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狐大人
无疆见弓·弩现身,心知不好,欲回身解救,但陈昂尚未解决,脱不开身。她已占据上风,然而陈昂毕竟东朝十大高手,又是在一场场打斗厮杀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正面对抗无疆找不到机会下杀手。但此刻情况危急她纵身一枪·刺去,陈昂挥刀格挡,打歪长·枪,谁料无疆突然放手,任凭武器坠落在地,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双银丝手套,陡然抓住那柄乌黑长刀,原本大开大合的刚猛身姿突然变得诡异飘渺,如烟似雾,在陈昂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绕过长刀欺身向前,双手在他脖颈间一抹而过,陈昂倏然睁大双眼,喉间顿时血流如注。
无疆立刻转身,正欲飞身下殿,却见弓·弩齐发,瞬间惨叫响遍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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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新皇
然而这些惨叫声并非来自苏冕和他身后的大臣,而是来自站在他们身前手持弓·弩的禁军, 他们口中呕血身上插满利箭, 手中握着弓·弩, 但箭羽在弦尚未发出。
他们扑倒在地,露出身后高耸的宫墙,上面站着一排手持弓·弩的士兵, 但他们头戴红缨头盔, 身穿银色铠甲, 并非禁军红衣黑甲的模样。
这时, 一个年轻男子从墙头跃下,越过人群落在苏冕面前,单膝跪地, 道:“末将岑遥率凌霄前来平叛。”
话音刚落, 一群手执银项枪的士兵冲入金华殿,他们神色凛冽,目光凌厉,锋利的枪尖滚着鲜血。
苏冕见到他们, 就知整座金銮城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轻轻舒了一口气。
方才苏澈诏书一出, 他立马吩咐无疆离宫办三件事。
第一, 云琊拿诏书。
第二,密室找罪证。
第三,郊外召凌霄。
前两样都只是拖延时间,让他正言顺继继位的小小计策, 最重要的还是第三个,很多时候,武力才是平息叛乱令所有人都臣服的最终武器。历代君王都懂得这个道理,因此他们总是不肯释放兵权,常常担心那些在外的将军功高震主、篡位谋权。
没有兵权,王位坐不稳。
苏冕母家无权无势,他的出路却也只有兵权。
十一岁,所有皇子都还在读书玩耍的年纪,他请求入军营历练学习,与那些武将朝夕相处出生入死,在朝中得到他们的支持,后他率军出征,立下战功,在百姓之中拥有了姓名。苏询赏赐,他婉拒,请求去宁镇治疗瘟疫,解决东朝大患。他就这样一步步,从战场走向朝堂,从默默无闻的四皇子成为东朝百姓爱戴的苏世子,到如今成为四国皆闻的第一公子。
但拥有这一切,他还是感激苏询的,那个如今躺在金华殿内,已经没有了声息的人——他的父王。
他没有以长嫡立储,没有以出身定一切,他认可他的战功,相信他的才能,推行他的税制变法,立他为世子,给了他一切的施展机会,甚至一个月前,还把兵符交到了他的手中。
尽管那时他率兵出征,损兵折将,最后带回来一个四国和谈休战半年的结果,他还是将兵符给了他,他如今才能在这调兵遣将,连夜让凌霄军围了这金銮城,逆转乾坤。
陈昂败北,凌霄入城,方才逃走的苏澈一党也全被抓了回来,剩下的禁军眼见大势已去,纷纷束手就擒。
臣子面如死灰大气不敢出一口,苏澈见到苏冕脚一抖跪了下去,他以头磕地,满脸涕泪道:“四弟,你绕了我吧,我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是被那李贼给蛊惑的。四弟,我们毕竟骨肉血亲啊,四弟,四弟,你想想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就饶我一条命吧,你让我做牛做狗都可以……”
禁军统领陈昂双手捂着脖子,憋着最后一口气,看到陈氏的瞬间眼睛微微一黯,似乎流露出了些疼惜,但转眼看到苏澈跪地求饶,心中悲痛,长叹一声“所忠非良主。”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一切尘埃落定。
苏冕越过人群,推开金华殿门,缓缓走了进去。
