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贵婿 第19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柳玉珠:“我随便说说的。”

  “来都来了,去试一试也无妨。”陆询放下茶碗,站了起来。

  柳玉珠只好随他下山。

  下山并不比上山容易,陆询走在前面,这次他没有离开柳玉珠太远,始终走在能随时接应她的地方。

  因为柳玉珠走得慢,等两人回到山脚,月老庙那边几乎没什么人了。

  秋雁从暗处走了出来。

  柳玉珠马上跑到了她身边。

  “玉珠姑娘要去庙里求姻缘,咱们分路过去吧。”

  陆询说完,看眼柳玉珠,先走了。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秋雁不太放心地问,实在是两人在山上逗留的时间太长了。

  柳玉珠摇头,解释了凉亭签文书一事。

  秋雁懂了,又问:“真要去庙里?”

  柳玉珠不想,可她签了文书,她得听陆询的话。

  等二女跨进月老庙,就见里面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两个小道士在借着月色清扫寺院。

  柳玉珠认得路,带着秋雁绕过一处院墙,前面就是姻缘池,池边两棵老槐树枝条纠缠,如情人相握的手,难舍难分。

  树下,陆询已经站在了池水边,面朝水面的月影。

  柳玉珠看看秋雁,笑道:“来都来了,那咱们都试试吧。”

  她从荷包里取出两个铜钱,分给秋雁一个。

  秋雁无奈地摇摇头。

  无视陆询,柳玉珠走到池边,槐树枝叶投下的那团月影,距离她们有一丈多远,只有碗口大小,泉水清澈,可见池底堆了密密麻麻的铜钱,都是今晚的善男信女们投下的愿望。

  柳玉珠让秋雁先投。

  秋雁会暗器,只要她想,更远的地方她都能投中,所以,她铜钱一扔,投偏了。

  柳玉珠无意嫁人,可来这边投铜钱是她懵懂时期一直未能实现的愿望,从前只能羡慕地看着姐姐们许愿的那个女娃娃终于长大了,因此,等了五年的机会终于来临,柳玉珠忘了一切杂念,只想认认真真地投一回。

  她靠近池子,近到鞋尖已经抵住了石壁,然后,她瞄准水面上微微浮动的月影,将手中攥得温热的铜钱投了过去。

  “咚”的一声轻响,柳玉珠的铜钱落到了月影中央,沉了下去。

  如果柳金珠、柳银珠在场,一定会抱住妹妹连连贺喜,兴奋之情不亚于书生金榜题名。

  可秋雁不是那么活泼的性情,周围一片寂静,仿佛月老都睡着了,柳玉珠投中了也不算数。

  总而言之,柳玉珠并没有得到幻想中的成就感。

  “恭喜姑娘,看来你的如意郎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唯一捧场的陆询笑着走过来,声音温润地道。

  柳玉珠实在没忍住,凶巴巴瞪了过去。

  别人的贺喜都是真心的,陆询这句,明显就是阴阳怪气!

第19章 019

  柳玉珠带着秋雁回了柳家。

  宋氏柳晖都还没睡,见女儿平安归来,一家人才各自回房安歇。

  莺儿服侍柳玉珠梳洗,柳玉珠若无其事地躺好,等莺儿退下后,她继续躺了会儿,然后悄悄坐起来,点了一盏灯。

  与陆询的私契文书,她必须藏好。

  最后,柳玉珠翻出针线筐,找出一双没用过的鞋垫。

  柳玉珠拆了一只鞋垫,将文书缝到里面,再把这一双鞋垫包进绢帕,拿去给她存放银钱的铜匣压箱底。

  这个铜匣子,除非她有吩咐,莺儿秋雁不会碰,母亲也不会动。

  铜匣里面放了防潮驱虫的樟脑,也不怕虫子来咬。

  忙完了,将铜匣子放回原处,柳玉珠熄了灯,躺回床上。

  暂时睡不着,柳玉珠翻个身,脑海里全是今晚与陆询的月老庙后山之约。

  原来他还想纳她做妾。

  一定是那三晚他欺负人欺负得太享受,陆询才想与她重温旧梦。

  什么不近女色,顶多是以前没近过,自打在她这里近了,陆询就放不下了。

  幸好,他还算君子,没有仗势逼她就范的意思。

  想来想去,柳玉珠渐渐安心下来,她最怕的是陆询狠狠报复她,现在有了那份文书,有了他白纸黑字写下的保证,与他同住甘泉县的日子,应该不会太惨。

  .

