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第57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闻恕眯了眯眼,从座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会顶嘴了。”

  那种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语气和神情,一贯是付茗颂最怕的。

  她一下住了嘴,轻轻咬住下唇,无辜又委屈。

  蓦地,闻恕笑了。

  他上下打量一眼付茗颂刚换上的衣裳,慢条斯理道:“说什么了,还将茶打翻了,嗯?”

  他说话间,走近了两步。

  不待她答,男人掌心已经贴近她腰侧,“宋长诀性子冷清孤僻,究竟能与你说什么?”

  这下,付茗颂再是温吞,也明白过来他发的是哪门子的怒火。

  但她对闻恕口中的“性子冷清孤僻”存疑,她虽与宋长诀接触不多,可几次下来,除却觉得他身上自带几许悲凉,其余给人感觉,尚且算的上温和。

  当然,这话付茗颂不敢讲。

  她抬手摸了摸男人的侧颈,解释道:“宋大人身世可怜,年幼时便死了幼妹,许是眉眼与臣妾有些相像,才多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闻恕一顿,宋长诀,哪里来的幼妹?

  他不动声色的捉住她的手:“宋长诀亲口说的?”

  她点头应:“宋大人也是可怜人。”

  趁他脸色缓和下来,付茗颂指尖轻动,在他掌心挠了一下,那讨好诱哄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她如今,已经知道如何给虎顺毛了。

  闻恕低头看她,“下不为例。”

  他两根手指擒住她的下巴,警告似的在她下唇咬了一下,惹的人溢出几声娇软。

  待到付茗颂那张小脸叫他搓红,他才肯罢手。

  “在这等着。”

  他撂下这句话便出了景阳宫,回到御书房后,将暗阁里一摞密函底下,有关宋长诀的那叠拿了出来。

  仔仔细细过了眼,也没找到任何有关宋家女的蛛丝马迹。

  忽然,他捏着纸卷的手轻轻顿住,一种熟悉的感觉戛然而生。

  当年,他亦是这般一张张,一卷卷的看过去,不过却是宋宋的卷宗。

  那时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她的曾经,大多却只有她成年后的踪迹。

  有关她的幼年,不过寥寥几笔带过。

  时隔一世,那些当初看来不重要的名字,只在脑中留下模糊的影子。

  闻恕皱眉,究竟是什么被忽略了?

  见他走了神,几张纸飘至桌脚,元禄轻声提醒道:“皇上?”

  男人恍惚回神,低声应了声“嗯”。

  末了,他又抬头道:“宣沈其衡觐见。”

  —

  九月二十六,正值休沐。

  长青街两旁的树光秃秃的,只剩一地枯黄的落叶,可却丝毫不显冷清。

  小摊上热气腾腾的烟雾,络绎不绝的行人,吆喝声,招呼声,无论四季如何,这长青街永远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一处。

  盛喜楼地处长青街正中,恰是最好的地段,加之又有京城第一酒楼的美名,几乎是日日人满为患。

  今日尤甚,朝臣成群,最爱上这盛喜楼来把酒言欢,攀交情、谈八卦,时不时还能交换些隐秘的消息。

  宋长诀被几位大人围着灌了几口酒,一人坐在窗口吹着冷风,清醒了几分。

  沈其衡举着茶盏过去,“解酒。”

  宋长诀睨了眼,并未拒之。

  “宋大人初为官,可还适应大楚的官僚氛围?”他指的是吃酒这种场合。

  “尚可。”

  沈其衡点点头:“也是,令尊也曾为官,耳濡目染,宋大人适应的应当比常人要快。”

  这时,宋长诀才掀起眸子看他一眼。

  “说来惭愧,当初查宋大人的底细,竟是查不出更深的,不过据我所知,宋大人一家三口,与我倒是相同,未曾有兄弟姐妹,幼年定是有些许无趣吧。”

  沈其衡不显山不露水,可每个字都打在节骨眼上。

  谁知,宋长诀却是扬起嘴角,朝他笑道:“那却不是,我曾有一幼妹,名唤宋宋,长到八岁那么大,小小的一团,谁见了都喜欢。”

  沈其衡没料到宋长诀会直言,不由错愕一瞬,他真有一幼妹?

