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319章

作者:墨子白 标签: 古代言情

  白千帆很早就醒来了,一睁眼,看到了枕头边的兔儿爷,昨晚上心绪难平,很晚都没睡着,对着免儿爷说了半宿的话,她就这点好,心事说出来,人就舒服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来洗漱一番,该描的粗黑眉毛描好,该点的痦子点好,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突然发了愁,若是要改回女装,只怕以她这天生丽质的相貌会很麻烦,就算不被人认出来,也得惹人妒忌,招来横祸。

  她怏怏托着腮犯愁,以前没觉得自己有多好看,淡眉淡眼的挺好,可越长大,越漂亮,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怎么办呢?

  她东翻西翻,翻出蓝文宇给她的那些药,她一瓶瓶打开来看,闻着都挺香,颜色也各异,她突发其想,拿了描眉的小刷子蘸了一瓶黄色粉末往脸上刷,效果居然不错,能把她白洁如玉的肌肤都遮住,显出一种腊黄色来,衬得人很没精神,只是那双眼睛太清澈,没办法弄,总不能把粉往眼睛里刷吧,她对着镜子蹙眉,把眼睛眯了又眯,装出一副睁不开的样子,最后拍板,成,就这样了。

  于是,白千帆顶着新鲜出炉的形象出门了,依旧是男装,不过脸腊黄,眼睛眯着,嘴角再吊起来,活脱脱一副井市泼赖的样儿。

  她到了茶馆,小二居然没认出她来,雪白帕子往肩上一搭,扬高了声道:“客官里面请,要热闹坐大厅,要清静楼上有上好的雅间勒!”

  白千帆手里拿一把折扇,朝他肩上一打,“给爷来一壶白茉莉!”

  小二一愣,这才认出她来,哟了一声,“钱爷,您这脸怎么黄了?”

  “涂了蜡。”

  “为啥涂蜡啊?”

  “怕冷啊。”

  “才刚中秋,就怕成这样,,那您冬天可怎么着啊?”

  白千帆不以为然的道:“到冬天再说嘛。”

  等小二上了茶,替他倒上,白千帆将一锭碎银塞在他手里,压低了声音,“替我打听打听,哪些人家的闺女入了小采的范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小二很奇怪:“钱爷,您打听这个做什么?还是想进宫?可您是爷们,爷们只能当太监……”

  “你想错了,我不进宫了,”白千帆勾勾手指头让他凑过来一些,“我要娶亲,那些有闺女的不是不愿意进宫么,爷我上门提亲,也算是搭救了她们。”

  “可您只能娶一个,为什么……”

  白千帆眼睛一斜:“爷我不得挑一挑啊?”

  小二恍然大悟,“小的明白了,嫁给您总比进宫强,人家还不能问您要彩礼钱。我说的对不对?”

  白千帆嗯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小二嘿嘿嘿转了身,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分明就是趁火打劫,这位钱爷在京城没根没底,要娶个有家世的姑娘不容易,他这是捡漏来了。

  

第七百零九章相亲

  

  小二办事的效率还真不错,隔天看到白千帆就眯着眼睛笑,“钱爷,下午腾出功夫来,小的带您上门相人去。”

  白千帆心里一喜,“这么快就办妥了?”

  “那是,我包打听的名头是白来的么,下午我告个假,带您去一趟,成不成看您自个的。”

  “让你受累了,”白千帆很高兴,“事成之后,爷忘不了你的好处。”

  小二上下打量她一眼,“今儿个没涂蜡倒是显得精神不错,回头您再捯饬捯饬,第一回上家去,得留个好印象啊。”

  “我懂,沏壶茶来,”白千帆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喝完茶,爷好回家做准备。”

  到了下午,白千帆在家里稍稍收拾了一番,便去了茶馆,小二果然侯在那里,见了他就做手势,哈着腰在前头带路,胡同里七拐八拐,越走越深,最后停在一户人家门口,院门虚掩着,二小推门进去,冲里头喊了一声,“来客了!”

