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那个要出家的 第64章

作者:阿酤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不过也是,我本就不该同你说这些,苦果我一个人吃就好了,你不必跟我一道。”成熙的话中饱含深意,叫白倾沅捉摸不透。

  原来她猜错了,成熙对她母亲的感情,似乎不仅仅是伤怀和思念。

  “走吧,太后娘娘宫里不是还等着咱们去吃席吗?可不能太迟了。”

  她情绪转变之快叫白倾沅措手不及,白倾沅脑海被冲击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十分惊奇自己还能从成熙嘴里听到她正常地说出“太后娘娘”这几个字。

  “怎么了?”

  见她不动,成熙便也停下来看她。

  白倾沅一愣,摇了摇头,跟上她的步伐离开。

  中秋家宴设在太后的慈宁殿,按规矩,除了两位长公主及其驸马,皇帝的妃子们也是要来的,只是如今后宫唯一的一位周美人脸伤还未痊愈,便不能来。

  成柔倒是自出嫁后第一次回了宫,不过她与蒋含称是在最后宴席快开始前姗姗来迟,并未与太后有过多亲密接触的时候,母女俩两颗心仍旧隔着天涯海角。

  “两位驸马近来可都还好?”正宴伊始,召未雨摆着慈祥和宁的长辈款儿,笑问着两人。

  陈玉卿和蒋含称先后回了她的问话,都是些客气的礼数套路,白倾沅听得没劲儿。

  “听说成熙过几日要在灵泉山上摆流觞曲水?”与驸马们说了不过几句,召未雨便将矛头对准了成熙。

  成熙噙着微笑道:“是,秋高气爽,正是出门的好时节。”

  召未雨点头,“也是,过几日,哀家也有一场桂花宴,到时候,你可也得进宫多帮哀家张罗张罗,哀家知道,你的花样向来是最多的。”

  “太后娘娘说笑了,论起花样来,我算什么行家,就说今年荣家的七月七,抛绣球的戴面具的唱花船戏的,一个赛一个的热闹有意思,这些要交给我,我可想不到。”

  “你又何必自谦,我听宣儿夸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亲姐姐可都没这排面。”

  两人间剑拔弩张的对话本就叫其余几人都插不上嘴,众人全程俱是顶着一张假笑面皮,倾耳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是召未雨的这一句话,叫在座众人的眼皮子都不自主地跳了一跳。

  成熙跟陶宣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但也都是先帝的孩子,召未雨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说这句话,岂非在讽刺成熙不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在贬低她的身份?

  “母后……”陶宣跟成熙关系向来不错,此时也觉得自己母亲说的太过了,于是小声提醒着她。

  成熙听了召未雨的话,勾起一边的唇角,无声地笑着,眼中的嘲讽与冷漠不加掩饰,只见她轻柔地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起身道:“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未曾去看过我母后,恕成熙先行告退。”

  本以为她这就说完了,结果众人的放心还没咽回肚子里,便又被她提了起来,抛上了至高点。

  她接着道了一句,“毕竟是要去看母后,礼我就不向您行了,太后娘娘总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的,对吧?虽然她,至死都是皇后。”

  满座色变。

  是啊,她大晏的成熙长公主,哪里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擦手帕子被松开,轻飘飘地落回到桌上,那是满殿中白倾沅唯一能听到的一点细微声响。

  成熙再不多言,抽身离去。

  坐在她身侧的驸马陈玉卿显然没见过这阵仗,一时怔愣,无所适从。他头绪还未理清,便下意识地起身告退,想要追上成熙,不料一道比他更快的身影飞速掠过了他,也向外去。

  他定睛一瞧,是成柔。

  成熙走的快,成柔追的更快,她还没出慈宁殿多远,便被追上了。

  “你来做什么?”成熙对召未雨的怒气似乎立马便要迁怒到成柔身上。

  成柔焦急地去抓她的手,“姐姐,我母后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知道,她就是在乎这些虚的……”

  成熙一把甩开她,笑得凉薄,“虚的?是吗?你弟弟做了皇帝,身份高贵,你们全家也就跟着高贵了,这哪里是虚的了?你的嫡长公主府,是召未雨踩着多少人的鲜血给你挣来的,你自己算过吗?”

