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钤
大家正忙活着，李冬梅发觉有人在外面探头探脑地看。她皱了皱眉，抬腿走了出去。
厂子办得红火，眼热的人有的是，总有人想过来打探。问原料来源的，还有打听销路的，都得时刻防着点儿。
她走到外面一看，这不是刘红丽嘛！
“红丽，你怎么来了？几天不见怎么还贼头贼脑的？”
“看你说的，”刘红丽尴尬地笑笑，“你在这儿干的挺好呀，我听说你都当上车间主任了。”
李冬梅淡淡说道：“老板信任我，我就好好干呗。”
“这老板对你挺不错哈。”
“实在人遇上实在人，往好了处呗。”
“你看，原本咱俩一起去的，按理说都是第一批员工。”
李冬梅给气笑了，“你又没签合同，从哪儿算的第一批呀？”
“我当时一听签合同就犹豫了，还是你签的痛快，你看我，就是没你精。”
李冬梅心道：快拉倒吧，谁能有你心眼多？
刘红丽一看她没吱声，那就得自己找话题往下唠，于是又说：“我看这老板挺不错，这车间里头还有好几个小孩呢？看着都不大，是过来帮忙的呀？”
李冬梅淡淡道：“这几个是过来玩的，一会儿就走了。”
“过来玩还让拿剪刀呢？这是让他们挣钱吧？”
李冬梅斜了她一眼，“这话你可别乱说，我们老板心善，这几个小孩都没上过学，组织他们学文化呢。”
刘红丽根本不信，“诶呀，还管别人的孩子呢？你们老板行善积德呀。”
李冬梅不打算跟她扯皮，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刘红莉的眼睛转了转：“那个啥，我看你在老板跟前也能说得上话，我要是现在来，应该没问题吧？”
李冬梅笑了，“你快别高看我了，我就是个车间主任，管生产，但是不管招人！我可以给老板推荐工人，但是最后用不用得人家决定。咱们实话实说，你上次耍心眼半道儿跑了，你觉得人家能用你？这阵子你走了几个市场，拿劣质的货冒充乔家的货，你当我们老板不知道？”
刘红丽的脸涨得通红，“不帮忙就算了，我也就是过来问问，他家这买卖也没有什么高端技术，还不让别人做了咋滴！”
她一甩手扭头就走，李冬梅摇摇头，明明是她自己有问题，整的跟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似的！
午后阳光洒进教室，艺术馆内的美术班极其安静，只有铅笔在纸上的摩擦声。
乔云想正用心画着，旁边有人暗戳戳地把凳子靠近一些，又靠近一些。她用余光一瞅，这王薇，鬼鬼祟祟的想干啥？
王薇指着乔云想的手指甲，特别小声地问：“咋整的？”
就算她极力控制音量，还是收获了刘老师的点名：“王薇！不要影响别人画画！”
说话是不可能了，乔云想找出一张纸，写道：丙烯画完抹甲油。
王薇也在纸上写：你咋这么富有呢？怎么三天两头手就变个样儿呢？我就没见你用过一样的颜色！
乔云想：有话直说。
王薇立马从包包里掏出一瓶透明指甲油，一盒丙烯一支笔，双手奉上！并在纸上写：乔姐，求你给我画一次，马上就开学了，再不画没机会了！
乔云想被逗笑，敢情她早就准备好了！还在这装模作样问怎么画的，也太做作了。
刚好刘老师让大家休息，教室里变得闹腾起来，乔云想问：“你一个画画的，画指甲还能解决不了？”
王薇苦着脸，“乔姐，手抖！我练了好几天，右手给左手画的是花，左手给右手画的就是屎！”
乔云想对小姑娘还是很宽容的，调好颜料往王薇指甲上刷颜色，“我给你画斑点狗图案行不？”
“行行行，谢乔姐！”
乔云想全部画完，又帮她涂上透明甲油。王薇支楞着两只爪子到处显摆，美术班的女生又开启了新世界大门，只要下课就互相画手玩儿。
这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呢，趁着放假赶紧浪几天！
第36章 舅妈，你不能输！ 这一天，乔巧珍正组……
这一天, 乔巧珍正组织大家给新货包装，打算一会儿送到货运场发货，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施施然走进来。
“哪位是老板？”
“我是！”
乔巧珍走出车间，见对方满脸严肃, 内心忐忑起来, 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我们是劳动局监察大队的, 有人举报你们, 说想想饰品加工招了几个未成年人。”
乔巧珍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 就知道有人会盯着这事儿！
她笑笑说道：“同志, 我们是小厂, 就租了这两间教室, 哪有什么孩子呀？这不都是妇女吗？”
劳动局的同志走了一圈, 指着正在玩儿胶片的强子，“这不有一个吗？”
乔巧珍笑道：“这是我刚领养的儿子, 在自家工厂玩不是很正常吗？”
“我们可听说，你们厂收了好几个小孩呢！这是违法的懂不懂？今年四月份刚发布了禁止使用童工规定, 任何单位任何企业不得招用不满十六岁的未成年人, 你们怎么顶风上呢！”
“同志，你们又没在我这找到孩子，不能说我顶风上啊。”
