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312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你不是说——不疼吗?”李鹜意味深长道。

  “这是两码子事!”

  “这怎么是两码子事?”

  两人就这是不是两码子事即将展开辩论时,李鹍的大嗓门在房外响了起来。

  “大哥大哥,牛牛来找你了!”

  李鹜一顿,和沈珠曦交换一个视线,两人都察觉一丝不妙。

  如果没有紧急情况,牛旺是不会在婚后第一日便上门打搅的。

  李鹜起身走到门口,开门让外边等候的牛旺进屋。当初为了取下扬州,牛旺再次剃了个大光头假扮和尚,现在头发仍未长出来,反着光的大脑袋在扬州和煦的阳光下好像一颗卤蛋,李鹍如今多了一项爱好,那就是突破牛旺的层层封锁,不断摸他光滑的卤蛋脑袋。

  牛旺进门后,先赔了个不是。

  “本来不该弄早就来打扰师父和师娘,但事关紧要,我想着还是来和你们通个气的好。”牛旺一边说着,一边打下了李鹍见缝插针摸到他脑袋上的手。

  牛旺身材已经很高大了,但是在身高九尺的李鹍面前,还是只能被其轻松抚摸脑顶,这也是牛旺最为生气的地方。

  “你说,有什么事?”李鹜问。

  牛旺再次打下李鹍抚摸脑顶的手,说:“建州那边传来消息,燕帝得知公主号召各方清君侧,大为震怒,不但连夜下了檄文,还不顾百官阻拦,御驾离宫,往扬州而来。”

  “什么?”

  沈珠曦先是大惊,再之后,她立即反应了过来。

  “这不可能!”怒色涌上她的面庞,“陛下连人身自由都要仰人鼻息,又怎么可能有不顾百官劝阻强行离宫的能力?”

  “建州那边的眼线就是弄个说的,”牛旺用两手捂住光溜溜的脑顶,从源头上根绝了李鹍摸来蹭去的可能,他一边防范着李鹍的花样偷袭,一边认真地回答沈珠曦的问话,“燕帝的銮驾确实离开了建州,同行的大概有两万军士。”

  两万军士能干什么?

  光扬州的兵力就不止两万,傅玄邈若是想用这两万军士取回扬州,那就太——

  不对!沈珠曦忽然灵光一现,脊骨生出一股寒意。

  他用来取回扬州的武器,绝不是那两万军士!陛下才是傅玄邈用来要挟青凤军的真正筹码!

  李鹜也在同一时间想到了一样的事。

  如果不是傅玄邈首肯,连宫门都迈不出一步的沈素璋怎么可能调动两万军士出城?还是前往扬州?

  “陛下的銮驾到什么地方了?”李鹜问。

  “据建州那边的眼线说,陛下四日前便动身离开建州了。”

  “四日——还有时间。”李鹜略一沉吟,说,“给我准备五千精锐,一定要是可信之人。我带兵出城一事要完全保密,对外你自己想个说辞,不要泄露我不在城中的消息。”

  沈珠曦大概猜到了李鹜要去做什么,此行自然凶险万分,但是要她出言阻拦,对同父兄长的安危袖手旁观,她却又做不出来这种事。

  沈素璋待她不仁不义,可她如果也能同样不顾手足亲情和君臣之义,她和沈素璋又有什么分别?

  便是撇开私情,沈素璋也是大燕的皇帝,若是让事情如傅玄邈的愿发展下去,结果也定然会对李鹜不利。

  沈珠曦犹豫片刻,说:“……你答应我,一定要让雕儿随身护卫在侧。否则我就要亲自跟去才能放心。”

  “你放心吧,上茅坑我也把雕儿带上。”

  李鹜刚一说完,正试图通过牛旺的层层防守抚摸卤蛋的李鹍就不乐意了,他噘着嘴说:“臭!不去!”

  “下面给你吃,去不去?”李鹜挑眉道。

  “去!”李鹍立马改了主意。

  “师父再带上我吧!”牛旺说。

  “你留守扬州,万一有什么事,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一些。”

  扬州百年没有经历战火,无论将还是卒的军事素质都远远比不上内陆的武人,将扬州城交给那群过惯安逸生活的江南武人手里,李鹜不放心。

  李鹜态度坚决,牛旺只好接受留守的安排。

第278章

  “……此行凶险万分, 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傅玄邈让陛下离宫前来扬州,是想用陛下作筹码……”

  沈珠曦站在房中,心情复杂万分地整理着李鹜身上的盔甲。甲片上的冰凉透过她的指尖,浸入她的皮肤血肉, 她的心也跟着发冷, 发紧。

  她鼓起勇气——沉甸甸, 冷冰冰的勇气, 抬头看向凝视着她的李鹜,仿佛听到另一个不属于她的人, 占据了她的躯体,用她颤抖的声音说:

  “若只能二选一……”

  “你一定要保存自己……”

  李鹜轻轻握住她的手,将他的体温一点一点渡了过来。沈珠曦想到再过片刻他便会穿着盔甲踏出家门, 走上前路未名的远方,不由自主心中一酸, 忙低头藏起模糊的泪眼。

  李鹜抬起她的下巴, 让她不得不直视他坚定沉着的双眼。

  “我一定会回来的。”他用指腹轻柔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故意用轻快飞扬的语气道, “……等我。”

  沈珠曦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依存,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下人们似乎在奔走相告,脚步声和人声络绎不绝。

  沈珠曦露出不解神色, 看着李鹜走到房门前, 推开了屋门。

  “怎么回事,外边在闹什么?”李鹜将一个离得最近的丫鬟叫了过来。

  丫鬟不敢直视李鹜面庞,低着头紧张道:“奴婢也没见着, 只是听前院的下人说,白公子回来了……”

  “白戎灵?”李鹜眉头一扬。

  沈珠曦一惊,急忙上前一步, 追问道:“表哥可还安好?有没有受伤?”

