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313章

作者:匹萨娘子 标签: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玉沙坚定地摇了摇头,拉起沈珠曦的右手,在她手心写道:

  “奴婢的命本就是殿下的。”

  白戎灵被这出乎意料的剧情给震到现在,总算回过神来。

  “你们之前就认识?”他一脸疑惑地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她是我出宫前的贴身宫女。宫变那日,是她牺牲自己换我出宫。”沈珠曦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在李鹜用衣袖为她擦泪的时候说道。

  玉沙点了点头,附和她的话。

  “所以你骗了我?”白戎灵目瞪口呆地看着玉沙,“你一开始就是为了跟我回白家?”

  玉沙看向白戎灵的时候,恢复了从前沈珠曦熟悉的冷淡理智的大姐姐模样。

  她轻轻摇了摇头,做了几个手语。

  沈珠曦看不懂,白戎灵却轻易理解了。

  “她说什么?”沈珠曦追问。

  “她说……”白戎灵心有不甘,闷声道,“救我的时候还不知道我是白家公子,后来知道了,就顺势而为了。”

  “不管怎么样,总归今日是个好日子,不但你表哥回来了,你从前的宫女也回来了。”李鹜对沈珠曦道,“玉沙既然肯用性命救你,我不在的时候,有她照顾你我也安心许多。”

  “你又要去哪儿?”白戎灵瞪着眼睛道。

  “回得早不如回得巧。”李鹜说,“不是我要去哪儿,而是我们要去哪儿——”

  白戎灵:“?”

  反对无效。

  可怜的白戎灵在归家一个时辰不到后,就被李鹜不由分说地“借”走了,唯三能说得上话的三个白家人对他的鬼哭狼嚎视若不见,白戎灵最后只好求助沈珠曦,从李鹜铁箍一样的胳膊里挣脱出头来,对着越来越远的沈珠曦叫道:

  “殿下救我!”

  沈珠曦只是朝他挥了挥手。

  当天晚上,白游庚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来款待既是白戎灵救命恩人,又是沈珠曦救命恩人的玉沙。

  沈珠曦也明白了当年分开后玉沙身上发生的事情。

  傅玄邈则特意交代她不要擅作主张,玉沙却不忍见到她落入叛军手中,为此不惜违背傅玄邈的命令,想方设法让她逃出宫中。

  沈珠曦逃出后,留下来的玉沙为了不在叛军手中受辱,也是为了让他们彻底相信她就是越国公主,捡起地上的长剑自刎。

  叛军将她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幸运的是,她那时还未断气,更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赤脚大夫。

  大夫拿她试药,或许是药方灵验,或许是她还不想死,半生不死的一年后,她真的活了下来,只是声带受损,再也说不出话。

  能够生活自理后,她拜别了大夫,因为违背了傅玄邈的命令,也不敢投奔傅氏,只能四处辗转,寻找越国公主的消息。

  直到阴差阳错救了逃难的白戎灵,知道他的身份后,便决意跟着他一起回到扬州。

  白安季将扬州最有名的大夫请上了门,看过玉沙的嗓子后,先是叹一口气,再是摇了摇头。

  玉沙早就不抱希望,反而沈珠曦,因此又哭了一回。

  玉沙轻轻拍了拍沈珠曦的手臂,对泪眼朦胧的她微微一笑,用手指蘸着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

  “能活着再见到殿下,玉沙已经心满意足。”

  “失去声音是上天对我侍奉二主的惩罚。”

  “从前我做过许多错事。”她顿了顿,不敢抬头看沈珠曦,颤抖地手指接着写道,“殿下能原谅我吗?”

  沈珠曦含泪笑道:“我没有恨过你,又何谈原谅?”

  玉沙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她再次蘸水写下:

  “从今以后,玉沙不复存在。我只是殿下的阿雪。”

第279章

  凝雨端着一碗温热的药走进方氏的卧房。

  消瘦如柴的方氏正跪坐在一张香案前, 闭眼拨着念珠,苍白的面色里泛着青色。

  凝雨将汤药放到一旁的桌上,上前一步,轻声道:

  “夫人, 安神汤来了。”

  方氏手中一动, 拨弄念珠的动作停了下来。

  凝雨的双手穿过方氏胳膊, 将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 搀扶到桌边坐下。

  她刚要端起汤药,方氏说:“被子可熏好了?”

  凝雨一愣:“回夫人, 熏好了。”

  方氏眉心一蹙,脸上闪过一抹厌烦:“……香气太浓了,熏得我反而睡不着觉。去把香薰球换了, 用从前的那个。”

  凝雨心中微讶,低头应是。

  待凝雨一走, 方氏立即将面前的药碗洒向旁边的花盆。

  乌黑的汤药混入土壤, 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药是公子不忍夫人每夜辗转无眠,四处求访得的安神药方。公子小小年纪便已知晓孝道, 尤其对夫人,可谓用心良苦,孝心可嘉……”

  凝雨的话在她脑海里再度响起。

  这一回, 方氏却清楚知道, 都是假的——

  全是谎言——

  她曾信以为真,以为他虽然杀死了亲生父亲,但也只是不知情的误杀, 他虽处处束缚她的行为,但也只是因为她先做了让他蒙羞的事,失去了他的信任——

  她曾处处为他开脱!

