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槐树纪事 第46章

作者:纵虎嗅花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这些年?,雪莲求他办过一次事,她家里的地叫人给多占了,她那个男人,是个无用的男人,她扯破嗓子跟人吵跟人争也无济于事,她只能来找章望生,因为章望生出息了,她是晓得的。她再见他,非常局促,她已经叫日?子给磨老了,风里来雨里去,脸皮糙了垮了,屁股往下垂去,他不一样,他看着还是很年?轻,很秀挺,人又沉稳,保管叫大姑娘小媳妇见了心里乱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谁也不会去提,她甚至羞于启齿,生怕他瞧不起自己。可地叫人占了去,脸皮有地要紧?脸皮连棵白菜也不顶,她来找他,期期艾艾说了一通,都不太连贯,章望生说雪莲姐我晓得了,你别?急,我去给你看看。她不是旁人,是雪莲姐,她叫日?子给缠得又老又疲惫,跟嫂子,跟其他村妇彻彻底底一样了,可她还是他的雪莲姐,章望生想办法给她解决了那件事。

  电话?打进办公室时,章望生不在,他一回来,同事跟他说有人找,姓黎。他迫不及待回拨了那个号码,黎钧鸿告诉她,南北来了电话?,一切都好,学习生活都好。黎钧鸿特?意叫的“南北”,那是照顾他的感情。

  他放下电话?,惶急的心,也跟着慢慢放下来:她都好,好就好,好就好……

  南北确实很好,她没?有物质上?的窘迫,姑妈在那。本来一道来的留学生就不多,大家想家的时候,就爱凑一块儿,她不想家,也不觉得语言饮食一类的不习惯。她适应得非常好,同学们?很羡慕,她跟外国人也能玩儿到一块去,很快处了个白人男朋友,作风很开放,在校园里接吻,毫无顾忌。

  这男朋友能帮她快速熟悉新环境,南北觉得美国可真是名不虚传,太好了,她有时跟男友一道出去,有时则是姑妈带着,反正到处走,到处看,一切都那么新奇、繁荣。同学们?跟她一样,美国叫他们?开了眼,都觉得小时候的教育真是骗人呐,资本主义国家这样好啊,大伙笑成一团,说小时候真信美国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去救呢。

  “那你们?到时还回不回去啊?”也不晓得谁冷不丁提出来,大伙静了一下,怎么说呢,出国前,那可是雄心万丈,打着我学成就回来报效祖国的志向出来的。

  “我这专业,说真的,咱们?国内没?相?应的科研设备跟资金支撑,我要是回去,肯定也出不了什么成果。你看人美国的实验室,那器械太高级了,以前做梦都做不到这一层!”

  “要是麻省理工聘我做终身?教授,我就不回,誓死捍卫星条旗的尊严!”

  他们?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当?不当?真的,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但大家一致认为,黎与时是铁定不回的。

  南北那会正在热恋,心情特?别?好,笑嘻嘻说:“哎呀,我不知道啦,反正到时再说吧!”她就是这时跟着男朋友学的赌马,男方家境很好,对马很有研究,她又那样聪明,不管是学业,还是杂业,都搞得有声有色,一万个农民供养出来的400美元,真是太苦了,她有时想到这点,总会出神:美国的钱总是得来的这样容易,中国真是太穷太惨了。

  大概是第二年?,冯长庚也来到美国。他见到南北时,她已经完全?美式化?了,夏天穿泳衣,在水上?主题公园玩乐,她身?材非常好,也不吝啬叫人看。她还很喜欢跳舞,在舞会上?大受欢迎,她没?想到冯长庚也会来,但不算太意外。冯长庚见她跟男人们?贴身?乱扭,觉得很刺眼,他晓得美国是开放的,但这种开放,对于中国留学生来说是陌生的,观感是复杂的,非常有冲击力。

  南北跳累了,一脖子亮晶晶的汗,吊带兜着两只雪球,乳肉好像还在颤动不已。她坐下来,打趣一本正经的冯长庚:

  “请我喝杯酒呀?”

