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如此多娇/换女成凤 第143章

作者:暮兰舟 标签: 宫斗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陆晔掌管中领军,保卫台城。”

  “其余五位大臣,各司其职,齐心协力辅佐太子。”

  连老狐狸王导都暗赞太宁帝的安排实在太绝了,庾亮是外戚,太子的舅舅,庾皇后摄政,当然心里向着亲哥哥庾亮,以保住皇位,所以庾亮掌管中护军,保护都城。

  但是负责保护台城皇宫的中领军必须交给和庾亮没有一点关系的陆晔,以防止外戚势力过大,对皇权造成威胁。

  安排好后事,太宁帝叹道:“人总是要死的,朕不难过。只是最近总想起当年和贞世子王悦去中原迎接愍怀二帝的场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朕发誓登基之后,定要收复中原,统一南北,可惜朕寿命已尽,大限将至,这个目标无法完成了,但是太子还年幼,将来继位之后,皇后和七位大臣互为唇齿,共辅大晋江山社稷。”

  七人齐齐跪下,行跪拜大礼。

  太宁帝又道:“朕死之后,葬礼从简,素衣入棺,不要弄什么金缕玉衣装裹陪葬,不要铺张。”

  交代完身后事,中书省官员将太宁帝的话记下,写成诏书,盖上国玺,将来就是皇帝遗诏。

  众人退下,太宁帝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几时,听见庾皇后说道:“皇上,王悦和清河公主来了。”

  太宁帝挣扎着起来,说道:“你把岳儿带来。”

  司马岳是二皇子,今年只有四岁,封琅琊王。

  庾皇后不解其意,说道:“二郎已睡熟了。”

  太宁帝说道:“把他抱过来。”

  庾皇后只得照做。

  清河和王悦来到紫光殿时,看到太宁帝已经披衣起床,龙床上有个小男童睡的正香,小脸红扑扑的。

  太宁帝瘦了,弱不胜衣,肩胛骨都从衣服里凸出来,他还要去迎接,被王悦扶着坐下,看着两人疑惑的目光,太宁帝笑道:“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宫里都是自己人,皇后贤惠。也和宋袆无关,朕虽宠她,却并没有放纵自己,像传闻那样和她夜夜笙歌。朕每天国家大事都忙不过来,累了乏了,只有宋袆吹笛舞蹈给朕解乏,朕担心死后她在后宫被冷落欺负,就将她赐给阮孚,他们都喜欢音乐,志同道合,这朵鲜花,懂得欣赏她的人才是良人,不会把她视为玩物。”

  太宁帝指着东宫方向,“太子托付给了庾皇后和七位顾命大臣,有皇后坐镇,七个大臣互相支持掣肘,等太子满了十四岁亲政,这七位大臣的年岁也将至。”

  太宁帝连年龄都算进去了,即使将来这七个大臣有了不臣之心,也是无用,因为老天爷把他们收回去。

  太宁帝磨蹭着二儿子的小脸,“一切安排妥当,朕可以走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琅琊王,琅琊王是我们这一支脉的封号,本来是封给世子的,岂料父皇成了皇帝,世子变太子,琅琊王的封号就给了他。将来皇后成为摄政太后,一心扑在太子身上,朕担心琅琊王被忽视,被人引向歧途。”

  “朕就想到你们贤伉俪,你们四处游历,请把琅琊王带走,驸马曾经是朕的太子友,教朕不少东西,朕相信在驸马公主的耳濡目染之下,将来定是个贤王。”

  清河王悦一听,大惊失色。

  清河毕竟是在宫廷打磨多年的过来人,嗅出一丝不对劲,“皇上,您说实话,这宫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否则也做不出把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的事情。”

  两个儿子,一个当皇帝,一个跟我们出去游历,远离台城。

  王悦比较委婉警觉,他四处打量,用手指蘸水,在案几上写字:“有内鬼?”