  “姐姐……你真的要同我计较这些吗?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嫡公主的身份,我只要你和母后相安无事,各自好好的。”成柔越说越卑微,轻轻耸着肩膀哭泣,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成熙压抑地仰头,红墙黄瓦上是四四方方的天空,她和成柔都仿佛被这肉眼可见的边际线圈住,逃脱无能。

  “成柔,别天真了,你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从小就知道了吗?自欺欺人这么多年你不累吗?你知道,咱们从来都不可能做真正的姐妹。”她疲惫极了,也没心思跟成柔去争执谁对谁错,谁好谁坏,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成柔不让,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成熙身后,掩面哭喊道:“可你是我姐姐啊,我们怎么就不是真正的姐妹了?你是不是还因为我同意嫁给蒋家而怨我,不肯原谅我?可是姐姐,我是真的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的哭诉传入身后每个人的耳中,陈玉卿和蒋含称怔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

  成熙单手向上抹了把眼角,抹去眼里晶莹的珠花,回头道:“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怪过你,可是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成柔固执地摇着头,拽着她的衣角哭得凶狠,“不是……姐姐,你不要这样子,我真的不想这样子……”

  “陈玉卿。”成熙越过她的头顶,看见后头站在慈宁殿门前的自家驸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走了。”

  “啊——”

  陈玉卿呆呆地应了一声,局促地向成熙走去,路过跪着的成柔时,心底里的良善再次冒出尖来。

  “走吧。”却又被成熙一把掐灭。

  她将衣角从成柔手中残忍挣出,带着陈玉卿彻底离开了慈宁殿。

  “公主。”蒋含称心疼地跪在成柔身边,抱住哽咽的她道,“地上凉,先起来吧。”

  “她不原谅我了,她不肯原谅我了!”成柔倒在蒋含称怀中,哭得伤心欲绝。

  “不会的,你们是姐妹,她不会的。”蒋含称安慰她道。

  “你滚开!”成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是谁,一把推开他道,“都怪你,你们家,你们蒋家,你们所有人都在逼我,你为什么要害陈家,为什么?!”

  原来她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蒋含称原只是单纯地以为她讨厌自己,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们家和太后合谋干的那些事,成柔全都知道。

  “我不要见你,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你!”成柔捂着嘴离开,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她跑过的地砖上,白倾沅刚才慈宁殿中出来,便只见到她奔走离去的身影。

  蒋含称还跪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默默瞧了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慢吞吞回了慈宁殿。

  解铃还须系铃人,成熙和成柔之间的事,只有她们自己能解开。

  “母后,您为何要同长姐说这些?”

  慈宁殿里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召未雨和陶宣母子还坐在原座上,岿然不动。

  “你以为是我想刁难她?你知道你那好长姐都干了些什么吗?”召未雨怒形于色,“你看看她刚才那副牙尖嘴利的样子,对我哪里有半点的尊重?她还当我是她的母亲吗?”

  陶宣头疼道:“您本来也就不是。”

  “我是太后!”召未雨一拍桌子,“我是你们所有兄弟姊妹的母亲!”

  “那也得您先将她当亲女儿才是!”陶宣好歹还是明白些事理的,“长姐去岁嫁去陈家,您也根本没对她的公主府上过心,您看看您今年对姐姐出嫁的态度,跟她能一样吗?”

  “皇帝你是什么意思?”召未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成柔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所以母后自己都做不到一视同仁,又如何能要求长姐把您当嫡亲母亲?”

  陶宣也坐不下去了,胡乱抓了一把头发就要走,却被召未雨抓住胳膊,质问道:“你去哪里?”

