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她人间妄为 第47章

作者:十五言书 标签: 玄幻仙侠

  “是么?”白子兮似笑非笑摸了摸下颌,眼神瞥向她后方。

  严肃点了点头的元宵忽觉背后一阵凉气袭上脊背,冻得她瑟缩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颤巍巍转过身。

  只见元宵身后凌空浮现冥界幻影,冥王千夜怀里抱着吱哇乱叫的男婴,面色铁青坐在无冥殿中,案几上堆满杂七杂八的公务折子,甚至……好像还看到千夜腿上有一滩不明暗黄液体……

  趴在桌上装死的阿妧头也没抬,眼珠子斜向幻影,十分敷衍的动动嘴皮子打了个招呼:“千夜,你好啊。”

  幻影中的千夜“嗯”了一声算是回复,转而牢牢盯着又又又跑路了的某位不负责娘亲,声音森冷愠怒:“筱筱,还不快给我回来。”

  千夜尾音刚落,一缕阴风刮过,白子兮抱住手臂抖了抖身子,阿妧指尖轻划,肩头立刻添上一件斗篷,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我我我还得帮妄姐姐准备婚事呢……”元宵指着阿妧结巴道。

  阿妧突然被点到名,难得没有卖了元宵,而是应承下来:“是啊是啊,我和沧濯没有亲人,若是成亲连好朋友都不在,那还有何意思?你自己不能擅离冥界来不了便罢了,元宵可不能走。”

  元宵连忙“嗯嗯”附和。

  千夜额头青筋突突跳了跳,沉默不语,屋内瞬时弥漫开沉闷的低压。

  就在元宵扛不住来自千夜的死亡凝视,打算认怂投降时,千夜扬袖隐去幻影,留下一句淡淡的“早点回家”飘散在空气中。

  “对了,妄姐姐,我来的时候,特地从人间集市给你买了好几身喜服,你快些换上试试,哪一件比较好看。”元宵欢喜摊开自己带来的鼓鼓囊囊半人高包袱,凤冠霞帔“哗啦”铺满整张桌子,一颗红彤彤的苹果从衣服上滚了下来,“咚”砸上睡得正香的阿妧脑门。

  “啊!”阿妧的瞌睡虫瞬间被砸没,捂着脑门坐起身,指着安静躺在面前的苹果怒道:“哪来的苹果?”

  元宵拿起苹果在手心里扔着玩,笑眯眯解释:“我听冥界的女鬼们说,人间的新娘子成亲当天是没有时间吃饭的,若是在花轿里饿了,就吃个苹果垫垫肚子。”

  白子兮露出看傻子的眼神,叹了口气,心累道:“哪来的花轿啊?你给从山下抬到山上?”

  元宵如梦初醒:“啊!我给忘了……”遂使劲摇了摇上下眼皮子打架、再次趴下的阿妧,“哎呀,妄姐姐,别睡了,快点起来试喜服。”

  阿妧咬牙瞪了一眼独自兴奋的元宵,提起她后领拖出门外,再捻咒裹好包袱一并丢出门,牢牢抵住门板:“不用试了,我看都一样,红色的就行,其余事宜你和小白商量去吧,我先补个觉恢复恢复法力。”

  她说完话,眯了眯眼瞅向房内呆若木鸡的白子兮,眼神中明摆写着“再敢打扰我休息就弄死你”。

  白子兮被盯得发毛,举起双手自觉道:“我这就走。”

  终于可以睡觉了,成亲什么的最麻烦了……阿妧仰面倒在床上,抱着柔软棉被满足喟叹一声。

  门外一狐狸一葡萄大眼瞪小眼。

  元宵愣愣问:“是我们成亲还是她成亲?”

