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 第65章

作者:雪细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可顾芸旋即又想到这是她家里,她?拿东西好生招待别人,别人若不顺意,只管走出她?家大门去便是了,哪有她?还要提心?吊胆的道理。

  她?又硬气起来,把腰一叉,问萧弗道:“凌公子,可是吃不惯这乡下地方的瓜果?”

  “未曾。”萧弗虽不知顾婶为何有此一问,还是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口手中?甜瓜。

  这?一口,却?是齿颊生香,让他?想起了某人嫣红可爱的唇瓣。

  “很好吃。”他看了旁人的人一眼,笑着道。

  顾芸见他?这?样不似有假,反倒有些为自己的偏见羞愧起来了。不管这?凌公子是摄政王还是什么王,都未必和那位魏王就是同一种人。

  这时候爆竹声忽然空前鼎沸,有人打街上跑过,放开了嗓子喊着:“新岁到了,新岁到了——”

  这算是吴州特有的风俗,叫“跑岁”,一些人收了雇金,就会?在分散在各街各坊,于新岁真真来临之际奔走呼号。如此不必挨门逐户,也能通知到各家,让大家都不会错过旧去新来,新春伊始,这?充满希望的神?圣时刻。

  萧弗率先道;“新岁安康,万事喜乐。”

  几人也都纷纷祝福彼此,一派融融。

  既然守完了岁,顾芸没有再多留两位客人,搂着已经开始打哈欠的顾杏花回去睡觉了。

  甚至她?还有些懊悔,若如阿槐所说,他们果真是一对小夫妻,那她?今日强留下?他?们,岂不是坏了人家小夫妻俩关上门等新年到临的温存情兴?

  知知走出顾家院门,这会儿也是耷垂着困眼,有些头脑发昏了。

  萧弗走在她?旁边,跟随着她?的步调,就见她?每一步都虚浮得和踩在棉花上似的,甚至还有些缓慢迟钝。

  倒是也乐意能与她多相处些时候。

  只是这条路究竟还是太短,不禁走,再慢也是转瞬就到。

  把人送到了家门口,看她迷迷糊糊地低头去开门,已是分别在即,他?道了声:“新岁安康,一切都要如意。”

  知知狐疑道:“方才不已说过了?”

  “不一样,方才不过礼节往来。这句,是单说与你的。”

  知知双睫一扑颤,小声道:“好,新岁安康。”

  临要进?门,她?却?是想到了一桩事,收起了刚才那一点隐隐生起的微羞,回身对人摊开手:“我的帕子,殿下?贴身带着似乎有些不妥,还请殿下?相还。”

  萧弗却?没伸手拿出来的意思,背着手,面不改色地淡笑着:“哦?当初既肯割舍,现今缘何又想着要回了?我还当是我夫人有心?留下?,意欲让我睹物思人,故此一直携身不离。”

  于帕,携身不离;

  于人,思之甚切。

第64章 趁虚而入

  大年初一, 顾婶领着一双儿女回家探亲去了。

  用她的话说,父母对子女总是有着舐犊之情的,就算她爹娘铁了心不认她, 每年的大年初一,她还是会回去看看他们。

  为此, 顾芸一大清早就租了辆牛车来。知?知?听见隔壁门口有哞哞声响起?, 打开门望过去,头一回瞧清了牛车的样子。

  新奇之余, 知?知?看?着挤在牛车上的顾家三?人,却总觉得这牛车坐着应当是不如马车舒坦的, 便远远喊了声:“顾婶你若早些说, 把我的马牵去就是了, 只需租辆车子拉着, 坐的还舒适些呢。”

  顾婶被她逗乐了,回道:“傻孩子,车和拉车的哪有分开租的道理,车马行不得要赚钱!再说了, 大过年的,你自个儿骑马出去走?走?才好,瑞嘉县周边的风光可是一点不差。”

  知?知?一想也是,来了瑞嘉县那么久, 她也没好好玩赏过。

  不过在此之前, 知?知先去市面上置办了些新东西。

  而后便把新购下的木质的猪食槽装去了院子的墙边。

  这却不是为了养猪的,而是打算用来喂野猫。

  猫儿之间?也是有讯息的互换的,大约知?道她经常会喂附近的猫, 来她院子里蹭食的野猫越来越多了。

  有些像她当年还在沈家的时候的样子。

  猫儿一多,知?知?总不能?厚此薄彼, 为了让它们都能及时吃上饭,碗分?出去了一只接着一只,自己都快没碗用了。

  捣鼓了好一会儿,总算在墙边固定好了食槽,她把煮烂的鱼倒了进去,都是手指大小的新鲜小鱼,但因为个头太小,买的人少,鱼贩就当做了边角料来卖,一斤也只花了知知两文钱。

  然后就在院子周围“喵呜喵呜”地叫了一圈,企图把附近的野猫都吸引过来。

  知?知?叫得正欢,左右院子里就她一个,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一墙之外,萧弗却是走?下庭阶,站在嵌铺着青石的天井一侧,半天都没挪开步子。

  她是不知道这院子有多不隔声?