深处的床榻之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脸色安详,双目紧闭,看上去像是世间任何一个普通老者,但如果你看过他眼皮之下的那双眼睛,你就一定不会这么说。那双眼睛精光四溢,所向披靡,承载着磅礴的野心。 苏冕坐到床边,覆上那双布满褶皱早已老去的手,轻轻道:“父王,我一定征服四国,保东朝万世太平。”
翌日旭日东升,东朝子民在睡梦中睁开眼,蓦然发现他们已经改朝换代变了皇帝。
苏冕端坐在金殿之上,身披黄袍,头戴金冠,改年号为东华,封云琊为皇后,追封中书令唐琛为“文正公”,从此东朝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大皇子满门抄斩,其派系大臣被连根拔起,城内禁军更是全部清换,一天,足以让所有事情都改变。
夜幕降临,苏冕从世子府搬入世代帝王居住的金华殿,他身披龙袍坐于桌前,翻看各处呈上来的奏摺,处理各地政务,眉间微微蹙着,深思熟虑之后落下笔墨,他深知他的每一笔都牵动着东朝的命运。
烛火安静地燃烧着,整个大殿辉煌庄严,但毕竟是寝殿,纱帐垂落,杀伐之中流转着一抹温柔的味道。
蓦然纱帐微动,被轻轻撩开,后面走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杨妃色锦缎织绣,外披一件飘逸的白色纱袍,眼如三月桃花瓣,唇似含朱丹,自幔帐垂落处纤纤细步走来,整个人温柔又仙气,美好得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然而她的目光却全都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那人一身朱红龙袍,身姿挺拔端坐在前方,冷峻的眉峰微微蹙着,整个殿堂的华光都凝在了他的眼上。
还是她初见时那个光华璀璨的少年郎。
东朔十七年,她随父王来东朝,在大殿之上初见十四岁的苏冕,那时他还不是世子,只是东朝众多皇子中普通的一个,但是她的目光再也不能从他的身上离开。
他少年炽烈,一身紫衣锦袍立于大殿之上,对答如流字字珠玑,他的身上,有塞北边野的凛冽寒风,也有灯烛月下的诗才放旷,刀剑中透着书卷气,满足了她对未来夫君的所有向往。
而后来她竟然真的一朝花嫁,来到了他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坐看四方。
“云琊,过来。”那人转头,对她轻轻说道。
云琊忍不住嘴角上翘,她喜欢他这么叫她,不是世子妃,不是皇后,而是云琊,唯一的云琊。
苏冕拉起她的手,道:“辛苦了。”
云琊微微一愣,而后看到桌上的遗诏,笑道:“举手之劳。”
苏冕看着案头这份以假乱真道遗诏,听到这句举手之劳,心想这得气死天下多少人。
世人皆知南国公主美貌,喜诗词,爱书画,却不知她更是丹青妙手,记忆绝佳,平时给苏冕参阅奏摺之类案牍文书之时见过几次先王的圣旨诏书,就能将苏询的字迹模仿得丝毫不差,连他启蒙之师阁老太傅也辨别不出,她更能用一根丹青笔墨临摹东朝印章,纵横勾勒,线条的粗细浓淡与大殿之上那块传世玉玺敲出来的一模一样,就算拿火齐出来一一细看,也难辨真假。
他派无疆去找她,她就这样在极短时间内造出了一份传位假诏,救了场。
她的这双手啊,真是稀世的珍宝。
“昨晚来找我的姑娘阿晚,就是之前派去西疆执行任务失踪的手下吗?”云琊坐下,轻轻问道。她之前一直耳闻苏冕有一个贴身丫鬟叫阿晚,但从未见过她,直到昨晚,她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亮出令牌,说她叫阿晚 ,交代宫中事宜问她要遗诏,三言两语清晰明了,她立刻铺开纸笔,可转头阿晚就不见了,而她写完诏书画上印章落下最后一笔时,阿晚又刚刚好现身,摆脱禁军带她入宫。
时机精准,来去如风。
“嗯。”苏冕有些事并不瞒云琊,她之前问过,他就跟她说了,阿晚被派去西疆执行任务,失踪了,“西疆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没能联系我们,如今事情解决,她就回来了。”
“那就好。”云琊温柔道,苏冕的得力属下回来帮他办事,她自然是高兴的,西疆发生了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可今日一眼也没见到这个阿晚姑娘,她不免有些好奇,问道:“如今她人呢?”
