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彩
庄诗妍心里暖暖的，听话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调整呼吸，慢慢睡了过去。
见小姑娘睡着，莫夫人微微叹口气，轻手轻脚站起身走了出去，轻声交代了飞雪几句，带着红香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庄诗妍住在将军府里，每日起来去陪着老太君和莫夫人吃早饭。老太君只当莫苍外出办差，对边关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每日拉着庄诗妍满眼爱怜地左看右看，只想着等莫苍回来好尽快上门去提亲，把这个可人的孙媳妇早日娶进门。
庄诗妍心思单纯本不善撒谎，可也知道老太君年岁大了，经不起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生怕自己说漏了嘴，在老太君面前尽量少说话，每每只是甜甜地笑，实在笑得腮帮子发酸笑不动了，就微微低了头乖乖巧巧坐着。
老太君看庄诗妍笑得傻乎乎的，只以为她知道了自家孙子要上门提亲之事，心道这是害羞着呢。虽然想让小姑娘多陪一会儿，但见她不自在，也不拘着她，每次吃了早饭就让她自己去玩。
庄诗妍每次从老太君院子出来都长出一口气。好在莫夫人体谅她，中午饭和晚上饭都是让人直接送到庄诗妍住的院子，让她自在些自己吃，庄诗妍心里默默地感激着莫夫人的善意。
每天吃了早饭，从老太君的院子回来庄诗妍歇上一阵，庄诗妍就跟着飞雪练习拳脚。其实说是练习拳脚，也并没有练什么基本功，飞雪按照庄诗妍的实际情况，只教她练习使用鞭子，还有锻炼身体的灵活度。
一安静下来，庄诗妍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莫苍，想得心里钝钝的，闷闷的像喘不过气一般。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就按照飞雪的指导，抓住一切时间，不停地甩着那柄莫苍新找给她的鞭子。
飞雪念及庄诗妍的力气够大，这一日找护卫寻了许多不大不小拿在手里刚刚好的鹅卵石过来，打算让庄诗妍练习准头。
于是庄诗妍住的院子，就被打造成了一个小型的练武场。有前几天让庄诗妍练习鞭子的木头假人，还有刚搬来的一个让庄诗妍练习准头的人形靶子。
飞雪非常有耐心地细细跟庄诗妍讲解人体身上的各个穴位，告诉她，丢鹅卵石的时候对着人的关键穴位去丢，只要击中，可以事半功倍。
庄诗妍是个好学生，够虚心也够勤奋，听完飞雪的讲解，频频点头表示非常认可。
“姑娘，您要不试试？”飞雪指了指旁边桌上摆着的一堆圆润的鹅卵石说道。
庄诗妍点点头，随手抄起一个鹅卵石在手里颠了颠，一扬手抛了出去，那鹅卵石正正砸在十步开外的人型靶子的胸口部位，只一下，就把那实木木头做的厚重人型靶子的胸部砸了个对穿，砸出一个洞。
……
飞雪嘴角抽了抽，说道：“姑娘，其实，您这个力道，记不记穴位，其实也都没什么太大的必要的，您随意砸就好。”
只要不是碰到那些有内家功夫的高手，任凭是谁，被这力道砸中，怕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
庄诗妍看着被自己砸烂的靶子，有些微囧：“飞雪，这靶子做起来怪费事的吧。”
“靶子什么的您就不必心疼了，咱们府里的练武场里多得是。”飞雪笑着答道，只不过她忘了庄姑娘力气大这码子事，只让人抬了一个来而已。哪成想这么轻飘飘一下就废了一个。
“那我再练练？”庄诗妍跃跃欲试，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黯淡了许多天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您练吧，我叫人再去抬几个来。”飞雪笑着说道，转身去吩咐护卫再去多抬几个人型靶子来。
等飞雪说完，一转身，看向靶子就愣住，就见庄诗妍又接连在刚才那靶子上砸出了几个洞，那几个洞看似随意，可细看之下，飞雪赫然发现那全是刚才她解释的砸中了就致命的穴位。
