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语书年 第76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标签: 古代言情

  “怎去那么久?”回到屋里,就看到魏郯皱着眉头的脸,还有案上的饭食。

  我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饭才吃了一半,闻到味道,肚子一下就觉得空了。

  我望着魏郯,无辜地睁着双目,小声道,“许姬病了,姑氏忙不过来,妾总该帮助。”近来,我发现这招对魏郯亦是适用。有事开口的时候,斗嘴斗不过他的时候,我这么干,往往有不错的效果。

  魏郯看着我,果然,脸上绷起的线条缓和下来。他嘴上却不松,捏捏我的鼻子,眉头一扬:“我发现夫人近来愈发会顶嘴了。”

  我微笑,决定跳过话题:“妾腹饿了。”

  魏昭迎亲很是盛大。他身着礼衣,头戴金冠,乘车从魏府到宫城迎接公主。我与族中妯娌留在府中,据出门看热闹的阿元说,乐声奏了一路,路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拥挤得好像全雍都的人都出来了一样。

  我听着她形容,却想起从前。乳母曾骄傲地说,我家女君出嫁时,必定只有公主下降可比。这话在后来,却显得辛酸无比。我嫁给韩广的时候,长安围观的人也不少,但人人都知道我是被撵出皇宫的;而我嫁给魏郯的时候,别说夹道迎亲,我连见舅姑这一条都是回到雍都才补上。

  魏郯和魏昭,一个长子一个次子,娶妇的排场一个地一个天。

  思索间,门外乐声愈加嘹亮,只听家人道:“来了!”

  我张望去,只见魏昭衣着华贵,从螺钿镶嵌的马车上将新妇扶下。

  “夫人……”阿元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角,我回头,她示意我看后方。我张望去,不禁讶然。

  人群后面,许姬头梳垂髻,面上粉妆雅致,身着来雍都那日的织锦深衣,娴雅之态毫无二致。

  她静静立在廊下,如同一尊精致的雕像,望着魏昭与新妇缓缓行来。

☆、姒娣

我讶然,心想许姬来这里做什么,过了会,却见张氏快步走过去,对许姬说了些什么。

许姬望望郭夫人那边,神色平静。片刻,她微微低头,转身朝院子的方向离开了。

“夫人,方才二公子似乎看到许姬了。”阿元说。

“嘘。”我对她微微摇头,继续转向前方。

堂上宾客满座。新妇以一把玉骨镶金的纨扇遮容,搭着魏昭的手,慢慢走到堂上。赞者祝了一声,魏昭上前,将新妇手中的纨扇取下。

只听众人一阵赞叹,我望去,新妇粉妆精致,桃腮朱唇,与头上的明珠金钗相映生辉。

这位公主名蕙,生母是先帝的王婕妤,封号沁阳。先帝子女众多,我跟沁阳公主并不熟悉。她不爱出声,跟太后不太亲近,年纪又比我小,从前在长安,我们也就见过几回。时隔数年,如今在魏府再遇,这位公主的模样比从前长开了许多,装扮起来,已然是个窈窕丽人。

魏傕与郭夫人坐在上首,看着新人在面前跪拜,俱是笑意盈盈。

魏郯是长子,魏昭成婚,他也要受新人之礼。今日他难得穿一身大袖衣裳,儒雅的衣着遮去几分武将的锐利,看上起竟不但毫不违和,反而衬出几分俊朗。

早上穿衣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嘀咕果然近墨者黑,魏郯这样的武夫我都觉得开始觉得顺眼了。

婚礼很热闹,宴席之后,新人合卺,我回到院子里,已经月上中天。

进到屋里,我闻到一股酒味,只见魏郯躺在榻上,身上的衣服没有换。他今日虽然不曾出门,可又是迎宾又是饮酒,想来都觉得累人。

我轻轻阖上门,走到榻前。只见魏郯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我没有吵他,在榻旁坐下,端详他一会。

魏郯的睡相一直不错,我有时早晨先醒过来,看到他眉眼英挺的线条染着淡淡的晨光,别样的静谧与安详。现在也一样,烛光下,他呼吸平稳,能看到双睫在眼睑下排列如羽。

我忽然想,如果捏住他的鼻子让他憋醒,会是如何?这个念头乍起,我竟有些兴奋。魏郯这样把我折腾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偶尔也该回敬。

正当我忍不住心痒地伸手,毫无前兆的,魏郯睁开眼睛。

“夫人做甚?”

我:“……”

手僵在他的鼻子上方,我收回,若无其事地微笑:“妾见夫君不曾更衣,欲为夫君更衣。”

“哦?”魏郯亦扬起唇角,片刻,眯起眼睛伸个懒腰。

我心里感到遗憾,正要起身,魏郯的手臂突然伸过来,把我搂倒在榻上。

“夫人可知,为夫今日在想什么?”他的呼吸里带着酒气,悠悠带笑。

我挣扎两下,他不松手,我也就乖乖地随着他。

“想什么?”我问。

魏郯望着帐上的流苏,道:“为夫想起了与夫人成婚那日,玄端也不曾着,入洞房时要佩着刀。”

原来他还记得。

我想了想,道:“夫君为何不着?”

“征战在外,谁带那么碍手碍脚的衣服。”魏郯毫无愧色,说罢,笑笑,“夫人若觉有憾,今日可亡羊补牢。”

谁要亡羊补牢。我一边拍开魏郯游走的爪子,一下道:“妾累了。”

魏郯咬着我的脖子:“累了正好安寝。”

我不肯,捂着衣服不许他伸手。闹了一会,魏郯笑起来,摸摸我的头,仍旧抱着我。

室中安静下来。他的手臂枕着很舒服,我看着灯台上的微微摇曳光影,好一会,轻声道:“二叔的婚礼甚是热闹。”

“嗯。”魏郯答道。

我抬眼:“夫君悔么?”

“什么悔?”魏郯睁开眼睛瞥我。

我支手臂,看着他,苦笑:“听说舅氏原本要夫君娶公主,结果夫君娶了我,婚礼也草草。”

魏郯注视着我,忽而笑了起来,手臂用劲,带着我重新躺下。

“什么悔不悔,娶公主是父亲的志向。”他的声音不以为然。

这问话本是想乘着他的酒兴矫情矫情,我听到这回答,却愣了一下,觉得耐人寻味。

“一加五加一加一是几?”魏郯忽而道。

“八。”我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