苏冕批完奏摺,笔锋一敛,道:“执行任务去了。”
夜黑风高,无疆在盛京的屋檐之上飞快起落,像一片黑色的风,穿梭在暗潮汹涌的夜色中。
她在追逐一群人,准确的说只是一个人,另外十一人只是为了保护他——一个不过五岁的小孩子。五岁,还没来得及犯错或者结仇,但谁叫他的父亲谋权篡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苏澈满门抄斩,从老到小一个没被放过,唯有他的独子苏柘不见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苏冕没想到苏澈早有部署,行事之前早已安排了人将他的独子偷偷带走,藏了起来。但满门抄斩,就是一个都不能放过,必须斩草除根。
于是无疆接到了一个任务:找苏柘,杀无赦。
她立即调查了苏澈的所有朝廷、江湖关系,手上的资产,购买的地宅,钱财的流动,拷问近卫苏澈近期的行踪,终于让她顺藤摸瓜找到了城西的一处宅院。她原想苏澈可能将苏柘送离了盛京,不知道是没来得及还是太过自信,他最终将苏柘留在了城中。
苏澈养了许多死侍,她进入宅院数名死侍一拥而上,以命相博,将她拖住了,等到她杀出重围时,其余的人已经护住苏柘逃走,她一路从城西追到城东,眼看着他们往右一拐,消失在安庆街头。
无疆并未跟着追过去,反而突然停住脚步,眼角一闪纵身而起,飞上右侧的屋顶。
整个盛京的布局,全在她的脑海里。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状态不好没好好更新,让大家久等,然后也因为字数没达到榜单要求,进了关小黑屋(要被关三个星期),这三个星期我隔日更,晚9点,等三个星期结束后的那周我日双更,大家不要抛弃我~~~~(>_
第67章 斩草除根
安庆街连接南华、韦曲、湘阳、凤亭、乌雀五条街道,道路宽阔, 四通八达, 横贯东西, 乃盛京主街之一,可以说身在此街,无处不可去, 然而他们偏偏在此处右拐, 右拐之后出现一条胡同, 看似宽敞绵延弯绕众多, 易于摆脱身后追兵,实则是条没有出口的胡同、进去就出不来的死街。
进入此处,就只能等着被人瓮中捉鳖。
但是他们偏偏选在此处, 无疆知道不为别的, 就为这里隐藏着地下城的入口。
地下城是盛京的一处黑市,三教九流汇聚,不受朝廷管辖,形成自己的一股势力, 若让他们逃到此处, 就会变得十分棘手, 极有可能逃脱。
她必须在他们进去之前截住。
无疆在屋顶之上飞掠, 脑中浮现出此处胡同地形,在看似都相同的屋檐上极速起落,转眼间就赶到了他们的前头。
纵身一跃,落到他们的面前。
那些黑衣人眼见着就要到地下城的入口, 突见一个脸上扣着一枚银色面具的人从天而降,拦住他们的去路。
他们脸上无端冒出一丝冷汗——这个人,好可怕,他们留下四名同伴去拖住她,没想到被她数招之内反杀,然后一路紧追,一路斩杀他们回头阻拦的同伴,此刻更是比他们早了一步,挡住地下城的路口。
“不愧是第一公子,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可怜了皇子年幼无辜。”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冷冷出声。
无疆瞥了那人一眼,脸上刀疤纵横,可见也是刀山剑海中滚出来的。他身为皇家的死侍,本就知道帝王家的孩子没有无辜一说,如今冷言相激,无非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挣扎发泄而已,无疆提剑上前,道:“ 成王败寇。”
剑光扫过黑夜,劈开一处黑暗的角落,惨叫声还未出口,就有两人横街而卧。
为首的那人终于见识到了她的身手,狠戾迅即,干净利落,身法甚至夹杂着一丝飘逸,她几个辗转腾挪,快成一道残影,瞬间近了两名同伴的身,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剑光一闪,就没了声息。
两人横街而卧,一人眉心一点红,另一人颈间一条线,连血都来不及流出。
眨眼间,她又提剑而来。
他额角冒出冷汗,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必死无疑,当下探手往腰间一抹,扔出一个东西,那东西当空炸开,整个巷子瞬间烟雾弥漫。
