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 第75章

作者:茶暖不思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太上皇重病不起,你看似清正,扶朕称帝重振社稷,却又暗中做了不少手脚,且将齐煜保护得甚好,不就是在等有一天时机到了,好让这江山再改名换姓,归属赫连?”

  停顿一瞬,齐璟冷冷一笑:“可惜,你等不到了,朕一日不死,你的亲儿子便绝无可能代替朕,这天下,也和你赫连家没有半分干系!”

  条条罪状皆被他袒露无遗,太后猛然抬眸,惊愕一息后反倒平静了下来,顷刻后她竟阴冷笑出:“不错,你倒真的比太上皇聪明多了,呵呵,他当年若有你一分谋略,也不至于愚笨得被哀家忽悠至今!”

  齐璟缓慢转回身,双眸幽邃将她望定,淡淡挑唇,许是听了她方才的话,那俊秀的面容上忽而浮现诡谲之色。

  他以一驭万的如斯神情,看得太后心中一凛,下一刻便听他幽幽笑道:“你说,太上皇若是知道朕非他所出,就连那小儿子,也是你与他人的私生子,会如何?”

  此话一出,那只按压在心口略显老态的手禁不住痉挛起来,太后大惊,身子剧烈颤栗,夺声而出:“胡扯!你给我住口!”

  齐璟却是满不在乎勾了唇:“曾经你瞒过太上皇,费尽心思求医,盼着能怀上子嗣,太过心切,也无怪会留下蛛丝马迹。”

  唇角噙笑,那双墨瞳似有穿透力,只淡淡一眼,便令人心悸万分,“和你苟且之人,朕已知晓是谁,放心,等你上路了,朕一定送他下去给你陪葬!”

  “你……你……”字字句句仿若刀刀剜入她的心,太后往后一跌,无力颓然撑坐在了榻上,右手的匕首“咣咣当当”坠地。

  她心机算尽,只为有朝一日己出的孩子坐上皇位,将这天下变成赫连家的天下,到时她垂帘听政,女主皇权,她便是这江山的红颜至尊。

  谁知她下千棋,设万局,步步计谋细密成网,却被他翻手云,覆手雨,无声无息中,颠倒了天地乾坤。

  到头来那么不堪一击,她终究敌不过自己亲手养大的孽子!

  “哦,对了,”齐璟眼眸一眯,声音如冰亦如水,“太上皇每天的汤药里,你都命人掺了慢性毒,所以他才一躺不起,三年前只得传位于朕,你赫连懿当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他又轻悠一叹:“不过,‘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野心越大,破绽越多,太后娘娘到底还是兵书看少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怎就不明白呢。”

  听着他那滴水不漏的心思,语气间尽透嘲弄讥诮,而太后如今已是悔之已晚。

  “空口无凭!你以为有人会信吗?没人会信你!”她怒不可遏,左手颤抖指着他:“滚……你给我滚!

  可她越是怒火中烧,那人便越心平如镜,见他笑意清净无声,好若在闲庭看花般闲适,将她的丑态尽数看进眼底。

  太后勃然,咆哮着霍然扬手将东西打翻在地,一地瓷瓶玉器迸裂乱响。

  便在此时,殿外也响起了动静,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扶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从黑暗中一步步缓慢走出。

  齐璟未回首,漠视榻上狂乱发作的女人,笑容清淡,声调在诡异的寝殿高了几许:“太上皇可都听清楚了?”

  话音入耳,太后浑身一震,僵在那儿,神情蓦然间慌颤。

  太上皇在侍卫的搀扶下,慢慢走近,他从曾经的枕边人携刀入殿时起,便已在门口了。

  他虽是知命之年,不至于走步都艰难,但饮了多年的汤药,慢性剧毒早已渗入了五脏六腑,他和将死之人无甚区别,只不过吊着最后一口气,虽生犹死。

  太上皇耗尽所有的力气,无一丝血色的干唇蠕动着,颤巍巍伸出一只形同枯槁的手,虚虚点了好几下,好半天,干涸的喉咙里却是气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昏暗的灯盏一晃一晃,映得太后惨白的脸忽明忽暗。

  齐璟慢步上前,清冷洞悉的俊眸居高临下蔑视她:“这些事由朕来揭露,确实难以令人信服,”他抬了抬嘴角,语气深漠低沉:“但若是太上皇呢?”