  三日节假过去后,甘泉县的百姓们又恢复了平静安宁的生活。

  柳玉珠去自己的铺子看了看,老工匠带着学徒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盘子、石头也都在帮忙。锤子砸在墙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伙计们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多少影响了左边干货铺的生意。

  柳玉珠特意去干货铺买了二十斤山核桃,顺便向掌柜表达了歉意。

  干货铺的掌柜刘叔与柳玉珠的父亲一个年纪,本来对隔壁的动静有点怨言,此时见柳玉珠这么懂事讲礼,还照顾了他的生意,刘叔就变得笑眯眯了,让柳玉珠尽管忙,他这边不碍事。

  柳玉珠付了钱,告辞。

  她分了一些山核桃给工匠们,剩下的都带回了家。

  柳仪搬去县学了,一心读书,只有放假日才会回来。

  东院只有归来的厨娘、丫鬟,宋氏在西院前头的老铺面卖伞,柳玉珠便去西后院找父亲。

  柳晖是本县有名的伞匠,但他没什么野心,只开了一个小小的伞铺,手下有两位年纪跟他差不多的老师傅,乃柳玉珠的祖父的徒弟,还有四个柳晖一手栽培的学徒。

  无论老师傅还是年轻的学徒,都是柳家从各地捡回来的乞丐孤儿,签了卖身契给柳家。柳家供他们吃穿,传授他们制伞的技艺,技成卖了伞也会给他们工钱。那个卖身契只是为了防止学徒们背叛柳家,另立门户罢了。

  现如今两位老师傅都在甘泉县成了家,四个年轻的学徒也有一个成亲了。

  柳玉珠一来,四个守字辈的学徒都笑着跟她打招呼:“三小姐来了。”

  这四人,分别叫柳守仁、柳守义、柳守礼、柳守信。

  柳玉珠都认识,小时候她还唤过他们哥哥,大一些明白尊卑了,她才改了称呼。

  柳晖要做伞,让小徒弟柳守信教女儿做伞骨的基本功。

  伞骨看起来简单,然而要将一根竹子做成精巧复杂的伞骨,其中要经过选竹、刨皮、劈条等二十多道繁琐程序,每个环节都马虎不得。

  柳晖自然舍不得让娇生惯养的小女儿每日都做这些粗活,可他要求小女儿必须学会且精通整个过程,将来一旦学徒们都老了干不动了指望不上了,女儿还可以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其实,如果不是儿子有读书的天分,柳晖真想把儿子从县学抓回来。对柳晖这种工匠人来说,传承祖辈的家业技艺,比儿子考取功名更重要,他宁可儿子当不成官,也希望儿子能成为一个让祖宗们骄傲的伞匠。

  柳玉珠明白父亲的期许,所以她学得很认真。

  她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练习刨皮,伞房里,一位老师傅低声问柳晖:“东家,你真打算让三小姐继承家业?”

