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乡里 第172章

作者:青铜穗 标签: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说到底,陆瞻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她并不意外,他向来也不是贪图权势的人。晋王这番说辞下,哪怕是假的,他们也不好再留下来占住这位子了。这世子之位本该是陆曜陆昀的,就此抽身出来,说不定还能与这两兄弟结个善缘,日后好相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陆瞻所说,为了王妃考虑。如果他们的离开能换来晋王对王妃的坦诚,那也值得。

  至于秦王汉王这边,若是让他们察觉到陆瞻与晋王还存有嫌隙,也是不妙,若晋王当真无愧于心,那少一个陆瞻在王府,想必对晋王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多谢你。”陆瞻难免有些动容。

  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话说,——这当口,反倒是不须多话了。

  “既然你没意见,那回头我进宫一趟,把事情原原本本跟皇爷爷说说,然后请他允准。”

  宋湘嗯了一声:“但进宫之前,须先去见见母妃。你要走,也务必说明白,切要伤了她的心。”

  陆瞻点头,接而沉默着,再没有说话了。

第307章 夫妻之道

  晋王走出栖梧宫的时候已交辰时,宫人进来禀报后,执着茶的云侧妃便出起了神。

  秦氏从旁看她片刻,说道:“昨夜里,父亲和王妃看着很是不对劲,他们之间不会有事吧?”

  旁侧的陆曜听闻也看了过来。

  云侧妃垂眸看着手里的茶,到底没喝,放回桌上:“不会的。”

  秦氏吸气不再言语了。反是陆曜道:“侧妃如何笃定?”

  云侧妃直直望向他:“因为他们俩都还得撑起晋王府。你父亲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与王妃闹翻,或者,他根本就不会与王妃闹翻,因为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而王妃她也从来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当然也不会偏激。”

  陆曜默语,随后又朝着门外承运殿的方向看过去:“照侧妃的话来看,他们之间确实是有不和?”

  云侧妃默片刻,道:“但凡势均力敌的双方,十几二十年下来哪里可能毫无争端?夫妻之道如此,为政之道也是如此。”

  ……

  晋王与王妃昨夜里人前争执,有许多人看见,除去陆曜与秦氏,亦有不少人在暗自揣测。

  一旦有了走的念头,思绪就忍不住朝着这个方向走了。宋湘觉得除了去禀知王妃,也十分有必要去趟拂云寺见趟宁王妃。陆瞻从晋王府脱离出来,作为陆瞻的生母,对陆瞻就有十足的权力了,这件事也须得与她商量。

  还有宋家那边,那倒不会成问题,郑容他们总归是无条件会接受她的,只是也得让他们有个准备。

  所以说要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行的事。加之秋狝在即,为免扫兴,此时也不是极好向皇帝提出的时机。

  魏春传了早膳来,陆瞻仍有些低落,宋湘不去打扰他,吃完便还是去了趟倚福宫。

  周侧妃已经押起来,但据景旺说,她一整夜都在哭骂,哭是冲着晋王骂,骂则是冲着陆昀在骂,宋湘跨进倚福宫时,在角落里捡到了那两只写着她和钟氏生辰的小人,密密麻麻的针头刺得人手心怪疼的,她略看了会儿,又先拐去了看押周侧妃的偏殿。

  栖梧宫的贞娘和钟氏身边的嬷嬷都守在这里,宋湘让她们开了窗,只见昏暗屋里,周氏果然悲悲切切地坐在地上,或许以为是晋王来了,她半含泪做出楚楚可怜状,待看清楚是宋湘,又立刻狠戾起来:“你来干什么?”

  宋湘晃了晃手里的小人,转身走了。

  前世陆昀在他们婚礼上出的那夭蛾子,宋湘已有十足把握,此事实际上定然是出自周氏之手。只不过当时不曾伤及到钟氏,是以陆昀便出来替周氏顶了罪。

  这一世若非钟氏肚里有了孩子,周氏事发后多半又要故伎重施,可惜,这次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孩子的失去周氏固然有罪,但晋王也难辞其咎。

  钟氏也是彻夜未眠,似一夜之间便枯萎了。看到宋湘过来,她又冒出汪眼泪。

  宋湘坐下来劝慰:“你是大家闺秀,自然不曾与这些阴私打交道,陡遭伤害,确然难以心平。

  “事情已经发生,还是身子要紧,三哥他已知错,你自己掂量看看,能不能原谅他?若能,便好生过日子。若不能,也有个计量。”

  钟家到底是有实权在手的勋贵,若是钟氏实在与陆昀离了心,那么哪怕是不能和离,南平侯府也定然能撑起她的腰杆。

  这时代女子最是无奈,和离二字说来容易,实行起来又哪有那么简单?