  哈哈!太宁帝大笑道:“公主何出此言,怎么可能!朕可不是以前的大晋历代傀儡帝王,朕是打败过王敦的人,有皇权在手,谁敢不服?朕只是最近回顾历史,每个皇帝临终前都做下自以为最周全的安排,可是新帝继位、尤其是幼帝继位时没有几个是风平浪静的。”

  “朕就想,反正你们夫妻长期云游在外,不再过问朝政,你们好不容易走了,朕怎么好意思把你们又拖进旋涡?干脆把琅琊王托付给你们,天有不测风云,将来即使有巨变,朕至少能够保住琅琊王这个火种。这才是朕最最周全的安排。”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个在王悦“葬礼”上学鸡叫的中二皇帝动起脑子来,心思缜密,算无遗策,明里暗里的遗诏安排的□□无缝。

  原来是召我们回来帮忙养孩子。

  面对太宁帝的请求,清河无法拒绝,毕竟关系到司马家的安危,说道:“论辈分,我是琅琊王的姑姑,姑姑照顾侄儿,理所应当。”

  王悦说道:“我们答应皇上,等太子将来十四岁亲政,会将琅琊王送回台城。”

  太宁帝摇头,“那时候琅琊王十三岁,算个大人了,可以自己做主。你们要他自己选择,愿意回台城还是跟你们一起退隐。朕一生都困在高墙之内,不得自由,朕其实很羡慕你们贤伉俪,终于可以挣脱出去了。”

  太宁帝用被子将琅琊王卷起来,放在一个有孔洞的大箱子里,四岁小孩子正是睡觉雷打不醒的年龄,这样折腾也没睁开眼睛。

  太宁帝安排好一切,说道:“台城不宜久留,你们立刻带着他离开,这箱子就是说是朕赐给你们的礼物,你们赶紧走,不要在建康城逗留,等一切风平浪静再回来,这是朕唯一需要贤伉俪帮忙做的一件事。”

  清河王悦带着箱子出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连王导曹淑都来不及相见,就像从未回来过。

  两人就乘坐来时的那条船杨帆长江,打开箱子,王悦把熟睡的琅琊王抱到床上去睡,清河看着两岸的灯火,说道:“总感觉哪里不太对。皇上话里透着古怪。”

  眼前的岁月静好,分明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只是目前都掩映在夜色中,看不清楚,想不明白。

  王悦说道:“宫廷朝堂何时平静过?你头疼病刚刚有些缓解,不要再操心了,照顾好琅琊王,其他的事情,静观其变。”

  王悦劝清河,其实他心里也全是疑团,只是习惯了在清河面前装淡定罢了。

  这些年的经历,从洛阳到建康,争权夺利,纷纷扰扰,永无止境,如果找不到总是陷入动乱问题的根本,即使洞悉真相,挖出某个幕后黑手又如何?

  除掉这条恶龙,永远有另一条恶龙在后面等着。挖不净,除不绝。

  而生命短暂,韶华易逝,像太宁帝这种身体强壮的大汉说死就死了,他和清河的婚事一拖就是六年,多少次差点永远失去她了,如今好容易成亲,脱离纷争,自是要珍惜眼前人,不要再卷入纷争。

  就在清河王悦出城当夜,太宁帝司马绍就病逝了,年仅二十七岁。

  次日,八月二十六,年仅五岁的太子司马衍牵着庾太后的手,登基为帝,定年号为咸康——因为亲爹死的太早,因病去世,就希望这个小皇帝能够建康长大,所以年号有个“康”字。

  王导等七位顾命大臣为先帝选谥号,一致同意为“明”字,虽说在位只有短暂的两年多,却是一位大晋不可多得的明君,以后均称为晋明帝。

  小皇帝的龙椅后面设有凤榻,摄政太后庾氏端坐,前面垂下一个珠帘。

  钦定摄政太后和普通太后不一样,后宫不得干政,但是摄政太后可以,一般太后叫做太后娘娘,摄政太后却要尊称为“皇太后陛下”,是君权的象征。

  每天上朝的时候,五岁小皇帝都听不懂臣子们在议论什么,反正他都听太后的,太后给他文书,他就盖章,里头很多字他都不认识,不晓得是何意。

  很快,掌管中领军,负责保护台城的七位顾命大臣之一的陆晔明升暗降,成为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位列三公。但是中领军的兵权被剥夺了,换成了庾亮的亲儿子庾彬。相当于常委进了政协,喝茶养老便是了,没有实权。

  皇族宗室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于外戚权力过大,掌控中领军和中护军的是藩王司马宗,“……到时候这大晋的天下姓司马还是姓庾?”

