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裙下臣 第66章

作者:山间人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裴济本被她那一声“三郎”唤得头皮发麻,浑身酥软,可再听后面那两句将他当作孩子来调笑的话,只觉哭笑不得。

  她分明还比他小三岁。

  方才那一阵阴郁被一扫而空,他扶着她的后背,眉眼含笑:“知道了,三郎在外,定每日想着姊姊。”

  她既要做他的长辈,他便满足她一回。

  昏昏孤灯燃尽,室内陷入黑暗,床笫间的方寸之地中,两道朦胧身影正纠缠不休。

  ……

  许久,直到丽质浑身软做一滩水,裴济才稍觉餍足地停下。

  他抱着她从床上起来,取了帕子在外间温在炉上的水中浸湿绞干后,仔细地擦拭起来。

  丽质被擦地有些痒,也忍不住趴在他肩上,伸出之间在他背后作恶似的勾画着。

  裴济被勾得身上的肌肉紧绷,一手握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桎梏在她背后,令她动弹不得,只能挺起身来面对他。

  他看得眼前一黯,抵不住诱惑似的边擦拭,边俯下身去留下印记。

  磨蹭许久,二人才重新抱着躺下。

  朦胧间,裴济将丽质抱在怀里,耳语道:“丽娘,后日我便走了,你留在长安——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他远行在外,无法与她通信,更不敢打听她的事,那一段时间定会对她的一切一无所知,这样的感觉,上回出征已体验过一回,一点也不好。

  丽质已睡意昏沉,也不知听进去了没,只含糊地“唔”了声,便兀自转身背对着他,陷入沉睡。

  裴济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叹息,随即重新将她搂在怀里,阖眼睡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准时醒来,轻手轻脚地穿戴,草草梳洗,便要离开。

  临走前,他到底没忍住,借着幽光从她的妆奁中取了先前的那枚海棠玉簪,小心翼翼藏入囊中,又凑近她耳边,边吻边道:“丽娘,我走了,方才取了你的玉簪,便当是——”

  后面的话到底忍住了没说出口。

  丽质半眯着眼摸了摸他的脸,道了声“小心些”。

  他得了回应,不再多留,下意识按一下收着那枚玉簪的地方,转身悄悄离去。

  ……

  接下来数日,丽质仍如先前一般,每日与兰英在一处,一道料理即将到来的婚礼。

  因没有父母,即便再不愿意,仍有不少事需杨夫人亲自来。

  好在杨夫人如今一心求神拜佛替儿子求子,又顾忌着丽质身边的女官、侍卫们,倒能守住分寸。

  因魏彭还需赶回河东,是以婚期就定在四月初,不过月余时间准备。

  三月里,何元士却领着几个内侍出宫,亲自登了一趟秦国公府。

  其时,丽质才遣了几个侍女跟随族中几位年长的妇人一道带着嫁妆去那座新宅邸,替新妇铺就新房,转眼见何元士来了,心中的喜悦一下被冲淡许多。

  已离宫半个多月,她几乎要忘了李景烨,忘了自己的贵妃身份,何元士的到来,像是一道提醒,令她一下想起了不愿想起的一切。

  何元士看来却高兴得很,被青栀带进前厅后,一下便眉开眼笑地上前行礼。

  丽质令他起身,淡淡道:“大监今日怎未留在宫中,却来了我家中?可是陛下有话要吩咐?”

  何元士躬身道:“老奴今日乃是奉陛下之命出宫办差。这些时日里,陛下每日都记挂着贵妃,特命老奴回宫前,前来问候。”

  说着,他冲屋外的人示意,随即便有五六个内侍捧着几只四四方方的木箱入内,箱盖敞着,正露出其中的金银珠玉。

  “陛下知道贵妃与长姊感情深厚,定希望长姊的婚仪能风光些,特意命老奴又送些东西来,给大娘添一添嫁妆。”

  丽质淡淡瞥一眼那几只木箱,随即微笑道:“烦大监替我多谢陛下关心。”

  表情言语间,似乎未见太多欣喜与感激。

  何元士心下着急,又令跟进来的内侍们退远些,这才压低声道:“贵妃不知,那日陛下实在是一时冲动,自贵妃离宫后,每日都思念挂怀不已。只是,陛下到底是陛下,不好亲自来请贵妃回宫——”

  他话未说完,意思却十分明了。

  无非是皇帝后悔那日冲动之下将贵妃遣回钟家,如今又拉不下脸面亲自来请他回去,只好让贵妃知趣些,主动示弱。

  丽质垂着眼,没说话。

  离宫那日的情形,她记得清楚。

  李景烨那时情绪不稳,听了她替长姊说的话,便以为她同长姊一样,对曾经的未婚夫念念不忘,冲动失望之下,便将她遣回娘家。

  这其中,自然也有几分警告教训她的意味在。

  只是,他大约也没料到她竟这么久都没主动低头,这才有些着急,让何元士来试探一番。

  皇帝的意思,自然没人敢不听。

  她明白,自己没法抗拒,恐怕又要回到那座宫殿中去了。

  可是,她凭什么要顺他的意,像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一般,他一发话便颠颠儿地低头认错,主动回去?