  不过不知道好像也不错。

  萧弗勾了勾唇,江天往他看着的方向看了看,那里分?明?只有一堵墙,若非要说有些别?的什么,至多也只是墙根处有几尖星星点点在冬日里冒青的小草。

  这有什么好看的,殿下竟还看?笑了?

  他不解道:“主子今日不是要去见严凌山?”

  方才还收拾停当,吩咐他去备马,现在怎么又不急着走了?

  萧弗确实改了主意:“本是不速之客,晚些也无妨。”

  江天哦了一声,晚些便晚些罢,反正殿下做什么决定都有殿下的道理,他只管听着便是了。

  可再一抬头,萧弗却是长腿一迈,径直穿过了天井,往大门外去了。

  “不是才说晚些。”

  江天摸着后脑勺,彻底想不明?白了。

  叩门声响起?的时候,知?知?正蹲在石槽边,一边犯着困,一边观察着猫儿吃食的憨态。

  开门看?见来人,毕竟新年第?一日,知?知还是好生打了个招呼:“……凌公子。”

  她喊他凌公子,他便也客客气气喊她:“向公子。”

  这倒比昨夜分别时他张口一个夫人,闭口一个夫人,来的让人不必那么窘迫一些。

  天知?道,昨儿就因着他那句石破天惊的“睹物思人”,乱糟糟的心事就和结成了一枚茧似的,把她缚住了。

  她想不明?白他,也忽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一直辗转到后半夜才终于睡去。

  却不知今日这位贵客登门又?有什么见教。

  知?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手刚放下,就听见萧弗问:“喂猫?”

  知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总不能她喂喂附近这些流浪的小可怜,殿下也有什么意见吧?

  一抬眼?却见萧弗正目不别视地看着她院子里那些猫。

  知?知?又?不确定?起?来了,难道这些猫有什么不妥……?

  萧弗此时也认出了她喂猫所用之物,嘴角短暂地翘了翘:“猪食槽。”

  知?知明白过来他看了那么久是在看?什么,当即挺了挺胸脯:“是呀,这么一长?条,把食物匀开了放,猫儿们就不必挤来挤去了。”

  那骄傲得意的劲,就等着别人夸她多机灵了。

  萧弗果然夸道:“死物活用,当真巧思。”

  谁知?夸完这一句,他的脸色却是阴了下来,拧着眉看向她的眼神中竟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不对……怨气。

  “外面的野猫照顾的这般周道,家里的,却狠心丢下了?”

  知?知?闻言,身子猛一歪晃,稳住之后,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殿下这口吻,怎么仿佛是在指责生下孩子就跑了的狠心母亲似的?

  不仅如此,这位无良又?不负责的母亲还在外面抱养了野孩子……

  实际上提起?阿篱,知知的确是愧疚的。

  毕竟是早就养亲了的小家伙,说不要就不要了,她心里也不好受。即便是把它托付给了朝露姐姐,也不能?减轻这种负罪感。

  想到阿篱偎在她腿边睡觉的样子,还有她逃跑的当日,它毫不设防地在窝里呼呼睡大觉,浑然不知自己就要被丢下了的样子,心更是一揪一揪的疼。

  知知原先是没脸问起阿篱的现况的,可殿下既然说起?了,她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就越发面有愧色地垂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阿篱怎么样了?”

  萧弗倒不是真的怪她什么,不过是想激激她而已,见她这样细声细气,险些就要心软。

  “想知?道?”

  小姑娘立马恢复了一点精神,殷殷切切地点头。

  萧弗懒洋洋抬眼:“自己回去看?。”

  满腔的希望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知?知?捏紧了拳,差点想把他赶出去了。

  还说什么睹物思人,说什么要悔过,要和她重新开始,都是说的好听!

  要不是猫儿胆小,到了个陌生的环境就容易害怕,老是换地方住严重些的还会不进食不排泄,她还真不想把阿篱留下。

  可是她就不胆小么?

  说实话,从帝京逃到瑞嘉县这段日子,她成长?得比下了狱那几天,还有头一遭给人做奴婢的时候都还要快。

  买菜要学会同人讲价,生火要看?炉子,晚上睡觉还得提防着贼,把门窗都检查一遍,把凳子挪到门边,再绑个铃铛在凳足上。

  这种成长?,是渗透在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的细枝末节之间的。

  若非瑞嘉县的县民大多质朴纯善,还有顾婶一家子待她都极好,知?知?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萌生退意,偷偷就跑回家去。

  可即便如此,瑞嘉县还是给了她久违的平静安定?与松快。

  因为在这里,她彻底摆脱了婢妾的身份,可以堂堂正正地生活。

  若殿下没有逼着她做妾,没有强追不舍,她现在大约早就重新回到阿爹和阿娘为她缔造的温床里了,哪里会正月初一就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她那天只告诉了他,她对自己献身的行径感到可耻,却没告诉他,其实她也总是会忍不住偷偷怨他的。

  最可悲的是,这种埋怨都站不住脚,说白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知?知?吸吸酸红的鼻子,想趁着眼睫彻底载不住滚圆欲下的泪珠之前,关上院门。

  企图藏起?脆弱,却偏偏被轻易看破。

  “怎还哭了?”萧弗心下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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