  反对无效,司马宗被砍了头。

  庾亮掌管中护军,庾彬掌中领军,这下台城内外都是庾家的人。

  小皇帝某天问庾亮:“舅舅,最近怎么不见白头公?”

  白头公就是司马宗,按照辈分,是小皇帝爷爷辈,虽说只有四十来岁,但是因天生少白头,年轻时满头华发,所以外号白头公。

  庾亮说道:“白头公谋反,我比他杀了。”

  经常见的长辈突然死了,小皇帝有些受不了,哭道:“舅舅说白头公谋反就杀了他,将来要是有人说舅舅谋反,我该怎么办啊。”

  庾亮听了,吓得脸色发白,不知说什么好。

  庾太后拿着戒尺走来,“皇上怎么能这样说你舅舅?他是为你好,今日必要惩罚你,以后不能说这么浑话了!把手摊开!”

  小皇帝战战兢兢摊开手,庾太后挥着戒尺,狠狠拍上去,连打十下,庾亮求情才罢休。

  这事传出去后,王导第一个请辞,把什么尚书令,司徒的官职全给辞了,顾命大臣不干了。

第184章 算无遗策

  王导赋闲在家和曹淑下棋,曹淑问:“你是明帝钦定七位顾命大臣之一,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王导指着棋盘,“我和夫人下棋,夫人可以悔棋,快输了可以说累了不下了,我愿意让着夫人,因为输了无所谓,顶多赔上几贯钱,赢了反而要遭夫人白眼。”

  曹淑当即给了一记白眼。

  王导得偿所愿,继续说道:“但是在朝廷上和大臣们下棋就不同了,下棋对弈得有规则,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对方不守规矩,任意妄为,不停的悔棋,总是推到重来,我还不能抗议。我要是继续和他们下下去,毫无胜算不说,一旦输了,得赔上琅琊王氏满门的性命,还不如退出,不下了,不下就不会输。”

  曹淑听了,面色多云转晴,“看来你已经活明白了,不下就不会输,庾太后和皇上孤儿寡母的,信任亲哥哥,提防你们这些外姓的大臣们也可以理解。幸好王悦和清河退隐了,否则又要被卷进去。”

  王导沉默不语,一开始他是反对王悦用死遁这种决然的方式和清河一起退隐,迫于无奈才答应配合出演一场“百万卖命钱”的大戏。

  但是仅仅一年,朝局因明帝之死而变得扑朔迷离,现在看来,王悦这么做是对的。

  王导落下一颗棋子,说道:“这孩子有先见之明,走的好。”

  曹淑眼看黑棋即将要落下的地方把自己的白棋拦腰斩断了,连忙伸手护住棋盘,不准王导落子,改为把刚在落下的一枚白棋搁在这里,说道:“我刚才只顾着和你说话,下错地方了,我要落在这里。”

  曹淑日常悔棋,王导只得收了棋子,换个地方下。

  王导连续三次提出辞呈,庾太后三次拒绝,表示挽留这位开国大功臣,王导坚持辞职,第四次提出辞呈时,庾太后同意了,赐了王导食邑和布帛,光荣退休,王导没有拒绝。

  王导是大晋官场风向标似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见庾太后同意了王导的辞呈,大臣们心中有数:庾太后其实看王导不顺眼啊,看来琅琊王氏要慢慢归于沉寂了。

  王导不干了,和宋袆谈人生理想,从诗词歌赋谈到音律舞蹈的阮孚第一个反应过来,阮孚问宋袆:“你在台城时,庾太后为人如何?”

  宋袆不好说庾太后的不是,说道:“为人大度,态度谦和,贤良淑德,完美无缺。”

  如果宋袆对庾太后的评价是中肯的,那么明帝怎么可能会在弥留之际把宋袆托付给阮孚?