  柳晖叹道:“她哥哥不顶用,她又不想嫁人,只能这么安排了。”

  老师傅瞅着柳玉珠白生生的小脸,他都不忍心看她辛苦,帮忙出主意道:“与其让三小姐辛苦,还不如替三小姐招个上门女婿,让三姑爷学这些,将来再传给三小姐的孩子。”

  另一个老师傅道:“都说了三小姐不想嫁人,还招什么上门女婿,依我看,就该让少爷先娶一房媳妇,多生几个儿子,挑一个继承柳家制伞的手艺,也免了三小姐辛苦受累。”

  柳晖哼道:“柳仪放过话,说一日考不上进士就不娶妻,现在进士还远着,儿媳妇更没影子,我哪等得起他。”

  “那也没有让女儿继承家业的规矩啊。”

  理是这个理,柳晖知道老师傅们没有恶意,可他就是不爱听:“女儿怎么就不能继承家业了?只要玉珠愿意学,我就愿意把我一身的本事传给自己女儿,别说玉珠,便是金珠银珠现在想学,我也教她们。”

  两个老师傅见他不高兴,忙说起好话来:“嗯嗯,东家说的在理,只不过大小姐在萧家做少奶奶,二小姐也是举人娘子了,只等着做官夫人,她们俩是肯定不要学啦,东家就一心教导三小姐吧!”

  柳晖低着头,还是不爱听。

  为什么这么说起来,好像他的玉珠过得最差?

  停下手中的活计,柳晖看向院子。

  柳玉珠还在刨竹皮,白白嫩嫩的小脸低垂,脸颊红扑扑的,平时娇生惯养,这会儿做点力气活就动用了全身的力气。可她的眼睛水水润润的,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竹节,并未露出任何抱怨不满。

  柳晖突然酸了眼睛。

  三个女儿,金珠、银珠、玉珠,玉珠从来都是最娇气又最听话的那个,如果不是玉珠命不好遇到了宫中选秀,他的玉珠,本有希望嫁得比两个姐姐都好。

  .

  从八月中旬到九月底,柳玉珠几乎没有离开过柳家的两座宅子,柳晖虽然爱女,在学伞的事情上却非常严格,要求柳玉珠必须精通每一道伞序后才能继续学下一道,在这四十多天的时间里,柳玉珠连制作伞骨的一半程序都没学到,一双白皙娇嫩的手心却练得起了厚厚的茧子,也多了十几条细碎的小伤口。

  宋氏那么彪悍的性子,自己多累都没哭过,看到女儿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

  柳玉珠安慰母亲:“刚学都这样,学会了就好了,而且等我学会了,一个月做两把伞避免手生就行,又不用像爹爹他们那样天天做这个。”

  宋氏一边给女儿上药一边红着眼圈问:“玉珠你跟娘说实话,你是真想学这个,还是你爹这么安排你就学了?你要是不想学,娘跟你爹说去,就是断了柳家的传承,娘也绝不会逼着你遭这份罪。”

  柳玉珠笑道:“我真想学,娘您想想,技多不压身,我学会一门能营生的手艺,肯定没错。”

  宋氏还是心疼:“怪娘,娘把你生的太好看了,你要是长得丑点,当年就不用进宫了。”

  不进宫,女儿没有耽误大好年华,早早嫁了人,哪里会想学这个。

  柳玉珠摸摸自己的脸,开玩笑道:“那我宁可好看点,丑了您都不会这么心疼我。”

  宋氏破涕为笑,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

  下午柳金珠回了娘家,瞧见妹妹伤痕累累的手,柳金珠直接数落了妹妹一箩筐,长了一副花容月貌不肯嫁人,非要自找苦吃。

  柳玉珠对付姐姐的办法,就是低头不吭声。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柳金珠是没辙了,转而提到她今日过来的目的,对宋氏道:“娘,县衙张贴了告示,说从明天开始,陆大人每月初一都会在县衙前讲书半日,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可前去听讲,若有疑问陆大人也会解答,娘,咱们也去看看吧?”

  宋氏道:“以前也有知县讲过,都是宣扬礼法的,有什么好听的?”

  柳金珠瞥了一眼心不在焉低着头不知在琢磨什么的妹妹。

  宋氏看出一点门道,马上应了:“行吧,陆大人救过玉珠,他第一次讲书,咱们一家都去给他捧捧场,免得去的人少,陆大人面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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