  刚强如晋王妃,如她自己,最终也都只能奉旨成婚,抱着安心生儿育女的态度来接受现实。能够有儿女为伴,便算是受命成婚的婚姻里最大的慰藉了。

  钟氏听完好歹把眼泪止住了。

  宋湘看着她服完药,神色松下来,才又扶着她躺下,掖好被子出来。

  看到门外立着的同样惟悴的陆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嘱咐几句按时喂药给钟氏,便要走。

  陆昀却唤住她:“母妃和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湘能告诉他什么呢?她停步,转身道:“没事。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陆昀还想说什么,宋湘猜想是为周侧妃,不容他说,颌颌首离去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离开之后,等待她与陆瞻的前路是什么,没有王府世子的身份加持,他们想要查清楚宁王的事,可就更困难了。再或者还会有其它一些未知的遭遇。

  但她却也支持陆瞻的决定,毕竟,为人在世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适合去权衡利弊得失,不是你的,利益再多也不能要。

  钟氏的事情无可避免地惊动了南平侯府,毕竟王府再权大势大,也不能堵住钟氏这边人的嘴,不让他们把钟氏小产的事情往钟家送信。南平侯夫妇很快就到了王府,而出面接待南平侯夫人的又必然只能是王妃。

  宋湘给王妃眼窝下敷了厚厚的粉,好歹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来了。

  二人引着南平侯夫人到了倚福宫,当母亲的看到女儿这般,少不得眼泪滚滚。当着王妃的面,自不好提到是遭周侧妃算计才滑了胎,但总归是能看出蹊跷来的。

  南平侯夫人道:“只怪这丫头身子骨娇气,此番未能为王府保住子嗣,还请王妃宽恕则个。”

  王妃只说钟氏的好处:“孩子温良贤惠,处处得体,我再没有不满意之处,此事并不怪她。我会严嘱靖安王好生陪伴安慰,定将她身子调养复原如初,还请夫人不必过于忧心。”

  南平侯夫人也就就坡下驴,点头应了下来。

  晋王妃留下她们母女说话,回到栖梧宫,即让英娘拟了个折子,着送往宫中给皇帝。

  王府的侧妃是按宫中惯例封的,一般而言要收拾内宅的人,宫里并不会多管,但告知原委却又是必须的。

  宋湘看她处事仍就平稳大气,不由劝道:“母妃要是心里不痛快,亦可不必强撑。府中事务,我若能做的,您便交给我去办好了。”

  晋王妃并没有说话。

  宋湘只好低头看英娘拟折子。

第308章 王府的古怪

  一会儿又只听王妃说起来:“倒也不全是难受。”

  宋湘抬头。只见王妃直直望着地下:“倘若他当真不曾染指宁王和太子的死,那么敏嘉就不必背包袱了,于我倒是好事。”

  宋湘默语。对于所有晋王相关的人来说,倘若他不是凶手,至少会让无辜人轻松很多。

  她又想到晋王对王妃的那番剖白,也不知道对王妃来会产生多少触动?

  再往王妃脸上看去,却只见她神情平静,已经在认真看英娘拟好的折子了。

  ……

  南平侯夫人在倚福宫这片刻里,自然从钟氏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到她这岁数的人自然知道豪门水深,难以碰上内宅和睦相亲相爱的家庭,但钟氏竟栽在了丈夫的生母手里,这却也够让人齿冷。不免进一步打听真相。

  钟氏虽觉母亲最为亲近,可是若把细节全出说来,那么周侧妃供出乃受晋王指使诬陷宋湘之事便也瞒不住,此事摆明了有蹊跷,而且晋王与王妃亦有争端,这些都属于不能外传之事。

  若是母亲知道这些回去说漏了嘴,只怕还要招来麻烦。便省去了这些,只说是周侧妃与宋湘私下的过节。

  南平侯夫人倒也信了,王府里有王妃秉持公正,且晋王也没有包庇周氏的意思陆瞻和宋湘他们又确然没有歪心,这却又是让人心宽之处。

  至于陆昀因为周侧妃一事会不会受到不好的影响,这却是后话了,眼下却管不着。

  这边厢宽慰钟氏一阵,也不便久坐,便就出门去往栖梧宫向王妃辞行。

  钟氏经过宋湘与母亲两轮劝慰,自己也知道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好在陆昀并未糊涂到极点,姑且得过且过。

  陆昀送药进来的时候,她就开口跟他说话了:“这件事怎么处置,你可打听到了?”

