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海棠 第65章

作者:怀南小山 标签: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原本买地皮的事是沈束负责的,钟逾白相当于助他一臂,答应提供一点资金。现在他做主购下这块相对贵重、却堪称完美的地皮,是花了血本的。

  一处跟自己的事业不相干的茶庄,可以说是一门独立生意了,钟逾白极少做无用功,更别说花时间在无关的方向上做建设。

  此刻,他却说:“难不成,你一直当我开玩笑。”

  “你跟她商量过了?”

  钟逾白说:“过后再说也不迟,先看看行情,亏了算我的,等真盈利了,再叫她高兴。”

  不过,话虽这样说,亏损的可能性为0。

  相当于他花一百块给她买彩票,让她刮,最终哪怕赚一块钱,于她而言也是赚的。

  在坐享其成这件事上,纪珍棠一点心也不用操。

  沈束用微妙的试探眼神看他,带着想要探听点八卦的意图,说:“你倒是想得很长远。”

  钟逾白默了默,没有和他周旋,坦白地讲:“除了我,不会再有人替她打算了。”

  沈束脸上带些明白人的笑,点头说理解。

  商场如站场,能够结交的朋友不多,对钟逾白而言,沈束算一个。

  要说为什么呢?人好,聊得来,个性洒脱,淡泊,与世无争。都有,但最主要的,人与人因缘际会,能够融洽共处,讲求的还是一个磁场、缘分。

  和女人也不例外,面对同样的漂亮,类似的野心,他能够接受与纵容的,也只有她一个。

  回去的路上,丁迦陵在前面开车,也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钟逾白揉一揉眉心,“还不是怪她那个不懂得疼人的老爸。”

  纪桓对女儿的那点姿态大概属于,愿意给她陪一点嫁妆都觉得自己宽厚仁慈了。

  人的观念与偏爱,不会因为资产的多少而改变,就是他过亿身家,在女儿面前也要把葛朗台的人设扮演到底。

  钟逾白不愿意去细想那些根深蒂固的、过于陈腐的东西。根植在思维深处的陋习,重男轻女的残忍,于他遥远,他也希望,这些东西能够离她远一些。

  道理很残酷,于是人要想办法把事情解决得柔软。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棵树,可以是我,但不能一直是我。”

  钟逾白说着,将后窗降下,望着盘山路段两侧的快要苏醒的花枝,与浮云遍布的青空,他说:“人是最善变的。处境会变,心会变,甚至生死,皆无定数。活这几十年,图的不过一场感受,富贵是感受,孤寂也是感受。少有人能稳住一世的风光,我看不清明天的风云,自然趁着有一些,就给她多一些。”

  这话很深刻,好像是对他说,仔细听又觉得不是,丁迦陵听得一知半解,从后视镜里看他老板。

  他有时觉得钟逾白活得挺累的,但他分明应有尽有,累在哪里呢?在此刻,恍然得到了一点解答。

  他的身上有种隐隐的消沉,是一种基于现实、看不清是非因果的消沉。

  所以这样的人,才会那么在意外力的介入,需要靠菩萨,来维持一点向上的积极性。

  “今朝有酒今朝醉。”钟逾白对上丁迦陵茫然思索的视线,缓缓地给他总结陈词。

  “懂了。”丁迦陵点头。

  只要钟逾白还在钟家待一天,还在掌权者的位置上坐一天,他的孤寂与消沉就无从消弭。

  他是刀尖舔血的人,险中求的富贵能握住多久?太难说了。

  “对了,”丁迦陵岔开话题,说些有意思的事,“你手上那个表是画上去的?”

  钟逾白扬一扬眉梢,看一眼手腕,“约会时间。”

  他嘴角轻牵,问:“好看?”

  “哟,这画的,我还以为真的呢。”丁迦陵是最会溜须拍马的。

  钟逾白笑深了些,语气里竟沾上了一点骄傲:“家里养了个小艺术家。”

  作者有话说:

  尽管钟老板忧心忡忡,但他不会跌落神坛的,不写这种剧情。他们要一起变好。

第39章 第 39 章

  ◎做你的裙下臣◎

  纪珍棠在上课的时候还在回味钟逾白家里的床, 足够昂贵的软和床垫和宁静的氛围治好了她的多梦症,很久没有这样上课精气神十足。

  昨晚夜阑雨疏,今天气候转晴, 气温隐隐有回升征兆,她在补落了的法语选修的分数,重修哲学, 更无趣了。

  纪珍棠歪着脑袋听外面鸟鸣声。

  重组的课堂很陌生,没有她的同学,也少了点七七八八的八卦声。

  她清净地画了会儿画, 手里转着笔, 画几笔, 想一想,瞧一眼剧本的背面空白处, 男人裸上身的图。

  靠想象描补出来的, 线条分明的胸肌, 腹肌, 人鱼线,窄而精壮,被腰带束紧的腰身, 她用笔肆无忌惮地把他的腰带往下挪了几公分。

  “嘿嘿嘿。”纪珍棠浑然不觉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一点色眯眯的笑。

  色胆包天的时候, 满脑子想的都是:睡到就是赚到!

