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女配她只想咸鱼 第61章

作者:钟意无 标签: 女配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谢伽罗的身后突然裂出一个狰狞的口子,他整个人往身后倒去,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少年衣袖翻飞,如一对伶仃鹤羽,垂坠而下,华丽而凄凉的美,可他眼中却是一片死寂。

  梦境中的场景瞬间在脑海中炸开,郑拂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要!”

  少年睫毛颤了颤,眼中怔怔望着郑拂,难以言明的荒唐感在心口蔓延,控制不住的恶意逼得他吐出毒汁一样的词句,“阿姐,不,阿拂,把我当狗一样是不是很快意,只要你说,我可以狗一样叫给你听,只是,为什么,要骗我呢,看我愧疚,难过,然后再来安慰我,让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是不是很开心……”

  他的手指要来拨弄她的掌心,却被郑拂死死攥住了,任由他说什么,她都不肯放手,眼看手指要被一根根拉开,她眼中逐渐决绝,“我骗了你,我欠你一条命,你想死那我就陪你一起……”

  “阿姐!”少年回头,眼中猩红一片,化作一阵黑色的光芒,忙朝着郑拂而去。

  说完,郑拂闭上了眼睛,双臂一展,任由自己坠落,风声迎着脸呼啸,腰间却被一双手臂死死掐住了,她睁开了濡湿的睫毛,却看见谢伽罗狠狠地看着她,眼中泣血般,“你是不是疯了!”

  郑拂死死抱着他的腰,乌发埋在他怀里,明知道不能哭,还是瞬间哭得稀里哗啦,“对不起……”

  谢伽罗唇角笑意讽刺,没说话,忽然间,雷声大震,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怨气呼啸着要冲过来,长相思忽然被祭了出来,发出剧烈的清光,与怨气交锋,发出嘶吼一般的声音。

  崖底,无数深埋的怨气冲天而起,像是无数恶灵伸出了鬼爪,撕拉着谢伽罗和郑拂的衣服,声音凄厉无比,“我恨死你们了……”

  郑拂连忙掏出符咒,拼命甩出去,炸出一个个惊雷与电光,少女眼中带泪,却坚定得不可思议,“别碰他!”

  怨气积埋多年,遇到仇人就像是饿狼遇到肥肉,即便被郑拂甩出去的符咒打散不少,还是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刺啦,谢伽罗胳膊处的衣袖被扯烂,露出一枚红痣。

  长相思刚想穿透怨气,忽然听到少年的轻笑,“你只要动了手,哪怕是消灭怨气,也是犯了杀孽,到时候,你会痛不欲生,血肉被侵蚀,化作一滩血水,你也护不了阿姐。”

  郑拂一愣,忙阻止他催诀的动作,为了不坠落,谢伽罗一直借着崖壁做缓冲,听到这话,他的后背撞在一块岩石上,发出一阵闷哼,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郑拂脸颊上。

  少年还在蛊惑着谢伽罗,“让我回到体内去吧,哪怕要做一个怪物……”

  郑拂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将符咒塞在他耳中,明明她睫毛挂着泪,还要艰难地朝他露出个笑来,“别听他的,谢师弟,你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怪物。”

  一道怨气带着刻骨恨意撞在她后背,声音尖利,像是稚嫩的女孩发出来的,“吃里扒外的臭丫头,你明明是我们天都城的天人,竟然护着这么一个怪物,甘愿委身与他。”

  少年回头看到郑拂口中喷出一口血来,顿时怒不可遏,“找死!”滋的一声,怨气被煞气化解,更多怨气却像是找到软肋,不管不顾地聚集起来,用怨毒的话咒骂着郑拂,“甘愿成为阿修罗王的禁.脔,你可真脏。”

  “哈哈哈,恬不知耻地堕落,你真恶心……”

  无数难听的羞辱让郑拂痛得头快要炸了,她再也甩不出符咒,痛苦地蜷在谢伽罗怀里,抱起了头,“别碰我,我不是……”

  谢伽罗死死抱住了她,指腹拨弄着她的睫毛,目光略微涣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我让你很脏了吗……”

  怀里的少女一直颤抖着,不说话,痛苦地想把自己缩起来,低声喃喃,“我不是……”为什么要这么侮辱她,明明,她是为了师父,为了天人族,才这么做的?

  天人一向高高在上看不起阿修罗族,觉得他们卑微肮脏,才会不愿意委身,只有她……可是,为什么要这么折辱她……

  魔骨舍利的虚影还在同怨气缠斗,黑色怨气忽然一声咆哮着,无边无际的腥臭黑雨坠落下来,大雨瓢泼而下,拍打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上,打湿鬓发,少女睫毛挂着水珠,只是徒劳地重复着,“我不是……”

