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钤
“我真买，钱都带了。姨，你给我开票吧。”
售货员不信，“好几百块钱呢！再说你家要干啥呀，缝纫机还三台三台买？”
强子把兜里的钱拿出来给她看，售货员问：“你家大人呢？”
“她们今天有事儿，派我过来买。”
售货员半信半疑地开了票，跟在他后面亲眼看他去收款处付了钱。
啊呀，这个世界太神奇了！
大概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儿，早上又没有多少顾客，于是好几个售货员都围过来，看强子怎么买缝纫机。
她们原本以为，一个臭小蛋子买机器，肯定是挑个样子就行，没想到人家不仅挑外观，还会判断好不好用！
看，十来岁的小小子坐在机器前，踩踏板踩得那叫一个熟练，直接把售货员放在旁边的枕套给缝完了。
“姨，这台不太行，卡线。”
我的天呐！
服务员阿姨们全都兴奋起来，他这枕套缝得还挺好的，线跑得笔直！
“快看人家这孩子，会用缝纫机还知道哪台好用。”
“关键是才这么大就能帮家里办事，我家那小子见了人话都不敢说，更别说出来买机器。”
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强子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阿姨们母爱被激发出来，机器挑好还帮忙叫了个倒骑驴，还嘱咐强子路上小心。
第26章 房间、魏东、乔云思 强子刚把缝纫机运……
强子刚把缝纫机运到家, 大姨就来了。
乔巧玉这半个上午都提心吊胆的，妹妹一大早把缝纫机送过去，她才知道这边遭了小偷，心里一直惦记着。因为答应了婆婆去帮忙拆被套, 她火急火燎地干完活, 赶紧过来看看。
见家里东西都在, 乔巧玉这才放心, 忍不住又数落起来：“我那缝纫机就放这儿呗, 自己家人还那么外道！把我的还回去, 又买了好几台, 多浪费。”
秃秃一边裁布条一边说：“我姐姐说了, 怕耽误大姨用。”
乔巧玉被他逗笑, “诶呀秃秃, 你还会传个话呢？”
秃秃使劲儿点头，“啥都会, 杠杠滴！”
因为乔云想临走的时候说过，要专门腾出一个房间放机器。乔巧玉说不等那娘俩, 跟强子俩直接搬床挪柜, 折腾到一半的时候乔家母女回来了，几个人一起动手，家里大变样。
乔巧珍那屋的床搬了出来，衣柜换了个位置摆放。那时候的普通住房都没有客厅，电视柜都在卧室，这回也搬出来了。
四台缝纫机整整齐齐摆好，装碎布的袋子靠墙码放，余下的细帆布、松紧带都归置在衣柜里，这是个整洁的生产车间啦！
“姐, 你家床都坏了，这张床给你搬去？”
乔巧玉也不跟妹妹客气，“行，那我就收着。我这就搬走，省得占地方。”
大姨欢欢喜喜地把床运走，临走的时候还说呢：“我一会儿就回来袄，不带耽误生产滴！”
这边，电视柜搬到乔云想那屋，电视也重新摆上。
乔巧珍去厨房做午饭，乔云想笑着说，“强子，恭喜你，你有自己的房间了。”
强子吓了一跳，乔云想道：“咱们小作坊的家当全在这儿，这不是想求你给看着吗，既然是求人，不得把环境整得好一点儿？床给你配上，一会儿枕头被子都给你洗好，电视也安排上，这生活满意不？”
强子的眼圈当时就红了，半个月前扛大包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干个踩缝纫机的活，还去了趟外省见世面。现在呢，有床，再也不用睡桥洞；有电视，可以看许文强。
“太幸福了。”强子说。
“这就幸福了？”乔云想白他一眼，“有点儿出息好不好？这房子才多大，凭强哥的身份，以后不得买个大好几倍的啊？”
“那行，到时候把你们都接去。”
乔云想笑道：“那可不用，那种配置我们每个人都有，秃秃也有。”
秃秃一听，笑得嘎嘎的，乔云想又道：“等秋天的时候，我打算给你找个学上，找个老师不挑剔基础的那种。”
强子吓得脸都白了，“不是吧，你让我跟小屁孩一起学拼音？”
“说得好像你会拼音似的。你别纠结这个，你必须认字，会简单计算，以后咱家得靠你这个爷们，到你独当一面的时候，看不懂合同怎么行？”
强子更心虚了，“你还让我看合同？”
乔云想点点头，“迟早会有这时候。这段时间相处，我跟你姨都看得挺清楚，以前你罩着秃秃，讲义气；后来到了我家，刚来的时候都不进门的，这是知道进退；带你出门，你有眼力见，知道保护我们，还为了家里的东西跟小混混拼铁锹；今天让你去办事，你也办得挺好。这样的孩子我们信得着。”
强子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夸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乔云想瞪了他一眼，“出息！”
“你跟秃秃都没有户口，这是不行的，属于社会盲流，到时候连身份证都没法办理。我跟妈商量了一下，过几天把你们户口都落在我家，行不行？”
强子犹豫着说：“我……我还得姓潘，这是我爷的姓。”
乔云想笑了，“这都没关系，谁还不是有故事的人？姓给你留着，这是你的念想。秃秃，你这是小名，回头落户口的时候还得有个大名，你想叫个啥？”
“乔云思！”秃秃抬起头，说得特别肯定，“我以后叫乔云思，你是‘想’，我就是‘思’，咱俩放一起就有思想！”