  阮孚虽然放荡不羁,但是人很聪明,他是经历过永嘉之乱的中原士族,他的亲哥哥阮瞻就是死于衣冠南渡时的混乱时期。

  阮孚有危机意识,说道:“今江东虽累世,而年数实浅。主幼时艰,运终百六,而庾亮年少,德信未孚,以吾观之,将兆乱矣。”意思是说皇帝年幼,国舅庾亮年纪轻资历低,德行还没经受住考验,这是将有大乱的兆头啊。

  宋袆见阮孚把话说破了,也不再遮掩,说道:“庾太后深不可测,连王导都辞职了,妾身在台城时,得明帝专宠,庾太后也厚待妾身,说妾身伺候明帝辛苦了。妾身本以为庾太后能够容人,可是现在看来,庾太后只是能忍。”

  “将来庾太后若找妾身秋后算账,岂不是连累县侯(阮孚的爵位是南安县侯)。妾身自请离开,寻一处尼姑庵剃度出家,从此断绝红尘。”

  阮孚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扶起宋袆,“你如今是我的女人,去年我在明帝面前发誓,保护你一生一世。岂能见你正青春被削去头发,身穿直裰,腰系黄绦?我自有办法护你。”

  阮孚自请离开建康城,去西南当官,为大晋守护西南边陲,开辟疆土。

  国舅庾亮见顶级士族阮家要去西南边陲,从此牵制庾家的势力少了一块,于是痛快的同意了阮孚的请求,封了阮孚为镇南将军、广州刺史(此时的广州不是现在的广州,而是广西云南那边)。

  阮孚带着宋袆以及大部分阮家人迁徙到了西南,远离即将来的政治风暴,部分阮家人从此定居在那里,不再回到江南了,在西南世代繁衍,久而久之,“阮”成为西南的大姓,之后阮家人继续往西南迁徙,阮姓扩散,时间冲淡了一切,他们已不知道自己的根源,其实是来自大晋最豪放不羁、喜好音乐的顶级士族。

  千百年后,他们的后裔成为越南人,成立男团,梳着乡村非主流杀马特发型,唱着“牙套妹奈何美色,妹妹有这样强大美腿”的歌曲,对中华大地进行反向文化输出。

  短短一年,八大顾命大臣,除了国舅庾亮,其他七个接连遭受重击。

  陆晔被夺了中护军的兵权,明升暗降,空有个司徒虚职。

  王导辞职,撂挑子不干了。

  阮孚带着爱妾宋袆跑到广西当官,也是跑路了。

  藩王司马羕受了“白头公”司马宗谋反罪名的牵连,也被夺了兵权,贬出建康城。

  郗鉴一直在江北将流民转变为军队,守护边境,提防赵国石勒入侵,不在建康城。因郗鉴手下的流民只忠于他一人,庾亮想夺兵权也不能够,倒不是庾亮对他手下留情。

  温峤被调出京城,担任江州刺史,驻扎在武昌。

  唯一一个保留官位的是尚书令卞壸(念变昆),但是卞壸说了不算。

  卞壸不同意王导辞职、不同意陆晔被夺军权、不同意阮孚跑路、不同意温峤去江州、不认为司马宗谋反,但没有用。

  庾太后以皇帝的名义安排一切,拥有一票否决权,卞壸无可奈何,虽说还是尚书令,却是个被拔牙的老虎,每天在朝堂上咆哮“皇上万万不可!”、“太后万万不可!”以及“国舅万万不可!”,以上重复一万次,依然屁用没有。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明帝临终前苦心用七大顾命大臣互相牵制,互相协助,心想一个鼎有七个足支撑,大晋江山应该能够稳住了吧。

  但是事与愿违,大舅子庾亮和老婆庾太后联手,一根根砍断了其余六个足,如今大晋社稷只有庾亮这一个足支撑了。

  可怜卞壸一个人独自在朝,眼睁睁看着权力涌向国舅庾亮的本人和其党羽,国家要沦落到外戚专权的地步了,卞壸坐不住了,思来想去,朝中唯一有能力,有威望和卞壸对抗的只有王导一人。

  卞壸去乌衣巷找王导,请他出山,“王公啊!你是社稷之臣,如今明帝之言已废,朝中外戚专权,王公在家里还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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