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那个要出家的 第61章

作者:阿酤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陶宣鄙夷地瞧着,只见高悬的月光下她一身单薄襦裙,轻飘飘披着披肩,垂下的青丝在风中吹得凌乱,奔进慈宁殿时一脸惊惶。

  “这……”召未雨一见她便惊了。

  而白倾沅一见到她,便哭了。

  她不顾规矩,进了这慈宁殿便软软糯糯地扑入召未雨的怀中,一声一声哭得害怕。

  “这又是怎么了?”召未雨不知这其中缘由,却也不好推开她,只能虚虚地抱住她,关切问道。

  “太后娘娘,那个台子,那个台子走水了。”白倾沅半跪在召未雨膝边,抬起一张我见犹怜的脸,期期艾艾道,“可我今晚还去那里走过……我,我去过之后,它便走水了,太后娘娘,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她哭得满脸通红,鼻尖尤其,眼尾的莹润泪珠挂也挂不住,一抽一搭地在召未雨跟前,楚楚可怜。

  “好了好了,不怕了,没有人要害你,不会有人要害你的。”召未雨听明白了她的话,抱着她轻轻安抚。

  “可是,可是我走之后,它就,它就……”白倾沅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收不住,躲在召未雨的怀里寻求庇护。

  陶宣在一旁瞧着她们这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得带了点脑子道:“嘉宁县主今晚去过惊鸿台?”

  白倾沅抱着召未雨的腰线,微微转过头来,点了点头。

  “县主去那做什么?”陶宣奇道,“那地方离兰阙殿,有好长一段路吧?”

  召未雨一听,也跟着问道:“是啊,阿沅,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白倾沅委屈地撇了嘴,“今夜,成熙姐姐请我在醉仙居吃饭,席间提到了兰坊的新戏,她便告诉我,宫中也有个戏台子,叫惊鸿台,我甚是好奇,加之夜里吃的多了些,便想着走去看看,还能消消食,谁想,谁想夜半,她们就说那里走水了……”

  她越说越难受,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有片刻瞬间,只感觉自己仿佛真要窒息了。

  “原是这样,说清楚就好了,没事了。”召未雨瞪一眼陶宣,“有功夫在这问阿沅,还不如赶紧去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

  “母后,您就疼她!”

  “皇帝有何意见?”

  陶宣被召未雨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几番想要张口,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白倾沅还伏在召未雨身上哭着,说话声断断续续,“太后娘娘,上回是陈贵人,这回,这回又是何人要害我?我还能活着见到我父王母妃吗?我,我好害怕……”

  召未雨闻之色变,赶紧安慰道:“自然可以!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你在哀家跟前好好待着,哀家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呜呜呜,多谢太后娘娘……”

  是夜白倾沅歇在了召未雨的慈宁殿里。

  偏殿里头,泠鸢坐在她身边,苦苦劝道:“县主 ,您就盖个被子吧。”

  “不用。”白倾沅将那些棉被都掀到床尾一角,自己抱膝坐在床头,抖着发紫的嘴唇道,“你自己睡去,不用担心我,死不了。”

  “可您这样下去,迟早要着凉的呀!”

  “没事。”白倾沅佝偻着,抱紧自己的手臂上下摩挲,试图生点热。

  若只是着个凉就能把他们全都拉下马,那她绝对是乐意得很。

  可惜没有那么容易,她不住摩挲着胳膊,靠在床头,一夜枯坐到天亮。

  “县主,县主!”泠鸢着急的声音恍恍惚惚在她耳边响起,她迟钝地睁开眼,隔着迷蒙水雾,瞧见满屋子的人。

  被子不知是何时盖上的,人也不知是何时被放倒的,张太医正坐在榻前,为她诊脉。

  “禀太后娘娘,县主只怕是夜里着了凉,才导致脑袋昏沉,高热不退,待臣开一剂药方,县主照着方子吃一段时日,便能痊愈。”

  “太后娘娘?”白倾沅嘴里呢喃,浑身打了个激灵,立刻便要起身行礼。

  “快躺下快躺下。”召未雨的声音自她上方飘来,“都烧成这样了,还起来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她便又朝太医道:“张太医,你可务必要将县主医治妥当,半点病根都不能留下,若有半点闪失,哀家唯你是问。”