  只因她相信他良心未泯, 只因为——他千错万错,仍是她十月含辛茹苦,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带回来的孩子!血肉情深,难以割舍!

  如今真相大白,她是如此可怜可笑!

  方氏不愿再听见他的名字,更不愿再看见那个身影,和他相关的一切,都引起她内心深处的苦痛和痉挛,以及作呕的厌恶!他千方百计寻回的安神药,还有他呼吸过的空气,都只能激起翻涌的恨意……和无能为力的悲痛。

  如今的她,和一个废人没什么两样,即便无人看守,也难以走出傅府大门。

  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便是心中仅存的最后的愿望。

  方氏放下空碗,在凝雨抱着崭新床褥入内的那一刻重新拨弄起念珠。

  即便豁出这条残命,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双手再一次染上至亲的鲜血。

  “夫人,凝雨扶你上床。”

  重新整理好床褥的凝雨走了过来,扶着她走向床榻。

  从前,方氏要靠安神汤才能无梦入睡,如今,她却主动张开双手迎接一个又一个梦魇的侵袭。那些梦魇中既有盛开的鲜花,也有无尽的蝉雨,还有顺着他脚边流下混杂着鲜血的雨水。

  当现在残酷更甚过去,噩梦也能成为避风的港湾。

  不知不觉,方氏坠入闪现着过去片段的梦魇。雨声不断,有一个人在她耳边不断问着:

  “留大的,还是小的?”

  而她哭着说:

  “小的……”

  惨白电光划过纸窗,映照屋内亮如白昼。

  旱雷过后,世界重归死寂。

  昏暗的夜色无尽蔓延,幽深暗蓝的苍穹忽然坠下瓢泼雨幕。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吹起了寒风,银针一样绵密冰冷的秋雨落在旷野上的每一个人身上。

  “大胆!你们竟敢对陛下不敬,是想造反不成?!”

  忠心耿耿的都御使拔剑指向包围他们的傅家军,怒目质问着为首的将军。后者不为所动,虎视眈眈地盯着被都御使保护在身后的沈素璋。

  “都御使挟持陛下出逃,才是大逆不道想造反吧?来人!给我拿下这逆贼,护送陛下返回銮驾!”

  傅家军一拥而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素璋轻而易举就被挤开了,一国之君,摔倒在地无人在意。他刚从泥泞里抬起头来,都御使那怒目圆瞪的头颅就落到了面前。

  “逆贼已经伏诛!其余人等,还不缴械投降?”

  兵器落地的声音陆续响起,刀枪砸进水泊,激起阵阵水花。败兵被粗暴地绑起,一张张或颓败或惶恐的脸倒映在浑浊的水泊中。沈素璋衣衫不整,靴中灌满泥水,踉踉跄跄地被人推上一间无法从里打开的马车。

  马车在大雨中返回驻扎营地,将军收回视线,给负责俘虏的亲信递了一个眼神。

  一把把大刀扬了起来。

  挥下的时候,雨水和血水从刀刃一起甩出。

  马车在众目睽睽下驶回营地,金戈铁马的傅家军沉默而肃杀地站立两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摇摇晃晃的沈素璋被人推进王帐。

  王帐四角燃着火盆,在刺骨的冷雨飘零中依然温暖如春。无数面无表情的婢女和侍卫站在角落,行名为服侍实为监管之责。堂堂一国之君,浑身湿透站在王帐中,竟然无人在意!

  “傅玄邈呢?!傅玄邈在什么地方?我知道你一定在等着朕,你给朕出来!”沈素璋神色癫狂,像被人抽动的陀螺一样,快速地转着颤颤巍巍的身子,极度憎恨的目光左右扫视着帐中阴影。

  王帐中只有他陷入疯狂的声音在响荡着。

  帐外大雨倾盆,油布遮盖的帐顶不断发出沉重的声音。

  一只消瘦的大手打起了帘门,缓步走入了王帐。一名小兵在他身后收起了湖蓝色的油纸伞,瞬间被大雨吞噬。

  帘子落了下来,只剩一身干爽的天青色身影站在门内。

  傅玄邈在沈素璋恨之入骨的视线中面无波澜地低头行了一礼,平声道:“陛下不必担心,挟持陛下出逃的逆贼已经伏法,一应同伙也已畏惧自杀,不会再有宵小之辈来打扰陛下清修了。”

  “傅玄邈,朕要回建州!朕不管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去!朕要回建州!”沈素璋说。

  “待事情了解,陛下自然能回建州。”傅玄邈说,“难道陛下的亲妹妹,陛下也不想见了吗?”

  “朕不见!谁也不见!”

  似乎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沈素璋对此次扬州之行极为抗拒,仿佛在前方等着他的,不是扬州,也不是越国公主,而是阎王爷冷硬讽刺的面孔。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理应知晓以大局为重。”傅玄邈说。

  “你还知道朕是一国之君?!”沈素璋被刺中痛处,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