  林瑰雪的消息是在这时候发来的,垫在剧本下面的手机振动一下, 纪珍棠取过来看。

  林瑰雪:赵斯齐可能要被判刑了,是不是跟你有关?

  纪珍棠:我可没有逼他作恶多端。

  林瑰雪:所以是跟你有直接关系啊?

  话是这么说,但这种因果关系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她在想怎么反驳。

  林瑰雪问:是那个人干的?

  提到“那个人”, 她就只剩下无奈跟谨慎了:不要说。

  林瑰雪:[嘘]知道。

  林瑰雪:[坏笑]长什么样?不会是那种满脸褶子的老头吧?

  纪珍棠:想什么?帅翻了好吗。

  林瑰雪:怎么解释帅翻?

  纪珍棠:钟珩见过吧?还可以吧?跟他也不是一个量级的。

  林瑰雪:好羡慕呀, 长得漂亮就是好。

  “……”

  纪珍棠有点不太想聊了。

  她知道林瑰雪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她话里行间的意思,对“那个人”的揣测,刻板的思维,让许多深处的想法都昭然若揭了。

  尽管钟逾白说很多好话,许诺她不会做那些悲剧故事里的人,但是事实,基于权利跟欲望的开始,早有了固定成型的模式,不是谁都能够空口扭转的。

  她能不能够底气十足地说,钟逾白不是贪她年轻貌美?

  她能不能自信清高地觉得,人家是爱她有趣的灵魂?

  当然不能。

  她有什么趣能把人留住?一个看起来潇洒聪颖,其实心里头灰头土脸,一身童稚的小姑娘,成为他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棋子还差不多。

  晚上要演的这一出戏是《长恨歌》改编的剧本,她没演得了陈白露,演上了王琦瑶。

  平心而论,纪珍棠没什么演戏天分,她加入话剧社也是为了学分,算不上纯粹的兴趣爱好,她从前有一阵子,做什么都是功利心满满的,想要赢,想要出类拔萃,被人家赏识。

  因为学业搁置掉社团活动的那一阵子,社长隔三差五找到她,想叫她回来演戏,大台小台的戏,都需要她。

  她说她演不好。

  社长说,没事,你站那演一棵树都有人买账。

  她的顺风顺水,得益于什么?纪珍棠一直都知道。

  于是她回来,没有真的演一棵树,而是当仁不让地成了剧本中倾国倾城的女主角,大家都很大方,觉得她合适不过,把戏眼给了她。

  纪珍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担上了众任,今天是汇报演出的日子。

  她没有对自己抱期待,社团活动,说到底还是娱乐。

  纪珍棠翻着剧本,想也有不少以情情爱爱为基调的故事,不能够称得上是对才子佳人的一味歌颂,而是在颠簸起伏的人生境况里,看那些被日渐碾碎的繁华旧梦。

  《长恨歌》,王安忆的故事脚本,一句话简介:沪上淑媛和她的五个男人。

  文本太长,纪珍棠要演的是节选,和李主任的那一段风月旧事。

  女主角凭借自己的机运与美貌,搭上了这个有权有势、能呼风唤雨的男人。从弄堂搬到爱丽丝公寓,住进了她的金丝笼。

  命运衰落的转折点,从好景不长这四个字开始。

  -

  钟珩的同门师兄从公众号捡漏了一张话剧社的门票,但第二天被导师召回去干活,那师兄就在群里问了问有没有人要看。

  听说是艺术学院的院花担主角,都想一睹芳容,群里人趋之若鹜。

  钟珩看到消息的时候,票已经被转手到一个姓孙的男同学手里。

  他很快找到孙同学,想办法弄了过来。

  在实验室里,他坐椅子上,手里捻着票出神。

  一个同门的男生过来问:“这票被你抢到了啊。”

  抢?他倒是犯不着用上这样的手段,但钟珩浅浅地啊了一声,没说什么。

  “你前女友是吧?”

  钟珩一笑,挺意外的:“你还记得呢?”

  他前女友还挺多的,能让身边人记住的应该没几个。也不奇怪,纪珍棠的美貌很稀有。

  “那大美女嘛,谁不羡慕。”

  钟珩淡淡嗯了声,没说什么。

  “打算追回来?”对方又问。

  “追个屁,她都不搭理我了。”钟珩看着票面上纪珍棠的富贵小姐的扮相,眸色深深,“趁着有空去看一眼吧,留个念想。”

  被问怎么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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