  “应该没有吧……”丫鬟答得一脸不确定,“要是受了伤,家里该忙翻了才是。”

  从这个也是道听途说的丫鬟嘴里得不到什么准确的消息,沈珠曦干脆踏出房门,快步往前院走去。

  李鹜立即跟了上来,两人一同走上前往前院的游廊。

  沈珠曦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刻就冲到前院看见白戎灵。

  当日逃出围猎营地后,他们兵分两路,沈珠曦后来坠了崖,白戎灵虽然逃脱了傅家军的追捕但也彻底失去了行踪。外祖父母和舅舅虽然在她面前没有提过白戎灵,但她心里清楚,他们也很为白戎灵担忧。

  沈珠曦心中也有愧疚,若是她活下来了,而白戎灵却出了事,她要怎么和白家人交代?

  一路快走,沈珠曦终于赶到前院堂屋,还未走近,就听到了白戎灵响亮的嚎哭,等到跨进堂屋门槛,哭声更是震天响地。那仿佛母猪抽抽的滑稽哭声以及白戎灵跪在白游庚膝前,抱着白老爷子大腿哭得一脸鼻涕的画面,削弱了沈珠曦心中亲人重逢的悲伤和感动,她眼中还含着泪珠,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爹啊!爷啊!这一个多月,你们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样的苦日子吗?”白戎灵抱着白游庚大腿,哭得一脸鼻涕眼泪。比起当日分别时,白戎灵虽然穿着布衣裋褐,但脸庞却圆润了许多,丝毫看不出吃亏受罪的模样。

  站在白游庚身侧,皱眉俯视儿子圆脸庞的白安季说:“……我不知道。”

  白戎灵伤心欲绝道:“这一个多月,我怕行踪泄露,不敢联系白家银号,一路东躲西藏,吃糠咽菜,人都瘦了一大圈——”

  正试图把孙子脏兮兮的双手从锦衣上扒走的白游庚说:“……瘦的哪儿?良心?”

  “爹啊!爷啊!”白戎灵昂起脑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我究竟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两人望着白戎灵,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了。”白游庚叹了口气。

  “孩子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你们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白老夫人说着,向白戎灵伸出手,后者立即扑到白老夫人的膝盖上嘤嘤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祖父和父亲,你还不清楚吗?你平安回来的时候是这样,你没回来的时候,他们天天都在督促手下人漫天搜寻你的踪迹。”

  白戎灵这才止了委屈的抽泣,抽抽噎噎地看着白安季和白游庚。

  白老夫人说:“尤其是你父亲,常常在你房内一坐就是一天——”

  “母亲……”

  白安季不自在了,出言打断白老夫人的话。

  “好啦,你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现在我们一家人齐了,也就什么都不用怕了。”白老夫人眼中泪光闪烁,笑着拍了拍白戎灵的手背。

  等白家人的重逢告一段落,站在门口等待的沈珠曦才走上前去:“表哥,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殿下!”白戎灵这才看见沈珠曦,一惊之下下意识想要起身行礼,沈珠曦将其拦住,笑道:“如今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白戎灵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这里主事的人。

  白游庚吹了吹白须,没好气道:“殿下都这么说了,你还执意搞那一套,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好意?”

  白戎灵这才放下心来,对沈珠曦露出一个笑意。

  “我在外逃难的时候,断断续续听说了殿下的许多消息,真是让我提心吊胆……还好最好我们都有惊无险,平安聚到了一起……对了!”白戎灵忽然想起什么,叫道,“还有一人我没给你们介绍,要不是她,我早就死在半路了!”

  “是谁救了你?”白游庚发问。

  “一个好心的哑女,幼时学过一点拳脚功夫,是她把我护送回扬州的。”白戎灵说完,对着门外大声叫喊起来,“阿雪,快进来!”

  众人好奇望向门外。

  片刻安静后,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堂屋外。

  沈珠曦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神剧震,脱口而出道:“玉沙!”

  在那个染血的大婚之日,是这个忠诚的宫女和她交换了喜服,用生命引开叛军换她一线生机!她曾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见,如今她却活生生地,再一次站到了她的面前!

  眼中泪光闪烁的玉沙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走到了她的面前,向她缓缓跪了下来。

  “啊……”

  她张开嘴,眼泪顺着脸庞流下,喉咙里发出的只有颤音。

  顺着她仰头的动作,沈珠曦看见了藏在衣领下的那条可怖伤痕。

  一条山脊般细长凸起的伤疤匍匐在玉沙苍白的脖颈上,沈珠曦一瞬便明白过来,那是自刎留下的痕迹。在传闻中,越国公主为了免于叛军侮辱,拔剑自刎在叛军身前。

  越国公主没有自刎,代替越国公主留下的玉沙却真的自刎了。

  悲痛在这一刻油然而生,沈珠曦一句话都没问出,已经痛哭着跪倒在玉沙身前。

  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背上。

  玉沙轻轻拍着她,泪水冲刷着带笑的脸庞。

  不一会,她的肩上也多了一只手,那是李鹜的大手,温柔但不失力量地支持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沈珠曦终于从悲怮的心情中缓过气来,她拉着玉沙站了起来,哽咽道:“你受苦了……都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