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如此多娇/换女成凤 第51章

作者:暮兰舟 标签: 宫斗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在樱花乱飞的春天里,讨伐书也传到洛阳城,长沙王司马乂、国长羊玄之的名字赫然在目。

  未央宫。

  “简直胡说八道!”向来温柔矜持的皇后羊献容都忍不住发脾气了。

  清河暂停念讨伐书。

  长沙王说道:“是我连累了国丈。”

  羊献容道:“不是大司马的错,实乃成都王人心不足,想要抢夺皇太弟之位,但苦于出师无名,就给我的父亲罗织罪名,把大司马牵扯进去。”

  清河想起嵇侍中给她讲过狼吃羊的故事,狼要吃羊,还怕找不到借口?

  清河说道:“讨伐书已经下来了,大晋无人不知,成都王以勤王的名义起兵,他就是想要打仗,想要当皇太弟,是他的野心作祟,并非大司马和祖父的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都不要自责,一起想办法。”

  成都王的狼子野心,从他前年刚刚攻进洛阳城就灭孙家满门就昭然若揭,长沙王对成都王起兵心里早有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长沙王只有二十七岁,年轻气盛,并不怕事,说道:“成都王看似兵力强大,气势汹汹,其实除了他自己招募的十几万军队,其余藩王并非真正支持他,只是希望借着打到京城之后,分一杯羹,甚至取而代之,三十多万勤王军队看似可怕,其实一团散沙。我先派出幕僚去游说各个藩王,成都王许诺给他们的,我现在就可以给,甚至给的更多,先分化他们。”

  清河心中一动,“大司马,如果游说成功,分化瓦解勤王军队,是不是就不用再打仗了?”

  因郗鉴全家灭门惨剧,清河对战争之残酷认识更深,一场大战下来,只有主导战争的少数人是胜利者,得到好处,大部分参战者,其实没有什么输赢之别,大家都是输家。

  长沙王经历过两次勤王,每次都胜利了,但是他对此并不乐观,“我也希望能够先谈判,不要轻易起干戈,大晋近年动荡不安,都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国力日渐衰败,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少一次战争,能活不少人。”

  看了那么多藩王,长沙王最顺眼,最务实,对皇室最好,可是他越好,其他藩王就越看他不顺眼。

  何时是个头啊?

  清河很是惆怅,只过了三个月的安稳日子,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折腾了。

  长沙王正在说他各个击破、游说诸王的计划,嵇侍中来了,表情凝重,一看就不是好消息。

  清河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还有比成都王勤王更坏的消息吗?

  嵇侍中对着羊皇后行礼,“皇后,国丈羊玄之惊闻讨伐书有他的名字,要诛杀他之后,当即……气绝。泰山羊氏已经派人进宫报丧,皇后,请节哀。”

  羊玄之居然活活被吓死了!

第三季:五废五立

第58章 一路向南,一路向北

  羊玄之和羊献容父女,父亲的懦弱是骨子里的,女儿的懦弱是伪装出来的。

  笼罩在强势先皇后贾南风被毒死金墉城的阴影之下,懦弱是羊献容的保护色,其实真实的她一直在想办法抗争,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接受一切结果了,可是听到父亲活活吓死的那一刻,心还是痛的。

  羊献容的母亲过世的早,父亲一直没有续弦,童年和少女时光里,父女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羊献容进宫当皇后,羊玄之其实不愿意的,泰山羊氏在上一辈已经出过羊徽瑜这个皇后了,并不想再出第二个皇后,何况嫁给白痴皇帝当傀儡皇后,对家族而言并没有价值。

  但是迫于丞相孙秀和赵王司马伦的强压,羊玄之不得不同意。

  从此,一入宫门深似海,羊献容和父亲、和家族的关系就淡了。

  听到父亲吓死的噩耗,羊献容心中一悸,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抱着清河,好一会才缓过来,说道:“清河,你去羊家一趟,替我祭拜父亲。”

  清河代表母亲,嵇侍中作为天子之使,替天子祭拜国丈羊玄之,两人同去。

  两人都换上了白色的祭服,牛车上,清河问嵇侍中,“我祖父已经去世了,讨伐书中列举我祖父的罪名,是不是就师出无名了?”