  白子兮摇了摇头,一双精致凤眼微微上挑:“这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呐。”

  元宵懵懂点头,睁大圆眸往白子兮身下瞟:“哦,原来你是太监啊……”

  白子兮:“……”

  烦请冥王把他家这个傻媳妇领走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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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番外一

  沧濯提着在人间买的一整只荷叶烧鸡回到不周山上时,就看到了焕然一新的木屋, 比之前大了好几倍, 梁上挂满大红绸布,脚下长长红毯直延伸到院门篱笆外,俨然一派喜庆氛围。

  他看着门框边对称相贴的醒目囍字, 愣了一下, 又兀自定定看了许久, 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恍惚的错觉, 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曾经也在梦里想过与她琴瑟和鸣,但她是那么的完美无缺、高高在上,而他只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小乞丐,两人的差距又何止云泥?可现在,他终于能娶到自己心爱的那位姑娘了。

  如果说他这辈子有什么执念,那便是阿妧。缘定的两人之间有千万种结局,所幸他与她是最好的那种。

  推门而入,已经布置完毕的喜堂地板上纹丝不动躺着一颗白葡萄和一只白狐狸, 沧濯把荷叶烧鸡放在桌上, 解开纸包,香味立刻覆盖厅堂各个角落, 狐狸和葡萄扭了扭身子,“噗噗”变成人形,眼冒绿光如狼似虎扑到桌前。

  白子兮最是不客气,伸手便撕下一只鸡腿塞进嘴里,看到身旁不住咽口水的元宵, 一爪子将她挠到一边,慵懒啃着鸡腿道:“山主交代过你只能喝露水,不许吃烧鸡。”

  元宵眼泪汪汪继续回原地躺尸。

  沧濯见他们这副为了自己的婚事劳心劳力的模样,难得对除阿妧以外的人露出一丝微浅笑容,真诚道:“这几日你们辛苦了,万分感激。”

  他环视一圈,却没看到阿妧的身影,不禁奇怪问道:“阿妧呢?”

  元宵有气无力吐出几个字:“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一只烧鸡不出半盏茶就只剩下一堆骨头,白子兮满足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打了个饱嗝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我们累得半死,你家那个甩手掌柜可乐得清闲,对自己的婚礼也不上点心,早跑到山下玩去了。”

  沧濯听闻顿时哭笑不得,转身出门:“我去找她。”

  白子兮目送他离开,扭头看到地上还未挂完的绫罗红帐,心底一阵无声哀嚎,这夫妻俩全都是魔鬼!无良压榨狐狸!

  看到头顶写着“湾里村”三字的村门时,沧濯平静的心湖还是泛起一阵涟漪。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更准确的说,是苟活了十八年。

  出生没多久,父母干农活意外双亡,他从此背负着克死至亲的天煞孤星称号,倘若不是破庙里的老乞丐看他可怜,愿意分他一口馒头,他恐怕早就化为枯骨。

  十八年的乞丐生活,他经历过毒打、辱骂、唾弃,就连村里的孩子也会拿石头砸他,拍手喊着“天煞孤星还不去死”之类的话。

  呵,去死?他不甘心。

  他懂事以后,起初还会与人们争辩,说自己不是灾星,但换来的不过是更多的羞辱与伤痕,久而久之,他不再爱说话了。

  不管旁人如何,他不说话、不反驳,始终保持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而见他对欺侮没有半点回应后,那些人渐渐觉得无趣,反倒鲜少来找碴。

  沧濯一路走过无数熟悉的地方,菜市场、小医馆、浣衣池……有些面容他还依稀记得,可却没有一人能认出他来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曾经为他遮风挡雨的破庙,离开几年,破庙似乎更破旧了些,连墙壁都多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他在这里遇到了神仙。

  初见时衣不蔽体,头上插着一把斧头的奇葩姑娘,摇身一变就成了纤尘不染的绝色仙子。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比村外池塘边绽放的芙蕖还要甜美,她还懂得很多,会给他起“沧濯”这种好听的名字,也会教给他听都未曾听闻的什么术法口诀。

  阿妧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将他拉出无尽深渊,在被带回不周山的那刻,乞丐无名就已经死了。

  沧濯,只为她而活。

  破庙里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啜泣声和大笑声,沧濯上前两步贴近门口。

  只见稻草上躺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瘦骨嶙峋、衣衫破烂,痛苦地捂住肚子哭,四名差不多大的少年一边笑话他,一边还不停拳打脚踢。

  沧濯刚要上前制止,却看到破庙里多出一抹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影,他顿时停住脚步。

