鬼哼哼唧唧:“要不是我,他这个家伙早就进虎口了,不过老虎这东西笨的很,吃了也没有办法补充多少灵气。”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等书生苏醒过来,把老虎先藏进洞里遮掩住,又抱着那人参须子下山的时候,就发现他的家没了。
不仅仅是他的家,整个村子的人,全都被那贵人牵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死的时候,这些村民的眼睛还是睁大的,有的脸上还带着笑,显然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人给抹了脖子。
鲜血流淌在每一块土地上,书生趴在地上不断的干呕。
他回过神来,想着妹妹离屋子远,又拼命的往家里跑。
结果发现,他的家里更惨,屋子起了火,整个家都被烧没了。
妹妹身子骨弱得不得了,本来就躺在病床上休息,直接被硬生生的烧死在屋子里。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劫匪,可是看着那些人脖子上的伤口,再看看唯独被烧掉的他的家,他哪能猜不出前因后果。
书生抱着妹妹的骸骨哭嚎,别的人至少死的利落,他的妹妹生前却万分痛苦。
受的刺激太大,书生本来就是拖着羸弱的身子骨,轰然一下就倒了。
恶鬼的舌头转了一圈,眯着眼睛回味当年的场景。
“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多的是游魂,还得感谢他们,我难得吃了个饱的。”
一个村子,好几百人,一下子就壮大了恶鬼的能量,他吃得很满足,又继续潜伏起来,等消化完了再觅食。
尽管遭遇了这样的不幸,元初却并没有被击垮。
只是他一直想着,考上官职,然后拥有权力,向那个男人复仇。
这样突如其来的灾祸磨砺了他的性格,男人依然对世人保有慈善之心,相信世界上有好人,可也不会再做出当年那种事。
恶鬼放到这一段的时候,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那个蠢货还以为就自己的脑瓜子能敌得过那么多人,都不知道我吃了多少个。”
作为人类的元初,是个柔弱的书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可对上那些凶悍的匪徒,那就是饿狼面前的一只小白兔。
他慢慢发现自己拥有操控梦境的力量,而且操控梦境不仅仅是影响到对方的梦,还会影响到现实。
他的执念太深,以至于在梦回当年的惨案现场的时候,书生豁出去性命,用自己的刀捅向了那个冷酷的下灭村命令的青年。
他以为那只是个梦,可是并非如此,皇帝好不容易寻来的皇孙暴毙,京城里一时骚动,风云变化之际,有无数无辜者因此丧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灰色的因果线缠绕在书生的身上,因为数量太多,成了一团浓郁的黑色雾气。
恶鬼笑得很开心:“要是他当初要是有这个本事,死的人说不定会少很多,偏偏他要做好人,虚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那个时代,杀人是要偿命的,如果想要杀人,结果没想到踢到铁板,结果被反杀,这个虽然会让元初身上的血腥气加重,但不至于让他罪孽深重。
楚音看向窗外雾气茫茫的窗户:“只是干了这一些么,这座城又是怎么回事?”
恶鬼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诡异的转了一个圈:“这本来就是个罪恶之城,你看看这城池,都是在人的尸骨上建起来的,城里的老少爷们,没有哪个是好东西。”
“可是先死去的是无辜的女人。”
恶鬼满不在意的说:“你说那个呀,那是因为男人第一天就被吃了,慢慢抛出来的就是女人了。”
弱者总是受人轻视的,一些生了灵智的植物,都会幻化成漂亮的女人或者是可爱的小孩来捕获猎物,这个几乎是强大生物的本能,都不需要靠到脑子。
归零说:“不过这些都是小儿科,你看到的这个男人才是最好的诱饵。”
所有恶意的生物,都会很容易被干净的东西吸引,元初有多干净,他就能够钓到越多的鱼。
虽然是钓鱼执法,但是他们犯下的恶还是因此累积起来。
“现在你都看到了,如果你想走的话,我是可以放你走的。”
这当然不是恶鬼善心大发,在他看来,楚音就是一块肉,人会对一块猪肉产生什么特别的感情嘛,当然不可能。
但这块肉很硬,咬了会把自己的牙齿给崩掉,虽然很舍不得,可他是一定要把她放掉的。
出于恶鬼的自尊,还要给自己找好借口,这样子输的不是那么丢脸。
但出乎恶鬼意料的是,楚音并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见她无动于衷,又察觉到身体里的另外一面有了苏醒的力量,恶鬼两眼一翻,直接硬邦邦倒地。
死尸一样的身体慢慢的有了呼吸,恢复了人类的模样。
躺在地上的男人睁开眼睛,然后没忍住发出轻微的嘶声。
胳膊关节怎么都在痛,而且周边都是灰尘蜘蛛网,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住的地方虽然很小,可是屋子一直都打扫得很干净才对。
元初惊诧的发现自己的身上居然有被麻绳捆绑过的痕迹。
等楚音那张漂亮的脸映入他的眼帘的时候,他的脸轰的一声红成了番茄,也不知道脑袋瓜子里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些东西,我觉得你有必要看看。”
楚音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外头飘扬的雪,不知道为什么,元初隐隐有些不安。
按照楚音的要求,系统牌摄像机把之前的画面给他放映了一遍。
在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元初的眼睛睁的老大,他的神情先是很激动,但慢慢的又平静下来。
“是这样啊,原来大家都死掉了。”
楚音在的这个有些破败的屋子,彻底化作了一片废墟,整座城池也消失了,只剩下茫茫的一片白雪。
“抱歉,一时间有一点忍不住。”
元初的脸上露出了真挚的歉意。
他幽幽的说:“其实我早该知道的,在我的身边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大家也一直走不出去,重复着之前的生活。”
他朝着楚音鞠了一躬,语气真挚:“谢谢你。”
眼前的世界分崩离析,而系统的提示音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么容易,它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诧。
【就这,这就结束了?】
本来还以为要撕逼大战,结果慷慨激昂的背景音都有了,却突然结束了,有一种它漏看了什么的错觉。
“元初是善的那一面。”
楚音难得解释了一遍。
既然是梦境,而不是记忆,说明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梦境的主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犯下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