  那一刻,太后方醒悟自己气数将尽,她急剧喘息,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般窒息。

  而齐璟只是淡淡笑着,“不言其他,但凭一条弑夫之罪,你赫连家上上下下就一个都逃不了。”

  “你敢,你敢!你……”太后发髻散乱斑白,她歇斯底里,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猛地剧烈咳嗽,咳得透不过气,突然所有声音卡在喉咙里,一瞬后蓦地几口鲜血自口中喷溅而出,在丝白的床帐上,残留了触目惊心的血色。

  齐璟眸泛寒意,扫她一眼:“没了赫连岐,还妄想你们赫连家那点残余兵卒干点什么?实话告诉你吧,在你来之前,朕已下令将赫连氏一应就地斩首,现在保和殿外所有禁军都是墨玄骑将士。”

  “今夜过后,赫连家会和永安侯府一样,”齐璟字字皆冷彻骨髓,传入太她耳中是无尽的绝望:“荡然无存。”

  闻言,太后额上青筋暴起,握拳的指甲陷入掌心,愤然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指骨。

  齐璟睨着她,藏不住眼底的憎恶和冷漠:“来人,送皇太后去赫连将军那儿,到时路上也有个伴。”

  他话音一落,随即便有两列甲胄兵卫入殿,无顾所抓何人,只遵从陛下之命,以刀抵脖,押了太后离开。

  太后无用地挣扎,扯着嘶哑的嗓子,“哼,你莫要得意,很快就有你好受的了!”

  雷声不知何时暂缓了轰鸣,雨势也渐渐弱了下来。

  偌大的寝殿内,只余下了齐璟,和被两名侍卫撑扶在一旁的太上皇。

  这时,黑魆魆的门口出现一袭银白战铠的身影,云迟步入大殿,径直走到齐璟旁边。

  齐璟缓和了情绪,侧过身,和他四目相对。

  云迟看他一眼,剑眉轻皱,颇有几分无奈:“姒儿醒了。”

  方才守卫御乾宫的禁军来报,说是云姑娘半夜醒来见不着陛下,不肯进屋,偏生要在殿外等,眼下虽说风静了雷也停了,但还下着雨。

  眸光轻闪,眼底寒意瞬息不见,齐璟略一错愕,他也是没料到她会醒得这么快。

  云迟目视于他,压低嗓音,一声叹气私语道:“不是让你用迷香?她虽贪睡,但敏感得很,寻常安神香不见效。”

  齐璟朝他投去淡淡一瞥,略一静默后,若无其事道:“舍不得。”

  云迟诧异一瞬,顿了顿,忽而泛出一笑,点了点头,无言以对。

  子时夜半,瞒着那丫头离殿,又不先将她迷晕,只在寝殿香炉点了助眠的安神香,如此轻率不严谨,于成事者实是不该,他倒还挺理直气壮。

  冷寂无情的视线略略扫过旁侧气息虚弱的太上皇,片刻后,齐璟收回目光,拍了下云迟的肩膀,语气有些淡淡的敷衍:“这里交给你了。”

  不必多言,该如何处理剩下的事,他自是懂他的。

  只是暗斗多年,终等来今日惩奸除恶,他竟像走个过场似的,也不亲自交代后续事宜,直接丢给了他,云迟目含审视,笑骂:“你去哪儿?”

  齐璟瞟他一眼,漫不经心又透着几分正经:“陪你妹妹。”

  说罢,齐璟笑了笑,越过云迟,快步走出了保和殿。

  *

  齐璟回到御乾宫时,雨还在下。

  不似之前在保和殿,雨水淅沥绸缪,沾染尘间世俗,此刻雨丝点点缕缕,随风飘入伞下,夹杂着浅浅温甜的清新气味。

  回到这儿,紧绷的心一下便柔静了起来,好像御乾宫的雨都和别处不一样似的,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某个人。

  夜色极深,本该是安然入眠的时分,御乾宫却金灯辉煌。

  养心殿门口,一盏柔明宫灯下,云姒搭了件云锦披风,两手抱膝,蹲坐在门槛边,殿门两侧分守着墨玄骑的将士,看样子是他们阻拦了她踏出殿,云姒只好蹲在这儿,神色苦怨。

  云姒已经在这儿坐了许久了,她不知道他是何时出去的,只依稀记得自己窝在他清暖的怀抱里,听他温柔低哄,慢慢就睡着了,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上凉凉的,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却发现身旁空荡荡。

  枕边无人,她一下便惊醒了,急急忙忙出了殿,竟看到门外守着士兵,这才被告知陛下有要紧的事,还未归来。

  御乾宫这么大,但少了他,就好像是虚无缥缈的烟云,放眼望去,雨夜朦胧不清,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令她不禁有些心慌,睡意全无。

  不知过了多久。

  “参见陛下!”