  “你是谁?”领头的强壮少年退后一步,警惕盯着突然冒出来的女子。

  “好漂亮……她是、是仙女么?”瘦高少年瞪大眼睛想要走到她身边,被老大一把扯回身后。

  阿妧也不理他们,径自扶起卧倒在地的小男孩,伸手替他擦干净脏兮兮的脸蛋,露出清秀眉眼。

  瘦高少年不满皱眉道:“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小乞丐,会弄脏你的。”

  阿妧手指轻轻拂过小乞丐牢牢捂住的肚子,须臾,小乞丐止住痛吟,惨白面色也红润起来。

  “怎么,欺负人很有趣?”阿妧站起身俯视四个孩子,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跟、跟你有什么关系!”领头老大恶狠狠剜她一眼,他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如今若不硬气些,岂不是要被小弟们看扁?

  哼,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罢了。

  其余三人见老大这么刚猛,底气也足了起来,附和道:“就是,我们教训小乞丐与你无关。”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么?”阿妧柔声一笑,看得瘦高少年眼睛都直了。

  “你谁啊!”老大叉腰问道。

  “我是……”阿妧蹲下身子,离他们近了点,下一刻,娇美容颜却倏尔化为青面獠牙的怪物,“桀桀”阴笑。

  四名少年的嚎叫划破天际:“啊——,妖怪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逃出破庙。

  “真不禁吓,不好玩。”阿妧扁了扁嘴,碎碎念道。

  躺在地上的小乞丐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怯怯道:“谢谢仙女姐姐。”

  阿妧“噗嗤”一笑,逗他道:“你没听他们说,我是妖怪么?”

  小男孩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你是好人。”

  阿妧念咒施法,蓝光闪过,小男孩身上的破布变成了干净的棉布衣,他不敢置信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皙的手,递给他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几块粘满白须的东西。

  他接过油纸包,疑惑问:“这是什么?”

  “龙须酥啊,你没有吃过么?”阿妧捏起一块塞到他嘴里。

  男孩眼睛一亮,狼吞虎咽嚼完龙须酥,新奇又珍惜地捧起油纸包,小心翼翼藏到衣领里:“我只吃过馒头,偶尔也会吃点饭馆的剩菜剩饭。”

  阿妧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道:“吃了吧,龙须酥放久了会坏的,姐姐给你一点碎银两,饿了就去买包子吃,你要藏好了,别被坏人看见。”

  男孩并不接碎银,而是轻轻拉住阿妧衣角,又觉得自己会弄脏仙女姐姐的衣服,徐徐垂下手。

  他望着阿妧的眼睛,认真道:“我可以和你一起走么?我会干很多粗活的。”

  阿妧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挑眉道:“其实我真的是不周山来的妖怪,你不怕么?”她又变出青面獠牙的样子。

  小男孩却一点也不躲不闪,倔强坚持:“你是好人。”

  阿妧犹豫地啃起了指甲,身后却伸来一只手把她光秃秃的指甲解救出来,她转身看到俊美如玉的面容,惊喜挽住沧濯胳膊晃了晃:“沧濯,你怎么来了?”

  “谁让有人太阳下山了还不回家。”

  “不周山太闷了嘛,我下山透透气。”

  “透气透出来一个小徒弟?”话里酸意颇重。

  “我哪有……”阿妧哀怨瞅他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贼笑问道,“你不会连小孩子的醋都吃吧?”

  沧濯避开她的视线,冷冷道:“怎么可能。”耳廓却莫名泛起红。

  “那你说我要不要带他回不周山啊?”阿妧纠结不已,这小少年期待又信任的神情真让她招架不住,可她委实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徒弟嘛,一个就够了。

  沧濯沉吟半晌,低声道:“明日成婚,南婳会到,不如让他拜入昆仑门下,修道除妖。”

  “好主意!”阿妧盈盈一笑,蹲下身对小男孩说,“你先随我回不周山,明日跟另一位姐姐去昆仑山,可好?”

  事实上,她说的这些男孩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出来仙女姐姐让自己先跟着她,立刻捣蒜般点头。