  无边的痛楚直往脑中钻,郑拂痛苦得死死掐住了自己手心,大脑像是被迫负荷运转的机器,纷乱的信息一直往脑中钻,终于,咔哒一声,脑中的弦像是被烧断的保险丝。

  郑拂脑子一昏,胸口郁结得喷出一口血来,顿时晕了过去。

  怨气还在拼命撕扯着护着郑拂的谢伽罗,红色缨穗被扯断,迦南佛珠笃笃坠落,噼里啪啦滚了一地,像是预兆着什么。

  少年足尖终于落地,他将蜷缩的少女放在石岩,一把扯下她腰间的雪色锦囊。

  长相思朝着后背破烂的衣袍一划,滋啦一声,雪白上衣碎了开来,背脊处露出秀丽走向的山峦,蝴蝶骨略微单薄,有着一份属于少年人的清致羸弱。

  可是,中间狰狞的伤疤,像是骨缝山峦中开出的花,一路蜿蜒到后腰,艳丽而凄美,那道缠斗的虚影像是察觉到什么,瞬间露出个笑来,转身朝着谢伽罗而去,落在他掌心。

  下一刻,长相思在背脊处迤逦划下,少年眼中猩红,将那几枚反骨倒在掌心,然后,一粒一粒,往新剖开的伤口处狠狠摁了下去。

  少年抬起了头,额发凌乱铺在两鬓,黏上丝丝缕缕鲜血,白玉般的指尖染上血,被他漫不经心地舔去,额间突然长出一对细嫩的角,他喉间发出像是颤栗的兴奋声,低低笑了一声,“闭嘴!”

第73章 弹弓

  殿内昏黄交错, 霞光如织。

  少女穿着一身泛青的薄罗衫,坐在桌前,艳丽眉眼染上昏黄色, 变得柔和了几分,顾盼生辉, 眼中宛如流淌着蜜糖, 安宁又静谧。

  桌子上摆着一块紫檀木,已经打磨出了弹弓的雏形, 少女纤细手指在弹弓头上绑着牛皮筋,指尖拨了拨, 能发出咚咚的声音,像是击打在牛皮鼓上的小锤。

  想着那个追在别人身后的孤独小少年的模样, 她的心口也发出咚咚的声音, 像是细密的疼聚在一起, 被突然敲打, 指尖都要蜷缩起来。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有些迟钝, 怔了怔, 去看指尖, 却发现被木刺刺得沁出血来。

  殿外突来传来一声清丽的莺呖,少女的动作蓦地顿了, 她将弹弓仓皇放下, 推开了窗,一道绛紫色的虚影背着她, 落在殿内,她垂着头,叫了一声,“师父。”

  丹玑子回头, 脸色有些白,望见她还是露出个笑来,“你都想好了吗?”

  “嗯。”少女弓着纤细的颈,一如既往的乖顺,“明日,是南丰城一战,我会混入队伍中,跟着他,直到合适的时候,以身替他挡刀。”

  “好。”丹玑子点了点头,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师父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你,可是除此之外,没人对付得了阿修罗王了。”

  少女默然了片刻,又问,“师父,他抽出反骨之后,会陨落吗?”

  天人没有死的概念,只有陨落,身死魂消,轮回不度。

  丹玑子复杂地看了少女一眼,他这个沉默的弟子,看着温柔,性子其实很冷漠,还是第一次,她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表示关心。

  他意识到,这场博弈中,他的弟子可能已经失去了完全的主导地位。

  她心软了。

  丹玑子叹息一声,“也许会,如果他真的想追随你的话。”

  少女心知肚明,他当然会追随她而去,因为,除了她,这个世上没人爱他,甚至喜欢他。

  她睫毛凝着昏黄日色,艰难地颤了颤,“那可以救他一命吗?没了反骨,他也许就不会那么坏了。”

  她没有天真地说,能不能放过他,也没有单纯选择他的立场。

  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除了欺骗试探,其实还有不可逾越的万丈深渊。

  那便是两个人对立的身份。

  天人族和阿修罗族是不可能会在一起的。

  她也清楚,骁勇善战的少年不可能会为了她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况且,她不确定,如果她哪一天不愿意顶着这张脸了,他会不会没有那么喜欢她了。

  世间感情多求一个互补圆满。可是,她和阿罗,两个人像是残缺的尖刺,怎么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圆来。

  最后只能是,不得善终。

  这次轮到丹玑子沉默了,他不敢做出承诺,少女忽然伏在地上朝着他行了一个跪拜大礼,丹玑子忙要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少女无动于衷,纤细的脊骨仿佛折了一般,脆弱得一碰就碎,可她却无比坚定道:“师父若是觉得为难,那便不必饶他一命,只是,即便是为了天人族,徒儿自觉亏欠他良多,只希望,能够同他死在一起,到时候,师父也不必再替徒儿招魂了。”

  “何苦如此……”丹玑子面有不忍,轻声道:“师父不是教过你,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吗?”

