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翻身后 第17章

作者:画七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只是流焜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流芫巴不得他早点去死。

  最后,他翻阅书籍,所能想到的,便只剩下了居守妖界深渊的狻猊幼崽。

  但正如南柚所说,此等天地瑞兽,成长之后,必然能成为可开疆辟土自立为王的庞然大物,未来成就,未必在他们之下。

  不论在哪一界,都是无上至宝。

  然而狻猊无法自行出世,它还在蛋壳之中时,就必须为自己挑选一个即将出世的傍生者做依附。

  南柚就是那个被它挑中的人。

  饶是心高气傲如流焜,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干净纯粹的小姑娘,确实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底气,身边的人喜欢她,羡慕她,不是没有缘由。

  “你无法寻到狻猊的踪迹,这只是其一。”南柚手指点在万妖录上,古朴的书籍凭空消失,她又道:“此法太过冒险,万一你有所不测,我作为知情人,不尽早言明,跟害你性命有何区别?舅父舅母如何想我不说,便是我自己,也将永远处在悔恨之中。”

  “我知道了。”流焜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言语十分恶劣:“你走吧。”

  南柚沉沉地看了他一会,无言转身,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又像是踩到了棉花上,一下都落不到实处。

  显然,流焜根本不会放弃这个想法。

  在书中的描述里,他根本就是个不怕死的疯子。

  门慢慢地关上了,屋里恢复了冷清,药味浓烈得几乎要化成粘稠的汁液灌进鼻腔里。

  流焜垂着头,慢慢地环着膝盖,指骨用力到泛出惨烈的白。

  他恶狠狠地摒弃眼尾鼻尖的酸意,想,他绝不可能放弃,绝不。

  哪怕是死。

  死了也总比这样活着来得好。

  突然,一只小小的手从左侧伸出来,干净而柔软的帕子轻轻落在他面前的被面上,小姑娘去而复返,眼里的情绪复杂得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幼崽,声音却依旧是甜的,带着隐秘的关心之意:“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将眼泪擦一擦。”

  流焜没想到她还未出去,明明已经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可转念一想,以他这种修为,任何人都可以在暗中隐蔽气息窥探他,他无可奈何,根本察觉不到。

  他感觉受到了欺骗,言语之中,几乎咬牙切齿:“你回来做什么?专程看我笑话吗?”

  南柚撇了撇嘴,道:“我才没这个闲工夫。”

  迎着小孩恶狠狠的目光,南柚睫毛上下颤了颤,问:“一定要如此?”

  “来日不会后悔吗?”

  流焜唇上沾了点猩红的血斑,脸色苍白得像是薄纸,看上去孱弱无比,但眼神却是晦涩的,燃着一团熊熊的妖火,里面盛着他唯一的希望和信念。

  他懂了她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并且第一时间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定要如此,绝不后悔。”

  南柚点了点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轻声道:“好。我帮你。”

  流焜难以置信地抬头,嘴唇蠕动了下,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笨拙地说了一声谢谢。

  “不过我有条件。”话说到这种份上,南柚也不跟他再铺垫客气些什么,“这些天,你不能再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你可以跟小六一起,住到深宫里去,离我近一点,我每日修炼的时候,你得跟着一起。”

  她见小孩的脸色沉下去,不紧不慢地道:“万妖录上的方法你我都看到了,若是身体不锻炼得强劲一些,我不敢让你去随意尝试。”

  “你要是不愿意,就罢了。”

  跟当一个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废人来说,这一条,显然让人好接受许多。

  面色冷白的小孩轻轻点了下头,因为峰回路转的喜悦,他浑身竖起的尖刺仿佛都软化了一些,现在的模样,莫名现出点这个年龄的乖巧来。

  南柚弯了弯唇,又坐回到他床边的凳子上,将自己的想法一点点说给他听:“三日后深渊开启,在这之前,我会央求父君让我跟进去凑个热闹,到时候你跟着我,乱闯乱撞的,一辈子都寻不到那个小家伙。”

  “狻猊与我伴生,它尚在幼年阶段,一道血脉本源已是极限,若是过多抽取,将会影响它的血脉强度。我会尽力说服它帮助你,但之后,它恢复气血需用到的天材地宝,我想,三公子不至于过分吝啬吧?”说到最后,她有意缓解气氛,已然用上了玩笑的语气。

  “你放心,只要我有的,都可以补偿给它。”流焜道:“只要它愿意,我绝对不会让它吃亏。”

  南柚满意地弯了弯眼眸,她将万妖录拿出来,头低下去认真地看上面的字。

  “过了雷劫的仙参汁,你身边可有?”南柚的指尖停在了书上的某一处,问。

  流焜看了看自己的空间戒,随后摇头,问:“未过雷劫的仙参汁可以代替吗?”

  “不行。”南柚是万妖录的主人,知道的事也比常人多些:“仙参一族,雷劫算是一个衡量标准,只有过了雷劫的仙参,产出的仙汁才纯粹,具有极大的效用,未过雷劫的便相对平庸了。”

  “血脉重塑是大事,上面记载的东西,差一样,差半点都不行。”

  小姑娘鬓发软软地搭在脸颊边,月明珠的光亮衬得她肌肤玉一样的细腻光洁,话语严肃而认真。

  流焜突然想了他的母亲。

  那是世上唯一真心对他好的人。

  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

第21章 尝试

  夜晚,月落星沉,万籁俱寂。

  南柚并未回昭芙院,她在驿站里等妖主等人回来。

  流芫睡了一觉醒来,睡眼惺忪,整个人提不起什么精神,直到听说南柚进了流焜的房,并且没有被赶出来的时候,才睁开了眼,来了几分兴致:“流焜的房间,我从小到大都未进过,你同他说了什么,居然能让他点头应允?”