  他一叫,屋里呼拉拉出来一帮子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十分热情的同白千帆打招呼,“哟,来了!快,快请进,屋里坐。”

  白千帆稀里糊涂的被这些人拥簇进了门,按坐在坑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给她上茶,红着脸,目光躲闪,很是羞涩的样子。

  刚刚那群人也都一一坐定,一道道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这么趟着,白千帆还没被人这么盯着看过,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心里有些不安,脸上却很坦然。

  二小做了开场白,“钱爷,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包老太爷,包老爷,包夫人,包二爷,包二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介绍完一大家子,又向他们介绍了白千帆。

  说实话,白千帆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寒酸的老爷夫人,青布的袍子,黑布鞋,老爷头上一顶方巾帽,显得有点大,罩下来连眉毛都遮住了,夫人头上倒是插了好几根珠花,但都是银的,值钱的货一样也没有,她稍稍一瞟,看到三小姐的袖子上钉了个补巴,见她看到,三小姐忙把手往身后藏。

  这时,包老爷慢悠悠开口了,“钱爷是吧,您的情况,小二多少说了一点,这个这个,有些事,我还得问清楚,您祖上哪里人啊?”

  白千帆以前很少说假话,可如今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祖上江南。”

  “这个这个,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没了,就剩我一个,想出来见见世面,就来京城了。”

  “那您,这个这个,靠什么,我的意思是……”

  “我懂,靠什么为生嘛,”白千帆打断他的话,“祖上阴蔽,养我两辈子都足足有余。”

  包家人皆是眼晴一亮,包夫人问,“您在京城可有置办房产?”

  “未曾,暂时租着,瞧着好的再买下来。”

  “那是那是,”包夫人喜滋滋的说,“买房子不是小事,得瞧准了再买。”她与包老爷对视了一眼,微微点点头,对屋里的三个姑娘说,“你们回屋去,爹娘与客人说几句话。”

  三个姑娘应声而起,哎了一声,一起走了出去。

  “这个这个,我家三个姑娘,您都见了,三姑娘尚小,还未及笄,大姑娘二十了,二姑娘十六,您自个挑,挑上哪个我们都没意思。”

  一直未开口的包老太爷突然开口了,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白千帆,“有钱的姑爷上门来了?”

  一屋子里猝不及防,尴尬的打哈哈,“老爷子,您瞅瞅,新姑爷还行不?”

  包老太爷说,“什么新姑爷,这就是个大姑娘么!”

  白千帆心一跳,包家人忙打哈哈,“钱爷,您别恼,老爷子眼神不好,老糊涂了。”

  包老太爷一听就火了,拍着椅子扶手说,“我老糊涂了么,我今年才八十。”

  白千帆抽了抽嘴角,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

  包家人见她笑了,倒是放下心来。

  小二伸头过来,“别理他,他才六十,早糊涂了。”

  白千帆问,“要进宫的是哪位姑娘?”

  她一提这茬,包家人都看着小二,小二笑嘻嘻道:“钱爷,您干嘛非要进宫的姑娘啊,大姑娘二姑娘不好么,您要不好挑,干脆,两个都娶了得了,您瞧瞧这……”

  白千帆眼睛一瞪,嚯的站起来,“好你个小二,敢骗爷?”

  “不敢不敢,我是为钱爷好啊,”小二赶紧解释:“实话跟您说吧,虽然往年也有那冒名顶替的,但也是极个别,今年我敢打赌没人有那胆子,如今宫里那位是谁啊,曾经的楚王爷,煞神,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啊?小的劝您打消那念头吧,我家大妞二妞……”

  白千帆拿着扇子使劲敲他,“漏馅了吧,原来你真叫包小二啊,这是你家吧,把我当冤大当往家领,想坑我了吧!”

  “没有没有,”包小二一时说漏了嘴,有些懊恼,还想掩饰,包老太爷抓着头上的那顶帽子往桌上一摔,“漏了漏了,不好装了哟!”

  包二老爷喝他,“老东西,你给我安生些。”

  包老太爷拿着他的旱烟杆要打包二老爷,几个女眷拦在中间劝架,屋里一时间闹得不成样子。

  白千帆很无语,本想狠狠骂包小二一顿,看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就别添乱了,起身走人。

  包小二赶紧跟出去,耷拉着头,“钱爷,您别生气,小的,就是觉得您人好,想同您攀个亲家,那什么……”

  “算了,不提了,你把我当冤大头,可我当不了这个冤大头。”

  “您当真一个都没瞧上?”小二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要不我替您再寻摸寻摸……”

  白千帆不吭声,推开院门快步往外走,小二跟到胡同里,见前边来了一辆骡车,扬手同那人打招呼,“老倌头,这就走了?”

