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第35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还未等沈太后先开口,他便皱眉打断,“朕已安排了人在昭阳宫伺候,无须母后费心了。”

  沈太后便知他会这般说,挑眉道:“哀家挑的孙嬷嬷可不是伺候起居的,皇后年纪小,未经事,这宫中庶务总要一点点开始学,孙嬷嬷自哀家当皇后那会儿便陪着了,有她在身边,皇后总归能学得更快,待到那时,哀家也好归还凤印。”

  提到凤印,付茗颂脸色也不由认真起来。

  见闻恕还要再拒,沈太后哼了哼声,提壶倒了盏花茶,慢条斯理道:“哀家掌管后宫数十年,这点,皇上的人便比不得。”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让谁。

  这情形,永福宫的人见得多,倒不当回事儿,太后和皇上常有争执,但总归有人先服软。

  有时是太后,有时,皇上也得退一步。

  可茗颂没见过这阵仗,被两道视线夹在中间,一动不敢动。

  须臾,无人开口,殿内气氛一滞。

  “要不就……”她忽然开口,引得左右二人皆看过来。

  小姑娘吓得又闭上嘴,端端坐好身子,目光不知放哪儿好,索性看向孙嬷嬷,一本正经道:“臣妾瞧着,孙嬷嬷挺好,合眼缘,我挺喜欢的。”

  左侧的一道目光紧紧落在她脸上,付茗颂有意躲开,偏了偏头,“谢过母后。”

  沈太后一愣,旋即嘴角上扬,拿起茗颂扣在腹前的小手,“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懂分寸,明事理。”

  说罢,沈太后往她身后睨了一眼,“既如此,便让孙嬷嬷带你到内室拿历年记载的典录,先从六局二十四司瞧起,东西二宫庶务,多经由此。”

  付茗颂一看便知太后有话要同皇上单独说,想也不想便点头应下,起身随孙嬷嬷往内室去。

  眼瞧她身影走远,沈太后微微一叹,“皇上立的皇后,倒是个十分乖巧的。”

  闻恕往内室瞧了眼,“她惯不会拒绝人。”

  “怎么,皇上觉得哀家欺负她了?”

  “儿臣不敢,只昭阳宫的人都已安置好,大可不必将孙嬷嬷放在她身前。”

  沈太后侧目瞧他,撑着身子缓缓起身,给笼子里那吱吱叫的鸟儿扔了几颗花生米,语气悠长,“让你的人教她,皇上舍得教?孙嬷嬷虽严,可严师出高徒,哀家能将她当儿媳疼,可哀家,难不成还能替她掌管一辈子后宫?”

  闻恕垂眸,他自然知道太后所言不错,否则方才,便也不会退那一步。

  “这皇后,不仅是你的皇后,还是大楚的皇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可出差错,你就是心疼,也只能瞧着。否则你当初便不该立她为后,抬个妃位进来放在身边疼着不就成了?”

  半响,他抿了抿唇,“母后说的是。”

  —

  艳阳高照,宫女撑伞在一旁。

  闻恕见孙嬷嬷随在身后,手里抱着比他御书房的折子还高的典录,大抵能想到后头几月她得吃多少苦。

  蓦地,他冷冰冰弯起唇角,“朕今日可是帮过你,是你自个儿要逞强的。”

  茗颂脚步一滞,以为他是生气了,闻言低下头,也不敢说话。

  走出好几十步,才又仰起脸同他道了个谢。

  那叫个生分。

  闻恕叫她这样无意堵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茗颂每天:

  “臣妾不敢”

  “皇上恕罪”

  “谢皇上”

  皇上日常被气死

第37章

  四面投奔来的光,将昭阳宫的殿堂照得透亮。一众眼生的面孔,夹杂着几个从付家随亲来的陪嫁丫鬟,分两排,跪得整整齐齐。

  她四下一瞧,直至瞧到了徐妈妈,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闻恕安置的人都是从景阳宫拨来的,个个做事谨慎,许是受原主子影响,不论宫女还是太监,面色皆严肃得很。

  孙嬷嬷将典录放置在长板桌上,当真是厚厚一叠,瞧着比她前几年看的书都要多。

  不过孙嬷嬷也知此事不急一时,新主子刚入主昭阳宫,按理今日众妃嫔应当来给皇后请安才是。

  是以,孙嬷嬷一笑,“娘娘,您今日还须会嫔妃,这典录先不急着瞧。”

  付茗颂点头应下,却又道:“嬷嬷可否给本宫说说妃嫔名册,几时进宫,家世背景,或是……可否有身负恩泽的?”

  孙嬷嬷叫她这一连串给问愣了,家世背景,身负恩泽?