飞雪一脸震惊：“姑娘，奴婢刚才给您讲的那几个穴位，您全记住了，且还都砸中了？”
庄诗妍点点头，懵懂地答：“嗯，只有那几个，你刚才又讲得那么仔细，很容易记住吧？”
飞雪一贯冷峻的脸上现出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罕见地拉住庄诗妍的手，目光灼灼地像是看什么稀奇的宝贝，语气颇为激动：“姑娘，奴婢有个大胆的想法。”
庄诗妍被飞雪罕见激动的样子吓到，怂怂地往回抽了抽手：“飞、飞雪，有话好好说。”
飞雪却像是没感觉到庄诗妍的挣扎，紧紧抓着她的手语气坚定：“奴婢决定陪您练成一个高手！”
庄诗妍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把手抽出来，怂怂的表情软软地说道：“什么高手？”
“掷石头的高手！”飞雪语气笃定。
……
看着飞雪满是期待的眼神，庄诗妍软软地道：“好吧，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飞雪就跟魔怔了似的，全身心投入在培养出一个掷石头高手的大业中，先是找了一副详细的穴位图交给庄诗妍去背。
庄诗妍看着那人体图上密密麻麻的点儿，有些无奈地道：“飞雪，我不想学医，我不打算成为大夫。”
“姑娘您就背吧，您不说那些鹅卵石太大不好带嘛，您背下来这些穴位，到时候奴婢就让人去磨一些小的石头，好让您放在荷包里。”飞雪极力撺掇着。
“那好吧。”庄诗妍接过穴位图，先是听飞雪讲了一遍，然后默默地拿回房间去背。当天下午，庄诗妍就把穴位图还给了飞雪。
“姑娘，您怎么不背了？”飞雪疑惑地问道。
“背好了。”庄诗妍云淡风轻的道。
……
飞雪眼带疑惑，拿起穴位图仔细看了看，随意考了那么十来个，庄诗妍都准确无误答了出来，什么穴位在哪里，打中了有什么功效，回答的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带卡壳的。
飞雪再次看了看那标注的密密麻麻的穴位图，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庄诗妍，半天没说出话来，想到自己多年前背得要死要活的，突然有些不甘的小声嘀咕了句：“老天当真不公！”
“飞雪，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庄诗妍眨了眨眼睛问道。
“没什么。姑娘，您等着，我去看看那些小石头可有磨好了。”飞雪收好穴位图，走出院子。不一会儿，提着一个篮子进来，走到石桌旁，把篮子里的东西慢慢倒在桌子上。
稀里哗啦，一堆像黄豆般大小圆润的小石头堆在了桌上。
庄诗妍看着那些形状一样，大小均匀的石头满是好奇：“飞雪，这怎么弄得？”
“让护卫们先震碎大的鹅卵石，然后拿内力磨的。”飞雪答道。
庄诗妍抓了一把小石头，满眼都是艳羡：“有内力什么的可真好！”等莫苍哥哥回来，要不让她给她磨个豆浆喝？
接下来的日子，庄诗妍每天早上陪着老太君和莫夫人吃早饭，之后回自己院子歇一阵就练鞭子，中午吃了饭睡个晌午觉，睡醒了下去练丢小石头，晚上吃了饭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抱着小古的脖子静静地薅着它的毛。
转眼间就快到了庄诗妍的生日。又是吃过了晚饭，庄诗妍就着天边仅存的落日余晖，坐在院中被太阳晒了一天仍然有些发热的石凳上，抱着小古一边薅毛，一边发呆。
雨珍走到庄诗妍身旁，用颇为怜悯的眼神看了看小古，柔声劝道：“姑娘，奴婢怎么觉着小古这脖子上的毛最近少了许多，要不咱不薅了？”
庄诗妍低头看了看，抱着小古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手下又薅了两把，满是歉意地道：“小古，对不起了，可是你的毛真的很好薅！”
雨珍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在小古背上快速摸了一把，在小古回头呲牙之前忙把手收了回去，有些气：“这小古当真是像飞雪姐姐说的，跟那小苍一样，都是看脸的，亏我这么为它打抱不平，连摸都不让摸。”
