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美色 第30章

作者:鸿呀红呀 标签: 爽文 甜文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嘉让不禁赧然, 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李霁微微转过身, 见她这副模样,应该是怕自己弄脏他的竹斋,不免变得有些柔和。

  “无碍, 进来吧。”

  嘉让听完也知道眼前的郎君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便也没了顾虑, 脱下沾着泥土的麻布鞋,还有那一双脏兮兮的白罗袜, 赤着白嫩嫩的脚丫进入堂屋。

  嘉让不禁环顾四周,心中感叹,果然是真正的高雅之人,这竹斋从外头看普通甚至不起眼,可这堂屋的布局却大有乾坤, 虽然重要的构造都被装饰物隐藏起来,可看这些大点的物件摆设其实都是有门道的,嘉让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 这人恐怕是大有来头, 还是别出什么错为好。

  “在下家中排行第三, 道观里的道长和修士都唤我三郎,还不知先生名号。”

  “竹霑。”李霁目光微微掠过少年道袍底下幼白的双足,眸光一动,这少年的双足生得极好, 粉白细腻,一丝褶皱也无,因着罗袜摩擦过后,莹白中透着一抹娇粉,甲盖饱满圆润,像一小块带着温热气息的白玉。竟有一丝想触摸的欲.望

  李霁蓦地别开眼,不再看她。

  “竹霑先生怎的一个人在山中?芝山这会儿到了这个时节,都是更深露重的,不大适合眠宿在此。”

  李霁恍若未闻,过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可会古琴?”

  他是知道少年会三弦与琵琶,毕竟那是他曾经糊口的物什。只不过他这处只有古琴。

  嘉让一愣,随即点头,“会的,知道的曲子不多,先生可是让我来弹一曲?”

  嘉让认真的看着李霁,那受宠若惊的表情配合着少年特有的清透软和的声线,不禁为这竹斋增添了一份生趣。看得李霁也放下了几分警惕。

  李霁点头,嘉让也不扭捏,随即端坐好,戴上义甲,两手持平,轻轻放置于琴弦上。

  起音不久,李霁便听出来了,这个尹三郎弹奏的是《兰藏谣》,李霁愣了会儿神,迟疑着看着认真弹奏的少年,眸中染上一片黑沉。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谁派来的?还是这些只是个巧合?

  心中徘徊过无数种可能,万烨,老三,还是老四?可随着琴声渐入佳境,李霁也就先不做他想,反正人现在在这儿,让他弹完也不迟。

  越听便越是惊叹,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对这首西域盘蓝古国的曲子理解如此深透,倒像是得益于哪位音律大家。

  这人总是能给他惊喜,若真是那其中一人派来打探的,是杀还是留呢?

  生平第一回 有些心软,到底自己也是惜才,罢了,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还无需自己来应付。

  嘉让还不知自己只不过弹了个琴,便被人惦记上该杀了还是怎样。

  她行云流水般弹奏完自己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曲子,怕不和他的意,小心的盯着李霁看了一眼。

  李霁捕捉到她的目光,方才疑云密布的眼神顿时消失,复而两眼清明,并回以微笑,极淡极淡的微笑却让嘉让底气大涨。

  这位竹霑先生一瞧便不是什么容易亲近之人,当然肯定也不爱笑,他方才露出那极淡的笑意,怕也是肯定了自己弹奏的《兰藏谣》了。想到这儿,嘉让不禁有些雀跃。

  声音较之之前轻快了许多,“还请先生点评。”谦逊有礼,得给先生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之前的唐突“平反”。

  李霁不紧不慢,“师承何人?”

  “平都远山道观点默道长,我是师父未受戒的弟子,师父他精通音律,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游历,这首《兰藏谣》就是师父游历西域盘蓝古国时在盘蓝王室听到的宫廷乐。”她也没说错,这首曲子准确的来说是一位比师父还年长的老道长教会她的。

  李霁一听到盘蓝王室,脸色微变。“《兰藏谣》想必也是你拿得出手的曲子。”语气有些几不可察的异样。

  应嘉让点头,“是的,因为师父酷爱此曲,也常教习我此曲,所以拿来向先生献丑,请先生指教。”

  “指教谈不上,此曲你已得其韵,若是吹毛求疵,也只能是不够浑厚磅礴。”