  冯长庚觉得她整个人太热了,热得叫人一接近,就能给毁灭了似的。他有点怕她了都,因为她特?别?张扬,自信,又不缺钱,听说一个香港还是台湾来的富商正在追求她。

  冯长庚囊中羞涩,又不太愿失面子,问她喝什么。

  南北要了很贵的,冯长庚虽然窘迫,但既然请了,也就坦然继续下去。

  南北毫不客气一饮而尽,丢掉杯子,要请他跳个舞。

  冯长庚说:“我不会这东西。”

  南北道:“不会才要学嘛,我教你。”她嘴角翘得老高,把?冯长庚领过去,他可真够笨的,一个大男人家怎么能这样僵硬?还总是踩她,南北笑得厉害,对他要求不高,热乎乎的气流直往冯长庚耳朵里滚:“你少踩我两脚就谢天谢地了!”

  冯长庚叫舞池里的灯照得发晕,太魔幻了,他再想故土的事,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他之前在章望生跟前的优越感,到了美国,荡然无存,美国大街上?全?是小汽车,黑人跳霹雳舞,健身?房里男人在练肌肉,他们?还要电视购物,而此时的中国,大部分家庭连电视机是什么玩意儿都没?见过。他本来觉得自己是北京的大学生了,最优秀最拔尖的那部分,到了美国,别?说章望生,连他自己都实在不算什么。

  他是来之前的那个清明节见的章望生,他回月槐树给姥姥烧纸,意外碰见的。章望生穿着个夹克衫,一眼瞧过去,非常文气的感觉,三十岁的人看着再年?轻,到底也跟他是不一样的。

  冯长庚听说他经常往乡下来,不止是月槐树,去了很多省份:江西、安徽、甘肃……他这人,看来再怎么当?城里人,也一辈子摆脱不了跟农村打交道,冯长庚小时候觉得章家人挺与众不同的,现在再看,觉得也就那回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地主家庭出身?,乡绅阶层,说到底还是乡下人。

  章望生见到他,很平和地打了个招呼,问他是不是回来祭奠的。

  冯长庚对他一直有点说不清的敌意,他在中文系的课上?,见过他一回,只不过南北跟章望生都不晓得自己也在。

  “章三哥好。”冯长庚回应他,两人简单聊几?句,无非就是跟月槐树相?关,直到他说自己也快要出国,去美国,章望生跟他表达了祝贺。

  冯长庚说:“章三哥,你没?念大学,是个遗憾吧?”

  章望生点点头,冯长庚便说:“我听说李崎还是走了,撇下了媳妇孩子,回上?海了。”

  章望生不想讨论人的私事,李崎这个事,在月槐树一度挺出名的,社员们?都骂知青没?良心。

  冯长庚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崎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章望生没?说什么。

  冯长庚又道:“南北也去了美国,章三哥晓得吗?”

  “晓得。”

  冯长庚在那大谈特?谈美国有多发达,举目四望,瞧见了远处的工厂,摇头说:“这样的小作坊,根本成不了气候,美国农业也是机械化?的,大规模种植,完全?是现代化?的,所?以他们?的农民也很富裕。”

  他似乎变得很健谈了,章望生记得,他小时候总是很沉默的样子,在角落里安静盯着别?人,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等?他说完,章望生问:“你去过美国吗?”

  这搞得冯长庚有些尴尬:“没?去过,不过快了,美国确实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

  章望生说:“美国好不好我不清楚,但咱们?有咱们?的国情,一味模仿别?人,把?别?人那套全?搬来肯定是不行的。这些厂子,你不要小看它?们?,它?一来能增加农民收入,二来像这些做草编陶瓷一类的工艺品,是能出口创汇的,好叫国家还外债。”

  冯长庚心里多是鄙夷,他想章望生能看见的也就是这些了,他不会理解美国的好的,章望生是井底之蛙,你能指望跟一个天天泡地里的人谈论美国吗?