  “可是,徒儿做不到。”她仰起了脸,泪痕斑斑,“因为,他是除了师父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况且,他们两个人太过相似,一样无父无母,被族人厌弃,那些一起抱在一起互相撕扯的日子的两人,除了堕落的怪物,其实更像是两个冰天雪地里抱团取暖的小动物。

  可是,她起码还有师父,他却是真的一无所有。

  丹玑子面目悲悯,“你现在还年轻,天人寿命极长,只要你活着的话,迟早会遇到比他对你更好的人。”

  “不会有了。”她反而露出个笑来,“师父其实很清楚吧,天人族向来厌弃我,若不是为了师父,我不会甘心去引诱他。”

  丹玑子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执着的样子,瞬间默然不语。

  她又道:“师父,你知道吗,在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天都城见城主,有个侍女曾端上来一盘我从来没见过的水果,名唤橘子,我那个时候,想拿起一个尝一尝,那是我第一次不被人当作异类对待,也是第一次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

  可最后还是没有尝到,因为我听到,师父要我去定弥城诱惑阿修罗王,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况且,我一直很听师父的话,师父教我不要沉溺于外物,那我也就一直都没有想要的东西。

  可后来有一次,我突然对阿罗说,我想吃橘子了,他说好,之后,他果然让手下给我送了好多橘子过来。沐*沐*独*家*整*理

  可是,那个时候并不是橘子的季节,那些橘子好酸啊,酸得我不停掉眼泪,可我还是全部吃完了,因为,我知道,以后再也没人会给我送橘子了,就算是师父也不会……”

  丹玑子脸色变了变,“你是不是在怪师父?”

  “没有。”少女笑得有些苍白,“我只是希望师父可以满足我最后的要求。”

  丹玑子藏在衣袖里的手指颤了颤,最后叹息一声,“好,我答应你。”

  “多谢师父。”少女朝他郑重磕了一个头,这才缓缓起身。丹玑子望了她的眉眼半晌,终于背过了身,拂袖化作一只雀鸟,朝着天际飞去。

  少女重新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打磨着那只弹弓,直到夜深。

  少年一如既往推开殿门,捕捉着她的身影,炽热的手掌贴在她腰肢上,款款摩挲,“阿姐,在做什么?”

  她回头吻着他的侧脸,艳艳红唇染上烛火的靡丽,睫毛如同微张的扇子,温柔得好像虚假的梦境,“弹弓,你试一试,好不好用?”

  少年有些无所谓,唇角的笑骄傲又得意,“做这个干嘛?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弹弓了,他们都打不过我。”

  少女有些生气,眉眼微微扬起,“我可是做了一整天,你不要?那我丢了它。”她扬起了手,作势要丢,手腕却被少年捉住了,“别,我要。”

  他接过弹弓,随手拿起一个金稞子当作弹丸,一拉一弹,金稞子飞快射了出去,深深嵌在殿柱上。

  其实,已经过了玩弹弓的年纪,他开心只是因为弹弓是阿姐做的。

  缺失的东西永远缺失着。

  少年的下颌抵在她颈窝处,“阿姐闷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等攻下南丰城,我带你去打猎好不好?还有,上次那些蠢货送来的橘子那么酸,南丰城土地肥沃,以后,我亲手给你种橘子树,一定可以让你吃上又大又甜的橘子。”

  少女忽然沉默了,片刻又违心地笑了起来,“好。”

  腰带忽然被松开,他用牙齿轻轻咬着身后的细丝带,亲吻她的后颈,“不过,现在我们有别不无聊的事做。”

  她浓密的头发散在床铺上,烛火下,泛着鸦羽一样的色泽,望着少年近在咫尺的睫毛,上面挂着纤密的汗珠,她忽然断断续续问道:“阿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少年笑得桀骜,“当然会。”

  少女眼中泛着潋滟波光,喃喃道:“就算……陨落?”

  腰间一麻,小腹忍不住弓了起来,少年眼中有些猩红,“我们怎么可能会陨落的?你看,我离那个极位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少女偏过了头,咬着唇,含糊道:“可是,就算不是现在,那以后呢,我没你那么厉害,就算天人寿命漫长,总归会有尽头的,我肯定会比你先陨落,我如果陨落了,你呢,你会遇到比我更漂亮的女子,和她在一起吗……”

  他分出一只手来,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同自己对视,眼中被烛火照得迷离,“怎么会……阿姐,我永远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你真的陨落,我也会陪着你的,因为,那个时候,我肯定活够了。”

  少女忽然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溢出来,声音似喜似悲,“我知道……”

  少年拨开她的手指,一会亲她的眼睫,一会亲她的鼻尖,“哭什么,那不是还有很久很久吗……”

  久到,足够把两个人缺失的东西都给补回来。

  她闷哼一声,突然紧紧抱住了他的腰,骨贴骨,肉贴肉,像两条不知疲倦的蛇,他们在阴暗的洞穴里,翻滚了一整夜,像是生怕爱不够。

  瓢泼大雨落在少女眉睫,沿着发鬓滑落到苍白的下颌,雷声震耳,郑拂睁开被雨水糊住的眼睛,艰难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却看到,面前的少年,血淋淋的背脊上,一条血线蜿蜒到了腰间。

  像是被血肉浇灌出来的花,根植在皮下,妖娆盛放。

  谢伽罗身上的煞气将整个身躯萦绕,冲天而起,竟然将天人的怨气压制住了,少年笑得桀骜不驯,甚至有几分挑衅,“来啊,你们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现在死了,化作怨气,也一样斗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