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榻 第2章

作者:挥墨染蝶 标签: 穿越重生

  

  若是有下辈子,她绝不放过每一个人,漱鸢暗暗将牙齿咬得作响,指甲捏在手掌心阵阵生疼。

  

  忽然,一阵猛烈的秋风将门吹开,呼呼地灌了进来,漱鸢迎风长发飘然,眉眼满是恨意,她持着那杯子弯唇一笑,眼角泛红,“你们回去告诉陛下,本宫若是冤枉的,长安城必飘雨十日!”

  

  说着,仰头饮下鸩酒,旁若无人地斜靠回榻上,阖眼而去。

  

  ******

  

  这一年,长安城果真下了整整十日的秋雨,要将整个皇宫浇透似的。

  

  房相如自洛阳一路快马归来,他从未觉得秋天这样漫长。一到大明宫,他来不及更衣,立即往太极殿去,求见新帝,说是有了永安公主一案的新证据,可证明公主是冤枉的。

  

  “漱鸢她……” 新帝转过身去,也看不出神色,只听微微叹了口气,道,“房相,漱鸢她已经去了。”

  

  房相如怔住,满手捧着的卷宗纷然落地,那白色的宣纸随风滚着向大殿外卷去,“公主她……去了?”

  

  新帝沉沉道,“此事牵连皇室名节,漱鸢她识大体,已经饮鸩自戕,殁了……”

  

  “可陛下,公主是冤枉的。”

  

  新帝半侧着身子,肃声道,“漱鸢的性子,房相也了解。她从前太受先帝宠爱而娇纵,更与驸马宋洵脾气不合,如果因着她自己的性子而赌气做了此等伤风败德之事,房相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可能么。”

  

  见房相如没说话,新帝又叹了口气,“好,且当作是假。可流言猛如虎,如今街头巷尾都在笑话我李家皇室的秘辛丑事,就算日后证明了她是冤枉的,可这名声……”

  

  房相如深深看了一眼新帝的背影,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仿佛看明白了什么,冷着眉眼道,“陛下圣明,是臣无能。”

  

  “房相若是无能之辈,那天下便没有能臣了。” 新帝终于转身隔着珠帘看向他,缓和道,“朕的新朝,还要仰仗房相扶持……此事已了,至于你的义子宋洵,朕会给他找个文职,也算补偿了。”

  

  房相如冷弯了下唇角,忽然做了个长揖,俯身拜下又起来,沉声道,“谢陛下厚爱。可臣自觉近年来身感不适,恐累沉痾太久。臣欲罢除中书令,自请还乡。至于宋洵,他虽然是臣的义子,可臣早已同他不往来,自当不识此人。还望陛下成全。”

  

  “房相,你……”

  

  只见房相如对着新帝拜了三下,然后拂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漱鸢悬在半空中,遥遥望着房相如远去的红衫背影消失在大明宫的尽头,不由得愣住。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房相如要替她平反。

  

  算来房相如在朝为相已有七八年,作风素来严苛律己,是大华第一国臣。从前,他时不时在先帝面前弹劾漱鸢娇纵过头,多责她平日吃穿用度太过奢侈,花着银子如流水,更不足为公主表率。

  

  虽然,漱鸢当时心中一直对房相如颇为属意,可架不住成天被他这么戳脊梁骨。索性每次她在长廊制造“偶遇”之时,必要高高昂着下巴,故意装成对他看不上似的。一来二去,似乎是结下了看不见的梁子,从此之后俩人见面,更是匆匆行礼后擦肩而过,彼此间甚少单独说什么话。

  

  再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她出降给了房相如的义子宋洵,却是再也未见过房相如了。或许,他是故意避开她成了养子之妻的尴尬,又或者他压根不想看见她。

  

  现在漱鸢总算明白了,这人平日里疏离淡漠,总是一副克己守礼的样子,可到底只有他是真心为自己好。其实,若是把过往数遍,她和房相如的关系,倒还不止于这一层。

  