  “章三哥如果有机会,不想到美国去看一看?”

  章望生说:“有机会当?然好,学习学习旁人好的经验。”

  冯长庚笑道:“只怕章三哥一去,就不想回来了。”

  章望生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他脸上?没?有任何向往,也不像人家一谈论什么大事,总有点激动,他喜怒不行于色,看起来总是脾气怪好的。

  冯长庚见他话?里话?外,都不曾表达过对美国的心向往之,也没?有很羡慕自己的意思,他把?这归结于章望生的平庸和无知。

  章望生把?他当?作一个平平常常的人,谈了几?句,无非如此。

  灯光再次直闪乱照,冯长庚眯起眼睛,说自己真不能再跳了。南北就松开他,邀请他跟其他留学生一起来公寓吃饭。

  冯长庚觉得南北现在热情多了,其实她一直热情,只不过以前对他有点刻薄。

  一群人在一块儿做家乡菜,食材是不地道的,将?就而已。还请了两个华人三代,他们?的祖辈早早在美国定居。南北看着旁人弄,她偏不做,她就要喝洋酒吃洋食,搞美国那一套,只有过年?回去才吃顿饺子。冯长庚做捞面,他端上?来,南北一口没?尝,她很不屑地撩头发:

  “这玩意儿早吃够了,一闻到那味儿,我都想吐,还有红薯饭,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一眼。”

  同学说:“与时你也吃过红薯饭呐?”

  南北说:“这你们?得问冯长庚同学,我们?算半个老乡。”

  冯长庚可不爱当?众提月槐树,他没?想到她这么说,便道:“小时候是吃够了,吃得肚子胀。”

  等?大家乱哄哄吃完,各自聊天,冯长庚先是感慨了一通美国,再说国内如何如何,南北听得不耐烦,但也微笑着,她现在不轻易发火,只想高高兴兴过日?子。

  冯长庚说:“多少人一辈子不出来,也不晓得外面世界什么样,其实有点可悲。”

  华人同学问起之前的运动,问是不是真如传言一般可怕。

  大家也不避讳,反正是在美国,空前自由,之前在北京这个话?题早说烂了。

  只有南北不说话?,她不喜欢把?这个当?谈资。

  她越听越烦躁,极力压制心里的情绪,她想,你们?晓得什么呢?什么也不晓得,尤其是华人同学微有讽刺,问中国人是不是特?别?愚昧落后,又问饿死人的事情时,她终于开口:

  “你们?祖上?在旧金山当?华工时,是不是也过得像狗一样?有没?有人的权利?”

  这话?就不大好听了,搞得人很尴尬,南北笑道:“美国是很发达,这儿的人天天民主自由,确实也自由,可这样的民主自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要不要问问印第安原住民,在被抢夺土地时,是否觉得民主自由?人权是给谁的?”

  华人同学很不服气了:“那你为什么到美国来呢?如果这里不好的话?。”

  南北说:“我没?说这里不好,这里好极了,我只是说美国的发家史,血腥掠夺血腥积累,那既然这样,有什么资格去笑话?别?的国家别?的人民的苦难呢?就因为别?国没?掠夺,世界早被瓜分完了吗?我晓得你们?想表达什么,任何时候,嘲弄受苦的人民群众都是无聊的,浅薄的,更何况,你们?的祖辈明明在这里吃过苦,受过屈辱,我想,民主自由人权这种美好的东西,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气氛变得很不好了,弄得大家坐卧不安,有人打圆场:“咱们?不聊这些了,来,吃饭吃饭。”

  这顿饭,自然吃得不舒服,不舒服就不舒服了,南北对人际交往觉得也就那么回事,等?人都散了,冯长庚说:“干嘛得罪他们?呢?说不定,以后这都是人脉。”

  南北裹着薄毯子,她扭头看外头城市灯火煌煌如巨著,宛似天堂。而中国那片土地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至今没?有见过电,连油灯都不舍得点。

  冯长庚在劝她:“你要是想留在美国,还是注意下人际关系,有些事,自己清楚就行了,何必说出来呢?”

