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虎 第93章

作者:岁寒晚急 标签: 女强 乔装改扮 甜文 古代言情

  崔倜倒是不在意,他如今升官回京,自是意气风发,稍微整理仪容,便进去接人了。

  孟濯缨吃着谢夫人送的山楂糕,道:“你这位崔姐夫,倒是个会来事的。”

  谢无咎哼了一声:“就是个官迷。不过,除了爱做官,别的也没什么毛病了。对三姐也不错,不然,这亲事也成不了。”他一手托腮,道,“我三姐今日回来,说的最多的,就是我怎么还不娶媳妇了。孟世子,你说,我该怎么跟她说呢?”

  孟濯缨微红了脸,道:“随你。你就说,你娶不到呗。”

  谢无咎叹口气:“那可不成,回头,她就要给我张罗亲事了。”

  孟濯缨无所谓道:“那你就去呗!若是碰见喜欢的,不是正好?”

  谢无咎连连摇头:“那也不成,我有喜欢的人了。”

  孟濯缨立时不说话了。

  谢无咎一字一句道:“我原先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要早早的娶回家来,守在身边才好。可如今我喜欢的这个姑娘,却有许多大事要做。我敢说,一辈子保护她,敢说以后的路,都牵着她走,可不敢说,替她把脚下的路铺平。就算相互喜欢,爱逾性命,我们每个人,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孟濯缨正感动间,谢无咎又满不正经的问了一句:“那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呢?”

  孟濯缨:“快了……吧?”

  谢无咎悠悠的叹了口气。

  回到家中,哑叔正准备出门,打算去找找她呢。

  孟濯缨道:“我多半时候都和谢无咎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哑叔激动坏了:就是这小子才危险!这小子居心不良啊!你不知道,他一肚子坏水,就想着……

  孟濯缨接道:“我知道,他一肚子坏水,就想着娶我呢!”

  哑叔偃旗息鼓:这么一想,好像也没毛病啊!

  这夜,孟濯缨睡的略晚了些,第二天到了大理寺,唐秀又和蝙蝠一样,倒挂在廊檐下。

  “小少卿大人,我回来了。但是,回来的不及时。”

  “怎么回事?”

  徐妙锦悠悠的冒出来:“喻清客跑了。”

  谢无咎往门槛上一坐,语气深沉:“昨天我们在城门口,不是碰见了曲勿用?他出城追一个要犯。”

  “这个要犯,难道就是喻清客?”

  谢无咎点点头:“她趁换班的时候,麻翻了一个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守卫,换了衣裳躺在床上。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今天凌晨。也就是说,她昨天大摇大摆的逃出去不说,还抽了个空,去京畿府杀了个人。”

第109章 身世 ...

  自晏奇十四岁开始, 便在家中收容了喻清客。

  与其说她是喻清客的师傅, 倒不如说, 二人相依为命。但晏奇自来冷淡,并不习惯与人的关系太过亲近。对她来说, 喻清客更像是她,孤舟过海时,偶然捡起的一条小鱼。无可奈何又关切备至的养了一阵,便放她回河流里。

  可小鱼却不肯离开这条船,不惜做出些手段,也要带晏奇回归从前那相依为命的“单纯”生活。

  因此,她才会执着的用那点手段拆散叶锦珍和晏奇。既能如愿以偿,也不至于让晏奇太过伤心。

  因幼年之事, 晏奇生来比人淡漠,起初也并未起意如此纠葛。

  喻清客那时不到八岁,撞伤了头, 醒来时迷迷糊糊的, 却一眼就见到了, 跟在老仵作身后的晏奇。

  晏奇依照老仵作的吩咐, 给她包扎头上的伤。喻清客便拽着她的衣裳,不肯放手。慈幼院来了人,拿什么哄她, 也不肯走。再逼的急了,就安安静静的跪在晏奇面前,不吵不闹, 谁敢逼她,她就拿着母亲留下的金簪,以死相逼。

  晏奇便把她带回了家里,约法三章,可以给她一碗饭吃,可以教她本事,十五岁以后,便分道扬镳。

  她不喜欢与人太亲近。

  唯一能接受的,大概只有她的夫君,叶锦珍。就算她常常有些别扭,可还是没有想过,真的和叶锦珍分开。

  晏奇道:“喻母是死于喻清客父亲的继室之手。她母亲嫁给父亲之后,多年不育,喻父不敢反抗老母,只好休妻另娶。可笑的是,喻父另娶之后,和她母亲依然藕断丝连,后来居然生了她出来。”

  “二人情分难断,还有了孩子。喻家的老太太却十分不喜欢这个前儿媳,继而怀疑喻清客的身世,坚持不肯容纳。再加上,喻父后娶的妻子,是个十足的母老虎,他也不敢带回家,就把原来的正妻和女儿,当做外室养在外头。结果,东窗事发,继室带人闯进屋里,让几个奴仆,把她母亲好一番折辱,才给了个了断。幸而邻居听到动静,觉得不对,报了官,才救下喻清客一条小命。”

