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荣华 第22章

作者:千秋尺 标签: 强强 女强 古代言情

于是,回京城的第一夜,婧怡睡的并不安稳。

第二日晨起时,眼下便青了一片,刘氏见了直皱眉,连声问可是屋子收拾得不妥当。

婧怡微笑道:“一切都好,只是三年没睡,竟有些认床了,这才走了困,拿粉略遮一遮也就是了。”

刘氏便亲自取了粉盒来与她上妆,散了原本的双螺髻,重新梳了个小小的飞仙髻。戴了一支赤金花钗并一朵蜜蜡花,又打量她穿着。

只见她上身一件杏色绣云纹斜襟小袄,配水绿色洒花百褶裙,虽不十分出挑,倒也清新可人,心下暗暗点头,遂不再说什么。

又过片刻,婧绮也袅袅婷婷地来了,一件鹅黄色绣百蝶穿花对襟小袄,配紫色月华裙,俏脸略施脂粉,更兼描眉画眼,连十根纤纤玉指都细细涂了蔻丹,看着更比平日娇艳了三分……自从陈庭松过世,婧绮还从未如此隆重打扮过,可见她有何等重视今日的江府之行。

刘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赞道:“昨儿事忙,都没顾得上细看,几年不见,大妹妹都出落成一等一的美人儿了!往日妹妹实在太素净了些,就该这样打扮才是呢,”

婧绮闻言微微一笑,道:“大嫂知道妹妹的,我平日里有时间只想着多读几本书,从不肯多费心思在穿衣打扮上。不过咱们今日是去姑母家做客,衣着穿戴若不得体,岂不是叫姑母失了颜面。”说着,斜眼打量婧怡的穿着,嘴角一撇,刚想说话,忽然念及退婚之事,喉头一哽,硬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她与王旭退婚之事,陈庭峰早已下令不许府中众人外传,京城这边只告诉了陈彦华,也是为了叫他防备王家人的为难,便是刘氏也不知道的。湖州和京城相隔千里,消息闭塞,京城的陈府甚至都不知道她定过亲,更何况外人。那王家想必也不会将被女方退婚这等丑事宣扬出去,因此婧绮在湖州已变得狼藉的名声在京城倒又全回来了。

不过,这世上没有包得住火的纸,婧绮这些时日面上虽一如往常,心中到底惶恐,对婧怡更是多有忌惮……这小妮子是最知道始末的,还是得多多避着她,以免与她产生冲突,那小妮子疯将起来,把她的事给抖落出去。

还是得尽快嫁入江府,到那时自不必再畏惧王家,便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陈、江两家为了颜面,也会为她遮掩……因此,恨嫁之心又多了十分。

婧怡瞧她面色变化,早将她心中所想料了个八分,不禁暗笑……就怕你不着急。想着便朝婧绮挑衅地做了个鬼脸。

刘氏又哪里知道她们心中的弯弯绕绕,只当是女孩儿家爱美比俏,并未往心里去。见一切收拾妥当,便领了两姐妹,上车往江府去了。

第23章 江府 中

江家虽不是世代簪缨的公侯世家,但自开明七年,今上钦点江泽为金科状元,又赐了他与丰阳郡主的婚事,其圣眷便日益隆重,今已官拜从一品户部尚书。更听闻今上与他私交甚笃,江府大门前高悬的那方“尚书府”的金漆匾额便是御笔亲书。

陈家马车经过江府大门时,婧怡挑开车帘,正瞧见那块匾额,不禁有些出神……如果姑母是真心想与自家结亲,她放弃嫁入如此高门的机会,是否真的绝无后悔?

正想着,马车已过了江府正门,又驶片刻,到一角门前,早有婆子等在那里,替了陈家的车夫,将马车直赶到二门前,才将刘氏、婧绮、婧怡三个请下了马车。

便有个衣着颇为体面的管事妈妈上来笑迎:“咱们夫人成日里嘴里心里地念叨,就等着大奶奶来呢。”却原来是陈锦如身边的李妈妈。

刘氏笑道:“我这心里也一直想来给姑母请安,只是她老人家一向事忙,做晚辈的怎好总来叨扰?”

李妈妈便眉花眼笑地摇手:“哎呦,您是咱们三夫人的娘家人,怎么还说这种见外的话,”又看着婧绮与婧怡道,“这是两位表姑娘吧,三年不见,都出落成天仙样人物了,老奴瞧着都移不开眼睛!”顿了顿,眯了起眼睛:“这样好人才,不知要便宜哪家的爷。”

刘氏本正笑着,听得李妈妈说出这种话来,面上神情便有些淡,并不接她的话,只道:“咱们还是快些走罢,可不敢叫姑母等久了。”

李妈妈闻言又是一笑,当先开路引了婧怡几个往前走,嘴里却道:“老奴先领大奶奶和表姑娘们到花厅小坐……哎呦,三夫人一早起来便巴巴地等着见侄女儿了,只偏巧方才来了几个管事吗吗回话,三夫人管着咱们府的中馈,自是推脱不开,只好委屈了您们。”

刘氏笑容不减,道:“正该如此的。”