  因为同在异乡,远离故土,只依借着中国人这层身?份,就能叫人心理上?靠近些,南北笑了笑,她愿意赏个笑脸,天晓得这在从前有多难得。

  冯长庚又道:“我来之前,见着章三哥了,其实章三哥念书不差没?能在大学深造可惜了,我现在一见他,他能谈的,无非还是乡村的那些东西,说什么化?肥工厂,人一旦被局限,就看不到更远的东西了。”

  他说的挺认真,倒没?什么挖苦的意思,南北听人陡然提章望生,放空了一会儿,她明白,冯长庚觉得自己很与众不同,他聪明,又上?进,日?后也许还会很钻营,能混得很好。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个普通人,她自己也是,贪恋物质,贪恋享受,他们?都是凡夫俗子,留在土地上?的,把?根扎进去长出茂盛枝叶,枝叶落下再滋养土地的,才是圣徒,他们?既然都不是,冯长庚再说这些,她就能原谅他了,就像原谅自己。

第53章

  南北这学念的不是很?安分,不?是说她不?用功,她挺用功,就是总想搞点?别的,她精力旺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美国这地方?跟天堂似的,诱惑太多,处处是机会,但规则很不同。她很爱钱,也喜欢瞎琢磨想点?子挣钱,跟第一个男朋友谈恋爱时,他教她赌马,两人挺高兴的。高兴归高兴,男方?说,我教你玩儿这个,你要教学?费的。南北以为人开玩笑,没想到,还真不?是,真要钱,人家挺认真说这事,这跟两人是不?是男女朋友没什么?关?系,不存在这样的人情。

  她是很?惊讶,但也同意了,她好胜心特别强,心道我交了学费自然要学有所成。以前在国内,莫说赌马,她连马都没见过,在生产队骡子驴倒见过不少。这男朋友不?一样,他家境优渥,父亲就是赌马行家,有些东西,是靠烧钱培养出来的。南北很?倔,她不愿意过分花姑妈的钱,姑妈嫁了个白?人,彼此之间?的钱也是算得清清楚楚,她有时去姑妈家做客,隐约察觉得到。

  果然,她学?费没白?交,男朋友说她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有活力的亚洲女人。南北毫不?客气,说我就是这样聪明,我要是从小生活在你那样的家庭,可比你现在厉害多了。

  一同来的留学生都是苦行僧,日子过得清苦,又拼命学?习,拼尽力气想要留下来?,这是来?美国不?久后,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他们视美国如?神明,什么?都是完美的,社会文明,制度完善,他们聚在一块儿爱对比,爱反思,过去的一切,都是那样糟糕,愚蠢。南北渐渐不?同他们往来?了,她专心搞副业挣钱,她不?爱反思,也不?爱抨击什么?赞美什么?,她要快乐过日子。

  起先,她带过同胞们来?赌马,自然不?收学?费。第一次,大家都很?忐忑,捏着可怜的钱,又像模像样夹起报纸,在人头涌动的马场里像瑟瑟的老鼠,不?晓得要不?要押一匹,诱惑太大了,赢了的话,少则赚几十块美金,多了几百,太心动了。输了就很?惨,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又不?是没这么?过过,还怕勒紧裤腰带吗?!”男同学?下定决心喊道,像是给自己打气。

  工作人员态度非常好,大家还是拘束,对着赛马名?单上一个个英文马名?,茫然又激动。他们听闻南北赌马赢了好些钱,这太刺激人了,于是跟着过来?,真到了马场,犹豫得不?得了。