  一阵风吹来,漱鸢复杂地看了房相如最后一眼,终于带着几分不甘心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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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四月的新坑,填填填~

结局he。宫廷老干部x骄娇公主的爱情战争。

第2章

  

  春三月,宽广的大殿内柳絮飘飘,翠云香缓缓冒着白烟盘旋升起,绯色的重纱叠帐垂落在床前,掩住里头侧躺的曼妙背影。

  

  婢女隔着一道屏风静静候着,昏昏欲睡之际却突然听闻帐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忙几步绕进去,打起纱帐殷切询问,“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李漱鸢是被自己的一阵咳嗽呛醒的。刚刚,她在公主府饮鸩而亡,转眼间却又怎么躺在了床上?

  

  她忍着头疼一骨碌坐起来,蹙着眉盯住眼前的婢女,“幼容?……刚才那些人呢?”

  

  这话落在对方耳朵里奇怪的很,幼蓉的女子突然愣住一霎,瞧着她神色怪异,半会儿才道:“公主此言何意,奴婢怎么……没听明白呢?您从前午间小憩时都是奴婢们都在外头守着的呀。”

  

  漱鸢闻言一惊,极力歪着身子拨开帐幔往外看过去,狠狠咽了下喉咙,她竟又回到了从前在宫里的住所——宣徽殿!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问道,“如今是什么年头。”

  

  “元贞四年……” 幼容瞧她魂不守舍颇为忧心,探身上前来摸她的额头,“公主许是倒春寒的凉风吹着了头,要不奴婢传太医令来给您瞧瞧?”

  

  “别别别!”漱鸢闻言忙一把拉住她,手掌触到她的手忍不住来回捏了几下,是再真实不过的温度。

  

  她好似是已经过完了一辈子,如今却又一朝回到出降前……这并非梦,原来是老天又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让她回到了她的十六岁。

  

  漱鸢明白过来后,重新倒回了床上,快速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后,幽幽然说了句:“幼容,你去帮我倒杯茶,老规矩,要多添些酥酪…….”

  

  幼容应了声,走出去没两步便空着手回来了,“公主,大家传旨,召您往御庭院的杏岗去一趟。”

  

  漱鸢侧过脸问:“现在去可说了何事?”

  

  “大家没说。不过,听传旨来的御前公公讲,今日圣人心情甚好,召了房相,窦尚书,崔侍中和几位公子在归云亭赏春呢。”

  

  “房相也在?” 漱鸢一听挑了挑眉,可转念一想,恐怕宋洵作为房相如的义子也在其中,立时失了兴致,闷闷道,“不去,就说我头疼,不便吹风。”

  

  幼蓉快速飞了一眼漱鸢, 颇有些为难地垂头皱眉,“公主……那边还有几位女眷,原本在皇后娘娘那陪着,现下里也被邀去了。御前公公还在外头等着回话呢……您不去的话,恐怕龙颜不悦呀。”

  

  身在皇家有太多不自在,天子先为天子,后为父亲。天子下旨请人去,那不是请,是令。就算父亲多纵着她,可这种时候,天子的面子是不能拂去的。

  

  漱鸢别无他法,只得恹恹起了身坐在梳妆台前,任幼容来替她绾发理妆,侧目看殿外,春光和煦,花摇曳着堆满了枝头,这般光景倒正衬她今世一切从新开始。

  

  既然是新的开始就绝不能重蹈覆辙。从前那些暗地里做过手脚的人,这些账,她要一笔笔和他们算清楚。

  

  春和景明,御庭院里的花花草草正是热闹灿烂的时候。漱鸢穿了件千鸟锦绣纹的鹅黄衫裙,外头披了件青色的纱罩衫,不紧不慢地行走在万花从中。

  

  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的内侍们见了她,先是毕恭毕敬地行礼,等到她离去后,才敢抬头偷偷瞧瞧她的背影。

  

  阳光辗转下,她比御庭院的春还要明媚娇艳。抬头望向杏岗,满坡的杏树开了花,片片似雪飘在树枝间,仿佛换了季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