  南柚朝她飞快地眨了下眼,笑道:“瞧着吧,让你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流芫半信半疑地瞅了她一眼,小声嘀咕:“真的假的啊,弄得这样神秘兮兮。”

  两姐妹说话的时候,流钰就坐在一边饮茶,垂着眼睑,也不言语,一副闲散公子的模样。

  妖主三人是差不多时间回来的。

  下人们鱼贯而入,将热好的菜端上,一时之间,浓香馥郁,扑面而来。

  妖主对南柚这个古灵精怪的外孙女是打心眼里的喜爱,时常看着那张小脸,就会不自觉想起流枘小时候古灵精怪的模样。

  他原本还担心星主两夫妻会将小姑娘宠坏,但两次接触下来,只觉得怎么宠怎么纵都是应该的。

  “我去喊三表弟下来用膳。”南柚迈着小短腿从长凳上跳下来,就要往楼上去。

  流钰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微暗,蹙眉,道:“三弟身体不适时,情绪常常不由自己控制,也不喜欢旁人打搅。”

  南柚懵懵懂懂地抬眸,神色颇为认真:“不会啊,三表弟下午还好好的,我跟他说了许多,也没见生气。”

  她扬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睛里盛着纯粹而干净的笑意,“我去喊他下来,若是他不愿意,那我们就先用膳。”

  说完,南柚跳下地,没过多久,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人小,腿短,跑得倒挺快。”流钰抿了一口茶,薄唇微动。

  流芫被他那句直言不讳的短腿说得没忍住笑了一下,察觉到他随之而来的目光后,又很快地板起了小脸,恢复成一副目不直视的样子。

  三楼依旧是静悄悄的,气氛凝滞而沉重,南柚在红漆护栏边探了探头,一片雪花飘进来,轻柔地落到她的唇上,凉丝丝的很快化为了一点湿润。

  这次她靠近流焜房间的时候,没人再出来阻拦。

  她贴在门边,小声地喊了句流焜,没等多久,门嘎吱一声,露出了一条小缝。

  南柚闪身进去,月明珠亮着,屋里好歹没有像下午那样昏暗无光。

  小孩侧躺在床榻里侧,长发蜿蜒铺在软枕上,像是白色的背景上一条条流动的黑色水流,衬得他现出一种违和而柔软的无害感来。

  可事实上,流焜的警惕性十分高,哪怕两人下午才平和而友好地说过话,这下南柚再靠近他,也依旧迎来了他怀疑而戒备的目光。

  像是一只被困在兽笼多日的幼崽,明明知道来的人没有恶意,也依然会克制不住身体本能低吼保护己身。

  南柚看出了他的状态,有些不解地皱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你很怕我么?”

  流焜的目光在她的侧脸上凝了一会,声音因为先前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而彻底哑了,现在说话,每个字句都有些艰难:“不怕。”

  暗卫死侍摸到他床前想要取他性命时,他都未曾怕过。

  只是觉得如此生来,如此死去,实在窝囊。

  当日如此,今日,自然不会怕一个小孩,还是一个即将进入过渡期的小孩。

  不是怕,那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下意识的疏离、淡漠。

  “出什么事了?”事关血脉重塑,流焜看得比什么都重,也因此,南柚能畅通无阻地进这个房间来。

  “没事,我来叫你下去用膳,”南柚说得理所应当,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流焜沉默了一下,蓦的闭了下眼,瞧着神情,像是在竭力克制平息着骤起的情绪。

  “我不去。”

  “你得去。”南柚的言语很是不满:“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走三步路就恨不得停下来喘口气,这样不行,我下午跟你说的话,你总得听进去几句。”

  “还有,搬去深宫住的事情,还得你自己与舅父张嘴,我可不替你干这事。”

  流焜无话可说,任命般地起身下塔,跟在小姑娘的身后下了楼,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但饶是如此,依旧让下面围坐一桌的几人吃惊不已。

  流焜食量很小,是第一个放下筷子的。

  这要是从前,他早就起身上楼了,但现在,虽然神情十分不耐,但好歹还是坐住了。

  “祖父。”小孩的声音并不清脆,反而透着一股沙沙的哑意,他并未正眼瞅流襄,而是侧首,唤了妖主一声。

  妖主胡子翘了翘,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想搬到深宫里去住一段时间。”流焜沉默了好一会,心里斟酌酝酿了几遍,才皱着眉,不太顺利地补充道:“表、表姐说要带我去看昭芙院里长得很好的雪团花。”

  四下鸦雀无声。

  妖主和流襄隔空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惊。

  他们活到现下这个岁数,大风大雨不知经历了多少,时至今日,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但流焜是一个意外,他是妖主和流襄心中的痛。

  从小沉默寡言,性子怪癖,经历过刺杀之事后病情越发严重,头痛吐血已是常态,平常能用点头摇头或沉默回答的,绝对不会吭半个字。

  上次情绪失控,他还将那时一心想陪哥哥说会话的流芫推倒,小姑娘撞到门槛上,手肘处流了好多血。

  自打那之后,流芫也不跟他亲近了。

  仔细算算,这两句完整而带着某种要求的话,他们已经许久未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