  南北很?老道地说:“要不?然,你们先弄个最低投注,还拿不?定主意的话,干脆这次别买,看?我玩儿一次,下次再来?。”

  大家觉得来?都来?了,不?买回头要后悔,商量那么?一会儿,决定买,把钱都给了南北。

  这心情,不?亚于当年等高考录取通知?书。

  头一场,押的很?小,大家在看?台上死死盯着自己买的马,心脏呼呼直蹦,恨不?得替那匹马跑起来?。美国人真有钱,各种各样的消遣叫人眼花缭乱,赌马很?热闹,他们爱站起来?加油,几个人紧张得很?,坐那揪着心,等见结果了,立马高兴得又搂又抱,就这么?简单赢了二十块!二十块美金!北京一个普通工人每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三?四十块钱,早饭买一个喷香的糖油饼,才八分钱!他们激动不?已,换算着国内的生活,他们一面颤抖,一面深深觉得活在这世上,国与国,人与人,差距竟是这样的大!比天跟地之间?的距离还要遥远!

  “与时,你真是奇才!”同学?们围着她夸赞。

  南北说:“无他,唯手熟耳,这跟卖香油的、割猪肉的,其实也都一回事。”

  大家都哈哈笑,心情非常好,下面的那场,南北特别看?好那匹枣红马,她要下大注,问几个人要不?要跟。

  “与时,确定能中彩吗?”大家七嘴八舌问,他们需要一个确切回复,但又晓得,这种事,哪能百分百呢?

  最终,只有一个胆子大的,跟着南北下大注。那马跑起来?,没多会儿,一骑绝尘的样子,搞得看?台上又蹦又跳,南北也激动起来?,用英文给马加油,入乡随俗,这马自然是听英文长大的,还得是美式口音。

  她兴奋得满脸通红,把卷发上的丝带扯下来?,像一面旗帜那样高高挥舞,这一场赢了,狠狠大赚一笔,搞得没买的非常后悔,剩下几场连忙跟着南北下注。

  这么?一天下来?,人都恍恍惚惚的,还能这样赚钱,又快又刺激,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但南北也有输的时候,她把这个当玩乐,高兴就好,并不?恋战。后来?,冯长庚来?美国,听说她赌马的事,也很?心动,南北那会儿已经开始学?炒股,研究股票,抽了个空带冯长庚来?。

  冯长庚也没见过这阵势,他特别谨慎,问了南北很?多,把她问烦了,说:“你这人能不?能有点?冒险精神啊?赌马赌马,赌这种事肯定有输有赢。”

  冯长庚说:“我又没你这样的资本,输得起。”

  他对她真是又喜欢又有点?畏惧,谁能想到呢,他们当年一块儿在月槐树为了点?柴火大动干戈,现在却置身美国的马场,用美金下注。

  南北觉得冯长庚跟个娘们似的,一点?不?利索,存心耍一耍他,故意挑了一匹不?好的,叫他输钱。冯长庚见那马越来?越落后,心都凉了,他不?大高兴,问南北怎么?回事。

  反正两人后来?发生点?口角,南北本意是后面铁定叫他有赚的,她晓得,大家都穷学?生。可冯长庚已经很?不?高兴了,南北看?他脸色不?好,说:

  “你真是输不?起,还想留美国挣大钱?我劝你趁早回国找个铁饭碗捧着。”

  冯长庚被刺痛:“我是输不?起,我是信任你才跟你下注的,你带旁人都叫人家赢钱,怎么?偏偏到了我,上来?就输?”

  南北说:“我早说了,有输有赢,我带他们来?也是输过的。再说信任,人应该除了自己,谁也别信。”

  冯长庚点?点?头:“是的,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我本来?是这样的,因为是你,才很?相信的。”

  南北觉得这话有些暧昧了,她很?反感,她笑道:“你别丧个脸了,下头还有好几场呢,是个男人就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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