见雨珍一本正经地和小古生气，庄诗妍直乐。
“姑娘，再过几日就是您生日了，您看可要奴婢做些什么准备？可要同莫夫人提一声？”雨珍看了看站在房顶上眺望远方的飞雪，压低声音问道。
“不过了，那生日本就不是我的，我现在也不是鲁家人，那生日自然就不用过了。”庄诗妍小声说道。
“不是，奴婢说的是您真正的生日，在庄家村的时候奴婢特意问过夫人了，这么算起来，这还是您过的第一个真的生日呢，而且过了这个生日您就满十六岁了。”雨珍心道自家姑娘又糊涂了，耐心解释道。
“……那也不用了，现在莫苍哥哥还在外面没回来，我怎么好张罗过生日。”庄诗妍想起归期未定的莫苍，闷闷地说道。更何况这个生日也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生日。
雨珍见庄诗妍情绪低落下去，收了话头不再提。
只是过了两天，庄诗妍生日那日，雨珍一大早的找了借口，自己下厨煮了一碗面，还打了个荷包蛋给庄诗妍，算是偷偷给她过了个生日。
倒是庄云松特意从庄家村赶来，给将军府送了一些自家种的新鲜瓜果蔬菜，还有两罐刘香自己腌的小咸菜。
莫夫人亲自去收了，特意留了庄云松吃了晌午饭再走，又给他大包小包带了好些东西回去，庄云松手足无措，还是庄诗妍劝了才和莫夫人道了谢，才把东西都收下了。
庄云松借着庄诗妍送他出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偷偷塞了个荷包给她，说是爹娘给的红包，说如今她住在将军府，也不便给她张罗生日，一点银子让她自己买点儿什么。庄诗妍心里暖暖的，把荷包仔仔细细收好，依依不舍地和庄云松道了别。
日子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中，眼看着就到了中秋节，可莫苍那边除了最开始传过两封信回家报平安，已经连着多日毫无动静。
到了中秋节前一日，庄诗妍一大早地起来，去花园里摘了两小束开得正好的红色月季，捧着去了莫夫人院中。
“夫人，这花开得好，我摘了一束给您，摘了一束给老夫人。”庄诗妍微微笑着，软软地说道，递了一束花给莫夫人。
莫夫人见到人比花娇的小姑娘竟然想起给她送花，忙伸手接过，嘴笑得合不拢：“哎呦，我们妍儿还给我送花呢，这花可真好看，不过这人更好看！”
莫夫人张罗着让红香找花瓶把花插起来，左右瞧了瞧直道好看。
“走吧，咱们去老太君院里吃早饭。”莫夫人挽着庄诗妍的胳膊往外走。
两人走在路上，庄诗妍小声问了句：“夫人，哥哥那边，可有消息？”
“还不曾，”莫夫人脸上笑意淡去，随即又忙宽慰庄诗妍：“不过妍儿也不必担心，那混账先前在边关忙起来的时候一两个月没消息也属正常，没准儿这会儿事情办妥，已经在往回赶了呢。”
庄诗妍点点头，笑着接道：“嗯，那我要留几块月饼给哥哥，昨儿那月饼吃着味道很好，哥哥一定也喜欢吃。”
莫夫人心觉好笑，嘴上却直夸庄诗妍懂事。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老夫人院中，心照不宣对视一眼，抬脚进了屋。
三人正坐在桌上一边聊一边吃着早饭，外头管家莫叔就派了跑腿的小丫鬟急匆匆跑来禀报：“老太君，夫人，宫里鲁贵妃派了公公来传话，说是明日八月十五中秋节，让老太君和夫人进宫参加中秋晚宴。”
鲁贵妃？莫老太君和莫夫人神色一凛，齐齐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第65章
小丫鬟说道：“在外院待客厅， 莫管家在招待。”
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对视一眼，莫夫人起身：“宁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娘，儿媳还是亲自去见一面。”
老太君放下手里的筷子， 点点头说道：“去吧！”