  老倌头说:“得早早儿去排队,进宫的手续繁琐着呢,等到天黑了才能进去。”

  白千帆脚步一顿,问小二,“他是做什么的?”

  “宫里运潲水的。”

  白千帆侧过身子,让那骡车过去,看着那装潲水的大桶,神情若有所思。

  小二见那骡车走远了,她还老盯着,问,“您看上他家闺女了?”

  

第七百一十章要进去却比登天还难

  

  尽管包小二帮了倒忙,白千帆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他街坊老倌头是宫里运潲水的,如果能让老倌头把她偷运进去,不就行了么?可问题又来了,这种事弄不好就得掉脑袋,老倌头凭什么帮她呢?

  她的身份不好暴露,生命攸关的事,也不好强逼着人家答应,白千帆想了半天,自己寻摸到阜成门去,阜成门是专供潲水车,运煤车,运粪车等出入的,每天上这里排队的骡车马车不计其数,虽然杂,但检验的手续颇为繁琐,天光去,到天黑兴许还没有排到自己,所以大伙儿都赶早去排队。

  白千帆站在树后边,看着那些骡马车,只要她能躲到其中一辆车上,就能被带进宫去,她等到天黑,悄悄往车队里钻,听到宫门口一个侍卫叫道:“那是谁,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边说,边提着灯笼照过来。

  白千帆没想到他看到自己了,干脆站着没动,她又没犯事,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抓她吧。

  侍卫过来拿灯笼照她,“干什么的?”

  “过路的。”

  “这里是让走道的么?快说,干什么来了?”

  “看热闹。”

  “去去去,看什么热闹,”侍卫挥手赶她,“看了热闹掉脑袋,你干不干?”

  白千帆低着头,灰溜溜走了。

  她以为人多好蒙混过关,谁知道,一个小小侍卫都能那么火眼金睛,她走出老远才回头,看着宫门口的灯火通明,暗自叹了一口气,再看那高耸的宫墙,夜色里已辩不清那朱红的颜色,但墙头有压镇的兽,张牙舞爪,样子狰狞,尽职尽责的守护着禁宫。

  白千帆记得自己那次从宫里出来,曾经感叹再也不要进去,因为那禁宫象一座牢宠,不自由,且太复杂,不是她喜欢的环境。可如今,她却想尽一切办法要进去,只可惜,出来容易,要进去却比登天还难。

  ——

  夜色中的禁宫看起来安静宁远,在西五所后边的林子里,有座不大的房子,里头放着一些花锄,簸箕,扫帚之类的工具,这里树木众多,遮阴蔽日,平时白天都很少有人来,今儿夜里屋里却亮着一点幽弱的光,只是四周都是树木,即便有人从外头的花径路过,也一点都察觉不了。

  屋里点了一支金色的小蜡烛,弥漫着淡淡的幽香,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手里端着一只木碗,碗里是一些黑幽幽的东西,象是头发,还有些别的,他用一根短短的木棍不轻不重的捣着,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直到那些东西被他捣成粉末。

  他脚边还有一只木碗,烛光下,那里面赫然是鲜红的血。他把粉末倒进血碗里,用小刀割了自己的手指,挤了一滴血在碗里,再搅拌起来,一直搅到起了泡沫才停下。

  他看着那碗颜色怪异的东西,食指伸进去,沾了液体放在烛上烤了一会,然后快速的按向自己的眉心,再松开,眉心印上了一个鲜红欲滴的指印。

  那指印如同一颗艳红的痣,竟然微微发光,微光里,男人深邃的五官象波浪一样翻滚着,急剧的变幻着,若是有人不小心看到,一定会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男人似乎很痛苦,身子端坐着,双手却紧紧握成拳,额上冒了豆大的汗滴,两侧的太阳穴鼓得老高。

  光芒最盛的时侯,变幻停了下来,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喘息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拿过一旁的铜镜,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很满意。

  眉间红印的光芒渐渐黯了下来,等到光芒消失的时侯,那红印也消融在他眉间,象是渗进了体内,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端起那碗鲜红的糊糊,用手扒着,一点一点吃了下去。

  ——

  承德殿里,皇帝转辗反侧,似乎被梦魇困住了,额上冒了大汗,突然一人激灵坐起来,外头值夜的小太监立刻跑到床边问,“万岁爷,您要什么?”

  皇帝坐在床里,声音沉沉,“端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