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第80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遮月说着说着,从铜镜里瞧见付茗颂显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目光凝滞地望着一处,心事重重。

  “娘娘,您可是累了?”

  付缓缓抬眸,思来想去,开口问道:“遮月,若是你的心上人,骗了你一回,第二回 ……你可还会信她?”

  遮月“啊”了声,随即脸色一红,犹豫道:“心、心上人……奴婢是个蠢笨的,若真掏了心窝子,许是要再信一回。”

  闻言,付茗颂追问:“那若是骗了第二回 呢?”

  遮月眉头蹙得更紧了些,顺着她的话思虑一番,“这……奴婢不知。”

  “那若是,第三回 ,第四回呢?”

  遮月这张脸彻底垮了下来,“那自是不可信的!”

  正此时,耳房的门被推开,男人带着一身雾气而来。

  付茗颂望着他,满腹的说辞,都在遮月这句“不可信”中悄然咽下。

  长夜漫漫,烛火摇曳。

  付茗颂侧身躺着,辗转了几个来回,每翻个身,床榻便“吱呀”一声响。

  闻恕蹙眉,伸手将她摁进怀里,“李太医给你开的,莫不是提神药?”

  付茗颂不敢再乱动,她微微仰头,半响,试探地唤他,“皇上?”

  男人闭眼“嗯”了声。

  “那个叫宋宋的——”

  闻恕猛地睁开眼,随即叹气道:“又怎么了?”

  “皇上说,她宁愿死都不愿留下,寻常人哪有不畏死的,这中间,会不会,会不会是有误会?”

  付茗颂说罢,呼吸凝滞,一颗心猝然提起。

  可回应他的,是男人一声似嘲似讽的笑声,他口吻淡淡又笃定,“没有误会。”

  闻恕抿唇,那牢狱之中,她那一句句干脆利落的“认”、“是”、“没有”,哪个字都不像有误会。

  他握住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低头在她额前亲了亲,“别胡思乱想,睡吧。”

  付茗颂紧紧闭上嘴,许久许久之后,才应了一个“好”字。

第76章

  付茗颂满腹心事,一直到深更半夜才睡下,翌日晨光落地,她都尚未睁眼。

  只是,心里藏着秘密,于做了十六年胆小怕事的付家五姑娘来说,终究是睡不安稳。

  是以,枕边人一动,她便立即睁了眼,拽了一整晚他的衣摆,下意识攥得更紧。

  闻恕半撑起身子,拍了拍她的背,“太医说静养,不急着起,这两日便宿在梧桐殿罢,外头风大,不宜挪居。”

  他没说的是,御书房与梧桐殿一南一北,相隔甚远,就连乘龙撵,都要比平日多花费两刻钟。

  说罢,闻恕顿了顿,迟疑地看向她,“你夜里喊了朕好几回,你记得吗?”

  此话落下,付茗颂微微一顿,屏住呼吸,摇了摇头。

  似是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她稍稍挺起月要在他唇边亲了一下,似是很不愿他离开似的,双手环住男人的月要,用下巴蹭他的胸口。

  她的黏人,是肉眼可见的。

  李太医说她是过度惊吓,是以付茗颂露出这样一面,闻恕便想到那好几丈高的望鲤台,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青丝。

  “你若是呆着无趣,叫遮月与素心陪你说说话,不许下榻。”

  她应下,可那两只纤细的胳膊,并未有放过他的意思。

  付茗颂仰头胡乱在他脸上啄着,柔软的唇瓣一下一下触碰,男人在清晨的意志力本就薄弱,闻恕有心放过她,却平白叫她撩了火。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难掩讶异。

  她何曾这样热情过?

  闻恕一手摁在她肩骨的地方,稍稍退开些距离,望进姑娘眼里时,却见她抵在他月凶膛的手心一寸一寸攥紧,眼眸微垂,唇角也慢慢收紧,似是羞涩又似是畏惧。

  不知为何,他竟缓缓松了口气,荒唐的念头顿时湮灭。

  她轻轻道:“皇上起罢,上朝罢。”

  他低头厮磨一阵,直至将人吻地晕乎乎的,最后在她额前亲了一下,才起身更衣。

  走至殿外,叫冷风一吹,他眼底那点情-欲缱绻才散了个干净。

  他回头望了梧桐殿一眼,他方才竟以为……

  不过,若是上辈子,她定不会露出那样害怕紧张又不知所措的神情。思此,闻恕摇头失笑

  只是,闻恕兴许是忘了,她最大的本事,便是回回都能骗过他。

  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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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五六日,付茗颂被勒令卧床静养,遮月与素心二人轮番看着,莫说门,是连床都不让她下了。