  宫外的日子这样舒坦,令她越发不愿如他希望的一般有所回应。

  她佯装不懂何元士话中的意思,冲他微笑道:“烦大监替我告诉陛下,不必挂念我。长姊不久就要成婚,我想伴着她到那时。”

  何元士面色一僵,没料到台阶已铺好,她却偏不顺着下来,仍执意要留在宫外,一时既惊讶,又惴惴不安,若没劝好,回去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他思忖一瞬,正要再劝,丽质却没给他机会,只命人送了茶水点心来,招呼他用过后,便先回了内院。

  何元士无奈,只好擦擦冷汗,匆匆用完茶点,便起身离开,回宫中复命。

第70章 出嫁

  傍晚, 紫宸殿。

  李景烨烦躁地揉着眉心,接过内侍奉上的参汤,一饮而尽。

  何元士命众人下去, 独自侍立在侧,低声汇报着近来暗中打听来的, 以及今日出宫所闻与那位袁天师有关之事。

  “……从前在眉州的龙鹤山中修行近二十年, 后来出关下山。在眉州百姓间便颇有名望, 是大半年前才来的长安,起先在长兴坊义诊,治好了不少贫苦百姓。老奴将寻到的他开的那几张方子寻了城中几家医馆的医者看过, 都道那方子无功无过, 不过也算对症下药,最要紧的是,捡的都是最便宜的药材, 百姓们若囊中羞涩,挤上一挤, 也能勉强买来。”

  李景烨点头, 又问:“先前打听来,说他道骨仙风, 近百岁仍鹤发童颜的传言,有几分真假?还有说他治好了几名百姓多年的顽疾, 又是怎么回事?”

  “依老奴看,传言三分真, 七分假。不过, 这位袁天师,倒是个坦率之人。”何元士回想着白日亲自见到的情况,“此人一听老奴的话便笑了, 主动解释了自己的来历,道他今年也才花甲之年,全不是旁人所传的百岁老翁。这话倒与先前从眉州打听来的别无二致。老奴看,他虽是花甲之年,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光看面色,说是才过不惑也不为过。”

  “倒是不错。”李景烨疑心重,自然不信真有传闻那般神,如今这样却恰合他心意。

  “至于说治得好顽疾,袁天师也道是外人谬赞,他不过是用了先前多年研制出的丹方,尽力一试。不过,老奴亲自去看了那几个服了丹药的人,病情的确未见痊愈,可似乎病症减轻了许多,且个个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看来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话音落下,李景烨面色莫测,沉默不语,只望着手边还冒着热气的乌黑汤药,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

  这大半月里,张御医的汤药仍每日奉上,可他按时按量喝下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何元士眼神一瞄,心中便已有数:“陛下,不妨先将袁天师召入宫中见一见,再做定夺。”

  李景烨沉吟片刻,随即点头,又添了句:“将他请进北边的大角观吧,就说——是朕命他来,替蒲州铸造铁牛一事祈福。”

  此事便算定下。

  另一桩更令他牵肠挂肚的事,却迟迟未提及。

  眼前的桌案上,除了盛参汤与汤药的瓷碗外,还放着一方才进贡而来的于阗美玉。

  不知怎的,白日他一见此玉料,便想起了丽质。

  玉料润如凝脂,白如梨花,质地上乘,正与她白皙无暇的肌肤相衬。若能做成玉镯,由他亲自替她戴上,定十分好看。

  可惜,她并不在身边。

  “可去过钟家了?”他慢慢收回视线,压下心底异样的情绪,淡淡问。

  何元士的后背又开始渗出冷汗,忙敛眸躬身,禀道:“去了,已见过贵妃,将陛下赠的礼送去了。”

  李景烨没出声,只微调了下坐姿,不自觉地挺直后背,等着听她的反应。

  何元士顿了顿,飞快地斟酌道:“贵妃令老奴代传谢意,请陛下顾好自己,不必挂念与她,又道舍不下大娘,会留在钟家伴其到出嫁。”

  李景烨闻言沉默,心中有掩不住的失望与烦躁。

  若她对他所赠之物感激欣喜,也希望能重回宫中,与他相见,何元士的回复根本不会这般轻描淡写。

  她仍要留在钟家等着钟家大娘出嫁,可见心中没有半点悔意。

  他身为天子,已主动让步示好,她却无动于衷!

  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他,先前近一年的时间里,她的柔顺、温婉都是假象。她仍是那个才入宫时,倔强不肯低头的她,不曾因这几月的消磨而改了性子。

  是他疏忽了。

  可他想要的不过是她能忘掉其他,彻底属于他一个人。他给了她人人羡慕的宠爱与荣耀,却始终没能打动她。

  她到底想要什么?

  何元士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色,忖度道:“陛下,贵妃从小与大娘相依为命,想来的确感情深厚,定盼着能见大娘风光出嫁,做个好人家的夫人,留在钟家,也情有可原。陛下若得空,不妨到婚仪那日,亲自观礼,如此也给足了钟家面子,更了了贵妃的一桩心愿——”到那时,贵妃定不会再拒绝陛下的好意。

  李景烨却怔怔的没有说话。

  “做个好人家的夫人”——一个是寻常人家的正室夫人,一个是权贵之家的妾室。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罢了,就照你说的,到时,朕亲自出宫去观礼。”

  “这块玉就照贵妃的尺寸,做一对玉镯吧。”

  ……

  蒲州城中,裴济才将主持铸造事宜的兵部尚书陈应绍亲自送走。

  他负责俭校事宜,自来此处,便先往城中才筑起的冶炼之所巡查,随后又每日阅览各地铁矿送上的奏报,理清各方运输路线。

  大半月下来,此处事务他已基本心中有数。

  工程才刚开始,陈应绍的行止尚都合乎规矩,只不知两三个月后,是否还能如此。

  回到屋中时,石泉已等在一旁。

  他瞥了一眼,将屋门阖上,这才回到案边坐下,问:“怎么样?查到异处没有?”

  石泉先摇头,随即又犹豫一瞬,慢慢点头:“陈尚书倒没什么异常之处,办事大都是照章程来的,在城里的居所也未越过仪制。不过,今日他似是在酒肆中与一人同饮,后来那人还进了陈尚书的居处,逗留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

  裴济凝神听着,问:“可知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