  “这之后,喻清客哪里也不肯去,执意跟着我。她跟我回家以后,我后来才知道,她尚有父亲在世。但我才想送她走,她便哭着说,以前的一切都忘了,我叫她回去,就是叫她去死。我很不喜欢她这样,又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哭哭啼啼的奶包子说话,就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动不动的哭着把死呀活呀的挂在嘴边。”

  晏奇自嘲一笑:“我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从那以后,她真的一句都没再说过。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丫头决计是不简单的。可既然已经养着,便只好养着了,时间长了,难免付出十二分的真感情,把她当成心肝捧在手心。”

  “那后来,为何又将她留在外地?”

  晏奇慢慢拧眉:“叶锦珍向我求亲,我一时头脑发热,居然答应了。她知道以后,便哭着不许,我不欲理会,她又说,我若成亲,她就去死。”

  此后,师徒二人便分道扬镳。晏奇回京时,喻清客还送了贺礼。

  晏奇虽然放不下她,可更处理不好,这样亲近的关系。再以后,也便顾不得她了。

  唐秀这次出京,依照孟濯缨的提示,找到了喻清客年幼时的居所。

  孟濯缨让他查的,就是晏奇提到的,喻清客剩下的家人。

  不出所料,从当地官衙调出的资料,从两年前,喻清客和晏奇分开以后,喻家人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死。起初是喻家老太太,也就是那个不待见喻清客母女,死活不肯她们进门的老太太,添了大孙子的那天晚上,活生生的笑死了。

  高兴死了。

  接着,就是这个好不容易添来的大孙子。没活到满月,寒冬腊月,居然把被子挣开了,看护的几个婆子丫头睡的死死的,连炭火也灭了。小孩子活生生的冻了一整夜,就没了。

  喻家人连同六个妾室,一个接一个的没了,喻家后来续娶的正室也疯了。但仵作验尸都没有问题,最后只剩下,这个给喻家添丁的小妾。

  孟濯缨问:“那这个妾室后来去了何处?”

  唐秀道:“喻家人死后,凶宅的名就传了出去。虽然喻家的钱都归她了,但她哪里还敢住?房子也不敢要,回自己娘家去了。去年,重新嫁人了。”

  孟濯缨还没问,唐秀就摆摆手:“我查过了。这个妾室胆小如鼠,没什么问题。原本都定了亲,喻家不知从哪里找来个算命的老和尚,说是娶她进门,一定能给喻家生个日子。这就强娶回去了,也真的生了,不过,后来一大家子都没了。”

  “假如凶手真是喻清客,她放过这小妾,大概只是因为,她也不是自愿的。”孟濯缨道。

  这就是唐秀查到的全部。喻家人落葬不到一年,还有两个疯了的“活口”,只要孟濯缨或者晏奇去那儿一查,便能确定当年喻家人的死因。

  因此,喻清客不愿和晏奇对峙,就只能越狱逃跑了。

  喻清客模样生的不错,那守卫与她打了个照面,连魂儿都被勾走了,轻而易举就上钩了。她跑出去以后,还堂而皇之的去京畿府附近,杀了一个人。

  孟濯缨问:“她杀了什么人?”

  “京畿府,曲勿用一个手下。”谢无咎道。

  唐秀把那个名叫连顺的捕快信息,交给孟濯缨:“可这个人,和她根本没有什么纠葛,她为什么要把人家弄死?”

  连顺今年二十有三,半年前入职京畿府尹,在曲勿用手下,也才干了不到三个月。住所、职务等等,都和喻清客八竿子打不着。

  “曲勿用昨天就是追着她出城。她杀了人,大摇大摆的出城,还故意给曲勿用留下线索。曲勿用气的发疯,追到西山脚下,那些痕迹就突然断的一干二净,无处可追。她种种行径,简直视律法如无物,将大理寺和京畿府都捏在手心耍弄。”谢无咎道,“她从前只是有些倨傲,一个人,怎么会在短短这么一段时间之内,就性情大变呢?”