  士兵忽然突兀出声,云姒暗淡的眼睛一亮,她霍然扬眸,便瞧见养心殿外的走廊尽头,那人一袭玄衣,在静暖的明灯下,纤尘不染。

  他收了伞,身上片寸未沾湿,而后自漫漫长夜中向她走来。

  云姒下意识想要起身跑过去,但心里突然一别扭,便只一动不动蹲坐在门槛边,直到他走近,高大的身躯在眼前覆下一片暗影。

  齐璟在她面前蹲俯下身,没有说话,只是唇畔浅浅含笑,用那双清俊的眼眸温柔凝视着她。

  云姒抱膝蜷缩着,默默瞄他一眼,微微噘着嘴巴,声线似是染了丝哭腔:“你大半夜去哪儿了?怎么又把我一个人丢在床上?”

  她模样甚是委屈,齐璟揉了揉她的头,温声轻哄:“办了点事,现在回来了,听话,进屋乖乖睡觉。”

  他避而不谈,云姒黛眉轻颦,明润的凤眸泛起潋滟水光,“你总是突然不见,我会害怕的……”

  齐璟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正忽略的是什么。

  他近她一些,声音轻柔地:“下次不会了。”

  云姒哽咽着,落下一滴清泪,僵持着小情绪将他一推:“我再也不要信你了!”

  一夜之间倾覆风云,在炼狱生杀予夺的男人,转瞬褪尽一身乖戾,归于红尘温柔乡。

  他是她命里永生永世的依靠,也是尘世反手乾坤的王,却那么轻易地,在她一个的眼神中彻底败下阵来。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给狗太后送上盒饭了……喜极而泣,她难搞得我都快写哭了……

第83章 媚煞

  他一靠近, 清冽的气息便在周身隐隐浮动,云姒心中一动, 哽了哽, “你干嘛去了?”

  那双如美玉流光的眼眸,水色凝结晶莹, 自眼角滑落, 齐璟眉头心疼一皱,指腹温热,拭过她的清容。

  云姒心里闹着别扭, 低哼着将脑袋偏向一侧, 故意避开他。

  这是姑娘家睡醒见不着人, 有了小情绪,要好生哄哄了。

  守卫两侧的墨玄骑将士相觑一眼, 他们云将军的妹妹,竟如此傲娇偏恃,敢对陛下摆脸色, 更觉匪夷所思的是, 一向于王座上睥睨傲物的男人, 他们何曾见过他这般柔情似水。

  齐璟默了默,虚手一抬, 士兵们会意, 即刻便退了下去。

  待旁人都离开后,齐璟慢慢坐到了她身边,伸出手臂轻轻拥上她:“是我不对, 姒儿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一靠近,清冽的气息在周身隐隐浮动,一瞬便柔化了她所有的不安。

  云姒哽了哽,咬唇瞅他一眼:“你干嘛去了?”

  对上她埋怨质问的眸光,齐璟略一停顿,抚上她的手,缓缓收拢到掌心,静坐了会儿,他轻轻道:“还记不记得你初来御乾宫的时候?”

  他没有回答她,却是提起了从前,云姒蹙眉稍有不满,又目露微惑。

  指腹摩挲着她温软的柔荑,齐璟修眸敛静,唇角是淡淡的笑意:“那夜,你拉住我,不让我走……”

  闻言,云姒眼波一漾,思绪随着他深长的语气变得邃远,那时,娘亲的死颇为蹊跷,她一心想着弄清真相,他又那么刚好,在她身边,就像无际汪洋上的一寸方舟,让濒危的她迫不及待想要抓住。

  齐璟目光深邃,望进她眼底:“你说只要朕帮你,你怎样都行。”

  男人低缓的嗓音勾着她的心跳,言着那些不懂事的过往,令云姒徒生羞耻,她当时,的确是这么说的,而后,他还亲自抱她上了床……

  想到那夜的事,云姒双颊立刻泛起了潮红,还未想好如何作答,那人握着她的手,放到了唇边。

  齐璟低头,在她手背印上一吻,深深看住她,字字句句蕴尽情愫:“朕现在做到了,姒儿的话,是否还作数?”

  云姒愣了一愣,他今夜意外不在,又突然提起这个,颇为奇怪,云姒生了丝缕猜疑,但眼下她并未多想,只不知不觉,沉浸在了他的温情中。

  话虽如此,但她早就将自己交给他了,他现在才来说这话,一定又是在挑逗她了。

  云姒这般想着,绯红着脸蛋,“都已经……”她止了止,咬咬唇,似有若无地在他胸膛捶了一下,低低娇嗔:“你还要怎样……”

  他墨染般的瞳眸,深澈明晰,似能将一切都看得透彻,齐璟笑了笑,指尖掠过,轻轻勾了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他低眸,将她深邃凝望,那一刻,韶华也变得轻缓,在他们之间漫漫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