乔云想忍不住揉吧揉吧小光头，这孩子太可爱了。
这时候乔巧珍喊吃饭，几个人坐下，强子问：“姨，你们把屋子腾给我，你们住哪儿？那边手续办完了吗？”
乔巧珍说：“都整好了，他们电视台的人门路广，找到认识人一会儿就办好了。之前潇潇急着走，那房子早就腾出来，我跟云想刚才买了些东西送去，锁也换了新的，晚上就过去睡。”
强子又问：“东西怎么搬？”
“那边啥都有，需要拿过去的不多，咱们慢慢倒腾就行。”
乔云想问：“秃秃，你也有自己房间了，高兴不？”
秃秃笑出了大板牙，“当然高兴，不过我晚两天再去，我先陪强哥在这边住，他刚有房间，应该不习惯。”
强子一个脑嘣弹过去，“我可不用你陪，床就那么大，加上你还怪挤的。”
乔巧珍吃过饭就去服装厂，她轻车熟路的，很快带了新的碎布回来，厂家的电话也要来了。乔云想拿着电话号码又去公用电话亭，订了细帆布和松紧带，地址直接留了老房子这边。
下午，肖颖和大姨都来了，郭老师也来领了一批原料，拿回家和阳阳一起慢慢做。
小工厂现在有模有样，四台机器跑起来，那声音真叫人振奋。
乔云想说，幸亏咱楼下是包子铺，只做生意不住人，要不咱声音这么大，人家不得投诉扰民啊。
抓生产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眼瞅着就到了下午四点。外面传来敲门声，乔云想开门一看，呦，方寸呀。
她忍不住笑，“你来干啥？”
“包装袋到了，赶紧给你送来。还有，魏叔回来了，你托他的事儿都帮你打听了，问你啥时候过去。”
“那还等啥，现在就去。”
乔云想把包装袋抱到生产车间，也放进衣柜里，然后叫上乔巧珍一起去货运场。方寸又惆怅了，他特地弄了个新的二八大杠带着她，结果她要跟乔姨一起去。
乔云想瞪他：“你别耽误时间，赶快回去看书。”
方寸想了想说：“还是我带着你吧，乔姨带不动。”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前往货运场，半路上乔巧珍还去买了一条万宝路，说人家给办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很快到了地方，乔巧珍看见魏东吓了一跳，魏东也很吃惊：“是你呀，又见面了。”
什么情况？！！
没等乔云想问，乔巧珍拉着女儿说：“这就是昨天晚上帮我们打小混混的退伍兵同志！”
我滴个天！这事儿巧的！
乔云想赶紧称谢，魏东道：“谢啥，我正好路过，能眼看着妇女和小孩挨打吗？你妈还挺会打架，那扫帚抡得，一个劲儿往他们脸上呼。”
当着闺女和闺女同学的面，乔巧珍都不好意思了。
魏东说起了正事：“丝带厂和饰品原件厂我都联系上了，都带了样品。我寻思着你可能有急用，还买了一些回来。你看看，这是一百块钱的丝带，我也不会挑，让他们给拿卖的快的。这是一千个黑发圈，还有一千个鸭嘴夹，一千个光板发卡。我照着你画的买的，应该没买错。我说以后常订货，让他们给饶几个，他们也挺够意思，每样又给抓了两大把。”
乔云想接过来一看，不管哪一样，质量都特别好。
真是太感谢魏叔了，东西回来得太及时了！乔云想心生感慨，怪不得人家生意做得大，就这敞亮劲，换谁也做不出来。光给打听事儿就已经很麻烦，还帮着上了些货，你说万一摊上个不靠谱的，就说这东西用不上，钱不就白花了？
“叔，你这也太相信我们了，不怕我不给钱？”
魏东大笑：“我怕啥，你要是不地道，我就去收拾莫错，反正人是他给介绍的。”
大家笑作一团，魏东帮忙上回来的饰品原料一共四百块钱，乔云想赶紧把钱给了。
魏东又拿出几个样品簿子，“这是南方的纺织厂和丝带厂的货样，货号全在里头，你需要什么就打电话订。对了，丝网印刷机我也给你找着了。”
“真的！”这真是意外之喜，“那机器一万几？我攒攒钱，争取下个月买回来。”
魏东笑笑：“我给你打听了个二手的，那个厂要黄了，厂里的东西全都便宜甩卖，这机器八成新，只要六千。”
我的天！
“不过你得快点儿给我信儿，我好让那边给留着，下次出车的时候帮你捎回来。”
乔云想心里直翻腾，真的太想要了，可是钱不够！
刚刚订了一批细帆布和松紧带，手里还有不到七千，一下子把这六千花进去，就算暂时不安电话，原材料怎么买？人工费怎么结？
可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六千块的丝网印刷机，太划算了啊。
看出她纠结，魏东道：“我让他们多给留几天，你再好好想想。”
乔云想谢过魏东，临走的时候把那条烟扔他车上：“叔，一点心意袄！”
魏东大笑，问乔巧珍：“你怎么养的闺女，太能干了，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第27章 两个选择 从货运场出来，乔云想默不作……
从货运场出来, 乔云想默不作声，一直琢磨着从哪儿能借到钱。舅舅家？根本不可能，他们不向老妈张嘴就不错了。大姨？大姨本来就困难，估计就算能拿也拿不出多少。
这年月, 六千块钱可是个大数, 借一百两百倒是没啥, 上千就是了不得的事儿。
唉, 真愁人, 不好借啊。
乔巧珍看出女儿为难, 却也一筹莫展。
“云想, 那个印刷机能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