  嘉让听得脸一红,他说自己已经得了这首曲子的气韵,却没能将曲子大气磅礴之感体现出来,可这首曲子的灵魂便是在这恢弘磅礴之处,这不是自相矛盾的批评自己吗?嘉让不禁有些丧气,自己也算是受教了,回去再好好练习。

  李霁看得出她的心中所想,却无法告诉她为何,只因这曲子是男女分词,女调主温雅呢喃,男调主厚积薄发气势磅礴。而她抓住了女调神韵,却在男调上差了些火候。

  李霁自身因为从小听母亲哼《兰藏谣》,最有亲近之感的还是那女调所在,故也觉得少年此曲其实完成度十分之高,而在她的理解下,自己的意思可不就是在批评她吗?李霁也不会向她去解释什么,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要晓得,若受不起批评,则赞美将失去意义。”见少年有些兴致缺缺,李霁鬼使神差的出声解释。

  嘉让抬眼看向李霁,微微仰着头,她听出来了竹霑先生的真心实意。露出一排洁白贝齿,灿烂一笑。

  不忘拜礼,“多谢先生指点,三郎受教了。”

  天色渐晚,竹斋外头风声大作,山雨欲来。嘉让听得眉头一皱,没过一会儿,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下怕是下不了山了,嘉让不免有些局促,若是不下山,恐怕就要叨扰在此了。

  不行,一定要下山,自己还从未在外独身过夜,更何况与竹霑先生身份有异,且刚刚相识,待的太久,怕生事变,嘉让满心想着如何下山,刚要起身去观看雨势,那袋子捆得并不严实的野果子就掉了出来,圆溜溜的野果骨碌碌地四下滚去,时间突然静止......

  只剩那些果子欢快的毫无章法的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滚落在各个角落。

  嘉让连忙道歉,蹲下身子去捡拾起来。

  李霁在身后看着尴尬又慌乱的少年,禁不住这呆呆傻傻的可爱模样所吸引,嘴角泛着笑容,开口询问:

  “这野果叫什么?”那笑意仿若冰山融化,渐渐透出一抹春风扑面之感。

  嘉让一边捡一边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长他们通常是叫小丹果。”

  “好吃吗?”李霁下意识的顺着话题问了下去。

  “你要吃吗?”嘉让站在李霁面前,颤颤的伸出手,托着两枚红艳艳的果子。

  李霁微微低头,看着伸出手心的嘉让,手掌与手腕一处倒是白得晃眼,托着红彤彤的果子,更显得柔软小巧,很能令人食欲大增。

  在昏暗的光线下,离得如此近,李霁这一回是认真且仔细的打量她,眉眼秀致,细长的眼睫微微弯曲更衬这一双周正的丹凤眼。高而挺的驼峰鼻难得小巧,唇瓣樱粉水润,干净秀气的鹅蛋脸。

  这一副难得的好相貌,怎么看都是女子才有的面部特征,可应嘉让给人的感觉却偏偏是那还未彻底成型的少年感,芝兰玉树,犹如初生修竹,柔和与英气兼容之美,再结合那副清透稚气的嗓音,妥妥少年无异,简直漂亮得仿佛一尘不染。

  嘉让见竹霑先生看着自己不说话,有些惴惴不安,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小丹果,却还是希望他能尝一口,因为真的酸酸甜甜,十分可口。

  眼珠子一转,将一颗放入嘴中,小丹果虽然不大,可在嘴里却十分占空间,嘉让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因为要嚼,整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如同一只偷吃的小仓鼠,莫名的蠢萌。

  李霁看得身心愉悦,便也拿起一个小丹果,嗅了嗅,确定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药,摩挲了两下,便咬了一口。

  却高估了自己吃酸味儿的能力,他眉头一皱,想要吐出来,但是看见应嘉让眼中满心期待的样子,还是忍着吃了进去。

  “怎么样?怎么样?先生觉得好吃吗?”少年仿佛像芝山下叫卖的小贩。

  李霁如实回答:“怪酸的。”

  嘉让有些怀疑的看着李霁,却还是不死心。“不好吃吗?不应该呀,我吃到的都是甜甜的,那先生肯定是运气不大好,我再找一颗又大又红的给先生。”

  李霁看着嘉让这么积极的样子,想要拒绝的话也没说出口,他认识自己也没多久就如此这般,也怪闹腾的。忽而想起了那日从刘孝青手下救出的她的样子,安静乖巧,和现在大相径庭。

  ......