  孟濯缨调出一封信笺,从她让唐秀出京调查喻清客,便以大理寺的名义,给喻清客以前任职的县丞去了公文。

  “这就是县丞加急送来的文书。她之前也才有恃才放肆之举,但因为她的确帮了不少忙,所以县丞也只能由她去了。还有几件事,让他很在意。喻清客回京之前,查办的几起案子,犯人都相继去世了。或者意外,或者鼠疫,或者急病暴毙。”

  意外多了,就不是意外了。巧合多了,也必定不是巧合。

  谢无咎认识喻清客更久,慢慢回想她素日行径,突然恍然大悟。

  “或许,她根本不是性情大变。”

  “没错。”孟濯缨接着道:“而是,如今根本没有可以约束她的东西了。如果说,她原本行径就已经出格,但她的这种出格,还被自己约束在一个框架之中。如今,她已经彻底的抛弃了这个框架。”

  “这个框架,就是晏奇。”谢无咎道。

  孟濯缨点点头:“我让唐秀去查她的往事,她预想到,她杀了喻家满门的事将会败露,再也无法在晏奇面前掩藏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逃出大牢,还顺手杀了一个,她认为该死的人。”

  几人去京畿府查问案情,半路上碰到要去连顺家里调查的曲勿用。曲勿用暴跳如雷,冷嘲热讽不断。大概就是大理寺用人不明,用了个疯子等等。

  “前两天你不是才和我要人?说是大理寺已经有了晏奇这么好的仵作,把这徒弟让给你们京畿府?”谢无咎一句话给他堵住了。

  曲勿用脸色更黑,闷不吭声。

  谢无咎只当他又发了疯病,大理寺几个人凑不要脸的跟到连顺家里。

  连顺是入赘女家,岳母并妻儿都哭的说不出话来。

  连顺家里的是认得曲勿用的,抓着他的袖子,嚎哭的满面鼻涕眼泪:“我当家的不是跟你去办差?他刚进去没多久,怎么能叫他做这么危险的事?”

  曲勿用也冤啊。他还能说,他当日只是让连顺去京畿府前巡街吗?

  谁知道,这连顺到底哪里惹着了喻清客?

  孟濯缨四下看过,这家也不算富裕。但有十余亩良田,加上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看中连顺品行端正,又无亲无故,就让他做了赘婿。

  院子分成两进,除了西院一间房是连顺岳母所住,其他屋舍,都放满了连顺的物件。厨房里,边边角角里,却有不少瓷碗的碎片。

  孟濯缨取出喻清客的画像,问连顺岳母可曾见过。

  连顺岳母连连摇头:“这么俊的丫头,见过肯定记得。我从没见过她。难道,就是她,害了我家的顺顺?”

  眼见老妇人着魔一样扑过来,谢无咎忙把人拦住,将孟濯缨拦在身后,道:“婆婆,若有消息,大理寺会派人来报。你且要节哀,顾好自己的身子,也要照看好孩子……”

  没想到那婆子一口唾沫“呸”在他脸上:“你们当官的又有什么用?我们顺顺不就是去给你们办差的?那恶人连官差都敢杀!谁知道这是什么世道哇!天啦!不能活了!早知道,还不如让他在家吃干饭啊,也不是养不起人了,非要去做什么巡捕!”

  婆子说完,呼天抢地的大哭。这婆子一哭,就跟讯号一样,那边的连顺媳妇抓住曲勿用的胳膊,坐在地上一起嚎开来。

  那头不到四岁的小儿,有样学样,那撒野号丧的模样,如出一辙。

  唐秀捂着耳朵,那点同情之心,都要被哭没了。

  谢无咎和孟濯缨反倒充耳不闻,把曲勿用甩下,趁机去内院又搜查了一圈。

  孟濯缨刚要进内屋,那媳妇儿刚要爬起来拦人,反而被她母亲拉了一把,示意她别去。连顺媳妇连忙装作没事儿一样,蹲回去继续嚎哭。

  虽然只在眨眼间,但孟濯缨也留意到了,进了里屋,伸手在架子床底下一摸,真摸出一个小纸包来。

  谢无咎拿着纸包出来,将东西交给曲勿用,冷不丁喝骂一声:

  “好啊!你们一家贼妇,做贼喊抓贼!这是什么?连顺是不是被你们两个毒死的?”

  连顺媳妇吓的面无血色,连连摆手:“不是,这不是我的!”

  那婆子老当益壮,一个鱼跃,纵身过来就要和谢无咎撕扯,被唐秀一把捏住麻筋,立时瘫软在地上,又扯着嗓门鬼哭鬼叫起来:“你不要胡说!当官的污蔑人了!胡说八道你要烂肚肠的!”

  那小孩儿也跳过来,小拳头像模像样的捶打谢无咎的腿:“坏人,坏人!”

  谢无咎蹲下来,拆开布包:“小子,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不是毒·药?”

  那小孩一看:“呸,不要脸!这明明是我娘晒的花花,又不是毒·药!你是坏人,放了我娘和我姥!”

  谢无咎冷笑一声,让唐秀把孩子先带走。小孩儿伸出两只小爪子乱抓乱挠,真是得了他姥姥真传,被唐秀一抡,扛在肩膀上带走了。

  谢无咎继续逼问:“你儿子已经承认了,这就是你的。说吧,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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