  召未雨这般严肃,张太医哪里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应下之后,带人退下去抓药。

  “太后娘娘,我这是怎么了?”白倾沅睡的昏昏沉沉,气若游丝,一句话出口,轻的不能再轻。

  “傻孩子,你这是着凉了。”召未雨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一手心疼地摸着她发热的脸颊,心疼道,“也是哀家的错,不知道你是真的被吓成了这样,昨夜应该吩咐人守在你床边才是。”

  白倾沅难受地摇着头,“不,太后娘娘您没错,是我自己没照顾好自己……”

  “你也别跟哀家再争这些了,这几日就好好呆在这休息,知道了没有?”召未雨忧心至极,惆怅道,“也不知等到你父王进京,会如何责备哀家,好好的一个女儿过来,竟被照顾成了这个样子。”

  白倾沅纤细的手指从被子底下钻出来,慢慢触到召未雨的手背,脸上扯出一个单纯的笑,“不怪太后娘娘。”

  召未雨哪里有被这样对待过,她心头忽然五味杂陈,宽慰她道:“好,你也会没事的。”

  慈宁殿里风雨寂静,仿佛隔绝了一切的喧嚣与聒噪,白倾沅是真的病了,醒来没过多久便又沉沉睡去,听不到朝堂上甚嚣尘上的纷争。

  ***

  “什么?喊我去办事?”

  秦空远正在自家院子里翘着腿晒太阳,一颗果子入喉,还没细嚼几下,便听到了这个噩耗。

  “是,圣上说大人您若是有空,就该去工部报道了。”来报信的小太监赔着笑,也有几分无可奈何。

  秦空远脚下了地,嘴里几番咀嚼过后,嗅出了点名堂,凑近了那小太监问道:“敢问公公,莫不是哪里出了事,急需用人?”

  “大人高明!”小太监左右瞧瞧,只道了这一句,却不肯多说。

  秦空远心下会意,从袖中掏出两片金叶子,塞到了他手中。

  小太监笑笑,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入囊中,告诉他道:“昨儿个夜里,宫里的惊鸿台忽然走了水,不知是何缘故,还惊吓到了西郡的嘉宁县主。今日早朝,龙颜大怒,皇上命刑部接手调查此事,又命工部着手重建惊鸿台。”

  “重建惊鸿台?”秦空远琢磨着这句话,“惊鸿台都这么多年没用过了,就算是重建了……”

  “大人慎言!”小太监见他口没遮拦,赶紧阻止了他,“此乃宏正皇帝兴建之爱物,就算是如今宫里用不上,也怠慢不得。”

  秦空远被他一语道醒,忙不住点头,“是是是,公公说的是,是在下冒失。”

  小太监摇着头,看在两片金叶子的份上,又与他多说了两句,“如今距离摄政王离世不足半月,朝廷上瞬息万变,究其一党,以京兆尹为首,削弱的削弱,革职的革职,更有甚者,可是直接入了诏狱,大人您所在的工部,便刚有一位侍郎大人被遣到了京郊小县里头。”

  “多事之秋,大人自己可得保重自己。”

  听他一席话,秦空远醍醐灌顶,急忙躬身道谢。

  “不谢不谢,大人您胳膊还伤着,好自珍重。”小太监也有分寸,几番你来我往后便离开了秦家,徒留秦空远一人在自己院中,无限回味。

  秦夫人方才躲在院子外,听到了两人谈话的全过程,这会儿进来,忙不迭给了秦空远一记栗子。

  “母亲!”秦空远捂了额头道。

  “这是罚你胡乱说话的!”秦夫人没好气道,“宫里头的东西也是你好随便评价建或不建的?你这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用!”

  秦空远辩解道:“我方才那是关心则乱!”

  “我看你是脑子错乱!”秦夫人只差将他喷个狗血淋头,“你进了工部,那是何等要紧的肥差,圣上看中你,你自己却这般不争气,你叫我怎么放心你去办事?”

  “母亲你不想想肥差肥差,那得从中克扣多少才是肥差!”秦空远一脸正气道,“咱们家哪里需要那些东西来添花点缀。”

  秦夫人本还想再说道说道,一听他这话,竟也是气笑了,“这你倒是拎得清,没错,咱们家不缺这点钱,你干活就好好干,日后好好升官才是正经路子,等你爹爹回来,见到儿子都能跟自己同朝为官了,也会高兴一阵子。”

  “我都帮你打听好了,近来这段时日工部最是繁忙。摄政王那事下去了一个,人手本来就少,前几日下雨,路又给坏了好几条,昨儿个惊鸿台也烧了,事情都堆到一块儿去了,你好好干些实事,前程还在后头呢。”

  “孩儿知道!”