  嵇侍中有些不忍,不过,还是决定面对现实,“国丈一死,成都王可以说是畏罪而死,正好坐实了讨伐书上的各项罪名。”

  总之,羊玄之难逃一死。

  不是现在死,就是以后死。

  清河听了,最后一丝幻想也没了。

  泰山羊氏目前虽没落了,近些年没有出过掌握实权的大人物,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羊家除了和司马家有姻亲,和京城各大士族也还互相通婚。

  比如,琅琊王氏。

  今年初春桃花开时,把曹淑王悦母子送到建业的王敦就是泰山羊氏的外孙!

  王敦的母亲羊氏,也是来自这个古老的家族。

  王敦是襄城公主的驸马,清河要叫他姑父。但是论起母族羊氏的辈分,清河还是王敦的表外甥女呢。

  由于泰山羊氏对羊献容的淡漠,清河和外祖家的人都不熟,祭拜外祖父羊玄之时,白茫茫一群人里头,清河眼里唯一的熟面孔居然是琅琊王氏的王敦。

  王敦在护送曹淑王悦母子去了建业回到洛阳后,朝廷也给他授过官,但是他一直不肯赴任,就这么一直待在永康里,训练琅琊王氏的私兵部曲,也不晓得他到底想干嘛。

  但是很快,清河知道王敦要做什么了。

  祭拜羊玄之后,清河去了永康里找尚书令王戎——这个狡猾的老头子今天看到讨伐书后,立刻装病,称病不朝,窝在家里。

  琅琊王氏对这次成都王和长沙王之争至关重要,清河想登门拜访王戎,尽量把王戎拉到长沙王这边。

  然后,清河发现不对劲了。

  整个永康里车水马龙,大街小巷里全是各种马车牛车还有下人坐的骡车。

  车里装满了箱笼,王敦率领着琅琊王氏的五千部曲私兵在街上巡逻,家家户户大门大开,奴婢们簇拥着主人登上华丽的牛车。

  看这个架势,好像是琅琊王氏集体出远门?

  或者,像前年那样,去琅琊王氏老家祭祖?

  清河拦住巡街的王敦,“驸马,你们要去那里?”

  王敦淡淡道:“去琅琊老家祭祀。”

  像琅琊王氏这种大家族出行,携带的财富惊人,几乎富可敌国,所以需要养着有战斗力的部曲私兵一路护送,以免遭遇劫匪。

  王敦文武双绝,尤其善战军事,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带着家族部曲训练战斗,是家族的“保护神”。

  清河很是疑惑,“你们琅琊王氏十年一大祭,这才过去两年,又要举族出动了?”

  明明王悦前年刚刚回去过。

  王敦道:“今年有些特殊,家族决定一起回老家祭祀。“

  至于具体原因,王敦没有告诉清河这个外人,拍马而去。

  清河注意到庞大的车队里有一户穿着丧服的人家,正是王敦的亲舅舅羊鉴,刚才也在羊玄之的灵堂上见过。

  琅琊王氏回老家祭祀,为何王敦把舅舅一家人也带回去?

  清河一头雾水,也不好堵着人家问,士族都高傲,皇室也不能强迫士族。很多时候,士族甚至凌驾皇室之上。

  清河去了王戎家,隔壁王悦家大门紧锁,门口的台阶都长了青苔了,一看就没有人居住。

  清河强迫自己不去看王悦的家,叩响了王戎家的门。

  拍了许久,没有人回应。

  王戎这只老狐狸又在装死。

  不过清河早有准备,她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隔壁王悦家的大门——这是曹淑给她的,说只要你来,我家就是你家,我家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清河踩着滑溜溜的苔藓,步入王悦家,才三个月没有主人,房子就一副衰败破落之像,青草从地缝里钻出来,野蛮生长,门廊还多了个鸟窝,一窝小燕子正在渣渣叫,燕子的父母飞来飞去,给小燕子们喂食。

  清河径直走到后院,熟练的搬出一架梯子,顺着梯子爬到墙头。

  王戎家的庭院种植的全是能吃的果树,绝对不会浪费任何一块空地,墙角有一颗大枣树。

  清河从墙头翻到枣树上,然后顺着树枝往下爬,幸亏这两年一直跟着荀灌学武艺,虽说不能打,但翻墙爬树完全没问题。

  清河下了枣树,来到硕果累累的无花果树下,大声叫道:“尚书令大人,我来找你了,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家无花果摘光了!”