无疆立刻周身暗器齐发,不让人趁机从她身边绕过进入地下城,她冲进烟雾,迅速从胡同中绕出,正看到一片黑色的衣袂消失在一处宅院里。
宅院正门的牌匾上写着两字——言府。
无疆翻身跃入墙内,院落安静漆黑,似乎无一丝异样,突然身旁的一间屋子里传出一声烛台碰撞之声,无疆眼中警惕之色一闪,转身掠去。
她刚落到门口,正欲进去,谁料就在这时房门突然炸开,迎面一阵气流袭来卷着粉末,无疆忽觉眼睛一痛,瞬间睁不开。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身后一阵掌风袭来,无疆回首就是一剑,化解袭击却也被迫退身进入房内。
原本空荡的房间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人影,一身黑衣,手中刀剑寒光凛冽。他们深知正面迎敌必会一败涂地,就故意引她进入宅院,瓮中捉鳖。
黑衣见识了无疆如若无人之境的剑术,即使此刻她眼睛失明也不打算近身搏击,他们立在四周准备偷袭。
无疆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气息,知道自己被包围,她此时无法睁开眼睛,只能靠耳朵听音辨位。忽然,四面八方有暗器声袭来,她正欲根据声音防御,也就在这时四周倏然响起桌椅的敲击声,嘈杂凌乱,干扰了她的判断。
黑衣看到她舞到一半的剑忽然顿了一下,心中一喜,但还没喜悦还未爬到眉梢,突见她剑锋一扫,划出一个圆将近身的暗器全都无差别挡了回去,于此同时她左手往腰间一探又抽出一把软剑,两手同时挥舞,编织出一套阴阳八卦之阵,周而复始变化无穷,织出一张广阔绵密的网,像一层没有漏洞的防护罩一样将所有的暗器抵挡在外。 黑衣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一时之间有些有些错愕,但他们马上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为首的黑衣掌心往上一抬,制造噪音的黑衣立刻飞身而去,想要趁着无疆还在抵挡暗器之际偷袭。就在他们的刀要刺破她的剑阵之时,他们忽觉一股强力压顶,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剑阵骤然炸开,强劲无匹的内力裹挟着暗器扑面而来。内力瞬间震碎他们的五脏六腑,反扑的暗器钉入他们的脑心,割裂他们的喉管,刹那间鲜血自他们的口喉之中喷涌而出,溅了无疆一身。她银色的面具立刻变得血红,眼皮也被喷洒得鲜血染得滚烫,她浑似不在意般,擦也不擦,身影和剑光同时一闪,又在两条修长的颈间划出两根红线,堪称行云流水。
十一个黑衣人至此只剩下首领一个。
他很机敏地收敛了声息,躲在角落,整个府邸重归平静。
然而他们毕竟闹出了动静,惊动了楼中人。
他们听到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往这里走来。那脚步声小小的,轻轻的,像是来自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正是言萝。
她本在睡梦之中,忽然被楼下一阵撞击声吵醒,想仔细再听听却又没了声息。她住在二楼,陈伯住在一楼,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她在想会不会是陈伯晚上起来喝水或者干什么被桌椅绊倒了,这偌大的院子就住着他们两个人,万一陈伯有个什么事,也没旁人能知道。她这么想着,忽然有些担心,立刻起身披了件衣服下楼。
她来到楼下,看到陈伯的屋子关着门正想走过去看看,可忽然发现身侧的那间屋子门没了,年少的人总有那么一股无知的勇气傍身,没做多想就走过去查看,她走到门前往里看了那么一眼,全身血液瞬间凝结。
她看到满地的尸身,看到房子中间站着一个人,带着狰狞的红色面具,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身体往后一倾,陡然见到一个黑衣倒挂头顶,刀疤纵横面目狰狞,一时间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