  付茗颂倚在香枕上,手握一本经书,目光涣散。

  她有许多事要做,一桩桩、一件件地数,按重要程度、难易程度依次排开。

  首先,她想见……宋长诀,她的哥哥。

  回想种种,那于旁人面前冷漠倨傲的少年,在她面前释放的善意和亲近,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思此,书页“啪嗒”一声,湿了一小块。

  遮月抱着衣裳进来,她忙低下头擦了眼睛,佯装无事地将那页打湿的纸翻了过去。

  今日辰时,李太医亲口说她身子大好,闻恕才许她搬回昭阳宫,遮月手中拿的,是她最常穿的银白色凤袍。

  然今日,却从付茗颂口中听到一句“太素了”,遮月不由一顿,捧着凤袍道:“娘娘平素,不是最爱素色么?”

  什么银白色、浅金色,就连凤袍上的花纹,都不用重色。

  付茗颂顿了顿,未再搭话,起身展臂让遮月给她更衣。

  她从未喜欢过素色,哪怕是这辈子,也未曾喜欢过。只不过是素色不惹眼,能省去很多不该有的麻烦罢了。

  梳洗穿戴过后,遮月搀着她踏出殿门。

  时至二月,已是入春时节,可树枝上并未长出新叶,依旧是天寒地冻的。

  付茗颂系了件鹅白披风,刚走了两步,便被冷风糊了眼。

  遮月转身要唤凤撵,她急忙忙喊住,道:“躺久了,想四处走走,遮月跟着便可。”

  须臾,付茗颂抬脚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去。

  遮月跟在后头,问道:“娘娘,这是去何处?”

  哪怕是要四处走走,御花园、百花园的方向,也是在东面才对。

  前头步伐不急不缓的人囫囵吞枣道:“随意走走。”

  可她这一走,走得着实有些远。

  再往前,便是东武门了。

  于城墙下,付茗颂站住脚,扭头吩咐道:“你在这等我。”

  说罢,她转身上楼,遮月着急地“欸”了声,四下望望,空无一人。

  娘娘难不成,是来等皇上下朝的?

  这遥望台下便是出宫的宫道,眼下早朝未散,还很是安静。

  付茗颂顶着寒风在这僵直站着,蓦然想起那日他说的话:

  “微臣有一家妹,与娘娘有几分神似。若她还在,如今应当十六了。”

  “幼时家中失火,死了。”

  迎着冷风的人红了眼眶,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

  想问当年那场火究竟因何而起,想问他是如何躲过了灾祸,想问他何时记起还有个妹妹,想问皇上可否知道他……

  须臾,人声嘈杂。

  付茗颂两手从袖口中伸出,她忙抓住护栏,倾身望去,果然是下朝了。

  那些个朝臣个个中气十足,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前行。

  她四下一瞧,很快就瞥见了落在最后的一行三人。

  是沈其衡,薛显清,最左的则是宋长诀。

  她不能喊他,只能这样远远望着。不过看哥哥与沈其衡、薛显清二人走得近,想必在朝中,还算安稳妥当。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炙热,正仔细听着沈薛二人议论朝事的宋长诀,下意识回身看了眼,他们一行三人已是走得最慢的了,身后空无一人。

  就在宋长诀收回目光之际,却蓦然瞧见遥望台站着个人影,发髻上那只金凤步摇,格外惹眼。

  他脚步一滞,愈走愈慢。

  忽然,他停下步子,道:“突然想起,工部还有一事未同皇上禀明,二位先走罢。”

  沈其衡、薛显清二人早见怪不怪,挥手便走。

  这宫道空旷,仅遥望台下有侍卫把守,可他们却看不见楼上的人。

  宋长诀绕道,从另一侧而上,信步走向那银裙女子。

  他在她面前站定,如往常一般,秉手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闻言,付茗颂眼眸一酸,方才还能克制住的情绪如海浪翻涌,一下溢出心尖,她哽咽一声,两行泪从下巴滑落。

  宋长诀一惊,蹙眉问:“娘娘?”

  他双拳紧握,他向来就看不得她哭,是皇帝欺负她了?

  付茗颂咬住唇,一双水洗过的眼睛望着宋长诀,道:“宋大人,可否伸出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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