  这一次拿着了抠门戎的七寸。

  王戎杵着拐杖,拖着布鞋出来了,“别摘,还没熟透,不好吃的。”

  清河跑过去搀扶王戎,“我听说尚书令病了,就来看看。”

  清河打量着王戎的脸色,“我看您脸色还不错嘛。”

  王戎:“回光返照而已。”

  清河吸着闭嘴闻味,“怎么没闻到药味?都病的不能上朝,为何还不吃药。”

  王戎:“药太贵,我抗一抗就过去了。”

  清河才不信他的鬼话!

  清河道:“讨伐书一到京城,您就病了啊,太巧了。”

  王戎:“这没什么,我听说国丈被讨伐书给吓死了了呢。我还算好的。”

  清河一噎,不和这个老狐狸卖关子斗嘴了,干脆直接说,“尚书令,如今成都王指鹿为马,打着起兵勤王的名义,其实是逼宫,逼我们改立他为皇太弟,您是尚书令,您不能不能管啊。”

  王戎道:“我老了,又生病了,这人呢,不能不服老,我的身体和年龄,已经不能再担当此大任,与其尸位素餐,不如告老还乡。我这就请辞尚书令之位,还请皇上另请高明。”

  言罢,王戎就要提笔写辞呈,被清河夺去了毛笔,“你们琅琊王氏到底要干什么?短短两年又要回老家大祭,你们家列祖列宗不甘寂寞,托梦要你们回去?”

  王戎点头道:“公主猜的太对了!就是托梦,我们做后代不能不孝啊,祖宗有召,那敢不从,我们琅琊王氏本就是以孝闻名于世的。”

  这就是说老一辈最有影响力的人物王祥了,王祥面对继母的苛责,搞出了卧冰求鲤等众人皆知的苦情典故,享誉大晋。

  王戎老狐狸滴水不漏,清河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道:“尚书令先不要着急辞官。”

  王戎:“为什么?”

  清河绞尽脑汁,指着满庭院的果树,“你告老还乡,回到琅琊老家,这些果树又不能挖出来带走,无花果马上要熟了,枣树还有两个月,你家最贵的梨树已经结出指甲那么大的果子了,你就忍心抛下这些果子?等这一茬果子熟了,采摘到框里带回老家多好。”

  王戎一想,是这么个理,于是没有写辞呈,只是装病不朝。

  清河回到皇宫,秘密吩咐郗鉴,“你派出几个斥候,秘密跟踪琅琊王氏的车队,看他们是回琅琊老家,还是改道去了别的地方,”

  郗鉴问道:“公主觉得琅琊王氏会改道去那里?”

  清河说出了最坏的可能,“江南建业。”

  今日永康里的族人几乎十室九空!琅琊王氏除了几个在朝廷中担任要职的还继续留在这里,其余族人,还有他们的家小等等,都加入由驸马王敦保护的家族车队。

  这个场面令清河很受震撼,这不像是回乡祭祀,倒像是举族迁徙!

  郗鉴立刻下去安排。

  清河把今日拜祭外祖父羊玄之,还有在永康里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羊献容,并说出自己的担忧,“如果琅琊王氏是真的举族迁徙,那么势必会引起京城的恐慌,其他士族也会陆续迁出京城的。没有了士族,到时候长沙王也好,皇室也罢,都是无根浮萍,无本之木。”

  羊献容此时已经从失去父亲的伤痛中镇定下来,听到女儿的讲述,她并不慌乱,徐徐道来,“士族经历数百年的动荡,朝代更迭,还能一直保持家族传承,每一代都有出色的族人身居高位,自然养成了敏锐的嗅觉,比我们皇族厉害多了。琅琊王氏几百年历史,我们司马家才几年?浅薄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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