莫夫人脚步匆匆，带着红香去了外院， 一进待客厅的门，就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太监， 正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那张长相阴柔俊美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傲慢，见莫夫人进门也只斜斜地扫了一眼， 继续端着茶杯拿着杯盖慢慢吹着茶杯里的茶叶， 并不曾起身。
莫夫人一眼认出这是鲁贵妃身边的最得宠太监， 最是喜欢仗势欺人， 又是个爱财如命的，逮着一切机会就拼命捞银子。
莫夫人在心中鄙夷地唾了一口，一个狗杂碎也敢到她镇国将军府来摆谱，当真好大的脸面。莫夫人心中有火，真想拿根马鞭狠狠教训一顿这个狗杂碎。
心中冒火地同时， 莫夫人也疑惑陡升。先前这狗杂碎再嚣张，在她镇国将军府面前还是多少会收敛，面子功夫也会作一作，以往不多地几次打照面，这狗杂碎不管心中作何想，但明面上尚且会殷勤地叫上一句莫夫人， 怎么今日就这般傲慢，直接撕破了脸？
莫夫人想到多日来没有消息的莫苍，又想到万一推脱不掉或许明日老太君也要跟着一起进宫， 没必要在此刻和这个狗杂碎计较，徒增事端。
这样想着，莫夫人按下心中的怒火与恶心，在跨进门槛那一刻爽朗地笑出了声，上前打着招呼：“呦，这不是江公公嘛，大热天儿的，劳烦你跑这一趟了，红香！”
红香应是，一步上前，双手递上了一个轻飘飘的荷包：“一点茶水钱，还请江公公笑纳！”
江公公两根手指捏着红包捻了捻，满意的揣进袖子里，脸上的骄横和高傲淡去一些，开口时态度已经温和了许多，打着哈哈说道：“莫夫人当真客气了，奴才今天来，是替我们贵妃娘娘传个话，明儿中秋节宫里举办晚宴，贵妃娘娘奉旨操办。莫将军如今在外操劳，想必这一时半会地也回不来，也是够辛苦的。我们贵妃娘娘特意让奴才过来传话，说请莫老太君和莫夫人务必进宫一起叙叙旧吃个饭，以表慰劳。”
奉旨操办？莫夫人听了这几个字，心知老太君想不去都不行了，本来自家走的是忠臣孤臣的路子，和与成王勾搭在一起的鲁相家向来不对付，倘若老太君不去，怕是正中那阴险恶毒的鲁贵妃的下怀，到时候给镇国将军府扣个不尊的罪名，虽说也无性命之忧，但免不了凭空惹了许多麻烦。
想是这么想，但莫夫人还是淡淡笑着开口说道：“江公公，贵妃娘娘有请，是我镇国将军府的荣幸，明日我一定到场。但府里的老太君年岁大了，腿脚不灵便，就让她老人家留在府里过吧。”
江公公的脸瞬间阴沉下去，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道：“莫夫人，您可要知道，这京城里的贵妇多了去了，能得贵妃青睐，派我亲自上门邀请的，可也就您这一家了，也算是看重镇国将军府。若是老太君不去，奴才怕贵妃娘娘怪罪下来……”
莫夫人看着江公公没说话。
江公公又缓和了语气压低了嗓门说道：“再说，莫夫人，我也是看您是个和善的人，这才跟您私下里说这话，如今皇后娘娘不在宫里，这宫里的大小主子除了皇上，也就咱贵妃娘娘最大了，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您说呢？”
莫夫人又问：“敢问公公，这明日进宫参加晚宴的都有何人？”
“这杂家就不知了。”话落，江公公起身告辞：“话已经传到，杂家就告辞了。那明儿未时一刻，奴才就在宫里候着二位了。”
未时一刻？未时一刻不过是刚吃过晌午饭罢了，去那么早要等到晚宴，这怕不是要在宫里熬上几个时辰？莫夫人微微蹙眉，心道这鲁贵妃怕不是故意的。
江公公起身往外走。
莫夫人亲自把人送到了大门口，看着马车走远，转过身那一刻，脸色黑了下去，吩咐道：“把刚才那把椅子和桌子都给我劈了烧火。”
同行的莫管家应是，招手吩咐了小厮即刻去办。
莫夫人一路沉默不语回了老太君的屋子，进门之前在门口停了一瞬，缓和了脸色才抬脚往里走。
见莫夫人回来，庄诗妍忙起身，扶着莫夫人在桌边坐了，莫夫人见桌上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忙拍了拍庄诗妍的手：“好孩子，你快吃饭，莫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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