  秦夫人也不知他是真明白还是装明白,无奈翻了个白眼,想起来问道:“你这几日出去见过召怀遇没有?”

  秦空远跳脚道:“我这几日不都呆在家里养伤吗?”

  “哎。”秦夫人心情忽然复杂起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柔和了许多,“没见过就好,若是见着了,也多注意些自己的言行,他家大姐姐前日方小产了,你少在人家面前嘻嘻哈哈,惹人生气。”

  “竟有此事?”秦空远养伤这段时日是真真两耳不闻窗外事,唯一知道的一件大事便是陶灼杀了顾大将军夫妇,在大牢里自尽了。

  秦夫人苦口婆心,“是啊,所以你出门后也少去找你那群狐朋狗友玩笑,自己手伤还没痊愈,尽早回家来安安静静呆着才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法子。”

  秦空远默默点头,看似听了进去,可是他新官上任第一日,便与她母亲的话背道而驰了。

  他是新手,按理说应当先去接手修路这些轻松活儿,可是他的顶头上司齐尚书不知是怎么想的,在他走马上任第一日,便叫他去了惊鸿台。

  他手里握着齐尚书给的图纸,头顶青天太阳,踏上皇宫的地砖,一路上,他的脑瓜子嗡嗡地转着 ,回想的全都是临走前齐尚书叮嘱给自己的话。

  “你先去看看那台子怎么样了,那里可能还有刑部的在查案,你跟人家客气些,上去瞅瞅,有哪些是材料还完好,能接着用的,一一都要记下来,回来禀报,咱们计算完整,这才好上书请求拨款。”

  秦空远听的时候是点着头,觉着这没什么难的,到这地方才知道齐尚书话中的深意。

  这座惊鸿台,已经可谓是面目全非,除了基本的台基还在,上头的木建筑却是都毁的差不多了,黑炭般的东西似乎一碰就断,原本角落里的四根擎天柱子,实际剩下能用的几乎没有。

  头顶的瓦片也是,他人站在底下,都害怕那东西会随时落下来砸在自己的头上。

  最后能零零散散记在纸张上的东西价值不超过一锭银子,秦空远感慨万千,弹了弹手中的宣纸,打道回府。

  齐尚书接过他带回来的材料,只稍稍瞥了一眼,白花花的胡子便被气的抖了一抖。

  “这就是你干的活?”他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秦空远却是不知者无畏,大大咧咧点着头。

  “你!”齐尚书指着他,正欲开口教训,但想了想他父亲是谁,又生生忍了下去。

  “若非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今日便得在惊鸿台住下!”齐尚书吓唬他道。

  秦空远却总是在不该有勇气的时候莫名自信,“大人言下之意,我如今是可以走了?”

  齐尚书:“……”

  “明日继续!”他抖着胡子道。

  “是。”秦空远忙答应道。

  “等等,你今日可有碰上刑部的人?”齐尚书又问。

  秦空远一愣,“我也奇怪呢,大人今早还教我要对他们客气,可下官今日压根就没碰见他们。”

  “没碰见?”齐尚书喃喃道,“莫非已是有了定论?”

  “什么定论?”秦空远瞪大了眼睛道。

  齐尚书捋着胡须下意识答道:“自然是——”

  还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是谁,他话锋一转,道:“你个猢狲,告诉你做甚!”

  秦空远莫名其妙挨了骂,端着自己的左手不知所措。

  齐尚书瞥一眼他的左胳膊,终究还是心软道:“赶紧回去吧,别叫家中担心。”

  后来他便真的乘上马车打算回家,只是他没想到,一出宫门,外头自由的天地里竟然等着三五个好友。

  章元度排在前首,笑嘻嘻地看着他,“头一日上朝是何滋味儿?”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一群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便一齐高喊秦空远道:“秦大人!”

  秦空远顺理成章地被逗笑了,却仍不忘心有余悸地瞧一眼后头的宫门,招呼众人道:“都在这围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