  不过孙嬷嬷很快便反应过来,倒也是,这初来乍到,若不摸清那些贵人们的底细,得罪了不好得罪的,怕是难办。

  孙嬷嬷点点头,将名册递上给她。

  这上头记载了众人的身份,进宫年岁及何年进宫,算得上是应有尽有。

  好在她平日闲着便爱翻阅书册,看得快,记得也牢,短短半个时辰便将所有记录在册的人都瞧了一眼。

  她心下大抵记了数,三十二位,其中妃位仅三人,嫔位八人,贵人九位,剩下十二位皆在常在以下了。

  这些人里,家世最上乘的,便属护国将军府魏家的魏时薇了。

  茗颂抬手将名册翻至魏时薇的那页,眉头不由一皱,哪怕是家世最尊的,也不过是个庶女,这宫中的美人,并无哪个身份算是贵重的……

  她瞧得入神,并未发觉孙嬷嬷一脸惊诧地瞧着她。

  缘由无他,这皇后娘娘在瞧完一轮后,竟能又准确无误地翻至魏妃娘娘这页纸上,恰好魏妃又是这名册中家世最尊贵,最不容得罪的一位。

  孙嬷嬷心道,总不能是巧合。

  对照着宫中地图,付茗颂越瞧神色越迷糊,指着图中某处问:“嬷嬷,这贵人常在住得偏远也就罢了,高位妃嫔怎也这般远?”

  孙嬷嬷撞上她那双眼尾略微上挑的杏眸,蓦地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道:“皇上喜静,轻易不叫人打扰,是以内务府便如此安置了,娘娘可是想重新安置住处?”

  她连连摇头,道了两声不用。

  此时,日头正高高挂起,从支摘窗投过的光铺在了桌案一角。

  约莫还有会儿功夫,身着一身贵金凤袍的姑娘仿佛被先生临堂抽查似的,又仔仔细细将那名册一页页翻过去,生怕漏了要紧的——

  孙嬷嬷笑问:“娘娘,您可还有要问的?”

  付茗颂手上动作一顿,抿了抿唇,试探道:“这宫里,可有圣宠在身的?”

  以她自小在付家宅院里生存的经验,人分两种,一是能与她相安无事的,二是能生事儿的。

  别的她不会,摸清底细,对症下药,她倒是十分懂得。

  孙嬷嬷顿了顿,只犹豫着道:“三四月前姚嫔进宫,那会儿皇上倒常叫她到跟前伺候笔墨,旁的……也再无其他了。”

  姚嫔……

  进宫前四姐姐才与她提起,国子监监丞姚大人家的嫡女,姚文丽。

  就是那个与她一样,左眼下有颗红痣的。

  半个时辰后,茗颂瞧见姚文丽,果真见她眼下一颗红痣,在那白皙的脸上十分显眼。

  不过却在左眼正下方,而她的,则是在左眼眼尾下,位置略有偏差。

  —

  大婚一过三日,闻恕日日叫那些个磨人的朝臣堵在御书房,从早至晚,几乎是宿在书房,忙得不可开交。

  可他忙,有人却比他更忙。

  自打那日礼节性的见过诸妃嫔后,茗颂便一头扎进六局二十四司的典录中。

  日也看,夜也看,甚至抱着典录伏案睡下……

  孙嬷嬷果真是位严师,半分未有懈怠,饶是瞧她累瘦了一圈,也不过是吩咐膳房送来些补品。

  素心捧着托盘来,见她揪着眉头,一手摁住书页,一手执笔记下,全然未发觉她走近,不由好笑的唤了她一声:“太后命人送了红枣桂圆粥,娘娘近日劳累,是要多补补才是。”

  “嗯……”

  姑娘头都未抬,敷衍地应了声,手中的狼毫半分都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正此时,遮月从屏风处绕了进来,“娘娘,魏妃求见。”

  流畅的笔尖一顿,茗颂仰起脸,不得不将书册合上。

  —

  魏时薇端端坐在镶金镀银的座椅上,见珠帘挑起,她方起身行了一礼,“娘娘近日繁忙,臣妾还上门讨扰,实在有罪。”

  她抬眸,就见付茗颂今日的着装要比两日前她见到的简洁得多,不过是一身浅红秀金长裙,搭了件暗红薄衫。

  偏就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实在凸显风情。

  饶是她一女子,都忍不住暗暗赞叹,魏时薇抿了抿唇,更莫说是男人了。

  思此,魏时薇收起脸上的神情,却是与她话起了俞州的好风光。

  一刻钟过去,茶也见了底,茗颂握着空茶盏,将之捏在手中把玩,终是忍不住抬眸看她。

  魏时薇一怔,话语也倏地停滞,只好迎上那双眼睛道:“俞州乃娘娘家乡,伍成河溃堤,死伤无数,大量流民逃进京城,想来娘娘也于心不忍。”

  她停顿一瞬,抿了抿唇。“皇上也尤为伤神,为之操劳,这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魏时薇以为言尽于此,以为总能叫她亲自去瞧瞧皇上,顺带提及伍成河一事。

  四目相望,对面那张灼若桃花的面容却半分都不为她的话吃味,反而添了一丝愁容,“宫中庶务多,光是六局便已是学不过来,魏妃既知皇上为何忧虑,若是得了空,不如去瞧上一眼。”

  魏时薇一愣,见她满脸认真,当真不像说笑的。

  她、她为了学宫中庶务,连这点功夫都腾不出来了?

  —

  今年的夏日来得比往年都要快,因而不过六月,便已是十分炎热。

  这暑气加上怒气,可谓火上浇油,连带两日上御书房面圣的人都是爬着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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