监察大队的人也很无奈，说是工厂雇佣小孩，可现场就看见一个，还是老板自己家的，帽子这么大，也不能硬往人家脑袋上扣啊！
没过两天，乔巧珍正嘱咐回家的女工路上注意安全, 劳动局同志又来了。
这回可逮着了！
“还跟我说没有小孩？那屋里头不是好几个吗？我跟你说，你这违反规定了，你得交罚款知道不？”
乔巧珍道：“同志，您不能光听举报的人说，您也得了解实际情况啊。您去里边看看，看他们是在干活吗？”
那位同志进门一看，呦呵，每人手里一个本一支铅笔，在那儿做数学题呢。中间还站了个戴眼镜的老师，正在巡视指导。
“这……学文化呢？”
“对！这几个小孩吧，有的是家里交不上学费辍学的，有的根本就没见过书本。我家儿子也是这种情况，你说一个是补，一群也是补，我就都放一个圈里了。”
劳动局的同志暗想：你养小猪仔呢？还都放一个圈！
“我的厂子正好在学校院里，就找了个老师帮忙给他们补一补，以后总得会写自己大名吧？”
那位同志确认了一下，“他们没在你这儿干活？”
“您都来两趟了，不是有句话吗，事实胜于雄辩！”
劳动局同志背着手走了，然而事情还没完，在这之后又突击检查了几次，对方终于确定，想想饰品加工厂白天没有孩子来上工，晚上虽然有未成年，但是都在这儿学文化。
每次检查都如此！没毛病！
他们来过几回，跟乔巧珍都熟了。最后跟她说，行了，我们以后不来了，你的行为得前后一致，知道不？
乔巧珍心里明镜似的，以后还得这么安排！
其实准备帮这些孩子的时候，就预料到有这个结果。今年四月份出台了新规定，在这方面管理得特别严格。
新制度是为了保护未成年人，但是当前的很多社会闲散人员，又未能进行妥善安置。像这些混迹于大桥洞附近的半大小子，没学上，没钱赚，时间长了还可能学一身臭毛病，长大了对社会治安能没有威胁吗？
乔家管了，却也怕管出问题，就只能想个相应的对策：
让孩子们在厂里稍微学两天，手艺都学会了，料子给他们发下去白天拿回家做。
他们在自己家做外包的计件活，还能不让吗？
晚上把成品拿回来，厂里给孩子们管饭，找老师教基础文化，有了学问，身上的戾气慢慢也就淡了。
这几个小孩里边，有的人回家去睡，也有家里是后妈根本没人管的，晚上干脆跟强子一起看着厂里的东西。
这样一来，不仅让他们有个生计，还给解决衣食住行，还管思想教育。
一谈起这个，乔云想和乔巧珍都是一声长叹，你这边做着好事儿，操碎了心，那头却有人举报，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边事情刚解决，乔云想的姥姥和舅妈又来了。
说来也巧，刚好乔云想下课过来，在门口碰了个正着。于是给老妈和大姨使了个眼色，表示我一个人出马就够用。
乔姥姥一进来就板着脸，在生产车间里转了一圈，出来就问：“你们没少挣啊，把你大姨都找来了！”
“就是，”刘瑛道，“整了半天就我们不知道，还瞒得密不透风的呢！”
乔云想笑得可甜了，“姥姥，舅妈，我瞒你们干啥呀？再说现在不过就是个小加工厂，才两间教室的地儿，有什么可瞒的？”
“那你们也该知会一声吧？”
乔云想笑道：“我们最开始就是在家做手工，舅妈，我特意上门去告诉你们，你还不得以为我去借钱呀？”
刘瑛挑理不成，脸色更加难看，咳嗽着示意乔姥姥，意思是让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也稍微清了清嗓，“内个啥，你们生意挺好的，挣得也挺多，还能帮扶你大姨，这我都挺满意。现在有这么个事儿，你舅觉得做生意能挣钱，也要做点小买卖，但是需要本钱。你妈和你大姨现在都不少挣，做弟弟的要干大事，她们总得出点儿力吧？”
乔云想暗笑，我们境况不好的时候舅妈何曾上过门？看我们赚钱了就来剥削，想得美！
她心里生气，表面上不气，把姥姥和舅妈让进放印刷机那屋，搬了两个凳子让她们坐下。
“舅妈，你跟我舅要做什么买卖？”
刘瑛支支吾吾说：“就是……去上点儿货回来卖。”
乔云想微微一笑，“你们打算去哪儿上货？上什么货？”
刘瑛没想到她能问这么详细，翻了翻眼睛，磕磕巴巴的，“就……就打算上点服装什么的，也不走天翔那么远，就去省城。省城的批发虽然比天翔贵一点，但是近啊，来回上货也不遭罪。”
乔云想点了点头，“这想法也行，不过你们夫妻俩这些年挣工资，怎么也攒下来一些吧？现在手里有多少？打算借多少？”
刘瑛心里可烦乔云想了，你说这小破孩儿怎么思路这么清晰呢？她提工资，不就是在说自己抢了她妈工作吗？
但问题已经抛出来了，总不能说占了工作还一点钱没攒下，光等着两个大姑姐给拿本钱吧？
刘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我们手里有三千，想跟你们借五千，再跟你大姨借两千。”
要不是还得跟她们周旋，乔云想都要仰天大笑了，看看你这算盘打的，脸呢？！
“舅妈，做服装生意你考察过吗？”
“当然考察过！我可不是信口开河！”
“服装也分好几种呢，你是做女装？还是男装？还是针织衫？你说一说打算，我也能帮你参谋参谋。”
刘瑛心里这个气呀，谁用你参谋了，你痛快拿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