  李霁也并未留嘉让宿在竹斋,雨势渐小,外头的天也明亮了许多。李霁将斗笠给了她,如果走快些,是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道观的。

  嘉让离开之后,李霁遣暗卫下山暗中跟着,主要还是去查应嘉让此人有无猫腻。

  渐渐天也沉了。李霁打开了竹斋内的机关,躺在卧榻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情极佳,很久没有这般舒心的睡去。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这一回啥也没有,但是男主可不管男女,喜欢就抢哈哈哈哈冲冲冲

第36章

  第二日斑影前来复命。

  “昨日她已安全回到道观, 属下探得此人确系道观修士,是国子监祭酒应大人的小儿子,名叫应嘉让, 幼时生活在平都, 后来应大人升迁,举家迁回檀京, 三年前随平都认下的师父离京云游,在蜀地,宜州, 湾里岛三处停留较久。

  应嘉让的大哥与贺兰世子曾经是同窗,二哥是崔将军麾下斥候军一员。表面上看来, 此人没有问题。”

  李霁听完,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应有期与定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倒是不假,可身为进士出身的他为何让小儿子跟着一个道士四处云游?而不是像她大哥那般科考入仕?

  李霁抚了抚额,反正是无关紧要之人,想那么多做什么。

  近日,檀京城的大事儿莫过于修文帝接见了三年前派往西域的使臣, 兵科给事中梁续,傅笛等人。

  大齐是昭武三十一年,也正是先帝在位时的最后一年与西域大国阿耶汉通使往来, 阿耶汉国王表示愿意对大齐称臣纳贡, 派使臣呈上的书信曾言今后朝贡的明细。

  但第二年先帝驾崩, 皇权弱于世家,因世家的介入,两国关系也发生突变,派去的几名使臣被羁留, 因着是先帝派去的人,修文帝并没有特别重视,且大齐国内还是暗流涌动,就没再派人前去阿耶汉。

  又过了几年,修文帝政绩初有起色,忠心亲近的大臣重新提起了羁留在阿耶汉的使臣,修文帝也重视起来,随即派遣使臣敕谕其国,但阿耶汉仿若未闻。不见反响,屡命当时还是肃州总兵的崔正钦注意西陲动静。

  而后才知晓阿耶汉国中内乱,本是储君的阿耶汉王子被其庶兄索其辽压制,原是欲求大齐使臣回国秉明齐帝,助阿耶汉王子夺回王位,但是被索其辽得知,早就派人关押了大齐使臣。

  修文帝得知后,便让镇国将军崔正钦的胞弟崔正钰领一队精兵从盘蓝古国绕过阿耶汉的防属重地,潜入阿耶汉伺机行事,助阿耶汉王子夺回政权。

  哪知崔正钰并未成功,还离奇失踪,后来索其辽夺得王位,竟野心勃勃,侵略西域其他大齐属国,肆意挞伐,竟撕毁阿耶汉先王立下的纳贡盟约,作乱大齐西陲边境,大战一触即发。

  修文帝与一众大臣连夜御书房商议相关事宜,最后,修文帝亲临肃州,西陲边境将士士气大涨,各属国也负隅顽抗,不多久,索其辽被其亲信背叛,遭到阿耶汉王子旧部反杀。

  大齐与阿耶汉才免于一战,后来修文帝派崔正钦前去阿耶汉扶持阿耶汉王子的嫡长子继位,修复当年先帝在位时的盟约。

  表面平和的景象维持了十四年,阿耶汉内部又出现了动乱,现任阿耶汉国王凡溥是当年崔正钦扶持上去的,后来阿耶汉在西域又重新崛起,大齐与阿耶汉的盟约日益危及一些阿耶汉老臣的利益。遂有心机不纯之人煽动年轻的国王作废与大齐的盟约,又一次羁留了大齐使臣,修文帝听闻大怒,调派当时正被崔正钦扶植起来的小儿子崔鹤唳前去施压,后来两国之间经历重重谈判,才又重归于好。

  现如今梁续傅笛等人跋山涉水,重回大齐,同时也带来了好消息。国王凡溥将会派阿耶汉王城中的学子前来大齐学习宗教礼法,史书典籍,以此稳固两国友好交流。并奉上阿耶汉国中珍贵典籍。

  这一消息确实是好消息,两国若是稳定发展,长此以往于大齐更是一大助力。修文帝召来国子监祭酒应有期与鸿胪寺卿魏岩方,将阿耶汉学子习齐汉礼法之事交由他俩全权负责。应有期将任务下派给国子监各司业,选出能言善道,才学出众之人教习阿耶汉学子。