  可暗探传回的消息,并未提及这点,难不成是漏了线索?

  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宋长诀难得多了两句话。

  “可惜一场大火,我没能护好她。”

第56章

  —“微臣曾有一家妹,与娘娘有几分神似。”

  —“幼时家中起火,死了。”

  这夜,秋雨磅礴,平添凉意。

  闻恕怀里揽着一人,背脊弓起,肩颈缩了一下,翻了个身往他胸膛钻。

  她眉心紧蹙,眼皮挤出了两道褶,睡的极其不安稳。

  闻恕正要伸手将她眉头揉开,就见姑娘唇瓣一张一合,眉间拧的更紧。

  “哥哥,哥哥……”

  闻恕动作一顿,抿唇看着睡梦中呢喃不止的人。

  付茗颂拼命往闻恕怀里靠,梦里那只大黄狗对她紧追不舍,总是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咬上她。

  就在羊角辫小丫头推开自家屋门,哭着躲到男孩身后时,付茗颂一下惊醒,满脸不知所措。

  闻恕用指腹抹去她眼下的湿润,无甚情绪的问:“梦到谁了?”

  须臾,付茗颂怔愣过后,只是摇头,似是还处在半梦半醒中,余惊未定,往他怀里贴。

  闻恕一只手环过她的腰侧,掌心贴在她背脊上。

  粗糙的触感磨着细嫩的肌肤,一下一下安抚,直至怀里的人呼吸渐稳,他方才将人挪出怀中几寸。

  他目光紧紧盯着身侧这张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记忆一下被往前拉扯好多年,回到那年卷宗杂乱的书案上——

  有关她幼年的详述,仅寥寥几行,极容易被忽略:

  玄扈三十七年,宋家失火,一家四口,仅存一人。

  丧生妇人一人,许萍。

  丧生男丁二人,宋卫,宋…

  宋—长—诀。

  他忽然意识过来,她口中唤的那几声哥哥,既不是付毓扬,也并非付毓平。

  几乎是同时,闻恕翻身下床,径直走至梨木架上,拿过长衫与腰带。

  穿戴整齐后,经过床榻,他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推门而出。

  守夜的小太监挑着灯,站的东倒西歪,正迷迷糊糊要睡过去时,“吱呀”一声响,吓的他当即清醒。

  小太监抹了抹嘴角,“皇、皇上这是去何处?”

  闻恕站定,声色清冷,“御书房。”

  —

  卯时,天还未大亮,沈其衡便赶至御书房求见。

  原以为还要等上一阵,谁知早早元禄便候在门外,见他这个时辰来,还颇为惊讶。

  屋檐外飘着细雨,沈其衡收了油纸伞,亦是眉头一扬:“皇上在里头?”

  元禄往前走了两步,嗓音压的极低,似是怕惊扰了房里的人。

  “夜里来的,奴才瞧着不大对,沈世子千万保重。”

  沈其衡侧头瞥了他一眼,缓缓颔首。

  元禄若是说“瞧着不大对”,那便是闻恕极度阴晴不定的时候,大多朝臣都十分有眼力劲儿,这种时候,能躲则躲。

  沈其衡犹豫了一瞬,还是推门进去。

  刚一抬头望过去,饶是他也忍不住一愣。

  座上的男人脸色憔悴,将本就冷白的肌肤衬的愈发冷清。

  薄唇紧抿,仿佛能滴出冰来。

  沈其衡直入主题:“微臣探过口风,宋长诀毫不遮掩,确实有一幼妹,不知是何缘故,暗探竟错漏此消息。”

  闻恕抬起头,桌案上满满的宣纸铺开,仅一个“宋”字,他写了成千上百遍。

  他问:“人是如何没的?”

  沈其衡:“说是死在一场大火中,可皇上,宋长诀心思沉重,言语不能尽信,若是宋家曾起过火,怎未记录在案?”

  再如何,当年宋长诀的父亲也是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儿可不小。

  失火丧女这种大事,怎可能连半个字的案底都没留下?

  沈其衡实在不信宋长诀的话。

  然,沈其衡一番话后,隐没在半明半昧光影中的人一颗心俶尔提起,震动之后,又猛地坠下,缓缓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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