说着话,已行至一小花厅前,刘氏便对李妈妈笑道:“劳烦妈妈领路,您若有什么事,尽管自去忙,不必多陪我们。”

那李妈妈便随意客套了两句,走了。

刘氏带着姐妹两坐定,有小丫头上来奉茶,等那丫头下去,婧绮的脸色便登时难看起来,张口便道:“好个刁奴,姑母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

却被刘氏一个眼色打断,低声呵斥道:“这是在别人家府里,大妹妹谨言慎行。”

婧绮一噎,转眼见婧怡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到底闭上了嘴,面上却仍是不忿之色。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有小丫鬟过来请:“大奶奶、大表姑娘、二表姑娘,三夫人请几位过去叙话。”

……

……

江府现今共有三个房头,除长房的江泽为太夫人白氏嫡出,二房的江川、三房的江海皆是庶出,且并非一母同胞。

江泽之妻丰阳郡主乃是宗妇,更兼为嫡长媳,但她为人素来倨傲,并不耐烦打理府中庶务。江川又是外放的武将,领着正四品山东都司的衔,虽没有明着分出去,但三房是一年到头没个回京时候的。正因如此,打理中馈的差事才会落到最小的庶子媳妇、也就是陈锦如的头上。

关于丰阳郡主沈氏的传言,在京城传得一向很广,连婧怡这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也都耳熟能详了的……她与沈贵妃姐妹俩被称作大小沈氏,性子是一个赛一个的刁蛮无礼。据传,大沈氏与婆母白氏一向不和,论家礼,沈氏是媳妇,理应孝顺婆婆;论国礼,郡主娘娘有封有地,位比公侯,江太夫人见了她是要行大礼的。二人又都是火爆性儿,这下里可不正是针尖对了麦芒?一个仗着伦常,一个仗着权势,几十年来救没有消停过。

说起丰阳郡主的这桩婚事,那在二十年前也是轰动了全京城的。江泽其实早由母亲做主与表妹定了百年之好,但一朝金榜题名,被当时初登大宝的皇上钦点为金榜状元。那一年的琼林宴,二八年华的丰阳郡主一眼便瞧中了丰神俊朗的他,当即便求了皇上为二人指婚。

世人皆传,那时的皇上已看中了小沈氏,不然怎会如此偏私,明知男家已有婚约,还要强行赐婚?

大沈氏顺利嫁入江府,太夫人却不肯就此罢了先前的婚约,想以平妻之礼迎侄女入府,可丰阳郡主又岂是好相与的人?

最后,白氏连贵妾都没能混上,一抬粉轿,八抬嫁妆,以良妾的身份打角门进了府。

陈庭峰在朝时一向站在武英王对面的阵营,丁忧回乡后也常痛骂沈家佞臣弄权,但婧怡私心里却十分佩服沈家的两位女子,一位椒房专宠多年,一位将夫家治得死死的。听说武英王府这一辈里全是男丁,一个姑娘也没有,不然婧怡倒真想舍了面皮,倒贴一回上去结交。

这却都是闲话了,咱们只看眼前。

小丫鬟正领着刘氏、婧绮、婧怡三个走进江府三房的正屋,入目只见飞梁画栋、彩屏玉榻,地上铺猩猩红毛毯,炕上摆着同色富贵花开大迎枕,圈椅上搭同色同花坐垫。屋中点着不知何种薰香,只觉暖香袭人,兼着这满室锦绣富贵,直叫人目眩神迷。

再看上首,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妇人,紫色绣金线宝相花褙子,秋香色十二幅湘裙,云鬓堆叠处珠翠满头、娇颜玉容下笑意朦胧,长眉斜飞入鬓,肤光细白如瓷,正是江家三夫人陈锦如。

刘氏几个忙上前请安。

等行完了礼,早有丫鬟搬了小杌子来请她们坐,陈锦如却招手让婧绮、婧怡到近前来,握住两个的手,对婧怡关切道:“三年不见,我们家怡姐儿可出落成大姑娘了,只是气色瞧着有些不好,可是身上不利索?”

婧怡忙恭敬回道:“回姑母的话,侄女只有些旅途劳顿,并无什么大碍。”

“小姑娘家家身子弱,一路坐船坐车的,吃不消也在理。只是还要多紧着自己身子,最好请个太医家来瞧瞧。”

陈家的门庭,又哪里请得来什么太医?……一念及此,婧怡眼帘低垂,只是微笑着应是。

陈锦如看她了半晌,摇头道:“你这孩子以前分明是个跳脱性子,怎么去乡下呆了三年,就成了个木头人了?”

婧怡刚想答话。就听边上有人娇嗔道:“姑母真是的,心里眼里只一个二妹妹,都不心疼人家,我不依!”

陈锦如闻言一愣,砖目瞧去时,却见婧绮站在一边,正嘟着嘴一脸委屈。细细打量她衣着打扮,不由眼前一亮,遂将她揽到怀里笑道:“我家绮姐儿可是大才女,姑母怎会不心疼?我只生了你们表哥一个,看你们俩呀,就跟亲闺女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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