  阿耶汉与大齐关系紧张了几十年,虽前些年缓和了许多,但如今会阿耶汉语言文字的大齐人确是少的可怜,驿官在大齐其实并不十分受重视,富家子弟是决计不会去习外族语言,而寒门子弟因外力因素,也学不精透。更何况当年两国关系紧张,学习阿耶汉文字没什么好出路,如今鸿胪寺在职官吏怕是也找不出五人能教学阿耶汉语了。魏岩方不禁头疼,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因为此事惹得皇上不高兴,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

  思来想去,也只得去民间寻些人来。魏岩方此人也是未受戒的修道士,与现芝山道观的观长相熟。芝山道观每年都会派受戒道士去各地云游传道,前些年朝廷与阿耶汉交好的时候曾派过几名道士前去西域各国传道,其中就有阿耶汉。魏岩方心下一喜,决定明日便去拜会松真道长,再商议此事。

  魏岩方在与松真道长传达了这件事之后,这事儿也就传到了嘉让的耳朵里,不免心念一动,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胜任阿耶汉接待使一职......

  嘉让求了阿翁在师父面前说几句好话,将她纳入前去鸿胪寺教习阿耶汉人的专员中。

  嘉让曾与师父云游至蜀地,蜀地与肃州极近,而阿耶汉的东部紧连着肃州,在肃州做生意的阿耶汉人也不少,那几年朝廷与阿耶汉的关系缓和,不少阿耶汉人从肃州一直将生意做到了蜀中,蜀中人民热情好客,并不排外,好些阿耶汉人就定居在了蜀地,应嘉让在那儿结识了蜀地知府的小儿子易洙元,他家中养着一只沙漠狐狸,是由一名阿耶汉人在喂养。

  所以两人在那名叫库宗的少年身边学了不少阿耶汉语言,嘉让对语言文字仿佛有一种天生的认知感,学习起来一点也不费力,有时候越学越起劲,四个月就将库宗所教习阿耶汉语学了个囫囵。

  “不可,为师如今还未同意你受戒,你怎可代表芝山道观前去鸿胪寺?”点默一如既往的拒绝,全然不理会这会不会伤及徒弟的自尊心。

  “徒儿知道师父思虑周全,可我阿翁都觉得我既然有这个本事就应该去帮助那些阿耶汉学子。”嘉让也不退让了,索性一杠到底,磨着师父同意自己,正好这个又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时,起云道长途经此处听见两人对话,不由驻足。师徒两人见状,停下话语,向起云道长见礼。

  起云道长风轻云淡,“点默,你也勿要拘着嘉让了,既然想去鸿胪寺就让她去吧。”说完便抚了抚衣袖,深藏功与名转身离开。

  嘉让听完,简直就要飞起来了,有一个大佬在身后撑腰简直要感动的热泪盈眶。

  嘉让开心的谢过师祖,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家师父。一溜烟就跑去了松真道长那里。

  ......

  戎狄是大齐以北的游牧民族,兴起于崖山山麓,世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迁移。因是荒芜之地,民风彪悍,又未教化,使得历代的戎狄人体格剽悍,为人野蛮粗俗,不重礼法。

  戎狄的历代部落长都是勇猛好战之徒,所以一旦让戎狄势大,便不再深居崖山一带,而是带兵马入侵大齐边境,烧杀抢掠,完全是土匪行径。大齐子民皆对戎狄人深恶痛绝。

  但戎狄人也不是全无优点,因为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每个戎狄汉子都弓马娴熟,喂养的战马皆是匹匹高大强壮。比大齐的齐马品种好上太多。

  如今的戎狄部落居住之地正是水肥草丰之时,粮食足够部落生存,可一旦进入秋天,草木逐渐萧条,粮食大减,入冬之时天寒地冻,所到之处尽是寸草不生,每年的深秋入冬之际都是戎狄一部青黄不接之时,这时牛羊锐减,粮食迅速消耗。

  这个时节,戎狄的士兵便会侵扰崤关周边的城池,而静山离戎狄部落边境仅有五十里,是受滋扰最严重的地方,曾经修文帝刚继位之时,没有过多精力去治理边境事宜,所以当时静山差点被戎狄屠城,虽最后保住了静山,但静山百姓却死亡惨重,城中已被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