  “儿臣出去散散心。”

  “你不许去,我还有事要问你。”召未雨斜他一眼,“给我坐下。”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陶宣暴躁地胡乱呼吸几口浊气,还是跌坐回了原座。

  “我问你,户部近来是怎么回事?”召未雨尽量叫自己心平气和,因为她今日要与陶宣说的,远不止这一件事。

  陶宣敷衍道:“儿臣初执政,新官上任还得三把火呢,如今只是叫户部清点一下各部的财政罢了,母后不必担心。”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是要从哀家这里烧起?”召未雨责问道。

  “不是,这又干您什么事?”陶宣急了,“现今清理的都是皇叔的人。”

  “刑部也是你皇叔的人?”召未雨蟒蛇般的眼神直勾勾扫向自己儿子,“皇帝这是翅膀硬了,可以自己独挡一面了,清理你皇叔旧势力的时候,是要把哀家的势力也一并清理掉吗?”

  “儿臣不敢。”

  陶宣知道,不管自己有没有这心思,都得先在召未雨面前低头。

  “什么敢不敢的,哀家可不敢信。”召未雨还是冷言冷语,没给他好脸色,“你要给他们点震慑,这我知道,只是从刑部入手,简直是大错特错。”

  陶宣十分明白此时只能顺着她的想法来,她才会早些放自己走,于是佯装虚心道:“那依母后之见……”

  “近来工部正忙,惊鸿台,长安街旧道……那么多的地方,还不够你齐活吗?”

  “是,儿臣明白了。”

  “你不明白。”召未雨怒其不争,“你若真的明白,今日哪里还会同哀家吵成这个样子?哀家问你,叫你查惊鸿台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刑部已经将那座台子查遍了,那日除了有宫人见到嘉宁县主和她的侍女去过那里,再无旁人。”

  “真的?”

  “是。”

  召未雨是个在后宫沉浮几十年的人,许多的手段计谋也都见过,此事只消稍稍一想,便理清了来龙去脉。

  她讳莫如深,给陶宣下了命令,“这件事哀家自有定夺,你叫刑部收手,别再查了。”

  “为何?”陶宣不解,“这是儿臣立威的好时机!”

  “你要立威另寻地方去,别给我这儿添麻烦!”召未雨数落完他便转移话头,“召宜是你表姐,又是你小婶婶,她如今小产,也不见你关心一下,表表心意,你这副做派,叫你舅舅家怎么看你?”

  “儿臣如何要看舅舅的脸色?”陶宣理直气壮道,“母后,皇叔在的时候,我就要看皇叔的脸色,如今皇叔不在了,我还要看舅舅的脸色?敢情儿臣这个皇帝做的竟只是个傀儡呗!”

  “你胡说什么?”召未雨直想冲他脑门来一巴掌,“当初若非你舅舅家助力,你以为你能顺利当上这皇帝?”

  陶宣硬气道:“您当初还说是皇叔保我当上皇帝的呢!”

  “你!”召未雨只觉自己要被这个儿子活活气死。

  “你少给我扯这些,我只告诉你,如今召宜小产,你皇叔又没了,哀家迟早是要为她另寻一门好亲事的,亲事你不用管,我只要你下一道旨,给她封个县主,叫她再嫁也是风风光光的!”

  给召宜封县主本不是什么难事,召未雨自己就可以给她封,只是这太后封的和皇帝封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儿臣知道了。”陶宣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召宜平日也是真的如同大姐姐一般对自己好。

  “还有,哀家打算年后就接召颜进宫,你意下如何?”

  好容易有一件可以接受的事,陶宣这才舒畅不过一霎,便又被召未雨逼得如鲠在喉。

  “母后,一个白倾沅还不够,还要召颜进宫做什么?”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刁蛮任性的表妹。

  “做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后宫现在就周悠禾一个人,她脸又受了伤,不知何时才会痊愈,哀家若再不替你张罗,你打算何时叫我抱上孙子?”

  陶宣犟道:“当初周美人的孩子是谁害的?就算她伤了脸儿臣也喜欢!”

  “哀家不喜欢!”召未雨明着告诉他,“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再好看也只能做花瓶,生的孩子也只能做陪衬,于你的江山没有半点助益。新臣可以慢慢培养,来年春闱有的是能人将才任你挑选,你这才刚掌权,最需要的还是老臣们的扶持。”

  “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她注意着陶宣越来越差的脸色,总算适可而止。

  白倾沅偷听了大半段召未雨和陶宣的对话,此时正仓皇逃回暂住的偏殿,南觅见她惊惶不已地回来,不禁问道:“县主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