  陆昀看她肯开口,连忙道:“母妃已经往宫里进折子了,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

  钟氏望着他,又道:“那是你亲娘,你可怪我?”

  陆昀听着这话,便坐着发起怔来,眼圈儿也一点点儿地开始酸涩。

  片刻后他抓一抓膝盖上的袍子,说道:“你说的没错,她是我亲娘,这些年她总是催促我上进,让我钻营这个钻营那个,虽然我无数次地被她烦到暴起,也改变不了我是她生的这个事实。

  “可是这是她自己心术不正,得到这样的下场,我岂能怪你?

  “而我自己若是有些主见,便不会为了息事宁人听从她挑拨来针对你,我若不这么做,咱们的孩子又怎么会被害?你又怎会变成她为祸他人的工具?

  “我已经尝到了行事优柔的苦果,让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若是就此不咬起牙来,定然遗祸日后。

  “所以你放心,我绝无怨恨之意,更不会怨到你头上。最多来日操办她后事之时,我多到灵前跪一跪,多磕几个响头。”

  钟氏听得也是一阵动容。“我们家内宅也有生了庶子的姨娘,却没有一个敢如此大胆,这皆因我父母兄长严守礼仪,下面人也不敢乱来。你能有这番感悟,也不枉我受这番苦了。”

  夫妻俩啜泣一阵,还是陆昀意识到不能勾起她太多伤感,先止了泪,拿帕子给她擦了擦。

  钟氏又道:“昨夜母妃与父亲起争执的事,你可曾去打听后续?”

  说到这个,陆昀神色也恍惚起来:“他们间从未红过脸,昨日之事虽有侧妃的成因在,却也透着十分古怪。我尚未顾得及理会,此时此刻也不便勤于露头。”

  钟氏点头:“四弟妹才进府没多久,平日行事又无可指摘之处,这婚事还是皇上亲自指定的,按理说父亲没有不认可的道理。就算不认可,也没有必要私下针对。他为何要指使侧妃这么做呢?”

  陆昀同样也觉得疑惑,但此刻她不宜劳神,而且王府里左一个阴谋右一个算计,也害怕会使她对王府产生鄙夷之感,便道:“父亲向来谦和仁厚,怎会动用如此计策对付自己的儿媳妇呢?说不定并没有这回事,只是侧妃故意转移视线。

  “你别操劳了,还是好好养身,这些事情我来关注便是。”

  钟氏得了他一番肺腑之言,心放宽了,便依言躺下,将养起来。

  陆昀这边一面照顾妻子,一面留意着周氏下场不提,陆瞻上晌在王府思虑了一阵,脑子里乱纷纷,便索性往衙门来。

  离出发围场仅剩几日了,如今各处都在议论着这件事,还有秦王汉王以及部分驻军将领进京之事——为了犒赏有功之臣,每一次的秋狝,皇帝都会指定一批京外将领前往围场伴驾,这次据说也拟了十来个,这几日也正是他们抵京的时候。

  陆瞻无心理政,想起了萧臻山,便打发重华去萧家问问萧臻山何在?

  重华很快回来:“小侯爷在家,据说今日萧家三老爷也将抵京,长公主命他不要出去。”

  萧臻山的父亲虽有兄妹三人,但永安侯与弟弟却都资质平平,萧家三老爷萧祺原是萧家旁支的子弟,幼时便父母皆丧,当时长公主因见本家子嗣单薄,便接了他留在府里抚养,前几年他去了泰安当差,此番便也在受邀之列。

  陆瞻听闻就站了起来,出门去往萧家。

  永安侯府今日张灯结彩,正待欢迎出府三年未归的萧祺回京,永安侯特地交代萧臻山去西湖楼订席面回府给萧祺接风,萧臻山从西湖楼回来,家门前正好就遇到了陆瞻。

  “您怎么来了?”萧臻山飞快下马,并利落地拉着他进门:“真是来得巧!今日我三叔归府,有接风宴,你与我三叔也熟的,正好一起!”

  陆瞻挽住他:“我饭就不吃了,就跟你说会儿话,回头你叔父到了我就告辞。”

  萧臻山这才发现他眼窝底下一片乌黑,愣了下道:“怎么了?莫不是跟媳妇儿闹不痛快了?”

  “不是。”陆瞻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